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筝音摧魂乱人神 疏星满天,下弦月缺,映着一片乱葬坟岗,墓碑东倒西歪,坟冢破处穿出一截 截白骨,鬼语啾啾,远处曹家庄院火光烛天,使之乱葬坟岗又添了几分阴森恐布。 蓦地——一处毫不起眼乱草掩蔽小坟丘,突然隆起,叭的声响,土块震得溅飞 半空,露出一方缺口,一条身影疾拔而出落下,正是那青衣小童焕儿。 青衣小僮目光四巡了一眼,扬手抛出一道旗火。 只见一个球形圆物,被抛起七八丈高下,自动爆裂,一道银虹高冲云霄,在高 空中疾旋,爆散出一圈银星流焰,夺目闪耀。 不到半盏茶时分,坟岗四面纷纷廿余条身影飞掠而至,为首者正是屠龙方朔关 穆,打量了青衣小僮一眼,含笑问道:“那旗花是你奉何人之命所发?” 青衣小僮答道:“关老前辈么?晚辈系奉狄大侠之命。”接着低语一阵。 关穆忙道:“知道了。”反身向诸人一挥,迅即身形隐去。 只见青衣小僮将坟冢半开,赫然呈现一方败棺,棺内朽骨支离,移开棺木露出 一方洞穴,道:“可以出来了!” 鱼贯穿出一群妇孺老幼及两壮汉扣着翟中阳躺在一具软杨上。 逃出之人似早经青衣小僮指点,毫未停留择路急急奔去,青衣小僮紧随翟中阳 软榻走着,须臾,形影消失远处苍茫中。 远处曹家洼庄院已没入一片火海中,烛天火光照耀了天边,呈现一片暗红色彩。 墓穴中罗七背着诸葛湛率先曜出,见坟岗上静荡荡地阗无一人,不禁面色一变。 闻九洲与狄康先后拔出,接着紫衣门下数十人电射穿出穴外,迅即无比将狄康 等人围住,各守方位,暗含先天奇门,另两人穿空如电扑去,似追踪翟中阳而去。 一个面目阴森的老叟撤出一柄虎牙夺,挥洒出一道飞星,狞笑道:“罗老师速 将诸葛湛放下,我等网开一面,饶三位不死。” 闻九洲大暍道:“凌霸,本教待你不薄,为何吃里扒外。” 凌霸发出慑人狂笑道:“闻九洲,你委实有目无珠,老夫是凌霸么?” 闻九洲闻言恍然大悟,真正凌霸业已惨遭毒手,眼前之人不过是虎贲中郎而已, 敢情随行本门弟子均是玄武宫高手所扮,鼻中冷哼一声向凌霸扑去。 扑势快如电奔,右手一股寒虹弹去。 凌霸不料闻九洲出手如此奇快,身形闪避之际,只觉右腕痛彻心脾,虎牙夺呛 啷坠地。 闻九洲手中乃一柄软剑,不用时自卷成一圈,施展之际以精湛内力直卷收发由 心,他一剑点中凌霸脉门后,就势刁腕斜击。 寒芒疾闪,剑尖洞穿凌霸胸坎,一道鲜血随剑喷飞出腔,惨噑一声横尸倒地。 玄武宫高手大怒,喝道:“血债血还,今晚乱葬岗上就是三位毕命之处。” 狄康道:“且慢!” 语声虽不高,却内力甚沉,送入玄武官高手耳中震鸣欲聋。 玄武宫高手不由徽徽一呆,只见狄康目光注视一面像平常,背剑青衣老者的面 上,道:“东方庄主,你我均是局外之人,何不冷眼旁观,助纣为虐,有损侠誉令 名。” 那青衣背剑老者徽徽一笑,面色安闲,走出两步道:“阁下委实心细如发,神 目如电,能在十数人中认出老朽,令人心折,不过老朽决助纣为虐,玄武官主应老 朽之请,遣出精英高手相助,一则紫衣教主与老朽有宿怨大仇,再则,紫衣教为恶 武林,不歼此獠,徒贻无穷后患,阁下责人过严,而盲于责己。” 