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在生死爱恋挣扎的同时,乔特耳斯堡内亦蕴酿起另一剧变。 艾德默最恨晚餐时被打扰,但一听到康丝登的名字,他立即丢下叉子跟那个妖 冶的女仆走。一进房他立即摔上房门,顺手上了横杠,眼睛盯着康丝登,无视于一 旁神色紧张的两名女仆。 “我甜蜜的康丝登,原来你没有死。”艾德默抬起她的下巴,虽然她的脸上瘀 肿未退掩住了她的美,但她会痊愈的。“这对眼睛已缠绕了我多时。” 他听见身后一阵小骚动,回头看见两名女仆企图偷偷挪开横杠想溜走,“干嘛!” 他贵手揪住最靠近他的凯拉蒂的手臂,“你们要去哪里?” “回去工作呀,老爷,”布兰姬颤声应道,“我们是您最忠诚的仆人。” 艾德默用力将凯拉蒂推倒在地,“你们以为把她带来就没事了?说!她都躲在 哪里?” 布兰姬和凯拉蒂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没料到会这样,以为摆脱了康丝登就能独 占乔斯。她们只希望回复过去的日子,有乔斯逗她们,跟她们做爱。 “我——我不知道,老爷。”布兰姬结巴道。 “你以为我是傻瓜?”艾德默举步逼近她,“一定有人把她藏匿起来,否则我 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存在,堡中也不可能没有闲言闲语。” “不,老爷,她——”布兰姬吓得脑筋打结,无法及时编出合理的谎言。 艾德默停住脚步,望向趴在地上的凯拉蒂,“你们想保护谁?”他揪住布兰姬 的手臂,粗暴地往后扭。 “老爷,你弄痛我了!” “你要是敢骗我,我就不只是会弄痛你而已。” “是厨房的贝恩把她藏起来的。”凯拉蒂大声叫道,想保护她的朋友。 艾德默松开了布兰姬的手臂,停下来思索。他知道贝恩是个坏脾气的糟老头, 虽然贼头贼脑的,但他睡在厨房里。他既没隐私,自然也不可能有办法藏个人。否 则堡中一定会蜚短流长。 “胡扯!”艾德默冷声斥这,缓步向她逼近。 凯拉蒂手脚在地上爬着拚命往后退,“老爷!”她全身都在打颤。 “这是你最后一次扯谎。”他拦腰抓起她。她看见他把她往窗口带,拚命挣扎 起来。布兰姬呆若木鸡地看着艾德默硬将活生生的凯拉蒂抛出窗外。她跌下三楼的 惨叫声几乎撼动了四壁。布兰姬呆瞪着眼瘫在地上。 “你说,”艾德默转向布兰姬,“是谁藏匿她的?” “乔斯。”布兰姬的声音细若蚊蚋。 听到这名字,康丝登立即抬起头,“不是!”她无法忍受乔斯被出卖。 艾德默笑了,“那个小白脸歌手?”他都忘了他,那天就是乔斯把她的尸体带 走的。“他睡哪里居然能藏她这么久而不受注意?” “马厩上的小阁楼。”布兰姬呆滞地回答道,眼睛始终盯着窗口。不久前凯拉 蒂还活着,而今却了无生气,支离破碎地躺在下头。 艾德默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他向她迈进一步,她立即后背抵着 门。 “不要,老爷,我已经告诉你实话了,”他继续向她逼近,脸上带着冷冷的笑 容。“我为您带来康丝登,我是忠于您的。” 艾德默就是喜欢她的恐惧;这证明他的强壮。他贴着她站立,用一只肥手抚摸 她的下巴。她眼中噙着泪水,恐惧的泪水。当他殴打她时,他仍笑容不减。 布兰姬跌仆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一边眼睛已经瘀紫了。 “滚,”他放声大笑,拉开房门,“这回给你点小教训,下回就不会这么便宜 你了。” 房门还没全开,布兰姬就已连滚带爬地逃出去。她奔下楼,奔出庄园大屋。她 继续奔过庭院,一路狂奔出城。她没理会城墙上守卫的喊叫,只知道她要远离与乔 特耳斯堡有关的一切。直到身上痛楚难当,她才终于停下脚步。然后她继续步行前 进,始终不曾回过一次头。 乔斯偷偷藏了四个李子在紧身衣内;他知道康丝登最爱新鲜水果了。他一路吹 着口哨踱向马厩,一看见靠在墙上的梯子整个人便僵住了。近来他都特别小心地把 梯子搬开藏好,不在时马夫的妻子则会替他把关。难道……不,康丝登! 他狂奔过去,三步并两步地爬入小阁楼。眼见空荡荡的小房间里少了她的笑靥, 他整个人都凉了。他知道康丝登不可能独自离开。她太胆怯,太害怕了。