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割肉疗毒 何冲听他竟当面承认淫乱之行,并且直供已有孽种,回想何元庆密函中言词, 心里直如万刀穿扎,忍不住一声虎吼,抡剑就向司马青臣扑去。 “住手。” 路贞贞及时欺身而上,纤掌疾扬,将何冲迫退厂回去,冷冷向司马青臣叱责道: “第五分官辖下,由我作主,四帅兄身居客位,最好自重一些,否则,别怪小妹要 得罪了。” 司马青臣虽然忿忿,却不敢顶撞,低头不语。 路贞贞又对何冲道:“是非曲直,本宫自有公断,一希望你勿因私忿自毁前程, 听本宫劝告,缴回刀剑,仍效忠诚,本宫答应必给你一个满意处置,总不使你受到 委屈,你看如何?” 何冲冷冷道:“事实已成,屈辱已深,何某倒不知还有什么满意的处置。” 路贞贞道:“这是本宫的事,只要你愿意,本宫即日带你同返总宫,面陈宫主, 保证不再追究金陵生变的责任。” 鬼偷邢彬忽然吃吃笑着接口道:“依我老偷儿看,眼前就有个最好的处置之法, 你既然也不耻令师兄的卑鄙下流,我看索性也别干这个捞什子的分宫主了,连你也 弃暗投明,就嫁给咱们何兄弟,英雄美人,双双摆脱魔障,岂非武林一段佳话!” 路贞贞窘得双颊排红,叱道:“老贼,你再胡说,姑娘立刻将你毙在此地。” 鬼偷邢彬一伸舌头,耸眉笑道:“我的乖乖,老偷儿是一番好意,你倒连媒人 也要杀了……” 话犹未毕,路贞贞已欺身直上,闪电般挥起左掌,直劈老偷儿面颊。 鬼偷邢彬一缩脖子,挺刀横架,甚觉眼前人影一花,手中凤刀已被路贞贞劈手 夺厂过去。 何冲骇然失声,猛跨一大步,抨剑径砍路贞贞香肩。 勾魂仙娘路贞贞连头也没有问,反手一刀,正迎着剑锋,“呛”地龙吟乍起, 火星激射,登时将何冲震退。 这变化全在转瞬之间发生,路贞贞出手,夺刀,震退何冲,一连串动作,莫不 迅快绝伦,一击奏效,不但夺回了舞凤刀,同时沉腕扣住了老偷儿穴道,振臂掷向 一名侍女,喝道:“押下去! 围观众魔官武士不约而同发出一片哄采。 何冲胆寒心颤,连忙凝神横剑待敌,眼睁睁看着鬼偷邢彬被侍女五花大绑拖向 一边,苦于无力援救。 路贞贞目注何冲,似无出手之意,缓卢道:“何分坛主,我再给你一次考虑的 机会,只要你愿仍旧效忠阿儿汗宫,缴还龙剑,已往过失和今后安全,一切屈辱冤 情,都包在我肩上。” 何冲毫不思索,毅然道:“谢谢姑娘盛意,何某既脱苦海,绝不再入泥淖。” 路贞贞美目深注,又道:“你应该明白,这是本宫仗义成全,你如执意不肯, 一样难逃被擒的命运。” 何冲厉声道:“力战不敌,宁愿一死。” 路贞贞默然片刻,再道:“假如你肯缴还龙剑,本宫作主放你下山,这样总算 抵偿你所受委屈了吧?” 何冲冷冷道:“谢谢,何某只有八字奉告:‘剑在人在,剑失人亡’。姑娘不 必多说,只管动手吧! 路贞贞娇躯深自一震,秀眸中不期浮现无比迷惑,好半晌,既未说话,也没有 动手,只是黛眉频锁,似在苦思何冲宁愿与剑偕亡的原故! 追魂郎中马文魁忍不住低声道:“宫主圣明,祈勿忘金陵分坛血洗罪责,总宫 主正等待着龙剑和凤刀……” 路贞贞霍地扬目,叱道:“我知道,不用你来多嘴。” 马文魁碰了个钉子,讪讪住口,未敢申辩。 路贞贞望望何冲,忽然轻轻叹厂一日气,道:“你既然坚持抗命,本宫不得不 出手了。” 何冲横剑当胸,应声道:“何某敬重姑娘出污泥而不染,但却不得不为姑娘感 到惋惜,姑娘请动手吧! 