第八章 “只要敢吭一声,我就卸下你的脑袋。”她从未听闻过的深沉声音说道,“约 翰.巴赛德在哪里?” 茱蒂丝几乎挤不出声音,但这人是不容许抗命的。 “回答我!”他的手臂收紧,刀锋更用力抵住她的喉咙。 “跟我母亲在一起。”她轻声说道。 “你母亲!”他对她耳朵啐道,“她可以诅咒生你的那天!” 茱蒂缘无法回头看他,他勒在她腰间的手臂紧得教她无法呼吸。 “你是谁?”她喘息道。 “哼,你早该问了,我是你的敌人,要不是还用得着你,我早解决了你,看守 约翰的警卫如何?” “我……无法呼吸。” 他犹豫半晌,稍为松了手臂,架在她喉咙上的刀子也移开了,“回答我!” “他和我母亲合用的房间外,有名武士看守。” “几楼?快说!”他命令道,臂力又加重了,“别以为会有人来救你。” 突然间茱蒂丝再也受不了了。她先是轻声咯笑,逐渐变成歇斯底里的大笑。 “救我?请你告诉我,有谁会来救我?我母亲被囚,我唯一的护卫也被软禁, 我丈夫被铁链锁着,我所憎恨的男人有权当我丈夫面糟蹋我,另一个则对我附耳威 胁。现在我又在黑漆漆的走道上,被个陌生男子攻击!” 抓住他执刀的手臂,她拚命把刀锋往喉咙处拉,“不管你是谁,我拜托你,先 生——结束了我这条命,我求你,我留着它还有何用?要我亲眼目睹所有亲朋好友, 一个个死在我面前?不,我可不想活着看到那种结局。” 那人的手臂松了,甩掉她直拉刀子的双手,他将小刀收起,然后板转她的身子, 茱蒂丝并不意外见到的正是那个吟游诗人。 “继续说。”他哑声命令。 “为什么?”她毫不畏惧地迎现他那死寂的蓝眸,“你是华特还是亚瑟派来监 视我的间谍?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的确。我若是间谍,这会儿可有不少消息可以向我主人报告。” “那你就去报告呀!没人拦着你,你去呀!” “可惜我不是什么间谍。我是史蒂夫,盖文的弟弟。” 茱蒂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无法言语。 她知道这必定是真的,这正是她受他吸引的原因,姑且不论长相,史蒂夫的神 态之间有许多地方使她联想到盖文。怔忡之中,她不知泪水已潸然滑落两颊。 “盖文说你会来。他说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但你会扭转乾坤的。” 史蒂夫对她贬起眼,“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而他跟你说了这些?” “我来这里的第二天夜里,就到地牢去看过他。” “地——?”他听说过盖文的遭遇——他也只打听到这些——却始终无法接近 他哥哥,“来,坐下,”他领茱蒂丝到窗座坐下,“我们有许多事得商量,从开始 把事情全告诉我。” 史蒂夫静静地听她叙说华特杀了她父亲,抢走她的土地,以及盖文如何遭到华 特手下的攻击。 “于是你母亲和盖文就被俘了?” “嗯。” “那你来干嘛?戴莫里没要求赎金吗?你应该留在家里想办法筹款。” “我没有等地开口就跟约翰.巴赛德一起来了,他欢迎我们进城。” “哼,谁会不欢迎,”史蒂夫嘲讽道,“现在华特.戴莫里有了所有人——你、 盖文、你母亲、盖文的卫戍长。” “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你应该派人来找我们呀!”史蒂夫忿忿地说,“雷恩就算断了条腿,也比你 一个女人来得中用。约翰.巴赛德应该知道——” 茱蒂丝抬手握住史蒂夫的手臂,“不要怪他。我威胁他若不带我来,我就自己 一个人来。” 史蒂夫看一眼她的小手,再望向她的眼睛,“我在下头看到的那一幕又怎么说? 堡中的人都说你恨盖文,愿意不择手段摆脱他。也许你正想要摆脱你跟他的婚姻。” 茱蒂丝迅速收回手,他愈来愈像她的盖文,尴尬之下,她的无名火起。 “我对盖文有何感觉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史蒂夫火了,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直到她痛得直抽气,“这么说,你是真的看 上了这个华特.戴莫里?” “我才没有!” 他抓得更紧,“不许跟我说谎!” 男人的暴力总会激愤茱蒂丝的脾气,“你跟盖文一样!”她啐道,“你们都只 看得到你们想看的事。哼,我才没你哥哥那么下流无耻,是他没出息地拜倒在一个 恶毒女人的脚下,我才没他那么作践自己。” 史蒂夫面露困惑之色,慢慢放开他的手,“什么恶毒的女人?你凭什么说他下 流无耻?” 茱蒂丝硬抽回她的手腕,兀自揉搓着,“我来救我丈夫是因为我们是在神的面 前结合,因为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有责任和义务得尽力帮助他,但我这么做绝 不是因为爱他。绝不!他已经把他的爱给了那个金发美人!”她倏地打住,一迳盯 着自己的手腕。 史蒂夫的笑声又使她抬了头,“茱蒂丝,”他笑得好开心,“原来是这么回事, 根本不是什么产业之争,而是情人的口角,女人问题。” “女人的——” “嘘!小心被人听见。” “相信我,这不只是女人的问题!” 史蒂夫很快便回复镇定,“你可以以后再对付艾丽丝,现在我必须确定你不会 去我国王,要求废止婚约。我们损失不起瑞卫道恩的产业。”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才关心她是否要华特。他根本不在乎盖文是否背叛她,但上 帝帮助她,她这辈子再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无法再取消婚约了。” “还有谁知道孩子的事?