不知何时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他该到哪里去找她呢? 他并不意外艾德默会站在梯子底下等他,身边还带有两名武装警卫。“你把她 怎么样了?”乔斯跃下最后几级,双手勒住艾德默的脖子。 艾德默的脸都变白了,他的手下才终于拉开乔斯。艾德默吃力地爬起身,嫌恶 地看着身上被扯破的衣服,“你得为此付出你的生命。” “你这个猪猡,你究竟把她怎么样了?” 艾德默倒抽口气。以前从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他扬手甩了乔斯一个耳光, 手上戒指划破了他的嘴角,“你必须付出代价。把他带到暗牢去。” 康丝登了无生气地坐在艾德默卧室的窗口。她是再也见不到乔斯了,他再也无 法把她搂在怀中,告诉她他爱她比月亮更爱星星。唯一的希望是他能设法逃走。她 祈梼布兰姬有去警告乔斯。她知道布兰姬喜欢乔斯,也经常听见她在马厩下头叫他。 布兰姬一定会去警告乔斯,他们在一起会安全的。 康丝登一点也不嫉妒。事实上她只要乔斯快乐,他若要她为他死,她会义不容 辞。反正这条贫贱的命留著有何用? 底下广场的骚动和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两名孔武有力的武士半推半 拉着兀自挣扎的乔斯,就在她注视的当儿,一名武士用力拳打乔斯的锁骨致使他跌 仆在地上。他困难地挣扎起身。康丝登想喊他,但她知道那只会加重他的危险。可 是他似乎意识到她,突然转身望向窗口。康丝登立即举起手。泪眼模糊中,她看见 他下巴挂着血迹。 当警卫扳转乔斯的身子拉他前行时,她骤然明白他们要他上哪儿去。心跳猝然 停了。暗牢是种恐怖的装置;那是间在硬岩中挖空成罐状的密室,囚犯将用滑轮送 下去,一旦进入之后,他既不能坐亦不能站,只能半蹲踞着,后背和颈子永远得弯 着。那里头空气稀薄,犯人通讯得不到食物和水。任何人在里头都维持不了几天, 只有最强壮的人还勉强能撑得久一点。 康丝登眼看着警卫将乔斯绑在滑轮上,送入暗室中。石盖关上后,她仍定睛凝 望片刻方才调开视线。而今希望全无了。明天乔斯一定会死,他若能熬过今夜,艾 德默也会另想苦刑活活整死他。 桌上摆着精致的水晶酒杯组和酒瓶。她思绪空白地踱过去,砸碎了酒瓶捡起一 块碎片,然后再踱回窗畔。 这是个悦人的仲夏白昼。当水晶碎片划破她的手腕时,康丝登几乎没有感到疼 痛。看着鲜血由体内涌出,她的心异常地感到平静,仿佛终极的解脱,“快了,” 她轻声自语,“我很快就会去陪你了,我的乔斯。” 康丝登切了另一边手腕,然后平静地靠向窗壁,一手置于腿上,一手扶着窗棂, 她的鲜血一滴又一滴殷红了窗台。一阵柔风拂过她的发,她笑了。她记得与乔斯共 度的每一刹那,记得他曾对她说的每一句爱语。 逐渐地,她的思绪变得慵懒。感觉她好似要睡着了。康丝登阖上眼睛,微微牵 起一抹笑容,迎着阳光,和着轻风,思绪不再…… “孩子!你还好吗?”沙哑的声音轻唤着乔斯。 他头昏脑胀,几乎听不仅言语。 “孩子!”那声音又在呼唤,“回答我!” “嗯,”乔斯努力挤出声音。 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叹息声,“他还好,”一女人在说,“把这个绑在你身上, 我会拉你上来。” 乔斯难过得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女人的双手导引他的身体通过瓶颈, 进人沁凉的夜空。空气——数小时来头一次呼吸开始清醒他的脑袋。他的身体酸麻 僵硬,脚一及地他便僵着手指解开滑轮的系带。 马夫和他的胖老婆爱怜地看着他,“乖孩子,”她说,“你必须立刻就走。” 她搀扶着他踱向马厩。 每踏出一步,乔斯的神智便更清醒一些。最近他才体会到爱,自然也从不知何 为恨。而今走在黑暗的大地上,他抬首望向艾德默洞黑的窗口。他恨艾德默.乔特 耳斯,他知道那个猪猡正和康丝登躺在一起。 进了马厩,马夫太太又开口了,“你必须赶快逃。我先生会帮你出城。喏—— 我替你准备了袋干粮。节省点吃可以维持好几天。” 