路贞贞扬了扬眉,脸色连变,终于缓缓举起了手中凤刀…… 刀剑相峙,正要出手,突闻一声闷雷般大喝由山下传来,厉呼道:“何兄弟, 不要慌,九灵帮大队已到,放心杀吧! 随着呼喝声,山道上如飞掠登三条人影,兔起鹘落,转瞬抵达半山。 人影敛处,罗大奇提剑领先,后面分立两人,正是霹雳神葛森和头陀郝飞。 何冲不党惊喜交集,颤声叫道:“各位快救邢大哥……” 一语未毕,四周魔官武士已如潮水般拥了过来。 头陀郝飞亮出戒刀,霹雳神葛森也抡起他那柄八十斤重的金背砍山刀,双刀飞 舞,直迎而上。 罗天奇一眼瞥见鬼偷邢彬被擒,立即仗剑出手,登时跟四名青衣侍女混战起来。 九灵帮人数虽少,个个宛如出押猛虎,葛森和头陀郝飞都展开“凤刀三式”刀 法,直似虎人半群,顷刻间已伤了二十余人。 罗天奇一柄长剑力战四名侍女,招招全属“龙剑三式”,连三剑出手,其中三 名青衣侍女剑飞人伤,堪堪抵挡不住,路贞贞急忙挥刀扑空,另一名侍女挟起鬼偷 邢彬匆匆向峰顶而去。 何冲抢出截阻,却被司马青臣拦住,马文魁挥舞软饮拼力邀战霹雳神葛森,才 算使魔官武士们稳住阵脚。 路贞贞与罗天奇相遇,甫一交手,竟将罗天奇长剑削断,紧接着刀光闪烁,又 使头陀郝飞戒刀折损,罗大奇和头陀郝飞险些吃了大亏。 何冲望见,连忙飞身掠到,一拦手,把龙剑掷给了罗大奇,自己则和头陀郝飞 由魔官武士群中夺了两柄长剑,双战司马青臣。 混战中,罗天奇得尤剑之助,与路贞贞打了个棋逢敌手,何冲与头陀郝飞双战 司马青臣,也仅仅占了少许上风,霹雳神葛森单人孤刀,奋战马文魁和数十名魔宫 武士,渐渐力不能从心,弄得险象环生。 罗天奇眼见众寡悬殊,鬼偷邢彬已被挟走,当机立断,奋力攻出两剑,旋身喝 道:“兄弟们暂退下山,不得恋战厂” 霹雳神葛森一声虎吼,当先夺路撤身,头陀郝飞与何冲也虚晃一招,同时腾身 掠起。 司马青臣冷笑道:“姓何的,想走了吗?少爷送你一程。”声未毕,扬手挥洒, 白骨扇突然散开,化作三十六根淬毒骨针,直向何冲疾射而至。 何冲身在空中,闪避不及,幸亏罗天奇手持龙剑断后,挥剑代为砸落了大半骨 针,仍被其中一根骨针擦破右肩衣衫伤了一片油皮。 伤势虽甚轻微,但司马青臣的白骨针都经剧毒淬炼过,何冲只觉肩头一麻,长 剑立即脱手,及待脚落实地,突然感觉一阵晕眩,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地上。 头陀郝飞顺手抄住他的腰际,猛见他脸色发青,嘴唇泛白,连忙替他点闭了右 肩五处穴道,一行四人由罗天奇仗剑断后,突围奔向山脚。 路贞贞检视伤亡,百名武士折损将半,于是下令停止追赶,收队退回峰顶去了。 罗天奇等撤离百丈峰,在一片密林中停步,虽然末能救回鬼偷邢彬,总算夺得 龙剑,然而,何冲的肩伤却显然越来越严重,伤口附近肌肉开始腐烂,人也遽寒遽 热,足证针毒已有少许侵人血脉。 头陀郝飞跟罗天奇低声商议道:“骨针毒性甚烈,为求保全性命,必须及时割 去肩肉,否则,怕连整条右臂都会腐烂。” 罗天奇焦急地道:“即使割除腐肉,没有疗毒药物,仍不能使脉络余毒去尽, 这可怎么办好?依我看,不如暂离此地,早些送他回卧龙庄医治。” 何冲急急摇头道:“不!