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可人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除了让伙计送饭菜进来,一直没踏出房门半步。 她闷闷不乐的捶着枕头出气,只要一想到君亮逸跟别的女人抱在一块的画面,心就 酸得发痛。 “气死人了,那个烂桃花居然敢玩弄我的感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该死 的色狼,我真是笨透了,以为他是真心,还让他轻薄了那么多次——”她又碰碰的 使劲捶了几下,以洩心头之恨。 对了!反正她的脚伤好得差不多了,趁现在他还没来跟她“勾勾提”,赶紧放 他鴿子,从今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两不相欠。 南可人将门打开一条縫,往外偷瞒了几眼,确定没有人才跨出门檻。 “哈!我就猜到你会偷溜,这下让我抓到了吧!”君亮逸不知打哪里冒出来, 原来他早已守株待兔多时。 两人就站在走廊上干瞪眼,看谁瞪得久。 “让开!”她先沉不住气,开口斥道。 君亮逸叹息的上前一步,“可人,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不给!你到底让不让开?”“丹丹对我而言真的只是小妹妹,我可从来没主 动抱过她、亲过她。” 唉!女人一旦吃起醋来,那醋劲还真让人吃不消。 她泛红了眼眶,“那是因为你尊重她,却把我当作一个随便的女人……” “你真的冤枉我了!难道你宁可我对你生疏有礼、处处保持距离,拿你当普通 朋友看待?”他说的字字敲到她心坎里。 南可人闻之语塞,明白自己辩不过他,兀自生着闷气。 “你还不懂吗?我不是登徒子,更不是採花贼,要不是已经认定你,才不会随 便对个姑娘动手动脚,就算人家跪下来求我,我还不屑动手呢!”他傲慢的昂起下 顎,睥睨的说。 南可人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嘴角上扬,“你不是又在哄我吧?” “天地为证,我刚刚说的话句句属实。” 君亮逸严肃的表情总算让她转怒为喜。 “我看着丹丹从出生到现在,对我来说,她就像一个帖心的妹妹,我要是真的 对她有意,也不用等到今天,这点你绝对要相信我。”他再次声明。 “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并不是这么想啊!”同样都是女人,南可人光见她伤心 的模样,就明白她用情有多深。 君亮逸只能苦笑以对,“我知道,过去我为了不想伤害她,一直不敢明说,不 过方才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相信她心里也有数,这样对我们三人都好。” “除了她,你还有其他人吗?”她可不想跟一大堆女人抢。 他佯装沉思状,“嗯……让我想想看。” “你还要想?”南可人着恼的跺了下脚,越过他就要走。 “我骗你的!可人,没有别人了,真的。”君亮逸失笑的赶紧伸手将火大的佳 人拉回来。“只有你,没有第二个人了。” 南可人嗤哼的摆高架子,不想老是居于劣势。“我看还是等你确定清楚再说比 较好,可不要改明儿个又冒出个漂亮妹妹来,那你的谎言还是会被拆穿的。” “真的没有了,不过,要是有人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暗恋我,那我就没办法了。” 未了,他还不忘捧自己一下。 对于他的自恋,她只用个白眼回应。“我们的房钱付到后天,不住未免太便宜 店家了。”他说得合情合理,让她无从反駁,就这样又呆呆的被君亮逸带回房去。 ☆ ☆ ☆ “你到底是什么人?”南可人脚上的扭伤复元后,两人离开客棧,她才问出心 底的疑惑。 他眨了眨眼,“我叫君亮逸,你不是早知道了。” “我是在问你真正的身分, 又不是在问你的名字。 ”她没好气的瞟他一眼, “因为,这几天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附近监视我们,你还记得那天晚上遇到叫什么 赤虎帮的人,他们也不像一般强盜,而且一开口就指名道姓要找你,这不是很奇怪 吗?” 