乔斯皱了眉,“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下康丝登不管。” “我知道你不知道是不肯走的,”老妇说着转身子要乔斯跟她走。她点燃墙上 另一根蜡烛,带他进入一个空的畜栏。一块布盖在几捆干草上,她缓缓掀起那块布。 起初乔斯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他曾见过康丝登这样,只是那时候他以为她死 了。他跪在她身旁,将那瘦弱的身子拥进怀中,“她好冷,”他权威的说,“快拿 些毯子来。” 老妇按住乔斯的肩头,“全世界的毯子都暖不了她了,她死了。” “不,她没死!她以前也这样过——” “不要折磨自己,这女孩的血已流干了。” “血?” 那老妇掀起布,抬起康丝登了无生息的手腕,那儿血管暴露张着。乔斯呆视良 久,“谁干的?” “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人逼她。” 乔斯再望向康丝登惨白的脸,终于明白她真的走了。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现在务于得到安宁了。” “是的,”老妇松了口气。“你得赶快走了。” 乔斯力大无穷地推开老妇紧抓住他的手,坚决地踱向庄园大屋。穿过大厅里横 躺的武士,抽出壁上的长剑,他足踏软鞋无声无息地上了四楼。 艾德默的房门口有名警卫正睡得香甜。乔斯毫不犹豫将他一剑穿心;他并不喜 欢杀人也从没剥夺过任何人生命,但他不能冒任何险,以他目前状况是绝无机会抵 挡一名武士。艾德默的门没销;他觉得在自己堡中自己房中安全得很。乔斯冷静几 乎毫无感觉地抓起艾德默的头发。艾德默倏地张开眼——一见是乔斯更瞪大了眼, “不!” 这是艾德默此生最后一句话。乔斯将长剑划过这位残忍无道的伯爵的喉咙。艾 德默运死了都还教他恶心。他把长剑往床边一丢,扭头往外走。 艾丽丝无法入睡。自从那个吟游诗人不再上她床,几周来她就不曾好好睡过。 她一再威胁他都没用,他总是不发一言看着她。老实说,她反而对这个如此对待她 的男人有了极大的兴趣。她溜下床被了件罩袍悄然进入走道,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艾德默的房门敞着,门日警卫的坐姿也奇怪。她谨慎地悄悄走过去,就在这时一个 男人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地迳直朝她行来。 她先看见他身上的血,随后才看清他的脸。艾丽丝倒抽口气,一手抚在喉咙上。 当他在她面前停步时,她几乎认不得他。他已不再是个笑口常开的男孩,而是个冷 峻无畏地看着她的男人。恐惧的寒意由她背脊升起,“乔斯。” 他兀自经过她,仿佛没看见她或不在乎看见她。他走后艾丽丝缓步进入艾德默 的房间。当她看见艾德默仍冒着鲜血的尸体时,她笑了。 艾丽丝踱到窗前一手按在窗棂上,那儿还浸有稍早另一人无辜的鲜血,“寡妇。” 寡妇!现在她拥有一切——财富、美貌、以及自由。 一个月前她写了无数封信,恳度受邀进亨利王的宫廷。邀请函来时,艾德默还 笑她,说拒绝花这种钱。实际上,是他在宫廷便不能像在自己堡中,高兴就把女仆 抛出窗外。现在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进入宫廷。 那儿还会有盖文!是的,她也一道安排了。那个红发婊子霸占他太久了。盖文 一朝是她的,永远都是。如果她能完全除掉他那个老婆,他就全是她的了。他不会 拒绝给她金镂衣。不,盖文什么都不会拒绝她。她不是向来要什么有什么吗?现在 她又要盖文.蒙特格利,而她势必得到。 底下有人走动吸引了她的注意。乔斯正朝上城墙的石阶行去,背上斜背着他的 琵琶和一个大布袋。 “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她轻声说道,“现在我就回报你。”她没叫警卫,只 是伫立原地计划自由后的未来。乔斯帮了她许多,不单单是财富与权势,最主要的 是盖文。 帐内燠热难当弄得盖文睡不着,他索性起身穿衣,一边打量睡得安详的茱蒂丝, 脸上挂着挚爱的笑容。大半夜他们都在做爱,而今她累惨了。可是他却不。