凤刀未得,邢大哥没有脱险,我宁死也不愿离开百丈 峰……” 头陀郝飞笑道:“好的,咱们一定不离百丈峰,帮主最迟明晨可到,夺刀救人 都容易,洒家身边还有疗毒药物,不过,割去腐肉,必须见骨,而且不能替你闭住 晕穴,你可要熬住些微疼痛?” 何冲颔首道:“在下命且不惜,何惧皮肉之痛,就烦大师父动手割肉吧?” 头陀郝飞赞佩地笑了笑,随即在林中生起一个火堆,将长剑用火烧烤过,然后 撕开何冲肩袖,低声含笑道:“挺着些儿,洒家要动手了。” 何冲应道:“请………”下面的话尚未出口,猛觉肘部以上一阵奇痛,剑锋已 切进臂肉。 头陀郝飞手法迅速俐落,割切腐肉的方法也与众不同,平常医家挖割腐肉,必 然先由已经腐烂的地方开始,缓缓割至未腐烂的净肉为止,但头陀郝飞却不然,剑 锋所下,竟是先由净肉割起,向肩上一转锋刃,只一剑,已将大块中毒腐烂的肩向 全割了下来,紧接着,将一瓶药末倾洒在创口上,再用两条衣襟,牢牢缚住上下脉 胳,最后,撕下半幅干净底袍,裹扎了创口,掷剑笑道:“好了,外毒已尽,这条 右臂总算保全啦!” 何冲低头看看右肩,竞连一滴血渍都没有,而且,那药末洒在伤处,反有一种 清凉舒适的感觉,剑锋切割的痛苦,已经消失殆尽,不禁诧异地问道:“大师父莫 非是华陀重生,割肉去毒,竟会不见滴血。” 头陀郝飞笑道:“你先别小觑了这毒伤,洒家药末中渗有麻药,故尔疼痛暂失, 尤其你体内精血多被肩上毒性吸聚,所以看不见淤血,但再过片刻,麻药消失,就 会感到痛楚了。” 何冲初时不肯相信,过了不到十盏热茶光景,眼看那一大块被割下来的腐肉, 竟化成一滩浓血,果然渐渐感觉气血枯竭不继,伤口也灼痛起来。 头陀郝飞又从怀里取出一只锦盒,掀去盒盖,里面是一粒龙眼般大小蜡封药九, 捏碎蜡皮,顿时清香四溢。 头陀郝飞将药丸纳人何冲口内,顺便点了他的“黑甜穴”,缓缓把他平放在树 荫下休息。 收拾妥当,回过头来,却见罗大奇手里正紧握着那只锦盒,目光炯炯,凝重地 问道:“郝兄这药九叫什么名称?” 头陀郝飞耸肩笑道:“谁知道,这里多年前一个老和尚送给洒家的,当时我正 醉了,忘记问问名称……” 罗天奇正色追问道:“敢问那老和尚是谁?” 头陀郝飞摇头道:“不太清楚,也忘了问……” 一语未毕,罗天奇突然一把扣住郝飞手腕,沉声道:‘“你休再设词掩饰,这 药丸,乃是少林寺珍藏至宝‘大檀丹’,天下总共不逾五粒,你从哪里弄来如此珍 物?” 头陀郝飞一怔,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大檀小丹,这药丸,确是一个老和尚 送给我的,照你说来,那和尚大约是少林寺门下。” 罗天奇道:“少林大檀丹共仅五粒,除掌门方文外,谁也无权私自使用,岂能 随意赠人? 头陀郝飞霎了霎眼睛,笑道:“敢情那老和尚就是少林寺的掌门方丈也未可知, 可惜我竞忘厂问他的名号来历………” 罗天奇注目沉声道:“郝大师,彼此又属结盟手足,希望你不要心存戏谑,小 弟早已疑心你真人不露像,绝非黑道中人! 头陀郝飞摇手笑道:“罗老弟,你完全误会了,洒家生性鲁莽,那年与老狂和 尚邂逅,确是意外,当时我喝得半醉,经过一处荒野,巧遇那老和尚正跟三名貌陋 番僧激战,一则因不忿那些番僧三个打一个,二则也回汉夷异种,因而生出同仇之 念,便拔刀协助那老和尚动手,一场恶战,三名番僧是败走了,洒家却被击中一掌, 内腑受了些伤,老和尚替我检视伤势,因而赠我一粒药丸,并且嘱咐说:‘此药功 能疗毒生肌,十分珍贵,感念义行,故以相赠,倘若你内腑伤势加重,服下此丸立 可痊,否则,就请珍藏着留待另赠有缘吧!