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幕低垂,“筝云门”外的草坪上灯火通明,直升机在草坪上已等候多时。弗 雷塞尔一身西装笔挺地朝着草坪方向走去之际,“筝云门”右护法罗迪追了上来, 他附在弗雷塞尔的耳边说:“门主,有石小姐的消息了。” “在哪儿?” “她回‘若水’了。” “怎么,她想通了吗?” “她似乎正在闹情绪,而且……”接下来的话他有些犹豫的不敢直说。 “干啥吞吞吐吐?” “石小姐似乎打算参加今天晚上在金融大楼的那一场各界名流盛会。” “‘若水’的老板强迫她去的?”那种地方是最容易为出自“若水”的女人找 到金主的地方,相同的,也有不少男人借由那种盛会找着欲下手的女人。 看弗雷塞尔的脸上有了怒意,罗迪忙解释,“不是的是……石小姐自己坚持要 去的。”“若水”的老板知道石晴蓝是弗雷塞尔看中的女人,任她向天借了胆也不 敢掳虎须,又不是活久嫌腻了。 “这丫头又在玩啥花样?”他皱着眉吐了一口气,“我有些私事必须离开这里 几天,今晚的宴会你代我去参加,顺道看看那丫头在玩啥把戏。” 意思也就是要他看好她就是了。“是。” 弗雷塞尔上了直升机不久,罗迪也驱车前往金融大楼。 ★ ★ ★ 金融大楼的喷水地广场前已嘉宾云集,罗迪在衣香鬓影中寻找着石晴蓝的纤影。 “罗先生。” 甜美的声音唤住他,罗迪回过头。 “你是在找我吗?”石晴蓝甜甜的笑着,一身剪裁合宜的黑色晚礼服让她婀娜 的曼妙身材表露无遗。她递了杯酒给他,“为弗雷塞尔看着我的你,真辛苦了。” 她挖苦的说。 “石小姐,你今天不该来这个地方的。对了,你来这地方的事,门主十分不高 兴。” “他不高兴干我何事?”她冷笑。打从方才来到这里,她已灌下了五,六杯的 白兰地,酒精在她体内发酵,存放在心里平常时候不说的话都不吐不快了。 “莫忘了你是他的女人。” “呵,八字尚未一撇呢!” “‘若水’的女人只要有钱就能搞定了,要什么八字一撇?”他咪着眼看她, “要‘八字一撇’的是人家要明媒正娶的老婆,而不是像你们这种出自‘若水’的 情妇。”这女人太任性、太倔强,她需要一些当头棒喝的刺激。 “你……”石晴蓝胸口起伏得厉害,她咬着唇将手高高扬起,然后狠狠地挥落 在罗油的脸上。 “啪!”一声巨响引起周遭宾客的侧目和窃窃私语。 罗迪在受了火辣一巴掌之后也不甘示弱地扬起了手,只是他的手一直高悬在半 空中迟迟下不来,原来有人早先一步地抓住他欲挥落的手。 “朋友,只是个女人而已.何必斤斤计较?”此人低沉而威仪的嗓音有着令人 无法抗拒的坚持。 这男人的手劲真大!连他这在黑社会打滚许久,练过多家拳脚的人都挣脱不出 那人手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罗迪暗忖。一回头,他怔住了! 聂……聂雨!老天!真的是他! 不单单只有罗迪讶异,连在一旁的石晴蓝也都惊异得酒醒了泰半。 他……他怎么在这里?为什么……她尚未能说服自己把他忘掉之前,他又不请 自来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才甘心? “朋友,这女人是我买的,我要怎么对待她是我的自由。”弗雷塞尔不在场, 因此罗迪只得小心翼翼的应付。 “这女人是你买的吗?”聂雨淡淡地看了石晴蓝一眼,“真不巧你和我买了同 一个女人。” 石晴蓝咬着唇,眼睛根本不敢看他。“罗迪,我根本不认识这位先生,他认错 人了。”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先生……”罗迪松了口气,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不待罗迪进一步说什么,聂雨突然拉住她的手。“她‘丧失记忆’,我是个医 生,有法子让她恢复记忆。”匆匆地,他拉着她在众多讶异眼光中离开了会场,往 停车场的方向走。 罗迪想追上去,可是考虑了一下他仍决定静观其变再说,反正他知道聂雨的别 墅在哪儿,只要找到聂雨就不怕她会跑了。 石晴蓝那女人根本不懂得说谎,她说不认识聂雨,可她眼神中已透露出太多撒 谎的讯息。 只是,他相当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难道说……石晴蓝第一次下海的“恩客” 是聂雨,就是密警组织五君之一的聂雨?! 这消息实在太劲爆了! 一个堂堂密警组织三线一星的指挥官是“嫖客”,而嫖的对象是“筝云门”门 主的情人?! 