非但不 累,反而精神抖擞。爱茱蒂丝似乎能燃起他的生命之火,解放所有压力,使他无所 顾忌,生龙活虎。 他由箱中取出一件天鹅绒斗篷,掀开被单将她包起。她像孩子般立即偎近他, 他把她抱出营帐,对守夜的警卫点点头,踱向森林。他俯首亲吻她红艳的芳唇。 “盖文?” “对,是盖文。” 她埋在他肩上笑了,不曾睁过限,“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笑着更拥紧她,“在乎吗?” 她笑得更开心,眼睛仍是闭着,“一点都不在乎。” 他大笑,笑声在他胸臆间震鸣。到了溪边他才放下她,她渐渐转醒。沁凉的夜 气,潺潺流水声,芳甜的草香使梦境更美更真实。盖文在她身旁坐下,一直没碰她。 “你曾说过你破了一个誓。那是什么样的誓?”他紧张地等待她的答案。他们 未曾再提过在戴莫里城堡发生的事,但盖文很想知道她的遭遇,要她否认他知道的 事实。她若真爱戴莫里,为什么还要杀他?如果她真的投入他人怀抱,这不也是盖 文的错吗?他知道她破的誓,就是在牧师和数百人证面前发的那个。 黑暗遮掩了茱蒂丝的赧颜。她并不知盖文在想什么,只记得她曾在他赴沙场前 一夜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我是妖怪会吃人,所以不能告诉我?”他说,“告诉我这件事,以后我不再 问你任何事。” 这是她的秘密,然他也真的很少追问她。也许是满月,也许是沁凉的夜,她不 忍拒绝他,“结婚那天我曾对你立誓……而我破了誓。” 他点点头:这正是他怕的。 “那夜我去找你时就知道要破誓了。”她继续道,“可是他凭什么说我们没有 一起睡。我们之间的事我们自己会安排,他凭什么说话。” “茱蒂丝,你说什么呀?” 她讶然看着他,“你不是问我破誓的事吗?”她看出他还是不懂,“那天在花 园里当我看见你和——”她倏地打住,别开脸。记忆历历在目,痛楚依旧深刻。 盖文盯着她,记忆缓缓涌现,他咯笑了起来。 茱蒂丝不悦地转向他,“你笑我?” “没错。那种誓言根本无知!你立誓时还是个处女,可是一旦食髓知味,你就 离不开我了。” 她怒目瞪他一眼,爬起身,“你既无聊又差劲。我对你坦白,你却嘲笑我!” 她扭头抬头挺胸往回路走。 盖文不怀好意地咧嘴笑着,用力一扯她的斗篷衣摆将它抢走,茱蒂丝倒抽口气, 不知所借地想遮掩自己,“现在你还要回营里去吗?”他好不得意,卷起斗篷枕在 脑后。 茱蒂丝气给地瞪着他,大剌剌地躺在草地上,居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哼!他 以为他赢了? 盖文一动不动躺着,等她随时过来求他还她衣服。听见树丛里骚动连连,他自 信地笑了。他光着身子是绝不敢回营的。沉寂半晌后他又听见规律的树叶移动声, 仿佛…… 他立即跳起身,循声而去,“真拿你没辙!”他大笑地站在他妻子面前。她身 着由树叶遮掩得密不透风的克难衣,胜利地仰首对他笑着。 盖文双手支臀,“我什么时候能吵赢你?” “恐怕永远不可能。”茱蒂丝得意洋洋地接口道。 盖文不怀好意地咯笑着,碎然伸手扯烂脆弱的树叶衣,“你真认为如此?”他 拦腰抱起她,她赤裸的曲线迎着月光闪烁出银光。他双手抓着她往空中抛,在她恐 惧的抽气声中大笑,“难道你不懂贤妻是从不跟丈夫争执的道理?”他挖苦道,将 她放在树枝上坐着,她的膝盖与他的眼睛平齐,“你这样子真逗人。”他笑着望向 她的脸,看见她眸中的恐惧立即僵住了。 “茱蒂丝,”他轻声说道,“我忘了你会害怕。原谅我。”他必须使劲掰开她 紧抓树干的双手,她的指关节都泛白了。就算她松了手,他还是得硬把她拖下树, 擦伤了她细嫩的臀,“茱蒂丝,原谅我。”她紧紧攀附他时他耳语道。 他把她带回溪边用斗篷包起,横放在腿上紧紧搂抱。他无法忍受自己的愚蠢。 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他抬起她的下颌,温柔地吻她。 突然间她的吻变得热情,“抱紧我。”她绝望地哽咽道,“不要离开我。” 