君亮逸继续装傻,“有吗?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是你太多心了。” “不然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们认错人了。”在还没拐她回家之前,还是先别把他是 黑道第一帮残月门少主的事告诉她,免得把她吓跑了。 南可人悻悻的娇哼一声,“不说就算了。” “你想知道我是谁也行,只要你跟我回家见过我爹娘,自然就明白了,反正你 也不想回你外公家,又没有亲戚可以投靠不是吗?” “哪有未出嫁的姑娘自己主动跑到男人家里?会被人嘲笑的。”她虽不是名门 閨女,可是该有的礼教还是要遵守。 他亲暱的捏捏她的小手,“我爹娘才没有那么八股,其他人也绝不敢笑你,我 可以向你保证。” “但是,我这样突然上门拜訪好吗?”她犹豫了。 君亮逸拍胸脯打包票,“你什么都别想,一切有我在。” “那——好吧!”她难为情的頷首。 “这样才对,丑媳妇早晚也要见公婆,早见晚见还不是都要见。” 南可人杏眼一瞪,就往他的脚背踩去,“敢骂我丑,你不想活了吗?” “哎喲!好痛——”他疼得齜牙咧嘴,动作夸张的抱腿直跳。 她嗤笑一声,“有那么痛吗?我又没踩得很大力。” “是吗?”君亮逸做出兇狠状,“那换我来踩你,看你会不会痛?” “啊——”她尖叫一声,咯咯娇笑的跑给他追。 他咧着大大的笑弧,“不要跑——” 南可人跑了好一段路后,又累又喘的靠在墙边休息,每次都跑输他,今天总算 可以贏他一次了。 咦!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追来?她开始觉得不太对劲。 忽地,一只手掌从背后按住她的肩头,南可人猛然回首,“白大哥?” 白舜嶼只让她来得及叫出这三个字,然后毫无预警的点了她的昏穴…… ☆ ☆ ☆ 南可人在白舜嶼的陪同下,战战兢兢的踏进正厅,有些畏惧的瞅着坐在堂上的 白发老人。 白发老人年约六旬、中等的身材,一双精鑠的目光让周遭的人噤若寒蟬,他便 是连环十八寨的总舵主玉成崑,而坐在下面的美艳妇人则是玉玲瓏,她红唇上噙着 不怀好意的笑,像是在打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坏主意。 南可人深吸了口气,怯怯的轻唤:“外公、姨娘。” “原来你还记得我们是谁,我还当你已经忘记了。可人,难道我和你外公虐待 你,否则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家?”玉玲瓏语带嘲讽的间。 “可人知错了。”她知道解释再多也是枉然。 玉玲瓏还不想轻易放过她,“我当你也要学你娘,打算跟男人私奔了。” “姨娘,我娘是为了追求幸福才离开家,事实也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请你不 要再用这种轻蔑的语气说她。”南可人实在嚥不下这口气,出言顶撞她。 “说的好听,那么你离家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是为了……”她下意识的瞥向站在一旁的白舜嶼,嗫嚅的说:“我 听说——外公要把我许配给白大哥,所以——” 玉成崑皱起白眉,沉声的低喝,“你不想嫁给他,所以才逃家是不是?” 她不敢看向白舜嶼,低首默认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樁婚事可由不得你说不要就不要。”玉玲瓏寒着艳 容,眼眸里毫无感情。 “事关我终生的幸福,难道我没有选择的自由吗?”南可人痛心的吼道,她实 在厌恶听见有人批评亲娘的话,尤其是出于姨娘口中。 白舜嶼表情凝重的抱拳,“老爷子、义母,也许可人心里还没有准备好,这樁 婚事就暂时先搁在一边,处理正事要紧。” “白大哥,请你原谅我,我——不能嫁给你。” “你有喜欢的人了?”