戴莫里不会知道吧?” “只有我母亲和约翰.巴赛德……以及我的贴身女仆。” “盖文不知道?” “我没机会告诉他。” “也好。反正他脑袋里烦恼的事已经够多了,谁最了解这座城堡?” “管事,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十二年。” “你好像早就准备好答案了。”史蒂夫狐疑地说。 “不管你和你哥哥怎么想,我有脑子会想,有眼睛会看。” 他在晕暗的光线下打量她,“你敢来这里胆子不小,虽然作法很蠢。” “我该视此为恭维吗?” “随你便。” 茱蒂丝眯起眼,“你母亲一定很庆幸她两个小儿子不像头两个。” 史蒂夫瞧了她半晌,突然笑了,“你一定把我哥哥弄得昏头转向,现在不要套 我了,让我定下心来想办法解决你闯的祸。” “我——”她欲言又止,当然他说的并没错。 “你成功地使盖文获得较像人的待这,只是用的方去教我不敢恭维。” “你要我奔过去拥抱他?”她嘲讽地问道。 “不,你做得很对,我不以为他现在的状况适于旅行,他只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不过他人很强壮,好好休养两天他就会恢复许多,到时我们就能想法子脱困。我得 出城去找援手。” “我的人在外头。” “我知道,但我的人不在这里。我一接到盖文需要我的消息,就先只身赶来。 我的人还在后头,大概再过两天就会赶到。我得出去带他们过来。” 她再握住他的手臂,“你一走,我又是一个人了。” 他对她微笑,手指划过她的下颚,“是的,你又会是一个人孤军奋斗了。但你 会撑下去的。注意盖文,让他受到好的照顾,恢复力气,等我回来后,我会把你们 全救出去。” 她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的眼睛,“不要生我的气,我原先以为你存心要置盖 文于死地,现在我知道情况正好相反。” 她试探地笑了笑,“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受不了这个地方,那家伙一直对我毛 手毛脚,其他人又——” 他用手指按在她唇上,“再敷衍他一阵子,你做得到吗?” “我会尽力而为。我——都快放弃希望了。” 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盖文真幸运。”他轻轻说道,然后起身没入黑暗中。 一夜过去了。 在晨光中,茱蒂丝在床上坐起身,盯着刚溜进房的琼安。 “你看见他了吗?” “喂,”琼安舒了好大一口气,“他又变得好英俊哟,我还真怕那个恐怖的地 牢会毁了他的容貌。” “你就只会在乎长相。” “也许是你太不在乎了!”琼安反唇相讥道。 “盖文的情况还好吗?在地牢里关了那么久,他没受到什么伤害吧?” “我相信你送去的食物使他活了下来。” 茱蒂丝沉默了,他的心智没有受损吧?她对他泼酒他有什么反应? “替我把上次穿的那件仆人衣服拿来,洗过了吧?” “你不能去看他,”琼安抗议,“如果你被逮到——” “把衣服拿来,不要再命令我了。” 盖文被关在石塔地窖一处内凹的小室中。小室中密不透风,一丝光线都没有。 唯一进出口就是扇焊铁橡木门。 琼安似乎跟两名守门的武士混得很熟,她确实充分利用了堡中松弛的纪律。她 暧昧地对其中一名警卫眨着眼。 “开门!”琼安在门外吼道,“华特老爷派我们送食物和药物来。” 一名肮脏兮兮的老妇谨慎地打开那扇厚重的门,“我怎么知道你是华特老爷派 来的?” “因为我说的。”琼安理直气壮地喝道,大刺刺地越过那个干瘪的老太婆。茱 蒂丝一直低垂着头跟在后面,宽大的羊毛头兜把她的头发罩得严密。 “你看得到他在睡觉,自从他被带到这里来后,他就没干过别的事,我把他照 顾得好好的,用不着你再来多事。”老妇气愤地说。 “是哟!”琼安嘲讽道,“那张床脏得跟什么似的!” “总比地牢里干净多了。” 茱蒂丝偷偷拐一下她女仆的肘子,要她别再拖惹那个老太婆。 “你走吧,我们会真正好好的照顾他。”琼安说。 这老妇虽然一头灰发油腻,满嘴烂牙,貌似愚蠢,实则精明得很。她看见那个 小个子女人轻轻顶了下另一个,那个聒噪的女人立即安静下来。 “干嘛,你还在等什么?”琼安没好气地喝道。 老太婆打定主意要看看躲在帽儿下的那张脸,“我得去拿药箱,这家伙不需要 我,还有别的病人需要我。” 老太婆拿了个药罐后,刻意走向引起她好奇的那个女人,当她走近蜡烛时,故 意松手让药罐摔在地上。那女人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让那老妇得以瞥见她的眼睛, 烛光就在那对金眸中闪烁,老妇努力憋着不笑出声,她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样的 眼睛。 “你不但笨拙而且蠢透了,”琼安斥道,“赶快滚,小心我烧了你这身破烂衣 服。” 那老太婆莫测高深地瞪一眼琼安,然后一路嘟囔着走了。 “琼安!”一剩下她俩独处,茱蒂丝立即斥道,“你如果敢再拿这种态度对待 别人,我就要烧了你。” 琼安愕然了,“她算什么嘛?” “她和你我一样,都是神的子民。”茱蒂丝知道多说无益,琼安就是这副死样 子,她觉得谁不如她便会摆架子。茱蒂丝迳自走向她丈夫,宁愿把有限时间用在照 顾他身上,懒得教训她的女仆。 “盖文。”她在床边坐下,轻声唤道。 她就着烛光打量沉睡中的他,轻轻抚摸他的面颊,能见到他又是一身干净真好。 他睁开眼睛,“茱蒂丝?” “嗯,是我。”她微笑着推开帽儿露出头发,“洗过澡后你看起来好多了。” 