他被她声音中的迫切吓住,“不会的,宝贝,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她一直是个热情的女人,而今置身狂乱中,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积极与主动, 嘴唇紧缠着他的,然后一路吻下他的脖子。 “茱蒂丝,”他呢喃着,“甜蜜甜蜜的茱蒂丝。”斗篷滑落裸露出她饱满的乳 房,傲然耸立地迎着他。盖文的头开始晕眩了。 “你还穿着衣服干嘛?”她的双手迫不及待地滑入他的衣内。盖文连稍离她片 刻去脱衣服都舍不得。他迅速剥掉身上所有衣服;刚才他没事穿什么内衣。茱蒂丝 推他躺下,俯在他身上。他一动也不动地躺着几乎无法呼吸,“看起来害怕的好像 是你。”她开心地娇笑。 “我是害怕,你要为所欲为地整我吗?”她的小手在他身上游移,享受他皮肤 的触感,然后愈来愈往下移。他倒抽口气,眸子变成墨黑的深潭,“随你爱怎么做,” 他哑声道,“只要别拿开你的手。” 她开心地咯咯笑着,感觉一波波强劲的热流在体内翻涌。她控制住他了。可是 下一刻触及他的坚挺,她知道他还是比她有力量多了。欲望烧昏了她的理念。她爬 到他身上,贴着他俯向前寻找他的嘴。盖文一动也不动地静静躺在她身下,可是很 快地他便再也按奈不住自己。他抓住她摇摆的臀引导她——更快,更强劲,他的激 动已迎合她的。然后他们同时爆发在彼此的怀中。 “醒醒,小坏蛋,”盖文笑着,打了茱蒂丝赤裸的臀一掌,“营里的人醒来会 出来找我们的。” “让他们找好了,”茱蒂丝咕哝着拉紧斗篷裹住自己。 盖文俯首打量她,她的身体就缩在他两腿之间。他从未经历昨夜一样的夜晚。 他这个妻子究竟是何许人也?淫妇荡娃?一个见风转舵没有定性的人?还是她像他 兄弟所言的那么纯善贤淑?不管她是谁,做爱时她是个魔鬼。 “要不要我叫你的女仆来这里替你换衣服?毫无疑问,琼安一定会发表意见。” 想到琼安的沾沾自喜,茱蒂丝顿时完全清醒。她坐起身望向溪水,深呼吸口清 新的清晨空气,打个大阿欠,伸个大懒腰,挣开斗篷裸露出丰满诱人的胸脯。 “老天爷!”盖文叫了起来,“快遮住你自己,否则我们永远到不了伦敦去见 亨利王。” 她煽情地对他笑着,“也许我宁愿待在这里。宫廷里不可能有这里一半好玩。” “我承认,”盖文宠爱地笑着将她裹在斗篷里,兜进怀中,“回去吧。迈尔斯 和雷恩今天要走。我想跟他们说几句话。” 回营区的路上他们都很沉默。茱蒂丝爱娇地偎在盖文怀中,祈梼未来的日子都 能像这样。他愿意的时候也能温柔又友善。亲爱的上帝,让我们不要再有争执,她 祈祷。 一小时后,茱蒂丝走在雷恩和迈尔斯之间,开心地各挽着一人的手臂,根本没 想到她夹在两个大男人之间,高度还不及他们肩膀,会构成什么样滑稽的画面。 “我会想念你们两个。”她控着他们的手,“所有家人都在身边多好,虽然我 妈很少离开约翰.巴赛德身边。” “我是不是闻到醋的味道?”雷恩大笑。 “是呀,”迈尔斯搭腔,“有我们还不够吗?” “有盖文一个似乎就够了。”雷恩挪揄道。 茱蒂丝开心地娇笑着,脸颊都红了,“有什么事是一个兄弟做了而其他兄弟会 不知道的?” “很少,”雷恩越过她头顶望向迈尔斯,“当然有个疑问是咱们老么昨晚上哪 儿去了。” “跟琼安在一起。”茱蒂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雷恩的眸中舞跃着笑容,而迈尔斯仍是莫测高深。 “我……知道是因为琼安经常提起到他。”她结巴道。 雷恩的酒窝陷得更深了,“别让迈尔斯吓着你,其实他很好奇那女人究竟都说 了他些什么。” 茱蒂丝笑了,“下回见面时我再告诉你。也许我能怂恿你比预定时间提早来拜 访我们。” “说得好!”雷恩大笑,“我们真的得上路了。要不缴钱宫廷是不会欢迎我们 的,而我可付不起那么大笔额外开销。” “他有钱得很,”迈尔斯说,“别让他唬了。” “你们两个都骗不了我。谢谢你们两个的陪伴和关心,也谢谢你们听我发牢骚。” “我们终于可以吻这个小美人了,是不是也该哭一哭?”迈尔斯一本正经地问。 “这回你说对了,老么。”雷恩举起茱蒂丝,用力亲吻她两颊。 迈尔斯把她接过去,直笑他哥哥,“你真不会利用机会。”说着把茱蒂丝搂进 怀中,对着她的嘴来了个极不兄弟式的亲吻。 “你忘了自己的身分,迈尔斯。”一个声音冷冷地斥道,茱蒂丝推开她小叔, 看见盖文满脸风暴地瞪着他们。 雷恩和迈尔斯对视一眼。