门主要是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 事不宜迟,他得立即打越洋电话向门主报告不可。 在罗迪忙着打越洋电话之际,聂雨正半强迫地逼着石晴蓝往停车场走…… 石晴蓝在出了众人的视线之后,手腕上传来的霸气力道使得她费了好大的劲儿 才挣脱开来。 “你……到底是谁?要带我到哪里去?”她故意装作不认识他,如果能够,她 真的希望能够忘了他是谁。 她回到“若水”不就是因为他!既然她喜欢的人不能喜欢她,那么谁喜欢她、 和谁在一块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不过,她就是坚持不要和弗雷塞尔在一起。 那个男人太可怕了,她打从心里不中意他!要她跟了他,还不如去找一个行将 就木的老头子。 “看来你真的丧失记忆得厉害。”聂雨双手交叠在胸前,姿态轻松自若的倚着 跑车,视线一直停留在石晴蓝的脸上。 他的心绪竟会破一个女人给牵动,她到底对地下了什么魔咒? “就算我变成白痴也不要你管。” “那可不行。”女人心海底针,他今天总算领教了。才数日不见,她为什么要 装成不认识他? “为什么不可以?”这男人在玩啥花样? “你丧失记忆了不是吗?我这个当人家男人的,怎么能够放着女友不管?”他 就不相信这样的话无法让她“恢复记忆”。 果然!这招立竿见影。 “聂雨!你到底想怎么样?”石晴蓝气得发抖。“从离开别墅的那一天起,我 就决定不再和你有任何的牵扯,我……”她叹了口气,“我一个人能过得很好。” “终于‘恢复记忆’了吗?”聂雨一双在夜色中仍炯炯有神的眸子盯锁在她脸 上,然后他问:“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石晴蓝沉默以对。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找你找得好心急?你身上一毛钱也没带,你知道我……” 他要怎么告诉她,他一直都没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允许了她悄悄地走入他心 中了? 她在他身边时,他没发觉她的重要,直到她不告而别之后,他才迟钝的发现这 一点。 “钱?”她冷笑。“我要钱还不容易?这世上只要有男人,我还怕没有钱吗? 聂雨,你说我得了‘失忆症’,你不也健忘得很?你忘了咱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不是一直以为她是应召女郎?就让他再继续这样以为好了。 “所以你就把自己卖给方才那个男人?” “反正横竖都只是要钱,有何不可?” 聂雨皱着眉解读她倔着脸任性的话语后的真心,他一点头,“的确。” 石晴蓝有些怨怼的看着他的漠视,她心一凉,往来时路走,才回过身,她的手 被拉住,聂雨将她的身子扳向他。 “你说得很好,反正横竖都只要钱,那么何不挑一个较出得起高价的呢?” “你……”她没想到他竟会说出那样的话,她深吸了口气压抑怒气,“我要的 是天价你出不起,你以为有钱就什么都能买到、什么都能摆平了吗?告诉你,金钱 不是万能的!” “可是我更知道一句名言——没有钱万万不能!” 石晴蓝真是对聂雨彻底失望,她既伤心又愤怒,一咬牙,她忽地踮起了脚跟, 抬高双臂圈住他的颈项将他的头拉下,在他唇上一吻,然后狠狠一咬,直到她尝到 咸咸的血腥味才松开他。 “我要的爱、情感,钱买得到吗?”她欲推开他往后走,却发觉他不知何时将 手圈在她腰上,而且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你买不到、对不起!” 聂雨低头看着浮在她眼中愈来愈明显的水雾,在她的讶异中,他温柔地捧起她 的脸,吻去她酝酿在眼眶中尚未决堤的泪,最后,他将吻移到她因疑惑而微启的红 唇上。 这放肆而温柔的举动让初时讶异的石晴蓝渐渐地撤去心防,她心中自然还有疑 惑,可现在她只想在聂雨怀中寻求一些些温存,是真也好,是假也罢,曾经拥有的 喜悦足堪回忆了。 结束了长吻,她依在他怀中,一记长吻吻乱了她的呼吸…… 聂雨托住她弧度完美的下颚,使她看着自己。“你要的东西我一样可以回以同 样的。” 石晴蓝摇着头,“不要再给我希望了。”给了希望又被毁去,那是件最残忍的 事。 “给彼此个机会,一起赌这场感情好吗?” “为什么?”他不是曾很温柔的拒绝她了吗?