他的表情却冷硬,“别指望我会感激你,搞不好你还以为是拨在我脸上的酒把 我洗干净的。” “盖文,你误会我了。那时候我如果过去欢迎你,华特会当场将你杀了。” “那不就称你心,如你意了吗?” 她瑟缩了,“我不跟你吵,等大家都安全后,我们可以吵个痛快,我见过史蒂 夫了。” “在这里?”盖文说着慢慢坐起身,被单滑落露出他赤裸的胸膛。 茱蒂丝已经很久没有亲近那健硕的胸膛了。他那古铜色的皮肤完全吸引了她的 注意力。 “茱蒂丝!史蒂夫在这里吗?” “他本来是在这里,”她调整视线望向他的眼睛,“他回去找他的人了。” “我的人呢?他们都在干什么?难道都窝在城外醉生梦死?”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 “你会记得问才有鬼呢!”他愤怒地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可能的话——明天。” “不到一天的时间,你现在又在这里干什么?只要再等一天就没事了,你却又 跑来,要是在这里被逮着,你会掀起轩然大波。” 茱蒂丝磨了牙,“除了会挑毛病你还会干什么?我来是因为你被俘了。我冒着 天大危险来看你是否受到好的照顾,而你却一逮到机会就骂我、诅咒我,大老爷,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高兴?” 他定睛瞪着她,“你在这里享有不少自由,是不是?你似乎到哪儿都畅通无阻。 我怎么知道戴莫里不会在外面等你?”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在骗我吗?” 她扭手摆脱他的握持,“你真会动脑筋呵,你凭什么说我是骗子?从开始就在 骗我的是你,你爱怎么想随你便。我根本不该来帮你,也许那样我的日子还会平静 些。说起来,当初华特.戴莫里要娶我时,我就该答应他。比起跟你过的日子,那 必然是人间天堂。” “我就知道嘛。”盖文恨恨地咕哝道。 “是呀?你什么都知道。你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茱蒂丝冷笑,她已气得和 他一般盲目。 “夫人!”琼安插口道,“我们得走了。我们已经在这里待太久了。” “的确,”茱蒂丝同意,“我得走了。” “是谁等着要护送我老婆回她房间呀?” 茱蒂丝怒目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茱蒂丝夫人!”琼安催促道。 琼安在门边对她主人耳语道,“跟个吃醋的男人理论是没用的。” “吃醋!一个巴掌打不响,要吃醋也得先会在乎,他根本不在乎我!”她把帽 儿拉起遮住头发。 推开们走出小密室后,琼安张口欲言又倏地打住,身子也僵住了。茱蒂丝跟在 她身后,抬头去看什么事使她的女仆如此不对劲。 亚瑟就杵在她们面前,双手支臀,脸上神情狰狞。茱蒂丝赶快别开脸,希望他 没看见她。 亚瑟踱向她,伸出一只手臂,“茱蒂丝夫人,我得跟你谈谈了。” 前往位于亚瑟位于二楼的房间,是她一生中走过最长的一段路,她的膝盖因恐 惧而打颤,更糟的是晨间的恶心这会儿又开始了。她的莽撞行动很可能已破坏了史 蒂夫的计划……她不敢去想史蒂夫若无法及时赶来搭救,他们会有什么的下场。 “你真蠢。”一进房内,亚瑟便斥道。 “以前也有人这样骂过我。”她的心跳好快好乱。 “大白天的你居然还去看他!你甚至不会等天黑。” 茱蒂丝低垂着头,一迳盯着双手。 “告訢我,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他突然顿了顿,“我蠢得以为这事会成功。 你比我伺候的那个白痴还蠢,告诉我,你打算如何从这个漫天大谎中脱身?” 她不驯地扬起下巴,“别指望我会告诉你任何事。” 亚瑟眯起眼,“受害的是他,你连自己的母亲都忘了吗?我不信任你是对的。 我早就知道你不对劲。可是还是被你也弄得半盲目。而今我只怕陷得和你一样深了。 你以为华特爵士的计划被破坏,发觉他得不到瑞卫道恩的美人他会怪谁?不是你, 夫人,是我。他是个握有权势的孩子。” “要我同情你?是你把我的生命剁成碎片,害得今天我和家人生活在死亡边缘。” “那么我们是沟通了。我要你的土地,华特要你的人。”他打住,定定地望着 她,“虽然我对你的人也颇感兴趣。” “你又打算如何从自己制造的混乱中抽身?”茱蒂丝转开话题与他摊牌。 “问得好。我只有一条路可行。我必须让取消婚约之事彻底执行。你不必去晋 见国王,只需写一张陈情书表明你的决心。我们会派人陈奏,他必然无法拒绝。” 茱蒂丝半起身,突然一股剧烈的嗯心感袭来,她忙不迭地奔向角落的痰盂,痛 痛快快地把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等完全没事后,她才缓缓转身面对亚瑟,“原谅我的失礼。昨天晚上的鱼在作 怪。” 亚瑟倒了杯酒还给她,她颤着手接下,“你怀了他的孩子。”他声调平板地说。 “不!我没有!” 亚瑟板起了脸,“要我教人替你检查吗?” 茱蒂丝盯着杯中液体,摇摇头。 “你无法要求废止婚约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怀了孩子。看情况我们陷得 愈来愈深了。” “你打算告诉华特吗?” 亚瑟嗤之以鼻,“那个白痴以为你还是纯洁的小处女,成天谈着你和你们以后 的生活。他根本不知道你比他聪明两倍还不只。” 亚瑟钦佩地看着她,“你确实是个才貌双全的女人,我很乐意拥有你。”他笑 了笑,随即又一本正烃,“华特迟早会发觉你忠于谁以及孩子的事,问题只在于什 么时候。如果我保证带你们出去,你是否肯签署让出四分之一的瑞卫道恩土地?” 