狄康发出一声长笑,高吭云霄;际风飘散开去,震耳如雷。“ 东方黎明不禁色变,目中*射慑人寒芒。 东方黎明眉头徽皱,淡淡一笑,道:“难道阁下认为老朽之言,有何不对么?” 狄康道:“东方庄主威望卓著,誉满武林,万人钦仰,在下焉能腹非,不过尔 来所见所闻,大损庄主侠誉,在下之见不如置身事外,玄武宫决不能成事,紫衣教 亦无法挟持诸葛大侠,不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乾坤圣手东方黎哈哈大笑,道:“树大招风,名高身危,老朽不是不知,是以 浮云翳目,诽谤集怨难觅,老朽只知应所应为,心之所安而已。” 狄康道:那么说来,庄主一定要出手了,既难更改,何可勉强,在下与双方互 无恩怨,决意置身局外,但诸葛大侠在下须救走。“ 东方黎明厉声道:“不行!” 狄康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东方黎明不禁愕然,对狄康生出莫测高深之感,渐怀畏怯,目中炯炯神光注视 在狄康肩头刀柄上。 此刻,罗七已将诸葛湛平放在地上,蓄势一拼,闻得东方黎明及狄康双方对答 之言,知今日凶多吉少,忽闻狄康送来蚁语传声道:“敌众我寡,不能不虚与委蛇, 只要稳住东方黎明,二位才有生路,二位还不街出重围。” 罗七与闻九洲突剑掌交挥,身形如脱弦之弩般冲出。 玄武官门下不防,两人惨噑出声,伤在剑掌之下,罗七、闻九洲掠过两具尸体, 转瞬,已远在十余丈开外,玄武官门下纷纷大喝追去。 狄康慢慢走向诸葛湛身前,忽闻东方黎明大暍道:一站住!“ 诸葛湛虽四肢被点住穴道,却神智清醒异常,面前情势闪电般已作一个判断。 东方黎明与他乃齐名人物,英雄本应相惜,又与东方黎明多年旧交,但自程晓岚一 死江湖内风风雨雨,已对东方黎明深怀戒心,究竟他是否主凶尚未得知,然而此次 陷在紫衣教之手,却加深了诸葛湛心中疑念,狄康更是陌不相识,但两人均是志在 自己,权衡轻重,还是以选择东方黎明为上。 为什么? 因为东方黎明到底是武林甚孚人望的泰斗,在未揭破他真面目前,东方黎明还 是代表侠义这一面,纵然心术阴险,但人言可畏,未必敢把自己怎么样。 诸葛湛趁着东方黎明喝阻狄康之际,朗声道:“东方兄怎知小弟陷身紫衣教中。” 东方黎明道:“在下年前命人恳邀诸葛兄驾临敝庄,不料兄台途中无故失踪, 在下也曾命人三上金城关,竟找不出一丝端倪,为此耿耿不安,天幸在半月前得知 兄台陷身魔窟,救援来迟,望乞见谅。”说时,慢慢挨近诸葛湛身前。 狄康忽一掌劈出,大喝道:“退开!” 一股强风排空如潮,挟着砂石漫空袭卷东方黎明而去。 东方黎明倏地飘开,哈哈大笑,道:“阁下真认为老朽,不知你的来历么?” 狄康道:“区区来历不值尊驽挂齿,但尊驾托身玄武宫,侠誉一落千丈,令人 卑视!” 东方黎明毫不动气,微笑道:“是非功过,盖棺论定,阁下不明偏听,何值重 视。”说时,闪电抢攻出手,快攻三招,先发制人。 他这一出手非同寻常,均是旷绝奇招,带着锐厉罡风罩袭狄康,一招比一招快。 