尽管他心里早已有数,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南可人不得不坦白相告,“我不想隐瞒你,我的确有喜欢的人了。” “你喜欢的人是君亮逸?不行!你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不能?”她惊讶的问。 “因为他是残月门的少主,而残月门正是我们连环十八寨的敌人。” 她迷惑的瞅着他,“什么残月门?什么又是连环十八寨?白大哥,我听不懂你 在说什么?” 玉玲瓏坏心的笑道:“你想知道的话就仔细听清楚,连环十八寨是你外公一手 建立的门派,在二十年前,和残月门可以说是黑道上最强大的两个门派,原本两家 准备联姻,到时两大门派合而为一,便能叱吒江湖,没想到却被个姓燕的女人给破 坏了,她就是君亮逸的亲娘,而我这只手臂就是毀在她手中。这些年来,连环十八 寨的几个堂口也在残月门的併吞下苟延残喘,新仇加旧恨,要是君亮逸知道你是谁, 你想他还会要你吗?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你外公。” “不——怎么会有这种事?”她失声叫道:“外公,姨娘说的都是真的吗?” 玉成崑“喀!”的放下茶杯,双目冷冽的迎视她,恨声的说:“不错,我们和 残月门不只是敌人,更是仇人,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报复,多亏有你帮 外公找到了好机会。” 她迷惘的低喃着,“我不懂。” 白舜嶼怜惜的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可人,你不是江湖中人,我们本来也 不打算让你知道这些恩恩怨怨,没想到你会在阴错阳差之下遇到君亮逸,现在你已 明白一切,就该把他忘了。” “忘了? ” 她怔忡一下,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失踪,君亮逸一定到处在找她。 “外公,您想怎么对付君亮逸?” “要怎么对付他就要靠你了,可人,你一定得帮外公这个忙。” 玉成崑异常慈爱的笑容让她看了头皮发麻。 “我不要、我不要!”南可人悚然一惊,踉蹌的后退,“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 恩怨,那也是上一代的事,跟君亮逸一点关系也没有。” 玉玲瓏美艳的脸上挂着猙狞的笑,“只能怪他投错胎,君少翼辜负了我的真情, 燕飞卿毀了我的姻缘,害我变成了残废,我只有从他们的儿子身上讨回公道,让他 们尝一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即使你们是我仅有的亲人,我也绝对不会帮你们做坏事!”什么江湖恩怨她 不懂,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君亮逸受到伤害。 玉成崑不怒反笑,“这可由不得你。可人,你不要怪外公狠心。” 他话才说完,冷不防的运气,一掌击向外孙女—— “老爷子——”白舜嶼的叫声是南可人最后听见的声音。 ☆ ☆ ☆ 另一方面,君亮逸在南可人失踪后不得不回到残月门,迅速派出所有的探子寻 找她的下落,当时他在大街上受到数名来历不明的人士阻撓,像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他就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也许,南可人便是被那些人掳走的。 “少主,你镇定一点,应该很快就有回报了。”沉嶢虽没见过那姑娘,可是看 到他心急如焚的模样,瞎子也看得出来她在少主心目中的地位。 君亮逸来回跺着步,爱笑的脸孔如今却是绷着焦虑的线条。 “坐下来,别急,如果南姑娘被掳是冲着我们残月门来的,在达到目的之前, 她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才对。”他又劝道。 荊丹怡正好端了白瓷碗进来,“逸哥,沉叔说得对,这种事急也没用,来,这 是你平常最爱吃的冰镇蓮子汤,是我特地帮你煮的。” “我说丹丹,你真是偏心,怎么沉叔都没有?”