茱蒂丝飞快动着脑筋。产业对她并不具多少意义。她该是抓住亚瑟提供的机会, 还是耐心等史蒂夫来?如果她拒绝亚瑟,他势必会把真相告诉华特,那他们所有人 的生命就危在旦夕——当然华特一定会先享用她。 “好,我答应你。你若把我们全送到安全之地,四分之一的土地就是你的。” “我无法保证全部——” “全部,否则免谈。” “好吧,”他说,“我知道你是当真的。我需要时间安排。你晚上必须下楼去 用餐。你若是不下去陪华特爵士,他会生气的。” 茱蒂丝甩开他的手臂,迳自走出房门,他知道她瞧不起他的叛主,忍不住大笑 起来。叛什么主,他从来都只忠于他自己。 待房门关上后许久许久,冷寂的房中方才起了一丝骚动。一个干瘪的脏老太婆 非常谨慎地,由床底下慢慢爬出来,再看一眼紧抓在手中的银币,她咧嘴笑了。 “银币!”她得意地轻声自语。等主人听完她的报告后会赏她什么?金子!虽 然她没全听懂,但她听见亚瑟爵士骂主人是白痴,她还知这他为了蒙特格利女人的 土地,打算叛主。还有那女人就要有什么孩子了,这似乎非常重要。 茱蒂丝静静的坐在大厅窗前,目送斜阳落山。和亚瑟谈判之后,她已不再那么 恐惧,只要再等一天史蒂夫就会赶到,噩梦就会醒来。 晚餐后她就没再见过华特。他曾邀她一起去骑马,却没带她去,茱蒂丝猜想大 概是堡中有事缠住他。 太阳下山,仆役开始上消夜时她开始担心了。华特和亚瑟一直都没露过面,她 派琼安去打探消息,唯所得实在有限。 “华特爵士的房门紧闭,门外还有警卫,我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法让他们透露半 点口风。” 事情非常不对劲! 她和琼安夜里回房时她便意识到,何况她们还听见有人由外头在门上加了横杠, 是夜她们几乎都没合过眼。 翌晨,茱蒂丝随便穿了件棕色毛衣裙,省了珠宝首饰,她沉默地等着。门上横 杠被取下,一个身着戎装的武士大剌剌地进入她的房间。 “跟我来。”他说。 琼安想跟着一起走,却被粗暴地推到一边,房门又加上了横杠,守卫迳自把茱 蒂丝带入华特的卧室。 房门一被推开,她便看见被链在石壁上的亚瑟,她别开脸,胃里起一阵阵翻搅。 “不好看是不是,夫人?” 她抬头看见华特在角落一张椅中,由他模乎的话语,泛着红丝的眼睛与态度可 看出他已烂醉。 “可惜我发现你根本不是什么淑女。”他站起身,伫立片刻调整视线,然后晃 到靠墙的桌边又倒了杯酒,“淑女应该是诚实且善良——而你,甜蜜的美人儿,只 是个臭婊子。”他踱向她,茱蒂丝动也不动地伫立原地,反正她也无处可逃。他一 把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后拉,“现在我全都知道了。”他扭转她的头,强迫 她去看那血淋淋的人,“仔细看看他,他死以前可告诉我不少事。”他把她的头拉 回去看他,“你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你丈夫,是不是?你来就是为了找他。告訢 我,你还会牺牲到什么程度?” “我会尽一切努力。”她冷静地说。 他笑了,用力推开她,“你真那么爱他?”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他是我的丈夫。” “但是我给你的爱比他所有的更多,”华特含泪吼道,“全英格兰人都知道盖 文.蒙特格利,只要艾丽丝.乔特耳斯一人。” 茱蒂丝无言以对。 华特的薄唇扭曲成一抹冷笑,“我不会再跟你理论。”他过去打开房门,“把 那家伙带出去丢到猪窝去。处理完后再把盖文爵士带来,照老样子链起他。” “不!”茱蒂丝尖叫着奔向华特,狂乱地紧抓住他的胳臂,“求求你不要再伤 害他,我全都听你的。” 他用力关上房门,“哼,你会听我的,你会当着你那个丈夫的面,任凭我摆布。” “不!”茱蒂丝无力地反抗。 华特对着她苍白的面孔笑了。他转身拉开房门,看着守卫将亚瑟的尸体拖走, “过来!”华特等房内又剩他们之后命令道,“过来,照你吻你丈夫一样吻我。” 她麻木地摇头,“反正你迟早都会杀了我们,我何必要服从你?也许我的不服 从反而能使我们早点解脱。” “你挺精的嘛,”华特冷笑,“可惜我的打算正好相反,你每拒绝我一次,我 就抽掉盖文爵士一块血肉。” 她骇然瞪着他。 “不错,你终于听懂了。” 茱蒂丝什么都不敢想,只祈梼史蒂夫赶快来。门又开了,这回华特不敢冒险, 让四名警卫链着盖文架入房内。 盖文来回打量华特和他妻子,“她是我的人。”他咬牙切齿这,跟着上前一步。 一名警卫用剑柄狠狠敲挈他的后脑,他立即瘫倒在地失去知觉。 “链起来!”华特命令。 泪水涌上茱蒂丝的眼眶。泪水为了盖文的勇敢,虽然被链着,他仍不放弃反抗, 虽然一身瘀伤,饿得虚弱无力,他仍要反抗到底。她能置他于不顾,只为一己安危 吗?她唯一的机会就是拖延时间直到史蒂夫赶到。她会听凭华特的摆布,不再做无 谓的挣扎。 他看见她眼中的认命神色,“聪明的决定。”待盖文被键在墙上,守卫离去后, 他倒了杯酒泼在盖文脸上,“醒醒吧,朋友,你甭想睡过这一阵精釆节目,你在我 的地牢里住了不少时日,我知道你在那里无法好好享受你老婆。看看她,可爱吧? 我已准备好为她发动战争,现在却省了麻烦。”他伸出一只手,“过来,亲爱的。 到你主人这里来。” 盖文突然抬腿踢向华特,这个小矮个不及闪避,被狠狠地踢个正着。沾满亚瑟 血的皮鞭仍置于一旁桌上,华特一把抓起皮鞭,对着盖文的脸颊油过去,皮开肉绽 鲜血涌现,然盖文却浑然不觉,他再次抬腿前阳,但华特早已躲得远远的。 当华特再次举鞭时,茱蒂丝奔到她丈夫身前,张开双臂护住他。 “走开!”盖文对她咆哮,“我自己会打我的战争。” 