狄康亦展开一套精绝无伦的武学,硬封硬接,掌指变化神奇莫测,极力抢回先 机。 他瞧出东方黎明闪电快攻,急在迫使自己无法缓手掣出肩后七星宝刀。 诸葛湛躺在地上,目睹两人展开一场凶险激搏,不禁对狄康暗生钦佩,忖道: “此人武功已臻化境,兼有三家之长,胸罗武学浩瀚若海,精博绝伦,但不知此人 是何来历?” 蓦地——十丈开外坟岗之下,突飞起两条人影,疾如流星掠至达摩三剑诸葛湛 身前,现出杜紫苓杜雁飞姐弟。 枉紫苓嫣然微笑道:“义父!” 姐弟将诸葛湛扶起。 诸葛湛道:“你们为何知道老朽在此?” 杜紫苓道:“半年来,女儿一直就在打听义父下落,此事一日难尽,义父,我 们快走吧!” 诸葛湛摇首道:“慢点,你们此来未遇见紫衣教及玄武官匪徒阻截么?” 杜雁飞答道:“与孩儿同行的尚有甚多武林高手在内,玄武宫匪徒追踪闻九洲 罗七两人已远在十数里外,义父无须竞忧” 诸葛湛点点头,目光注视了狄康一。眼,道了“此人来历你们知道么?” 杜氏姐弟心中明白是指狄康,然而目前处境非佯装不识不可,摇摇首答道: “不识!” 诸葛湛道:“现在老朽不能走气” 杜紫苓星眸中泛出惊诧之容,道:“义父,你老人家这是为何?” 诸葛湛长叹一声,道:“紫衣教主在老朽身上做了手脚,他点穴手法蹊径别走, 独宗一功,仅传授罗七一人知之,罗七一天之内与老朽解开三次穴道,现在罗七逃 逸无踪,除了东方黎明外,恐无人能解开。” 杜紫苓道:“义父放心,女儿同行中就有一点穴名手……”说着,向杜雁飞示 了一眼色。 杜雁飞迅疾无伦将诸葛湛背起,双双如飞奔去。 东方黎明目睹杜氏姐弟到来,已留了心,心急诸葛湛为杜氏姐弟带走,无奈被 狄康牵制住,不能稍一缓手,但双方对答却听得一清二楚,暗道:“他们姐弟竟不 识与自己相搏之人么?”手中缓得一缓。 那知他这一恍惚之间,被狄康急攻三招,迫得连连退后,诸葛湛已被救走,情 急大暍道:住手!一倏地飘身翻开五丈。 狄康住手徽笑道:“诸葛老英雄被一双义子女救走,东方老师应该庆幸才是, 为何如此忧急东方黎明不禁语塞,面色发青,半晌冷笑道:”阁下不知此事关系整 个武林安危么?“ 狄康道:“东方老师可是指金精铁母么?” 东方黎明颔首沉声答道:“不错,正是此物,金精铁母如沦入紫衣老鬼之手, 铸成犀利兵刃,武林恐怕惨遭血腥屠戮杀却。” 狄康冷冷一笑,道:“东方老师,你该计算诸葛湛陷身紫衣教有多久了!” 东方黎明不禁一怔,道:“屈指算来,已逾十月,阁下此问老朽茫然不解。” 狄康面色沉肃道:“诸葛湛除了四肢被点住穴道外,精神健旺,倘非诸葛湛将 金精铁母藏处及冶剑之法吐实,紫衣老鬼焉能如此礼待于他?” 东方黎明闻言只觉此中确有道理,望了狄康一眼,道:“诸葛湛刚愎自负,老 朽夙所深知,怎会被威武所屈!” 狄康淡淡一笑,道:“诸葛湛既然如此重要,不囚在大巴山紫衣总坛,反移置 在曹家洼,可见诸葛湛此刻已无足轻重……”说着,徽徽叹息一声,道:“如非东 方老师拦阻,真象已明,你我此时已铸大错,夫复何言。”说着,转身飘然走去。 东方黎明呆得一呆,目睹狄康身形如行云流水般,走出四五丈外,朗声叫道: “阁下意欲何往?” 