老和尚说完,径自去了,后来我伤势慢 慢的复原,就一直没有服用这粒药九,才保留了下来。” 罗天奇听了,嗒然若笑,沉默良久,只得讪讪松手,淡然笑道:“这么说,或 许是我误会了。”口里说着,却把那只空盒小心翼翼收人怀里。 三人在林中守护着何冲,轮换调息戒备,由晨至午,何冲仍沉睡未醒,第二批 人马桑琼等四骑却已赶到。 桑琼大略问了混战经过,剑眉微皱,说道:“我原意本欲先夺回刀剑,然后大 举进剿魔宫,如今既已揭破,只有提前一战,据你们看,百丈峰魔宫中,以谁的武 功最高?” 罗天奇答道:“单论功力,追魂郎中马文魁算得上一个劲敌,而路贞贞与司马 青臣又在马文魁之上,尤其那路贞贞有凤刀在手,为人也颇机警,最不可轻敌,其 余魔官武土人数虽多,倒不必顾忌。” 桑琼点点头道:“既如此,由我亲自对付那路贞贞,天奇负责迎敌司马青臣, 葛森缠住马文魁,梁氏兄弟与麦姑娘截杀魔官武士,由郝飞守护何冲及准备接应, 大家调息半日,人夜开始登山。” 分派定当,众人皆无异议,唯独麦佳凤不肯,笑道:“桑大哥,我跟你换一换 好吗?” 桑琼知她不服路贞贞,有意要单独斗斗魔女,便道:“麦!”娘武功自足制服 魔女,但凤刀现在她手中,你却以独门刀法见长,纵有龙剑,亦难发挥全力。” 麦佳凤黛眉一挑,说道:“那魔女也不熟悉刀法,她能使用凤刀,我就不能用 龙剑么?” 桑琼道:“舍剑用刀,正是她的短处,你又何必跟她一样舍优就劣呢?” 麦佳凤笑道:“俗话说,男不与女斗,桑大哥又何必跟我争功?” 桑琼被她说得笑了起来,道:“愚凡是担心你兵刃不趁手,不能发挥全力,既 然你一定要斗魔女,愚兄就让给你吧!说着把龙剑递了过去。 麦佳凤拍了拍腰际刀鞘,道:“我这柄淬钢缅刀,虽非神兵,也不是凡品,龙 剑仍归你自用,今夜我就用自己的缅刀,叫那贱人试试太阳谷红袖刀诀的历害。” 桑琼道:“风刀乃是千古神兵,只怕——” 麦佳风傲笑道:“放心吧!我自有破她的方法,一定替桑大哥把风刀夺回来, 说不定连人也一并擒住送给大哥!” 桑琼俊脸绯红,忙喝道:“别胡说……” 霹雳神葛森一本正经接口道:“说真的,那姓路的女娃儿倒是长得挺俏,只是, 她出身不正,帮主不会要她,若是麦姑娘那就不一样了。” 麦佳风粉脸儿登时飞上两朵红云,低啐道:“去你的,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来! 众人一阵哄笑,都忘了强敌当前,恶战在即。 大伙儿在林子里凋息蓄锐,黄昏时,饱餐干粮,将马匹和何冲交给头陀郝飞看 守,然后分路登山。 桑琼把出动的人分为明暗两批,由罗天奇率领霹雳神葛森和梁氏双煞循山道硬 闯前宫。自己则和麦佳风抄捷径,除暗桩,直扑后园截战勾魂仙娘路贞贞并救援鬼 偷邢彬。 一行虽仅男女六人,但人人战志高昂,精神抖擞,由山下动身,迅若轻烟,不 消一个时辰,已越过半山,逼近峰顶。 然而,一路行来,沿途却没有发现魔宫设置的桩卡,整个百丈峰竟似空山,长 躯直人,毫无滞阻。 这情形大出桑琼意外,在抵达魔宫近处时,不得不临敌改变计划,急急约住众 人,先行审度可能的变化。 