为什么他现在又对她说这些话? 他轻柔地将她拉入怀中,轻掬她清冽的香气,“我也想问为什么。”他一向对 于异性的感情总能一贯地拒绝到底,可遇到她……他竟然放任她大大方方地亲近自 己,直到他察觉到“不对劲”时,她的影像已公然地占据了他一向容不下任何女子 的世界。 “你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喜……欢我?” 若是知道,他就不会这么任由自己感情行事了,毕竟,他似乎可以预知两人将 来的感情路可能会崎岖多难。 “感情的事很难分析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是不?”他在石晴蓝额间一吻, “我只能告诉你,我很确定自己的感情。” “其实,那也就够了,我最担心的是你只是居于同情的立场。”一旦感情陷入 那样的模式,那就不是悲哀两字了得了。 聂雨轻将她拥入怀中,她可以感受到他为她悸动的心、陷落的情。 ★ ★ ★ 一对长相登对的出色男女,一张张赏心说目的相片,任何人看了这些相片都会 赞同两人真是金童玉女,可弗雷塞尔偏偏看不惯地将相片撕成无数张碎片。 他咬着牙冷笑,“聂雨还真行,我要了七、八年弄不到手的女人,他一个月不 到就吻了她,嘿……不愧是出自密警组织的精英,连玩女人都如此有本事。” “门主。”罗迪开了口,“现在怎么办?去向聂雨要人吗?” 弗雷塞尔别有城府的说:“他那么中意她的话,免费奉送吧!” “门主!”他不信的瞪大了眼。 他们门主气疯了吗?把石晴蓝让给聂雨?若不是跟在门主身边多年,若不是知 道门主对石晴蓝有着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情感,他真的会认为没什么,可……他一直 都清楚门主没法子忘了她! “我要的女人心不在我身上,强留在我身边又何必呢?” “就算如此也不该便宜了聂雨那家伙。” “便宜了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相反的,我十分确定晴蓝对聂雨而言是十 足的祸水呢!”他高深莫测的笑着,然后拍了下罗迪的肩,“得失。得失,有得有 失,同样的,有失有得。我暂且失去晴蓝并不意味着永远失去、永远要不回来,相 反的,有朝一日我会重新得到她,除此之外……”他打住别有玩味的一笑,“也许 ……会有一笔可观的‘附带价值’。” 门主的话永远那么高深莫测。“作这样的决定你不会后悔吗?” “罗迪,你觉得我会后悔?” “毕竟,石小姐对你而言似乎有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意义。” “也许吧!”他心里有了打算,就不会更改。“帮我安排个时间,我要和晴蓝 见个面,如果可能,我只见她不想见聂雨。” 这又是何用意?罗迪真是愈来愈不了解他们门主了。 “是!我尽快为您安排。” 弗雷塞尔坐了下来,端起方才佣人才送上来的咖啡轻啜一口,心里想着只有他 清楚的计划,一个既深沉又残忍的计划…… 他这个人天生就该是胜利者,若是任何人使他痛苦、失败,那些人就该受到比 他痛苦十倍,百倍的惩罚。 聂雨、晴蓝这两个使他不舒坦的人,走着瞧吧! ★ ★ ★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秋去冬来,天气又湿又冷。 每到了冬天石晴蓝想打毛线的怪习惯又复发了,于是乎,她又到毛线铺大肆采 购一番。说真的,她住在聂雨的别墅每天还真的闲得发慌,家事有佣人代劳,而聂 雨又成天忙着他实验室里头的事,有时还会出国开医学会议,忙于工作上的时间比 陪她的时间多得多了,像现在他人就在英国。 想来还真有些不平衡哩! 罢了,谁教她还没看清楚状况就把“贼船”当“爱之船”跳呢!累得现在有男 友和没男友都一样,希望有人陪的时候还是得买几球毛线来打发时间。 现在才认识之初,尚算“蜜月期”都这样了,过了“蜜月期”,不就成天高唱 “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哎!现在抱怨这些都没用,回去织毛线吧! 提着一大包的毛线出了店铺,她一人独自走在红砖道上。 “地上有黄金可以捡吗?要不,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呢?” 哪来的登徒子?石晴蓝一抬头——聂雨! “聂雨!”她高兴地快步走向他,“你不是明天才由英国飞回来?