狄康头也不回,道:“雪泥鸿爪,游辙无凭,在下天涯作客,处处为家。”仍 自飘然走去。 东方黎明高声问道:“阁下可是康秋么?,” 康秋在他心中郁闷甚久,强行按忍耐住,但这时如骨梗在喉,非欲倾吐以平胸 中郁积。 狄康突然回面徽徽一笑,道:“在下并非康秋。” 人虽去远,却字字清晰,铿锵入耳,东方黎明不禁楞住,暗道:“难道自己猜 测错了么?” 口口口东方黎明朝杜紫苓姐弟离去的方向奔去,约莫奔出七里之遥,只见去路 三条迅快的身形飞掠向来。 他认出是自己率来的玄武官高手,不禁停步问道:“罗七闻九洲两人被逃去了 么?” 一个瘦小五旬老者答道:“他们武功奇高,连伤五人后,逃往一座孤峰之上, 凭险而恃,敝宫门下亦从曹家洼纷纷赶来,将孤峰团团围住,现正相持中。” 东方黎明道:“骆老师,我众敌寡,为何不一鼓作气,双双戍擒。” 骆姓老者道:“孤峰之上尚有其他紫衣匪徒,岩壁光滑如削,易守难攻,东方 庄主,那诸葛湛咧?” 东方黎明不禁脸上一热,道:“被云台山杜氏姐弟救走,三位来时未遇么?” 三人互望了一眼,骆姓老者答道:“我等来时,曾发现两条身影奔往西北,不 过相距甚远,藉着翳林木掩敝,一闪即杏。” 东方黎明略一沉吟,道:“骆老师,有烦赶返孤峰之下,传命尽力不使罗七闻 九洲逃遁,老朽偕同两位寻觅杜氏姐弟下落,诸葛湛关系武林安危,黄昏日落之前 老朽决赶来相助。” 骆姓老者闻言低应一声,转身纵身一跃如飞奔去。 东方黎明偕同一双玄武官高手改向西北奔去,约莫出得十数里外,只见一条清 澈见匠小溪,宽仅两丈许,浅只及膝,游鱼可数。 隔溪十数株合抱大树,浓枝密叶下可见一幢黑黝黝巨屋,阴暗晦沉。 溪滨两只水牛正嚼食着一晕,牧童仰睡在草地上,以竹笠覆面,鼾声如雷。 东方黎明三人跃过溪,落在牧童身旁,唤道:“牧童哥,老朽可否借问一声?” 牧童显然熟睡如泥,东方黎明连唤了数声,才推开竹笠翻身,擦擦眼皮,打量 了东方黎明三人两眼,笑道:“老丈可是迷失途径么?” 东方黎明道:“老汉并非迷失路途,请问可曾见过一双少年男女背着一老叟经 过此处么?” 牧童才十二岁,眼珠骨碌碌一转,道:“瞧见了,现在此屋中。”说着,伸手 一指那幢黑黝黝大屋。 “星主人是谁? “陶漠山!” 蓦地,随风飘来清朗笑声道:“东方伯父,你寻找义父么?义父现在静养,他 老人家算准东方伯父必循踪寻至,着小侄在此守候。” 东方黎明循声望去,只见杜雁飞立在一株树下,含笑屹立着,只听杜飞雁又道 :“东方伯父请随小侄去见义父。” 杜雁飞说后,倏地转身望林内大屋走去。 东方黎明心疑杜雁飞必有诡计,身如脱弦之弩掠往林中,高声道:“杜贤侄, 诸葛兄被制住穴道解开否?” 三人先后扑入林中,却不见杜雁飞影踪,不禁心神大震,面色一变。 只听杜雁飞语声传来,道:“义父穴道虽已解开,却虚弱异常,东方伯父为何 止步停身不走?” 语声仅在两丈开外,但林中枝柯蔽日,阴森恐怖,东方黎明由不得泛上一缕寒 意,但既然来了则不能示惧,明知龙潭虎穴,刀山油锅,亦要放瞻前行,鼻中冷哼 一声,洒开大步向巨宅走去。 “东方伯父,义父有请。” 