从山道口望上去,峰顶魔宫灯火寂灭,一片漆黑,宫前栅门敞开,看不见一个 守卫的武士,栅门距离魔宫石阶,约有十余丈宽一块空场,场中竖立着一根长杆, 杆顶却倒吊着一个反穿白色皮祆的人。 待看清楚那人身貌,大伙儿莫不气愤填膺,为什么?因为倒吊高杆上的,竟是 鬼偷邢彬。 霹雳神葛森切齿出声,咒骂道:“奶奶的熊,简直他妈的欺人太甚了!”呛地 拔出金背砍山刀,便想飞身冲上去。 罗天奇探手拦住,低喝道:“耐住些,魔崽子们如此安排,必有诡计。” 葛森激动地道:“管他计不计,咱们总不能眼看老偷儿受辱不救,你们不敢去, 掩去解他下来。” 说着,用力挣脱了罗天奇,又欲扑向空场。 桑琼沉声喝道:“未得我令谕,谁敢擅自踏入栅门,定予重惩! 霹雳神葛森怔了怔,停住脚步,却忿忿地道:“咱们若站在木栅外,一夜也进 不了魔宫,倒不如别来的好!” 桑琼不予理会,转问罗天奇道:“你自忖凭一日真气,能小能越过十丈距离?” 罗天奇点头道:“十丈之内,尚能办到。” 桑琼道:“假如带着一个人呢?” 罗天奇没沉吟了一下,道:“那就越不过七丈以外了。” 桑琼又道:“如要你由栅门蹑空掠过广场,从杆上解下邢彬,不沾地,不换气, 再退回栅外你自忖如何? 罗天奇摇头道:“小弟自知不行。” 桑琼微微一笑,转注葛森道:“你呢?” 霹雳神葛森一愣,张口无法回答。 桑琼冷笑道:“功力不足,切忌逞强躁进,这场中很明显埋有火雷炸药,一触 即爆,你若粗心大意闯进去,平白送命事小,连邢彬也累害炸死,问心何安?” 霹雳神葛森郝然低头,道:“求帮主赐宥,属下只急救人,竟没有想到这些。” 桑琼低叱道:“浮躁鲁莽,最能误事,还不随大伙儿退后五丈,觅地隐蔽,慎 防爆炸飞硝,救人的事,我自会解决。” 葛森满脸羞惭,默默跟随罗大奇等退开数文,各自隐住身形,静观桑琼施为。 桑琼缓步行至栅门日,凝日俄顷,轻轻撤出‘飞龙剑”,转藏在财后,深吸一 口真气,双脚微顿,飞身而起。 他腾升徐而不疾,身体离地不过丈余,乍看起来,好像是御剑飞腾,冉冉向场 中木杆掠去。 及至将近杆前,只见他猛一长身,突然斜斜疾拔一丈左右,肘间一转,剑芒间 缩,立将木杆斩断。 杆顶鬼偷邢彬倒摔下来,被桑琼及时探手凌空接住,上身向后微仰,脚尖反点 断杆,人已倒飞退回。 一往一返,空中变式,斩杆,接人,全凭一口真气完成,只一转瞬间,已将鬼 偷邢彬带过空场,平安落在木栅门外,当真是鸦雀无声,神不知,鬼不觉。 众人目睹神功,情不自禁发出一片欢呼。 就在这时候,魔宫中突然钟声悠鸣,刹那间,全宫灯火通明,宫门冉冉启开。 火光下,数十名佩剑武士分两列雁行而出,追魂郎中马文魁和司马青臣各捧兵 刃,左右分立,正中是四名青衣侍女,簇拥着一身红衣的勾魂仙娘路贞贞缓步走了 出来。 那路贞贞浑身上下一片深红,头束红色丝巾,脚着红色鹿皮小蛮靴,红色剑袄, 红色短裙,肩头剑穗轻扬,怀中则斜抱着那柄“舞风刀”,被火光一映,越发显得 明眸皓齿,凝肤赛雪,非但艳光照人,更带着几分俏皮而刁蛮的味儿。 山道口众人都瞧得呆了,连从不服人的麦佳凤,也不期从心底发出由衷的赞叹, 暗道:“如此美人竟沦为邪魔,可惜!可惜! 路贞贞在宫门前抱刀微倾娇躯,嫣然道:“蹑空断杆救人,目睹神技,仰慕无 已,想来阁下一定是卧龙庄主桑少侠片 桑琼已经检视过鬼偷邢彬,并无外伤,只是穴道受制,便替他拂断绳索,解开 穴道,然后拱手答礼道:“不敢,在下正是东庄桑琼,血肉之躯,难挡火雷炸药, 迫得只好献献丑了。” 