茱蒂丝只嗤之以鼻,他的双手都被铐在石壁上,那儿还溅着另一个人的鲜血, 而他还以为他能抵得过一个疯子。 她移到一边,“你要什么?”她冷声质问华特,感觉到盖文的目光就烧灼着她 的背脊。 “过来。” 茱蒂丝犹豫一秒,知道必须服从,她咬牙握住他伸出来的手,硬压住恶心的感 觉。 “多可爱的小手啊,”他把她的手举到盖文面前,“怎么,没话说了?” 盖文望向茱蒂丝,她立即感觉到背脊升起一阵寒意。 “亲爱的,我相信我们都想多看看你可爱的身体。”华特转向盖文,“我经常 欣赏,也经常享受,她真是为男人而生的。唔,我是不是该说是为了无数男人而生?” 华特冷冷地望向茱蒂丝,“我说你得让我们看看你那身衣服下,都藏着什么样的宝 贝。你会不会在乎你丈夫,宁愿剥夺他欣赏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颤抖着双手,茱蒂丝开始解衣扣,她要尽可能拖延时间。 “嘿!动作怎么这么慢!”华特咕哝道,甩了酒杯一把抽出长剑,划破她的外 衣,再伸手扯掉她的内衣,他的指甲划过她颈项柔软的肌肤,留下几道红印。她无 助地裸程立于他面前,瑟瑟颤抖着。 她企图弯身尽可能遮掩自己,但华特抵着她肚子的剑使她不得不站直身子。 她雪白的丰满胸脯挺立着,腰间仍是纤细,尚未显现怀孕的迹象,她的腿修长 优美。 华特痴迷地望着她良久,她比他想像中的还要迷人。 “美得值得开杀戒。”华特喃喃自语。 “我要宰了你!”盖文怒吼着,猛力拉扯铁链。 “你?”华特大笑,“你能做什么?”他搂住茱蒂丝的腰,强迫地转向她丈夫, 一手玩起她的乳房,“你以为你能把铁链从墙里拔出来?好好欣赏她吧,这将是你 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手滑向茱蒂丝的小腹,“再瞧瞧这个。现在它还是平的,但是要不了多久 它就会随着我的孩子一起成长。” “不!”茱蒂丝大叫。 他收紧箍住她腰的手臂,直到她无法呼吸,“我在这儿种下我的种,它正在慢 慢成长,想着这个下地狱去吧!” “我绝不会想你碰过的女人。”盖文看着他妻子说。 华特一把推开茱蒂丝,“你会后悔说了这话。” “不!不要!”茱蒂丝尖叫着想拦住举剑向盖文逼近的华特。 由于华特已醉得很厉害,同时盖文也闪身避开,所以剑锋砍过去时离盖文的身 子还有好大一截距离,“不许动!”华特喝道,举剑瞄准盖文的脑袋,不过由于手 在颤抖,所以只是剑身击中盖文的耳朵,他的头跟着倾向前。 “你睡着了吗?”华特尖叫着甩开长刘,空手去抓盖文的喉咙。 茱蒂丝没有浪费一秒钟,立即奔向长刘,想也不想便两手执剑,使尽全力对着 华特的背上砍下去,他一动不动地僵了半晌,然后非常缓慢地回头望向茱蒂丝,再 倒了下去。 她困难地吞咽着,过了好半天才意会到她杀了人。 突然间毫无警告之下,石塔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她没有时间可再浪费,抓起仍 挂在墙上的钥匙,迅速过去为盖文打开手铐,这时他也开始转醒。 盖文在瘫倒前稳住自己。他睁开眼睛看见他妻子就光着身子站在一旁,雪白的 肌肤上布满殷殷血迹,华特背上插着长剑就倒在他脚边。 “遮住你自己!”他气愤地斥道。 混乱之中,茱蒂丝早忘了自己的裸程状态。她的衣服已破碎不堪地堆在地上, 无法提供任何遮掩效果,她打开床脚一只木箱,里面全是华特的衣服。她犹豫了一 下,实在不想碰他的东西。 “喏!”盖文把一件羊毛衬衫塞给她,“你还怕穿他的衣服?”他迳自踱到窗 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老实说她也发不出声音,手刃一条生命对她是个惊人的打击,感觉就像有块千 斤大石压在胸口。 “史蒂夫来了,”盖文宣布,“他在城墙下挖了地道,把石墙轰垮了。”他踱 向华特,脚踩在他背上抽出长剑,“你砍断了他的脊椎,”他冷静地观察道,“以 后我得小心自己的背后,你挺有两下子的。” “盖文!”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叫唤。 “雷恩!”茱蒂丝轻呼,泪水开始在眼中积聚。盖文拿掉门内的横杠。雷恩跟 着就一拐一拐地冲进来。 “你没事吧?”雷恩抓住他哥哥的肩膀,激动地问。 “没事,史蒂夫在哪里?” “下头,跟其他人一起。城墙一倒,要攻陷城堡就易如反掌。女仆和你岳母跟 约翰在下面等着,但我们找不到茱蒂丝。” “她在这里,”盖文冷声道,“我去找史蒂夫,你照顾她。”他兀自离开房间。 雷恩踏进房内后,起先并没看到坐在床脚木箱上,身穿男人衣服的茱蒂丝。她 两条长腿裸露在衣摆下,泪眼汪汪地仰望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令他心酸,“茱蒂 丝。”他对她伸出手臂。 茱蒂丝毫不犹豫地投入他怀中,寻找安慰,抽泣声由她喉间逼出,“我杀了他。” 她大叫,声音歇斯底里。 “谁?” “华特。” 雷恩紧紧搂抱住她,她的双腿几乎都离了地,“他是不是该杀?” “我没有权利杀他!上帝——” “嘘!”雷恩命令,“你只是做了必须做的事,告诉我,墙上都是谁的血?” “亚瑟的,他是华特的卫戍长。” “别哭了。一切都没事了。到楼下去,你的女仆会帮你穿衣服。”他不想知道 为什么她的衣服会稀烂地堆在地上。 “我母亲还好吗?” “好得很,她看约翰.巴赛德好像见了上帝似的。” “你亵渎神只!” “我没有,有的话也是你母亲,你若见她在他脚边点蜡烛,你会怎么说?” 她张口欲言,旋即又笑了,泪水自由地在她脸上奔流,她用力搂抱住他,“我 好高兴能再看到你。” “你老是偏心。”门口传来一本正经的话声。 