沉嶢打趣的说。 她含羞带怯的垂下眼睑,“我马上再去端。” 沉嶢对她眨眼,哈哈大笑,“不用了、不用了,沉叔是说着玩的。” “丹丹,谢谢你,可是我现在吃不下。”君亮逸望眼欲穿的伸长脖子,希望能 早点得到消息。 “我相信南姑娘吉人自有天相,逸哥,你不要着急,她不会有事的。”荊丹怡 嘴里虽这么说,可是心里却希望南可人永远不要再出现,最好是从此消失,那么君 亮逸的心便又会回到她身上。 “我真是没用,要是当时我没有离开她的身边,她就不会被掳走了。”他自责 不已,根本不敢想像她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她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去救她,而他却 只能待在残月门,束手无策。 荊丹怡听了,一颗心又酸又苦,“逸哥,你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就不要这 么自责了,我想南姑娘不会怪你的。” “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来,竟使出这种卑劣的手段?我真的把她害惨了。” 都怪他自以为聪明绝顶,一个人足以应付各种难关,现在才了解何谓江湖险恶, 过去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少主!”阿霽健步如飞的奔进门。 君亮逸劈头就问:“有消息吗?” “没有,连一点蛛丝马跡都没有。” 沉嶢抓了抓头皮,一脸的納闷,“怎么可能?居然连我们派出去的探子都查不 到,这未免太诡异了!” “阿霽,萊阳县你去查过了吗?”可人曾说过,她的外公安排她住在那里的一 座宅子里,或许她回去了也不一定。 “属下已到附近打听过,可是却没有人认识南姑娘。” 君亮逸闭了闭眼,方寸大乱,“不可能没有,阿霽,再多派些人去找——算了! 还是我亲自跑一趟萊阳县好了。” “少主,此时敌暗我明,你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沉嶢顾虑到他的安危,坚 決反对。 荊丹怡更不会让他去冒险,扯住他的袖子,“逸哥,你千万不要出去,对方或 许就在等你自投罗网,你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 “你们不要阻止我,我非去不可。”君亮逸听不进任何话,将她的柔荑从手臂 上拉开,纵身飞出大厅。 沉嶢叫道:“阿霽,快跟着他!” 其实不用他说,另一条人影已紧追出去。 “逸哥——逸哥——”荊丹怡红着眼眶叫唤,纵使能唤回他的人,却也唤不回 他的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沉叔,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唉——”沉嶢同情的轻拍着她,语重心长的说:“丹丹,感情是不能强求的, 你自己要想开一点。” 荊丹怡不信的睁大双眸,“可是,是我先认识逸哥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感 情比谁都好……”这也是她唯一占优势的地方。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不是谁先认识谁就贏,而是要靠缘分。”他叹道。 她无助的趴在沉嶢怀中啜泣,哽声的说:“难道我跟逸哥的缘分就不够深吗?” 月老为什么要这样捉弄她? 又过了两日,连环十八寨送来一封信函,马上在众人心中掀起狂风巨浪。 君亮逸在看过信后,表情遽变,让沉嶢也跟着紧张起来。 “少主,玉成崑那老不死的在信上写些什么?”他是最清楚残月门和连环十八 寨之间恩怨的人。 “可人她——”君亮逸将信纸捏成一团,“被他们抓走了。” “什么?”沉嶢倒抽一口冷气,这下问题大了。“他们抓走南姑娘有什么目的?” 