这是头一次盖文公然表现出真正的嫉妒,“趁他没拔 剑杀你,赶快把她放下。” 迈尔斯又把茱蒂丝搂了片刻,垂首凝视她,“她也许值得。”他轻轻将她放下 地。 “不久后再见啦,”雷恩告诉盖文,“也许圣诞节时我们可以聚一聚。我真等 不及想见见史蒂夫要‘嫁’的苏格兰小姐。” 盖文一手占有地环上茱蒂丝的肩膀,将她拉到身边,“圣诞节见。”他说,目 送两个弟弟上马离去。 “你没有真的生气吧?” “没有,”盖文叹口气,“但是我不喜欢看见任何男人碰你——纵使他是我的 亲兄弟。” 茱蒂丝深吸口气,“如果他们圣诞节来,那时候孩子也要出世了。” 孩子,盖文想。不是‘我的孩子’或‘我们的孩子’,只是‘孩子’,他不喜 欢去想那孩子,“走吧,我们该起程了。” 茱蒂丝偷偷把泪水咽下,顺从地跟他走。她是否该告訢他孩子只可能是他的? 她是否该求他听她解释,相信她?她可以算日子给他听,告她他怀孕多久,可是盖 文曾暗示她可能和戴莫里于婚礼期间睡过。她黯然回帐中,指挥女仆们收拾行囊。 一日天还未黑他们便停下来扎营。他们并不急着抵达伦敦,盖文宁愿多享受旅 行之乐。他逐渐喜欢和妻子亲近。他们经常像朋友般天南地北地聊天。盖文发觉自 己还把儿时秘密拿出来与她分享,告诉她父亲骤逝时他是多么恐慌。 此时他坐在桌前,面前摊着一本总帐。记帐、核帐是件琐碎的烦人事,可是他 的管事卧病在床,他又信不过他的武土的笨脑袋,只有自己烦恼了。啜一口咖啡酒, 他无聊地望向他妻子。她坐在帐口一张矮凳上,腿上放着一团蓝色毛线,双手正忙 着和一对棒针打架。就在他看着时,她制造了愈来愈多的混乱。可爱的小脸蛋专注 地皱眉,小舌尖也吐在唇间,焦躁得连鼻尖都冒了汗。他再望一眼一本本帐簿,明 白她尝试打毛线是想取悦他。他不是经常抱怨不喜欢她插手管堡中事务吗? 当她对毛线不屑地轻哼,又低声咕哝一大串时,盖文差点没爆笑出声。他努力 把持住自己,板起脸来,“茱蒂丝,也许你能来帮我个忙。你不介意把那玩意先放 在一边吗?”他用尽全副自制力一本正经地问。当她逃难也似地把针线随手一甩, 跳起身时,他努力憋着不笑。 盖文指指总帐,“这趟旅行我们开销太大,可是我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劲。” 茱蒂丝把帐簿拿过去,这玩意儿至少她专精。她的手指划过每一栏,眼珠子来 回移动,突然停住,“面包也要五马克!是谁这样狮子大开口?” “我不知道,”盖文据实以答。“我只吃那玩意儿,我不烘焙它。” “你根本是在吞金块!我这就去找那家伙算帐。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拿给我看?” “老婆大人,因为我以为可以自己处理。”可怜天下做如是想的男人。 她瞪他一眼,“我去把那家伙揪出来!”她转身就走。 “你不把针线也带着?也许你找不到足够的事让你忙。” 茱蒂丝回头看出他在挖苦她。她回他甜甜一笑,摔不及防地抓起那团毛线朝他 砸了过去,“也许需要忙的是你。”她再意有所指地瞪一眼帐本,然后冲出营帐。 盖文倒在椅中,抓着毛线把玩半晌。她一走,营帐内显得空虚异常。他踱到帐 门口倚着营柱,看着她。她从不对仆役尖叫,却比他还有办法让他们努力干活。她 照管食物、洗衣、扎营拔营……所有事,而且干得轻而易举。看她那轻松自如的模 样,谁也猜不到她有本事同时处理六件事。 她终于和那个推面包车的汉子谈完了。那个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一路摇着头走开, 盖文看了好笑在心。他很了解面包师傅心中作何感想。他不是有好多次明明自己是 对的,却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吵输了?茱蒂丝最会玩文字游戏,她会说得天花乱坠, 弄得人忘了自己的主张。 盖文看着她在营区内走动。她停下来尝尝锅里的粥,又跟盖文在擦拭甲胄的随 从聊了几句。那男孩点点头对她一笑,盖文知道将会有些小的妀变,而所有妀变只 为了更好。他从未这么不花力气就能舒服过日子,或者旅行。他还记得有好几次早 上踏出营帐,一脚便踏上马粪。现在他怀疑茱蒂丝会让那种秽物落地,他的营是他 平生仅见最干净的。 