她抬头望见迈尔斯,而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裸露的双腿。她经过太多波 折已不会再脸红。雷恩一放下她,她立即奔向迈尔斯。 “很糟吗?”他紧紧拥着她问道。 “不只是很糟而已。” “唔,我倒有个好消息可以让你高兴高兴,”雷恩说,“亨利王下令召你入宫 晋见,他似乎听说了婚礼的事,想见见我们的金眼小嫂子。” “入宫?” “放下她!”雷恩佯装恼怒地对迈尔斯大吼,“你抱她太久已超过兄弟之情。” “我受不了她这种新装的诱惑嘛,希望它会广泛流行。”迈尔斯依依不舍地放 她下地。 茱蒂丝仰首打量他们,开颜笑了。可是泪水也再次滑落,“能再见到你们两个 真好。我这就去换衣服。”她转身欲去。 雷恩卸下身上的斗篷,把她密不透风地包起来,“去吧,我们会在楼下等你。 我们今天就离开,我不不想再看到这个地方。” “我也一样。”茱蒂丝轻声接口道,虽未曾再回过头,然而那血淋淋的房间已 深烙在她脑海中。 “你知道孩子的事了?”并肩走在戴莫里城堡内,史蒂夫问盖文。 “我听说了,”他冷声道,“走,我们到阴暗处去坐坐。我还不习惯阳光。” “他们把你关在地牢里?” “嗯,几乎一个礼拜。” “你看起来并没怎么挨饿嘛!他们有给你食物吃?” “没,是茱——我老婆和她女仆送食物给我。” 史蒂夫抬头望向楼梯。“她来这里冒了很大的险。” “她冒什么险?她要戴莫里就跟他要她一样迫切。” “我跟她谈话时似乎不是这样子。” “那就是你错了!”盖文激动地说。 史蒂夫耸耸肩,“反正这是你的事。雷恩说国王召你们进宫。我们不妨一起走, 我也得进宫去见他。” 盖文累到骨髓深处,只想倒头大睡一场,“亨利王要见我们干什么?” “他要见你老婆,同时赏一个给我。” “你要结婚了?” “嗯,一个憎恨全英格兰的富有的苏格籣女继承人。” “我知道被自己老婆憎恨是什么滋味。” 史蒂夫露齿笑了。“差别在于你会在乎,我却不。如果她敢不规矩,我就把她 锁起来,永远不再看她一眼,我会对外扬言她不会生育,然后领养个儿子来继承她 的土地。如果你不满意你那个老婆,何不也如法炮制?” “永远不再看她一眼?!”盖文脱口而出,当史蒂夫大笑起来,居然不好意思 地红了脸。 “她沸腾了你的血液?你用不着告诉我,我见过她。你知道吗?我见她对你泼 洒后曾经威胁过她的性命,她居然抓住我的刀,哀求我给她解脱。” “你被耍了,”盖文嫌恶地说,“就跟雷恩和迈尔斯一样。他们坐在她脚边, 傻眼崇拜她,简直蠢到家了。” “说到崇拜,你怎么打算处置约翰.巴赛德?” “我应该把她嫁给他。如果海伦夫人跟她女儿一样,他的日子就有得受了。这 点惩罚对他的行为简直是便宜了他。” 史蒂夫放声大笑,“你变了,老哥。茱蒂丝把你迷倒了。” “是啊,就像中邪似的。快,咱们去催大家快收拾,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回到盖文原先驻扎的营地后,茱蒂丝偷偷溜出营区,躲到一旁林中贯穿而过的 溪流旁,找个隐密的地点坐下来,静静享受片刻安宁与独处。 “你出来找清静呀。” 她居然没听见有人接近,她抬首望见雷恩正对她笑着。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会走,我不想打扰。” “不,过来陪我坐一会儿。我只是想离开噪音和人群一会儿。” 他在她身旁坐下,长腿前伸,背靠着树干,“我原本希望你和我老哥之间情况 会好转,可是看样子似乎一点进展都没有。你为什么要杀戴莫里?” “因为我没有选择余地,”茱蒂丝眼中呈现泪光,“剥夺一个人的生命是件很 恐怖的事。” 雷恩耸耸肩,“有时候却是必要的。盖文有什么反应?他没跟你这样解释吗? 他有没有安慰过你?” “他根本没跟我说过几句话,”她脱口而出,“咱们谈点别的事吧。你的腿好 一点没有?” 雷恩张口欲言,两人突然听见对岸传来笑语声,不约而同循声望去。海伦和约 翰.巴赛德正携手,漫步于水边。茱蒂丝想叫她母亲,但为雷恩所阻止。他不以为 这对恋人愿意被打扰。 “约翰,”海伦满含爱意地仰望着地,“我怕我会承受不了。” 约翰温柔地为她拨开额前散发,“我们必须承受。眼看你嫁给别人,对我并不 是件容易的事。” “别说了,我连想都受不了。难道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约翰用手指按住她的唇,“不,不要再说了。我们是无法结合的。眼前剩下的 只有短短几个小时——而已。” 海伦环抱住他的胸膛,尽可能地紧抱住他。约翰也回以相同的激动,差点没把 她挤扁,“我宁愿抛弃一切。” “若是能拥有你,我亦甘愿放弃一切。”他把脸埋在她发间,“走吧!在这里 会被撞见的。”她无奈地点点头,两人互相拥抱着缓步而去。 “我不知道……”许久之后,茱蒂丝终于开了口。 “这种事情经常会发生。他们会淡忘痛苦的。盖文会替你母亲找个合格的丈夫, 他会填补她的床。” 茱蒂丝忿忿地转向他,“合格的丈夫!填补她的床!你们男人还会不会想点别 的事?” 雷恩惊异地看着她。她以前从来没对他动过气。令他想望的不只是她的美貌, 还有她高昂的精神。他再次感觉到爱意在内心滋生。他笑了,“对于女人,能想的 事实在有限。”他半嘲弄正经地说。 茱蒂丝本想抗辩,但发觉他眼中的笑容和颊上的酒窝,不觉地跟着笑了,“他 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完全没有。约翰的父母甚至不是贵族出氐,而你母亲嫁了个伯爵。”他按住 她的手臂,“盖文会替她找个合格的好丈夫,你不必担心太多。” 茱蒂丝没有回答。 “我得走了,”雷恩笑笑地说,挣扎起身,“该死的腿!