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南可人会落在连环十八寨手上,那件事都经过了二十年,难道 他们还打算报复不成? 君亮逸拳头握紧,指节“喀啦!喀啦!”的响。 “信上说,要我们交出原本属于连环十八寨的东西,不管是地盘还是人都要归 还,否则,就要杀了可人,可恶!”他铁青着脸就要往门口冲去,但被阿霽一把拦 了下来,“放开我!我要去救可人——” “少主,你不要冲动!”阿霽叫道。 沉嶢制住他另一边,“少主,你先冷静下来,就算你闯得进去,也未必能救得 了南姑娘,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你们不要阻止我。”君亮逸大声咆哮,一味的想挣脱他们,“我要杀了那姓 玉的老头子,放开我!听到了没有?” “逸哥,你不要这样。”荊丹怡情急的喊。 “你给我冷静一点!”沉嶢“啪!”的甩了他一巴掌,然后捉住他的前襟,义 愤填膺的吼道:“沉叔明白你心里着急,但是少主有没有想过一点?如果这时你都 沉不住气,将来遇到更严重的变故,少主如何能做到随机应变,又拿什么来统御整 个残月门?” 君亮逸震愕过后,惭愧的说:“沉叔,我——我太冲动了。” “你明白就好。信上还写些什么?” 君亮逸咬着牙说:“那姓玉的老头子约我五日后在碧湖桥旁见面。” “少主,这其中恐怕有诈。”阿霽蹙眉道。 “不管怎么样,我都非去不可,沉叔,你们不要阻止我。”无论如何,他都得 先确定可人安全与否。 “逸哥,万一这是个陷阱,你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荊丹怡声音微微哽咽 的哀求着,泪珠纷纷坠落一地,“不要去,我求求你!我们等君伯伯回来再说好不 好?” 他扯了下嘴角,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恳求的小脸,“丹丹,我可以答应你不会轻 举妄动,不过,我还是非去赴约不可,如果今天换作是我娘被人抓走,相信我爹也 不会有任何犹豫。” “可是——”她是在担心他,为什么他不了解?君亮逸将她轻轻的推开,“对 不起,丹丹。” “逸哥——”荊丹怡眼泪流得更快,这样的拒绝比什么都伤人。 沉嶢在心里叹气,他们父子拥有同样固执的脾气,一旦決定就无法更改,谁也 劝不了他。“好!让你去可以,不过,我们也得有所防备,以防他们耍花招。” “少主,不如我先带些人到现场勘查。”阿霽率先想到。 他同意了,随即和沉嶢到一旁商量对策。 荊丹怡什么忙都帮不上,只有干着急的份,陡然间灵光一闪,对了!她可以尽 快派人去通知君伯伯和爹娘,要他们尽可能赶回来。 ☆ ☆ ☆ 约定的日子到了。 君亮逸依信上的指示来到碧湖桥,身边跟着沉嶢和阿霽,其他人马则在暗中保 护,而对方只带了两名高手。 沉嶢一见故人,理所当然的先礼后兵,上前打了声招呼。 “玉姑娘,二十年不见,别来无恙?”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这女人真是会 记仇,还好魁首当年不是娶她,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哼!”玉玲瓏压根不把沉嶢放在眼底,视线掠过他,定在君亮逸那张不输给 女人的俊脸上,“你就是君少翼和那姓燕的賤人所生的孽种?” 君亮逸不甘示弱,皮笑肉不笑的说:“哦——敢情大娘就是那位老巴着我爹不 放,逼着我爹非娶她不可的女人?确实是有几分姿色,不过跟我娘一比,可就天差 地远了。” “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当年要不是你娘从中作梗,君少翼又怎么会移情别恋? 你就跟你娘一样惹人厌。”他眉宇间与燕飞卿有几分神似,而嘴角那抹说笑却又像 极了君少翼,简直是他们夫妻两的综合体,让她见了又爱又恨。 他故意大惊小怪的嚷嚷,“咦!这可就奇了,怎么我听说的不是这样?我爹明 明说他一点都不喜欢你,全是你在自作多情,由此可见,就算没有我娘的存往,我 爹再怎么没眼光也不会看上你。” “你——小子找死!”玉玲瓏像被人踩到痛处,眼神立即转狠。 