路贞贞微笑道:“桑少侠聪明绝世,区区设置,自然难逃法眼,本宫早知难不 倒桑少侠,场中虽埋设引药,并无雷火,不过是几处焰火,聊表迎迓之意,桑少快 不肯自燃引线,本宫权为代劳如何?” 说着,纤手微举,一名魔宫武士立即捧起一块方石,遥遥掷向木杆附近空地上。 石块落地,“轰”然一声,由木杆至栅门之间大约十丈一片空场,立时爆起大 蓬烈火,直燃厂盏茶之久方熄,大半个空场都烧成了焦士。 烈火熄灭后,路贞贞黛眉微轩,笑道:“粗劣小技,不值识者一笑,现在桑少 使可以放心莅驾人栅一叙了。” 桑琼冷晒一声,领着众人昂然进厂栅门。 所过之处,泥土犹热,空际中硝磺气味尚未散尽,霹雳神葛森这才深悔孟浪, 愧怍无比。 桑琼等七人在距宫门三丈外停步,一字儿排开,勾魂仙娘路贞贞也栅搬移前几 步,两下里近在咫尺,越发可见那路贞贞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不愧红尘里中绝色。 最难得的是路贞贞艳而不媚,举止雍容谦礼,简直不似出身魔宫的妖女,倒像 瑶池降凡的滴仙。 桑琼心里忽然生出无限感慨和怜惜,抱拳道:“深夜惊扰宝山,在下先谢矜全 同门之德,姑娘气质超洁,冰雪聪明,在下也不用赘述来意了,自古正邪殊途,热 难并存,道长魔消,邪恶之徒终将殒灭,曹克武狂修暴虐,奸毒临世,自食恶果只 在迟早之间,姑娘以芝阑之体,屈志附贼,纵得意于目前,难辞罪惩于他日,在下 不敏,窃为姑娘不值。” 路贞贞美日深注,淡淡一笑,道:“少侠说论,发人深省,可惜世上尽多伪善 之人,欺世盗名,未必强过草莽,俗话说:成则三,败则寇;所谓正邪,端视人为, 并非天定,少侠岂能以东庄略负虚誉,便以天下人皆属邪道?” 桑琼轻晒道:“正邪之分,诚非天定,但善恶自在人心,又安能以成败论王寇?” 路贞贞接口道:“人各有志,际遇互异,是非善恶茫无定论,古人亦云:昨日 之是,焉知不是今日之非。少侠强以邪字加入,不觉得太武断了些?” 桑琼被她伶牙们肯一番歪理,竞问得难以作答,苦笑了一声,道:“在下不善 辩词,自忖语出挚诚,并不敢强人以罪,人间善恶,如冬日饮水,冷暖自知,姑娘 既不愿采纳忠言,在下只有得罪了。” 路贞贞扬眉巧笑道:“桑少侠的意思,说理不过,便要诉诸暴力?” 桑琼佛然道:“姑娘错了,计陷东庄,谋夺西堡,火焚南谷,残害北宫,那以 奸计和暴力加于别的人,是令师曹克武。” 路贞贞黛眉连掀,道:“但家师肢体受残,忍辱偷生,那又是谁的责任?” 桑琼抗声道:“至少不会是东庄惨死太湖的二十六条冤魂和南谷被残杀焚毙的 数百无辜弟子应该负责的。” 路贞贞冷笑道:“这笔账,却记在四大世家份上” 桑琼顿了一顿,强耐怒火,仰面晒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姑娘当知后果。” 路贞贞傲然不惧,应声道:“怨仇纠结,自难善罢,本宫愿以微末之技,与少 侠赌上一赌!” 桑琼微诧道:“赌什么?” 路贞贞道:“以你我胜负,赌龙剑凤刀谁属?若是本宫落败,情愿奉还风刀, 及解散百丈峰第五分宫;假如桑少侠失手,仅须留下龙剑,任凭离去,少侠可愿意? 桑琼剑眉一挑,刚要回答,身侧麦佳风忽然冷哼一声,截口道:“我反对! 