茱蒂丝感觉到他在看她,便放下正检视的鸡,回头对他一笑。盖文顿觉胸口发 紧,他对她的这种紧绷的感觉是什么?他还在乎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吗?他唯一知道 的是他要她。 他想也不想就举步踱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跟我进去。” “可是我得——” “你宁愿在外头逗留?”他单眉微挑。 她关怀地笑了,“不,一点也不。” 他们优游自在地做爱,享受彼此的身体直至激情难耐。盖文就是喜欢和茱蒂丝 做爱。总是花样繁多,教他贪得无餍。她似乎总是在变。一会儿地安安静静又性感, 一会儿又积极主动。有时她会又笑又叫。而过一会儿又一本正经地拿他做实验。但 是不管她怎么变怎么搞鬼,他就是爱她。光是想到抚摸她,他也会亢奋难耐。 此时他紧拥她在怀,鼻子埋在她发间。她在他怀中蠕动个不停,好似还有办法 再接近他;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他昏昏欲睡地亲吻她的头顶,然后安然沉睡。 “你爱上他了,”琼安第二天早上为她梳头时说。 “你……你怎么知道?” 琼安没回答。 “女人不是应该爱她的丈夫吗?” “如果他也爱她的话,你最好小心不要陷得太深,否则他若无法回报,你会心 碎的。” “他几乎没离开过我的视线。”茱蒂丝辩护道。 “话是没错,可是你们进宫之后呢?那时你就无法和盖文爵爷独处了。宫里多 得是全英格兰最美的女人,男人绝无法抗拒那种诱惑的。” “不要说了!”茱蒂丝命令,“快帮我梳头。” “是的,夫人。”琼安嘲弄道。 这一整天行进当中,她都在想琼安的话。她真的爱上她的丈夫吗?他曾经亲眼 目睹他拥抱别的女人,当时生气是为了他不尊重她。可是现在想到眼看他和其他女 人在一起,感觉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兵刃刺入心窝。 “茱蒂丝,你还好吗?”盖文关心地问,策马骑在她身旁。 “嗯……不。” “到底怎么样?” “我在担心亨利王的宫廷。那里是不是有很多……漂亮的女人?” 盖文望向骑行在她另一侧的史蒂夫,“你说呢?宫里的女人可爱吗?” 史蒂夫木无表情地看一眼他嫂嫂,“我相信你会要你自己的。”他掉转马首回 他的人那边去。 茱蒂丝转向盖文,“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他。” “你没有。史蒂夫虽然没吭声,但我知道他在担心即将成为事实的婚姻。我不 怪他。那女孩憎恨英格兰人,势必会让他没好日子过。” 茱蒂丝点点头,没再吭声。直到停下来用晚餐时,她才逮着机会溜开片刻。她 在营区外找到一片覆盆子,立即兴高采烈地兜起裙子采撷。 “你不该一个人溜到这里来。” 她倒抽口气,“史蒂夫,你吓死我了!” “如果我是敌人,你现在恐怕已经死了——或者被掳勒赎。” “史蒂夫,你总是这样愁云惨雾的吗?还是你只是在担心那个苏格兰女继承人?” 史蒂夫长吁一口气,“我真那么透明吗?” “对我是不会,但你逃不过盖文的眼睛。过来坐一会儿。你想我们可不可以自 私一次,把这些覆盆子全吃光?你见过你的苏格兰女继承人吗?” “没有,”他取了枚还带着阳光温暖的覆盆子丢进嘴里,“她还不是我的。你 知道吗?她父亲去世前就已让位使她成为麦克亚朗族的大地主?” “一个女人继承一切?”茱蒂丝的眼神变得遥远。 “是的。”他嫌恶地说。 她迅速恢复正常,“那你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喽?” “嗯,不过我敢说她一定又矮又小,黑巴巴的,干得像个松毬果。” “她年纪大吗?” “也许她很年轻,肥得像个松毬果。” 茱蒂丝被他那世界末日般的神态逗得笑不可止,“你们四个兄弟都截然不同。 盖文脾气急躁火爆——一会儿冷冰冰的,一会儿又火山爆发。雷恩爱笑,爱捉弄人; 迈尔斯则——” 史蒂夫对她笑了,“不必跟我解释迈尔斯了。那家伙野心勃勃,准备到处播种 增加英格兰的人口。” “你呢?你排行老二,对我来说最难了解。” 史蒂夫别开脸,“我成长的过程并不容易。