上回被砍了一斧头也 没有这样痛死人过。” 她抬眼望向他,“至少我帮你接正了。” 想起她整治他腿时的剧痛,雷恩畏缩了,“我可受不了你那高超的医术。以后 我会记得受伤时躲你远远。你要现在回营里去吗?” “不,我再坐一会儿。” 他环顾四周。这儿看似很安全,但他还是不放心,“日落前一定要回去。那时 候我若没看你回去,我会过来抓你回去。” 她点点头,又望向清澈的潺潺流水。 “你打算对她怎么办?”雷恩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弄进盖文帐中的一张椅子。史 蒂夫就在一旁磨他的刀子。 盖文则在帐中另一头埋头苦干,自从离开城堡后他就吃个不停,“你似乎过分 关心我的老婆了。”他挑衅道。 “你似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雷恩啐道,“她为你杀了人。这对女人而言 不是件小事——而你居然没跟她解释,也不安慰她。” “我几个弟弟已经给了她那么多安慰,我还能给她什么?” “她在别处得到的并不够。” “要不要我叫随从拿剑来?”史蒂夫嘲讽道,“还是你们要全副武装?” 雷恩立即放松了,“你说得对,二哥。我只是希望咱们老大理智点。” 盖文狠狠瞪一眼雷恩,然后又埋头大吃。史蒂夫看着盖文吃了一阵子,“雷恩, 你是想介入盖文和他老婆之间吗?” 雷恩耸耸肩,调整他那条尚未痊愈的断腿,“他没有好好善待她。” 史蒂夫了解地笑了。雷恩向来好打抱不平,看来这会儿他老毛病又犯了。受不 了帐中窒人的沉寂,雷恩索性一跛一跛地冲出去。盖文看着他的背影,终于酒足饭 饱推开食物。 “她怀了那家伙的孩子。”过了一会儿,盖文突然说。 “戴莫里的?”史蒂夫在他点头后吹了声口哨,“你准备把她怎么样?” 盖文坐在椅中的身子往下溜了半截,“我不知道。雷恩怪我不安慰她,可是我 怎么安慰。她杀了她的爱人。” “她是被迫的吗?” 盖文抱住脑袋,“我想不是。不,她不可能被迫的。她在堡里享有相当自由。 我在地牢时她去看过我,被移到地窖后她也去过一次,她如果是被迫就不可能那么 自由。” “这话倒不假,但她去看你不也意味着她想帮你吗?” “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她似乎就像墙头草,谁拥有她就向着谁。我 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要什么?在戴莫里面前她百依百顺,到了我面前,她又说 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可以宣称孩子是别人的,然后把她锁起来。” “不!”盖文几乎是用喊的在抗议,旋即别开脸。 史蒂夫笑了。“你还是放不下她?她很美,但世上的美女多得是。你扬言永爱 不渝的艾丽丝怎么样?” 盖文只对史蒂夫一人坦承过艾丽丝的事,“不久前她嫁给艾德默.乔特耳斯了。” “艾德默,那个蠢材!你没跟她求婚吗?” 盖文的沉默就是他的回答。 史蒂夫把小刀插回腰间,“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费心。只管跟你的老婆睡觉,不 要多想其他。”问题讨论至此,他霍然起身,“我要去睡了。明天见。” 盖文孤独一人坐在帐中,黑幕迅速向他笼罩下来。把她锁起来,他想着。既然 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是可以这么做,但要他永远不见她,他就不敢想像了。 “盖文,”雷恩打断他的思绪,“茱蒂丝回来没有?我告诉她日落前一定要回 来。” 盖文咬牙切齿地站起身,“你干嘛那么关心我的老婆?她在哪里?我去找她。” 雷恩对他哥哥笑了,“溪边,从那里过去。”他还特意指出方向。 茱蒂丝跪在溪边,无聊地拨弄着沁凉的溪水。 “天都要黑了,你怎么还待在这里?” 她骇然抬首,望见盖文就神色莫测高深的站立一旁。 “我对这个森林可不熟悉,谁知道今天不会有隐藏的危险。” 她起身,抬头挺胸,“那不正称你心吗?死了老婆总比不名誉的好。”她撩起 裙摆与他擦身而过。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我们必须平心静气地谈谈,不要再做无意的争执。” “你我之间除了愤怒外还有什么?有话就快说——我累了。” 他的面容柔了,“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累着你了?” 她的双手立即抚向肚子。然后不驯地扬起下巴,“这孩子永远不会成为我的负 担。” 盖文望向溪对岸,仿佛心里在矛盾挣扎着什么,“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相 信你把自己给了戴莫里的本意良善。我知道你不爱我,但他也俘虏了你的母亲。光 是为她一个人,你还是会冒这个险的。” 茱蒂丝点点头,微微蹙起眉头。 “我不知道你来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也许戴莫里对你很好,而你正需要温情。 也许在新婚之夜时,也……也会对你温柔。”他顿了顿,叹口气,“至于孩子,你 可以留下来,我不会把你锁在高阁,虽然我也许应该那么做。若是真相走漏,受指 责的将是我。我会把那孩子当自己的看待,长大后他可以继承一部分你的土地。” 盖文专注地凝视她,“你一点意见都没有吗?我已经尽可能坦诚且……公平。我不 相信你还会需求更多。” 茱蒂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公平!