东方黎明恶念顿生,忖道:“自己施展迅雷不及掩耳手段,制住小畜生,那怕 诸葛湛不听命就范。”虽如此想,却神态从容,暗蓄功力,待相距不远之际,五指 迅如雷光石火扣住杜雁飞腕脉重穴。 杜雁飞似洞察东方黎明心胸,俟东方黎明约莫相距五尺左右时,突跨步入门, 高声道:“东方伯父到!”丝毫不动声色。 专方黎明暗暗骂道:“小畜生算你命大!”心内大感失望,三人先后跨入这间 大屋。 屋内光线幽暗,凉风飕飕,沉寂似一泓死水般,弥漫着一种霉朽气味,东方黎 明由不得忐忑不宁,慢步走入。 忽然,一间侧厅内灯光疾明,烛火照耀,传出诸葛湛苍亮语声道:“东方兄, 小弟疲惫不堪,未能出室迎迓,望乞见谅。” 东方黎明回首向玄武宫两高手示了一眼色,命他们护住室外。 一双玄武宫高手会意,倏地立在门外两侧。 东方黎明跨入侧厅,只见诸葛湛盘膝坐着胡床上,暗暗一惊,道:“看来他已 解开被制穴道了。 目光向室内一巡,却未发现杜氏姐弟。 诸葛湛道:“请坐,东方兄来此必有赐教,请即见告!”说着,手掌轻轻击了 两下。 厅外忽走入一青衣中年男子,面目森冷如冰,手托着一只木盘,盛着三盌香茗 放在茶几上,望了东方黎明一眼,转身退出,目睹一双玄武宫高手,冷冷说道: “两位何妨就坐,聆听武林大势,无须护住门外,倘存心图害,两位只有束手待毙, 决无还手之能” 两玄武宫高手闻言顿时面泛杀机,一个麻面老者冷笑道:“尊驾无礼,自取死 路,怨不得老朽心辣手黑。” 陵地一掌劈出。 距离既近,出手又快,掌力阴柔,若被掌力按实,外表无损,五脏六腑却糜烂 如泥,端的阴毒无匹。 眼见就要接实,麻面老者忽感一股暗劲将自己掌力卸于无形,不禁大惊,只见 那青衣漠子右臂疾抬,五指如电将腕脉扣住,冷笑道:“阁下似自不量力,要知玄 武宫武功并非天下无敌:达摩三剑诸葛湛沉声喝道:”快快住手!“ 面目森冷青衣汉子冷哼一声,缓缓放开五指,昂然飘身出厅。 东方黎明不禁心神大骇,道:“这位是何人弟子?” 诸葛湛道:“陶漠山嫡传弟子!” 陶漠山是何许人物?“ 诸葛湛朗笑一声,道:“东方兄未免问得太多了吧!”说着,目注两玄武官高 手,接道:“两位来此是客,何妨请坐,没奈何般欠身坐下。” 诸葛湛淡淡一笑,道:“东方兄有幸能托身玄武官主门下,图霸武林之志早日 得遂,小弟预为之贺。” 东方黎明面色激沉,道:“诸葛贤弟为江湖谣诬所惑,愚兄也不怪你,要知玄 武官主乃愚兄昔年旧交,应愚兄之请相助剪除紫衣老鬼,紫衣老鬼实为武林首恶元 凶,一则诸葛贤弟陷入魔掌,武林人人自危,再则愚兄妻孥亦被紫衣老鬼掳去,于 公于私,愚兄与紫衣老贼誓不两立!” 诸葛湛闻言大愕,诧道:“嫂夫人及侄儿侄女被掳去了么?” 东方黎明长叹一声,道:“愚兄并非挟玄武宫自重,但武林中伤之言,予愚兄 打击至钜,呼救无门,而沧湏山庄祝融为灾,太白山庄又几遭灭门之祸,几无一人 仗义,视愚兄如仇仇……” 诸葛湛道:“这个小弟知道。” 东方黎明不禁一怔,道:“贤弟为何知情?”;诸茸湛答道:“紫衣教主待小 弟如同上宾,武林大势,东方兄生平无不详细道及” 东方黎明沉声道:“贤弟你也相信么?” 