迈尔斯和雷恩有彼此为伴,盖文忙 着为堡中事务忧心,而我……” “你便孤独一人。” 史蒂夫骇然抬首望向她,“你对我下了魔咒!片刻之间我告诉你的事比告诉任 何人的都多。” “如果你那个女继承人对你不好,记得通知我,我去替你挖了她的眼睛。” “只希望她还有眼睛可以让你挖。” 他们笑作一团。 “咱们快点把这些吃掉,否则就得被瓜分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老大哥来了。” “我哪次找到你时是没有男人陪你的?”盖文黑着脸对他们大皱其眉。 “除了挑剔外,你还有没有别的话可以跟我打招呼?”她还以颜色。 史蒂大笑着哼了声,“我还是赶快溜吧。”他倾身亲吻茱蒂丝的额头,“如果 需要帮忙的话,小嫂子,我也能找到另一对眼珠子。” 盖文抓住他弟弟的手臂,“她也收服了你吗?” 史蒂夫回头看一眼他的嫂子,她的嘴唇还沾着覆盆子的红汁,“是的。如果你 不想要她……” 盖文嫌恨地瞪他一眼,“雷恩已经问过了。” 史蒂夫一路大笑着离去。 “你为什么要离开营区?”盖文在她身旁坐下,由她腿上拿了一大把覆盆子。 “我们明天就到伦敦了,是不是?” “嗯,你该不会是伯国王和皇后吧?” “没有,我不是怕他们。” “那你怕谁?” “宫……宫里的女人。” “你在吃醋吗?”盖文笑了。 “我不知道。” “有你在我怎么还有时间管别的女人?你把我累惨了,害我好几次差点就掉下 马背。” 她没陪他一起笑,“我怕的只有一个女人,她曾经离开过我们,不要让她——” 盖文的面容变硬了,“不要提她,我一直善待你,没追究在戴莫里堡中发生的 事,而你却反过来探索我的灵魂。” “她是你的灵魂吗?” 盖文凝神打量她,过去数夜的激情记忆在脑中浮现,“不要问我,”他轻声说 道,“我唯一敢确定的是——我的灵魂不属于我自己。” 进了伦敦,茱蒂丝头一样注意到的就是脏乱、奢侈、浪费。她的恐惧大概全显 现在脸上,因为盖文和史蒂夫都在笑她,一进入威契斯特城,脏乱和噪音便锐减。 盖文将她举下马背,她便立即转身去指挥载家具和行李的马车。 “别管了,”盖文说,“亨利王一定已听说我们到了,他不会高兴等你整顿他 的城堡的。” “我的衣服干净吗?会不会太绉?”那天早上茱蒂丝刻意挑选出最好的黄天鹅 绒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像洋娃娃似的清新可爱。 “你完美极了。跟我来吧,让亨利王看看你。” 想到就要晋见英格兰王,茱蒂丝拚命控制一颗乱跳的心。她不知该作何种心理 准备,起码平凡的大厅就头一个出她意料之外。男男女女分坐各处,玩棋或者其他 游戏。有三个女人围坐在一个弹奏弦琴的英俊男子脚边。她怎也看不出有谁像亨利 王。 当盖文在一个相貌平凡,有对蓝色小眼睛和一头稀疏白发的中年人面前停步时, 茱蒂丝吃了一惊。她迅速恢复正常,屈膝行澧,亨利王执起她的手。 “到亮处来让我看看你。我听了许多赞扬你美丽的说词。嗯,你和我听说的一 样美。贝丝,到这里来。来见茱蒂丝夫人,盖文的新娘。” 茱蒂丝转身看见一漂亮的中年妇人站在她身后。她曾意外亨利王是国王,但这 女人毫无疑问是皇后。她容貌端庄高雅,眉目间带有威仪,但是她也仁慈、友善。 “陛下。”茱蒂丝讯道,曲膝行礼。 伊丽莎白伸出她的手,“女伯爵,很高兴你们能来小住,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茱蒂丝对这妇人的敏感笑了,“从来没有人叫我‘女伯爵’过,乍听起来有点 不习惯。实在是我父亲才过世不久。” “唔,那是次不幸事件吧?那个男人付出代价了吗?” “他死了。”茱蒂丝肯定地说,清楚记得长剑没人华特背椎的感觉。 “来,你长途旅行一定累了。” “不,我不累。” 伊丽莎白好玩地笑了,“那也许你愿意到我房间去喝点酒?” “是的,陛下,我愿意。” “不介意我们失陪,亨利?” 茱蒂丝猝然发觉她一直背向国王,赶忙转回身,两颊绯红一片。 “别管我,孩子。”亨利和蔼地说,“贝丝一定会拉你帮忙筹备我们大儿子亚 瑟的婚礼。” 茱蒂丝微笑着曲膝行礼后,跟随皇后拾级而上。 浪漫天地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