君亮逸依旧笑嘻嘻,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多谢大娘关心,不过,算命的说我 命长得很,所以就算要死,也是大娘先行一步,奠仪你就自己留着用吧!” 他左一句大娘、右一句大娘,叫得玉玲瓏心火直往上冒,她虽然已经快四十岁, 可是仍然相当重视容貌,而且又是云英未嫁,被人家一直叫老,不发火才怪。 “哈——”一阵瘖哑的笑声自玉成崑口中响起,“小子,你的嘴可真毒!” 正角上场了,沉嶢全身肌肉绷紧,脸色也变得凝重。 “见过前辈,晚辈还以为你已经退隐,不再管江湖之事了。” “只怪老夫膝下无子,有些事就算不想管也不行。”他锐利的双眸射向桀驁不 驯的君亮逸,露出笑里藏刀的神情,“小子,你年纪轻轻的,说话还是不要过于狂 妄,免得吃亏了。” “多谢老前辈关心,晚辈的狂妄也是针对人而发。”君亮逸明褒暗讽的笑了笑, 心里实在是唾弃他们到了极点。“老前辈在江湖上可算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竟使 出这种下三濫的手段,要是传扬出去,可会受尽天下人的耻笑。” 玉玲瓏厉斥道:“只要能扳倒残月门,我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没时间 跟你闲磕牙,快把可人交出来!”他懒得再跟他们啰唆。 沉嶢口气还算尊敬,不想当场撕破脸,“前辈,残月门不想和您为敌,还是请 您将南姑娘放了。” “没那么容易,只要你们交出那些背叛连环十八寨的叛徒和堂口,我自然就会 放人。”玉玲瓏插嘴道。 “我们又不是在问你,大娘,你别插嘴行不行?”君亮逸当场让她下不了台, “老前辈,那么总可以先让我看看她,确定她真的毫发无伤,我们再来好好谈。” 说完,他以眼神朝阿霽传达讯息,阿霽接到信号,马上会意过来,静静的退下,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玲瓏,把那小姑娘带上来。”玉成崑爽快的说。 玉玲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击掌两下,一名黑衣大汉将南可人押了出来,她 被人点了穴道,只剩下嘴巴还可以动。 “君亮逸,快点来救我!”她宛如见到救星的叫道。 他胸口一窒,用笑声来掩去口气中的紧张,“可人,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们有没有虐待你,或者伤害你?” “都没有。” 君亮逸偷偷吁了口气,面对玉成崑他们扔下狠话,“算你们识相,要是你们敢 伤她一根寒毛,我绝对会加倍还给你们。” “你倒挺会说大话的。”玉玲瓏狡笑。 他的笑容加大,“多谢大娘赞美。” “我不是在赞美你。”她气得两眼喷火,“还有,不要再叫我大娘了。” “不会吧!年纪都一大把了,难不成还要人家叫你一声姑娘?”他不禁咋舌, “嘖嘖!你敢听我都不敢说了。” 玉玲瓏气结,“你——”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君亮逸朝已潜到玉氏父女身后的阿霽拋了个眼色。 阿霽“咻”的一声跃向半空,身手如电的扑向押着南可人的黑衣大汉,企图救 人—— 沉嶢迫于现实,只好硬着头皮对上玉成崑,虽然明知打不过,但至少可争取些 时间。 “你这可恶的老女人——”君亮逸早就想教训玉玲瓏一顿,居然敢抓走他的女 人,真是不可原谅。 双方缠斗一会儿,阿霽已经顺利的将南可人救回,两方人马又分别退回原位。 “可人,你没事吧?”君亮逸解开她的穴道,大喜过望的问。 南可人不发一语,只是摇摇头,不像平常会先臭骂他一顿,而正沉浸在喜悦中 的君亮逸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 “没事就好。”他朝玉氏父女掀眉露齿,扬起胜利的笑容,“人我已经救回来 了,你们父女两想报仇还早得很,我奉劝你们快点找个山洞躲起来,不要再出来丟 人现眼比较好。” 玉成崑纵声大笑,“哈哈哈——” “沉叔,他该不会是一时受不了刺激发疯了吧?”君亮逸心情大好的问。 