路贞贞微感一怔,美目中闪现出一抹迷惑的笑意:“敢问这位姑娘是——” 桑琼为她引介道:“这位姑娘就是岭南太阳谷麦家一风!” 路贞贞和司马青臣以及追魂郎中马文魁同时一震,六道目光,一齐交投在麦佳 凤身上。 路贞贞轻“哦”厂一声,随即检衽为礼,含笑道:“荒山何幸,竟得东庄南谷 奇英侠女联手光临,看来本宫未能肃客人宫奉茶,实在太失礼了,咱们极愿恭聆麦 姑娘有何高见!” 麦佳风冷冷道:“不敢当,你这儿既是曹老魔第五分宫,今夜少不得也叫你屋 焚人亡,替太阳谷死难同门偿命。” 路贞贞微笑道:“麦姑娘的意思是以生死决定胜负?” 麦佳凤道:“正是。” 路贞贞傲然道:“这并非难事,只是诸位远来,本宫不欲以众凌寡罢了。” 麦佳凤哼道:“强存弱亡,咱们井没有把区区魔宫放在眼里。” 司马青臣阴声接口道:“漏网之鱼,卖的什么狂,要想找死容易,少爷成全你 就是。” 麦佳凤肩头一摇,缅刀呛然出鞘,正待欺身上步,一条人影已抢先而出,沉声 道:“姑娘请稍待,在下愿替何冲兄除此淫徒。”原来竞是罗大奇。 霹雳神葛森见大家都抢着动手,莽性又起,哗啦啦抖动金背砍山刀,一指对阵 马文魁道:“老贼!咱们也别闲着,大伙儿热闹热闹干一场,谁耐烦文绉绉扯个鸟 理! 双方俱都剑拔弩张,眼见又是一场混战,勾魂仙娘路贞贞突然扬眉叱道:“本 宫同门一律退后,未得令谕,谁也不准擅自出手。”司马青臣和马文魁齐齐一顿, 只得停身却步。 路贞贞将手中凤刀交给一名侍女,纤腰款摆,姗姗直入场中,冷眼对面群雄, 扫目傲笑道:“本宫不屑倚众群殴,但凭随身双剑,领教诸位高招,不知哪一位愿 意率先赐教/” 桑琼、罗天奇和麦佳凤都欲出手,人家同时举步,又同时顿住,互相望了望, 竟然都拿不定该由谁当先,因为路贞贞单人挑战,总不好意思以三对一。 霹雳神葛森见机会难得,一声虎吼,提刀直出,道:“杀鸡何用宰牛刀,臭娘 儿,你就先试试俺老葛的金背刀吧!” 声出人到,猛地一招“李逵运斧”,刀环震耳,拆着尖锐的破空声,径向路贞 贞当头劈落。 路贞贞闻风辨势;知道这大汉是个粗人,冷冷一晒,连剑也不拔,莲足轻错, 业已闪开尺许,双掌交覆阴阳,竟用空手硬夺霹雳神的刀锋。 葛林一刀走空,身形泼风般一转,带过刀头,扫腰、削肩。戳胸、唰唰唰一连 又是三刀。 三招刚过,只听路贞贞轻击玉掌,低喝一声:“撤手!”场中金光破空飞射数 丈,人影立分。 “叮”然脆鸣,那柄重达八十斤的金背砍山刀掉落地面,竟已齐柄折为两段, 葛森却左手紧捂住右腕,踉跄倒退了七八步,龇牙咧嘴,威风尽失。 桑琼等人都骇然大惊,有的连葛森如何失刀负伤也未看清,有的确然看见路贞 贞用右手食二指迅快无匹点中葛森手腕,然后双掌合拍刀身,抛掷空际,但却想不 透她怎能赤手空掌,只一拍,便将一柄既厚又重的钢刀拍成了两截? 以葛森的蛮力,仅才三招便遭败绩,大家不得不对路贞贞的武功感到震骇和惊 诧。 罗大奇急忙检视葛森手腕,只见腕背现出铜钱般大一块紫色痕印,距离“阳豁” 穴不过一分多,显然是路贞贞指下留了余地,否则,葛林一条右手就将废了。 罗天奇向桑琼沉重地望了一眼,彼此都感到从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幻想时代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