诸葛湛道:“事实显然,由不得不令小弟相信。” 东方黎明激怒异常,面色铁青,须发怒张,身形倏地暴起,似自知不应在此时 此地发怒,极力压抑心头之忿,面色渐趋平常:徐徐坐下,长叹一声道:“是非功 过,盖棺论定,愚兄知贤弟因程晓岚之死误会太甚,殊不知中了紫衣老鬼借刀杀人 之计。” 诸葛湛微笑道:“此刻小弟对东方兄观感转变了,因为紫衣教将嫂夫人掳去, 居心叵测,险恶易见。” 东方黎明道:“是以愚兄急于要与贤弟晤面,最要紧的就是程晓岚兄托贤弟保 存之金精铁母,且贤弟精于冶剑之学,若铸成八柄利剑,可求武林百年平靖。 诸葛湛朗笑一声,道:“小弟能保全性命,全仗着精于冶剑之学,至于金精铁 母藏处,程晓岚当年交与小弟一张藏图,图上只绘明山川形势,并未注明藏处……” “那图现在何处?” “小弟携往金城关,不幸在三年前狂风大雪之夜竞不翼而飞。 “什么?”东方黎明大惊失色,道:“竟被偷走了么?被窃三年贤弟怎未一语 提及。 诸葛湛太息一声,道:“此图虽被偷去,到手之人如同废物一般,倘张扬出去, 反增纷扰,不过……” 东方黎明情急于色,道:“不过什么?” 诸葛湛徽微一笑,道:“那张秘图竟落在紫衣教主手中。” 东方黎明神色一变,道:“如此说来,那金精铁母已为紫衣老见得去了!” 诸葛湛摇首道:“不曾,他缺少一物,那程晓岚尚持有一枚古钱,钱上花纹印 在图左上角,显露藏处确址,但程晓岚那枚古钱现亦不知落在何人手中…… 东方黎明默然无语,脑际泛出鲁英峰人影,暗中切齿痛恨,认定系鲁英峰取去。 只听诸葛湛接道:“所以小弟陷身紫衣教手中,得能苟廷残喘,亦在于此,但 小弟默察山川形势,金精铁母就藏在大巴山中。 此言一出,更加深了东方黎明歼灭紫衣教之念,点点头道:“无论如何,愚兄 此次前来,意欲借重贤弟在武林中人望,登高一呼,如能救出妻孥,有生之日,皆 戴德之年,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至于江湖中蜚短流长,日后必水落石出,愚 兄概不计较…… 诸葛湛放声大笑道:“东方兄言重了,同是道义至交,小弟何能坐视。” 东方黎明闻言双眉一剔,道:“贤弟一言九鼎,重如泰山,有你这一句话,愚 兄便放心了。一说着,目光一巡,道:”云台杜氏贤侄为何未见?“ “他有事离去了!” 东方黎明略一沉吟,道:“宅中只有贤弟一人么?” 诸葛湛道:“宅中内院现有紫苓义女同道至交多人,晚一辈人物自有其乐,我 辈老朽,与他们格格不入,何况他等脱俗已惯,不耐拘束” 东方黎明忽目注一双玄武官高手,微笑道:“两泣请先去溪畔相候老朽,老朽 片刻就来。” 两人互望了一眼,心虽不愿,却无可奈何悻悻立起,跨出厅外而去。 达摩三剑诸葛湛含有深意地,望了乾坤圣手东方黎明一眼,道:“东方兄,你 似有什么心腹话与小弟说么?” 东方黎明不禁脸上一热,低声道…“玄武官亦非好相识,更非易与之辈,不知 贤弟在此须打住多久。” 诸葛湛毫不动容,道:“小弟要在此打住七天,才可气走十二重楼,恢复功力, 东方兄是指玄武官意欲对小弟不利么?” “正是。