怎么现在就 出现了?” “能早一些回来就回来了。”他轻笑。能提前见到她的感觉真好! 他的话令石晴蓝的嘴嘟得老高,“就算是讨我欢心、满足我的虚荣心也好,你 就不能说‘你想我’啊?”木头就是木头! 初见聂雨时,因他的超水准长相及多金,又因为他是她的“金主”,她原以为 他是个善于甜言蜜语的花花公子哩,哪里知道这是她严重的错误,他非但和花花公 子扯不上边,更讽刺的是…… 他对感情的表达能力接近……白痴!偶尔他开窍了些,她竟会开心得差点没手 舞足蹈! 哎!可怜噢。 原本浪漫至上的自己已经被聂雨训练得愈来愈“知足”,对他的要求也愈来愈 不高了;就好像一个智能不足的孩子,他能自己吃饭已经很了不起了,对这样的孩 子,为人母的不能要求太高。而对于情感的表达力,聂雨就是这样的孩子。 所以……她还能奢望什么? 俗语说:知足常乐嘛,是不? 她的话令聂雨啼笑皆非,他拉起她的手一起走向车子,上了车之后只见车前座 摆了个特大号的泰迪熊。 石晴蓝一怔,然后笑开了,“这是给我的对不对?” “在免税店看到它时,也不知为什么很自然的就想起你,所以就把它带回来了。” 她嘟着嘴把熊抱在怀里,“你的意思是当你看到泰迪熊时想到我,我和它长得 那么像吗?”她总是会试图引导这块木头说出一些贴心的话。拿这例子来说吧!他 可以跟她说,因为它和你一样可爱;或者是它和你一样会令人想抱在怀中……哈, 当然啦!这木头不会“上道”到那么恶心兮兮的。 当然,她也有所觉悟,那就是……他对她的提示完全置之不理。 她的话让聂雨失笑,他说:“我在想,你抱着熊的时候的笑,一定又窝心又满 足。”他喜欢看她笑的时候无忧无虑的样子。 “为了这原因你才买熊给我?” “这原因很奇怪?” 石晴蓝笑着摇了摇头,“不奇怪、”她忽然抱着他将脸埋进他怀里,“我生平 的第一只布偶熊是我哥哥送的,他在送我时也和你说了差不多的话。”她有些哽咽 的说:“打从他入狱之后,许久没有人对我那么好了。”也许是情景、心情都对, 她开始诉说着她不堪回首的成长往事…… “……就这样,我把自己卖入了‘若水’。”她看着他,“你会不会很看不起 我?”纵使“若水”老板为了使她身价更上一层楼地让她完成硕士学历,纵使她一 向洁身自爱,纵使……就算她一切再完美都枉然,她出自“若水”是事实,一旦出 自那个地方,即是被贴了一张“高级情妇”的标签。 “你是身不由己的。”他怎么会看不起她?倒是一件事让他不得不担心。“晴 蓝,你……恨不恨把你哥哥、爸爸往牢里送的主事者?” 虽然后来他因对石加的欣赏而力助石家父子改判刑期,可……那终究对于事情 没多大助益。 “我想……那位密警长官也只是依法行事。” 她的话令聂雨心跳漏了半拍,“你……怎么知道那件事牵涉到密警组织?” “事后我才听我哥哥一个朋友说的。他告诉我,哥哥和爸爸这回事情惹大了, 主事机构竟是国际密警组织!听说密警组织是国际各界精英所组成,一旦事情交由 密警查办就一定是国际型的大案子。”石晴蓝有些难过的说:“我从来不知道哥哥 他们竟会是背负了十多条人命的毒贩!” “哦。”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她低垂下头,“你方才问我的问题我似乎回答得太随意,太宽容 了。我不知道真的让我知道那密警长官是谁时,抑或我和他面对面时,我会有什么 反应。” “你该恨他的,如果没有他,你的日子该会过得比较平静。” “也许吧!”那个密警长官的确为她带来了不少的影响她因他而失去父兄,她 因他而不得不到“若水”。 对她造成那么大影响和不可抹灭伤害的人,她不该恨他吗? 不!她是该恨的。 石晴蓝皱着眉想着心事时,聂雨察言观色地心情直往谷底沉…… 她……终究是对那个把她父亲和哥哥送入牢里的人心怀恨意,不是吗?这不是 他早知道的结果?他不也早有了心理准备,明白她一定会恨他的吗? 可是,为什么他此刻的心情会如此糟呢? 现在他明白了,爱人真的好难! 而他,又是怎么放任自己走入这样为难的情境中呢? 明知道儿女私情碰不得,明知道和晴蓝终究会以悲剧收场,当初为什么不铁了 心的拒绝一切?他一生中至此为止的一次放任,竟是要带领着两个人往无底的痛苦 深渊里陷! 他一个人痛苦也就算了,他担心的是她…… 晴蓝,若有朝一日你发现了我就是你所痛恨的那密警长官,你会如何的伤心呢? 晴蓝…… ---------------- 晋江文学城 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