倏地,一把短刃从南可人袖中掉入她手中—— 沉嶢也嗅到不对劲,眉峰不自觉的拢起,“少主,小心有诈——” “诈”字刚说完,南可人在没有任何征兆下,反手握住短刃,毫无迟疑的往他 心窝一刺,刀身几乎没入体內。 除了玉氏父女,其他人都呆住了。 “呃!你——”血色迅速的自君亮逸脸上流失,口中逸出一声痛楚的呻吟,瞳 仁大睁的瞪着她。 “少主!”阿霽大惊,一掌击向南可人的肩头,将她打飞出去。 君亮逸慢慢的往后仰下,“不可能——” “天哪!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沉嶢接住他往下坠的身体,赶忙封住他身上几 个大穴止血,吼道:“这下教我怎么跟魁首和夫人交代?”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君亮逸面色如土的咬牙问道。 南可人捂著作痛的肩头,冷着微白的娇颜站在玉成崑身边。 “因为你是我的仇人。”她言简意骸的回答。 “仇人?”君亮逸吃力的要站直身子,却被沉嶢给喝止了。 “少主,你不要乱动!刀子还插在你胸口上。”他撑住最后一口气,冷汗涔涔,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他的可人!她脸上完全没有他所熟悉的娇憨和泼辣,像戴上一副面具, 变了个人似的。 “呵呵呵——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吗?”玉玲瓏笑得花枝乱顫,“老实告诉你 吧!可人是我大姐的女儿,我爹的外孙女,你们不是仇人又是什么?” “不——”君亮逸脸色开始发青,艰涩的喃道:“不可能!可人……你告诉我 ……这不是真的……你不会骗我的——” 南可人面无表情的瞅着他,什么话都没说。 “该死!”沉嶢咒骂了一句,“少主,不用问了,她根本就是故意接近你的, 你中了他们的美人计了。” 他缩紧下顎,逐渐失焦的瞳仁死盯着南可人。“我不信!我要听她亲口说…… 哇!”一口黑色的鲜血自口中狂湧而出,“刀上有毒?” “什么?”沉嶢惊叫。 阿霽赶忙让他盘腿坐下,用自身的內力尝试逼出他体內的毒。玉玲瓏的笑声听 来十分刺耳,“沉嶢,回去告诉君少翼,要他准备替儿子办丧事吧!呵呵呵——这 就是他拋弃我、废了我手臂的报应。” 沉嶢大吼,“玉玲瓏,把解药交出来!” “他身上中的毒是老夫精心炼制的,这世上没有解药。”玉成崑假好意的叹口 气,“如果他不是君少翼的儿子,老夫倒想收他为徒,真是可惜啊!” “臭老头!你别假惺惺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拜你……为师。”君亮逸心情 浮动,又吐了两口黑血,脸色更加难看。 “少主,快别说话。”阿霽低喝一声,再度运气。 “凭他的內力是无法把毒逼出来的,还是早点送他回去,让君少翼见他最后一 面。爹,我们走吧!” “不准走!”沉嶢大喝,埋伏在四周的手下也围上前,场面一触即发。 双方人马互相对峙,情势剑拔弩张。 “哇——”君亮逸吐血不止,整个人已陷入昏迷状态。 阿霽情急的叫道:“少主不行了——” “该死!撤!”沉嶢一声令下,焦急的抱起君亮逸撤退。 玉成崑笑得唇上的白鬍轻抖,来到南可人身前,“你这次做得很好,外公非常 高兴,也不枉外公疼爱你。” 南可人表情茫然,“外公,他——真是我们的仇人?” “那是当然,难道你不相信外公的话?”玉成崑正色的问。 南可人蹙眉低首,“我当然相信外公不会骗我,可是——”可是,为什么她总 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脑子里像是闪过什么,想抓却抓不到。 “没有可是,听姨娘的话,那些人害得我们这么惨,你做得没有错。”玉玲瓏 极力的安抚她。 是的,外公和姨娘是她的亲人,不可能会骗她的,是自己多心了。南可人完全 接受他们的说法。 “等那小子一死,君少翼绝对会展开报复。”再精明能干的人突遭丧子之痛, 任谁都承受不起,“老夫准备了二十年,就等着他找上门来!” ---------- 爱情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