一东方黎明面色沉重,道:”玄武官主亦是图谋那册武学秘笈及金精 铁母,愚兄尚有事须离去,最迟明晨才可赶回,但在此期间慎防玄武官暗袭。“ 诸葛湛神色徽变,道:“多谢东方兄指点。” 东方黎明正色道:“非是愚兄饶舌,此刻武林中无人不知愚兄与玄武官联手, 愚兄一离去,玄武官即来侵袭,虽百口莫辩解,” 诸葛湛笑道:“你我相交,贵相知心,小弟更不致对东方兄有所猜忌,既然有 事恕小弟不能起身相送了。” 东方黎明立起,抱拳一揖,道:“贤弟保重!”飘然出室。 宅中阴气森森,生似一幢死宅,东方黎明出得厅来后,灯光倏地熄灭,更添了 几分阴森气氛。 一双玄武官高手正在溪畔附耳密语,面色频频变异,目睹东方黎明走来,倏地 止口不言。 麻面老者冷笑道:“东方庄主,诸葛老儿尚不良于行,乘袭制住,那怕他不说 实话。” 东方黎明沉声道:“宅中戒备森严,不啻阎罗鬼蜮,稍一妄动,必罹不测之祸, 就那送茶中年漠子身手而言,可知一斑。” 骆姓老者道:“诸葛湛之言似不尽不实,既然查明下落,即不该畏首畏尾,制 住诸葛湛后,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东方黎明道:“两位所见不无道理,老朽亦疑他之言不尽不实,无奈我等人手 单薄,不如翦除罗七闻九洲后再作道理。” 两玄武宫高手知东方黎明所说亦是实情,只得颔首应允,先后跃过小溪,疾展 身形如飞掠去。 口口口暮色苍茫,烟云缥缈,隐约可见一座孤峰兀立天半,若在有无中,一钩 新月,斜挂树梢,散出清淡光辉。 孤峰环周约四五百丈,峭壁如刃,光滑似镜,寸草不生,约莫在数十丈左右, 崖上松杉郁茂,杂生奇花异卉,浓香馥郁,飘风四散,沁人肺腑。 远处忽响起奔马蹄声,鼓点儿驰骤而来,苍茫暮色中,两匹毛片如雪似的白马 如飞奔来孤峰。 骑上人却是一双少年男女,男的年方弱冠,玉面朱唇,鸢肩蜂腰,俊美不凡, 左肩披着一柄镶金嵌玉长剑,右肩后带着一月形七弦古筝,色呈褐黄朴拙古雅。 那少女年方二九,瓜子脸庞,眉若远山,瑶鼻樱唇,明眸皓齿,迷蒙月色下彷 佛甚美,玉肩上斜搭着一张小弓。 两人一跃下骑,两匹白马自动返身奔去,那少年向崖下阴暗之处望了一眼,朗 声笑道:“那位是东方庄主?” 暗中突飞掠出三条黑影,身法迅快奔来,为首者是一灰面铁髯老者,打量这一 双少年男女一眼,沉声道:“东方庄主未在此处,两位是何来历?” 少年答道:“紫衣门下!” 老者不禁心神猛震,面色大变。 少年冷冷一笑,道:“看来三位俱是玄武宫人,火焚曹家洼,弟兄惨遭屠戮, 血债血还,不过罪恶魁首乃东方黎明,速将弟兄释出,寄语贵宫主,重九黄山始信 峰下敞教主必到,不然,莫怨在下兄妹心辣手黑。” 那灰面铁髯老者暗暗忖道:“这座孤峰大概是紫衣教极重要的地方,哼,老夫 怎会见惧于你这一对小畜生。” 另一玄武官匪徒厉笑道:“凭两位乳臭未干,也敢狂言不渐…” 叭的一声,少女皓腕微振,软鞭正抽着那匪徒右颊,痛澈心脾,尚未出声惨叫, 只觉双目一阵剧痛,不禁狂叫出口,两手护住,指缝内淌出猩红血液。 只听少女响起银铃笑声,道:“此人有目无珠,出言不逊,怪不得我。” 