坦诚!你根本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义!看 你自己说的是什么。你愿意相信我来这里是出于善意,但此后你就一直在侮辱我。” “侮辱你?”盖文骇然问道。 “没错!侮辱我!你真以为我生下来就爱作践自己,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给那个 俘虏我丈夫和母亲的人?喔,你就是这么想!你说我需要温情!是的,我需要,非 常非常需要,因为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丝一毫。但我还没肤浅到仅为一丝体贴和关 怀,就背叛我对上帝的誓言。我曾经破过一次誓。但绝不会有第二次。”她别开脸, 面颊因回忆而涨红。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盖文的脾气也上来了,“你根本是在胡言乱语。” “你暗示我是个淫妇。难道这也令你费解?” “你要我说什么?你怀了那家伙的孩子是不争的事实。我没把你锁起来,你应 该知道感激才对。” 茱蒂丝冷冷地看着他。他根本不问孩子是否是他的,就愚昧地听信华特之言。 她如果否认与华特睡过,他会相信吗?她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话。 “没话可说了?”盖文紧抿着嘴。茱蒂丝则一味瞪视着他,噤口不语,“那你 是同意我的条件了?” “你说以后给我孩子一部分我的土地,你自己却没什么牺牲。” “我留下了你!我根本可以把你锁进塔楼的。” 她笑了。“你随时都可以那么做。男人就有这个权利。我不是傻子,你只会在 还要我时留下我。等厌倦了后你还是会把我一脚踢开。我不只要我的孩子有继承权, 我还要其他承诺。” “你要酬佣?” “是的,偿付我陪你睡觉的代价。”这话实在伤人,她的心在哭泣,但拒绝形 之于外。 “你要什么?” “我要你让我母亲嫁给约翰.巴赛德。” 盖文瞪大了眼。 “你现在是她最近的男性亲属,”茱蒂丝指出,“你有这种权利。” “约翰.巴赛德是——” “不要告诉我,我很清楚。你看不出来她有多爱他吗?” “这跟爱又有什么关系?要考虑的是产业和财务的合并。” 茱蒂丝将双手按在他手臂上,金眸恳求着。“你不知道没有爱的生活是什么滋 味。你已把你的爱给了别人,我已经没有机会。但我母亲从来未爱过任何男人像爱 约翰这样。只有你有权给予她最需要的。我恳求你,不要因为你对我的恨意阻碍你 让她拥有快乐。” 他定睛打量她。她是这么美,而他看到的也是个孤独的女人。他真的对她太过 残酷了,致使她需要华特.戴莫里,纵使是短暂的片刻?她说他已把爱给了别人, 然此刻他却想不起艾丽丝的容貌。他激动地纳她入怀,回忆起她被野猪逼上树时曾 是多么害怕。那么脆弱——而她却只身迎击,好似她能独力搏龙。 “我不恨你,”他轻声说道,紧拥着她,把脸埋在她发中。雷恩曾问他哪里错 了,而今他也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如果她怀了别人的孩子,难道不是因他丢下未受 保护的她?在他们短暂的婚姻中,盖文记得自己只有一次善待她。就是他们在森林 里共度的那一天。而今良心在折磨他。那天他对她殷勤求爱,只是为了哄骗她上他 的床,他只自私地想到自己。 他弯身拦腰抱起她然后席地而坐,将她横抱在怀中,“告诉我堡中都发生了些 什么事。” 她不信任他。每回她才刚信任他,他就会拿她的话来反击她。但是在他怀中的 感觉真棒。这种感觉也是我们唯一分享的,茱蒂丝想。我们之间存在的只有肉欲? 没有爱,没有体谅——或者最基本的信任。 茱蒂丝耸耸肩,拒绝透露任何事,“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最好还是把它忘记。” 盖文皱了眉,想逼问她,更想沉浸在她的温暖中,“茱蒂丝。”他俯身亲吻她。 她的手臂环上他的颈项,把他拉近自己,在他的接触下脑袋中呈现一片空白。 被遗忘的是体谅和信任的念头。 “我好想你,”盖文埋首她颈间耳语道,“你可知道,我在戴莫里的城堡中第 一次看到你时,我以为我死了?”她仰首让他恣意攻击她的颈项,“你像天使般给 那……地方带来光亮和空气,以及你的美。我不敢碰你,怕你不是真的——又怕你 是真的,如果我一碰你就会被击溃。” “我是最真实不过了。”茱蒂丝笑了。 他呻吟一声,捧住她精致的脸蛋深深地吻住,“你的笑容比钻石还稀少,还珍 贵。我很少看到你笑。”他的面容为乍起的回忆而黯然,“当我看见戴莫里碰你时, 我真恨不得杀了你们两个。” 她骇然瞪着他,然后想推开他。 “不要!”他大叫,把她搂得更紧,“你宁愿慷慨地把自己给他,也不愿施舍 一点给我——你的丈夫吗?” 虽然她的姿势不方便,但她还是设法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他目光炯炯地瞪着 她,将她的小手抓在巨掌中硬捏起她的手指。蓦然之间,他又把她的手拉到唇谤亲 吻。 “你是对的。我的确是个傻瓜。它己成事实,也过去了。我们只要前瞻未来, 只看今天,不要再回顾前尘。”他的唇狠狠地攫住她,不顾她的挣扎,迫不及待地 开始解她的衣服。 愤怒在他游移的双手下融化,她唯一仅存的意识是要好好爱他。经过生死难关 这一度欢聚似乎成了侥幸中的奇迹。她无暇顾及其他,也不想顾虑任何事,只要抓 住这珍贵的一刻。 浪漫天地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