灰面铁髯老者不禁大骇,退了一步,厉喝道:令兄妹上下是如何称呼?老夫吴 鹗,今晚要领教紫衣门中绝艺。“ 少年剑眉一扬,朋笑道:“原来是铁髯秀士吴老师,愚兄妹朱龙翔朱凤绮武林 末学,久闻吴老师飞花毒刀绝技,不知今晚可瞻仰么?” 吴鹗目睹同党满地翻滚一阵后,气绝而死,心知这一双兄妹身负旷绝辣毒武功, 谁胜谁负尚未可知,但自恃人多,乾坤圣手东方黎明亦当赶来,他们兄妹有多大气 候能当此雷霆万钧合击,不禁狂笑道:“今晚令兄妹能稳*胜算么?” 朱龙翔冷冷答道:“在这崖下隐伏贵宫门下当在百数十人,但在我眼中不过是 土鸡瓦犬,岂堪一击。”说着,伸腕一按肩头,龙吟过处,一道青虹暴射,寒气* 人。 吴鹗目光锐厉,瞧出朱龙翔手中这柄剑虽非干将莫邪之属,却是上好缅钢所铸, 也是一口切石若腐,锋芒犀利的兵刃。 突地——只见朱龙翔身如电射飞出,斜扑一只崖下虬柯老松,右腕疾振,生似 千百道长剑同时出手,暴幻青虹罩袭而下。 闷噑声中,树上飞坠下七八条断线般身影,叭嚏堕地,个个洞穿胸腹而死。 吴鹗瞧得异常真切,不禁心神猛震,振吭发出一声长啸,崖下阴暗处纷纷闪出 甚多人影,如飞奔来。 朱龙翔大暍道:“你敢是倚仗人多势众么?…插剑回鞘,倏地解下那支七弦古 筝。 朱凤绮突娇笑道:“哥哥,你施展”筝晋摧魂“之学么?多造杀孽,未晃上千 天和。” 朱龙翔哈哈大笑,道:“妹妹,今晚如不施展盖世奇学,你我能全身而退么?” 玄武宫高手渐渐*近。 朱龙翔咚的轻轻拨弄一根筝弦,筝昔清脆,随风播散开去,竟是悦耳动听已极。 但送入玄武官耳中,无异霹雳雷霆,震得真气几欲涣散,个个面色大变。 铁髯秀士吴鹗心中大惊道:“这是什么武功?” 只见朱龙翔连续拨弹古筝,咚咚咚清脆音响渗夹着杀伐之声,罡风飞射。 玄武宫高手面色惨变,似禁受不住筝晋。 朱龙翔突地用手指换拨第二弦,波的一声大响,嗡嗡不绝。 两个玄武宫匪徒大叫一声,心胆摧裂,口耳眼鼻鲜血狂喷倒地。 朱凤绮格格一声娇笑,抬弓搭箭,五支连射飞出,四人应弦倒地,另一支疾如 电射飞向吴鹑面门。 十丈开外猛然起了一声激越长啸,一条身影快如飞马般,掠至吴鹗身前,右臂 迅如电光石火疾伸将那飞箭抓住。 朱龙翔神色一愕,道:“来人可是沧浪山庄乾坤圣手东方庄主么?” 那人身形一沾地,即笑道:“不错,尊驾筝音摧魂之学委实惊人,错非老朽也 禁受不住。” 朱龙翔深深打量了东方黎明一眼,道:“果然家师说得不错,东方庄主一身所 学登峰造极已到化境,认是平生辣手强敌,看来庄主早就来了。 东方黎明颔首微笑道:“与令兄妹到达之时,只是先后之差而已,令师想是神 功已复,一身绝学悉传授令兄妹了!” 朱龙翔脸色一沉,道:“在下奉了家师之命,带了一封亲笔手书,请庄主一观 便知端的,为友为敌,全在庄主一念方寸之间,”说着在囊中取出一封密缄。 东方黎明淡淡一笑,接过书信撕开封缄抽出信笺,就在月色之下详阅了一*, 面色变得沉凝如霜,缓缓收了书信,沉声道:“重九之期,黄山始信峰下拜见贵教 主,届时当一决雌雄。” 朱龙翔道:“东方庄主一代高手,出言如山,妹妹,我们走吧!” 一双兄妹疾掠至一处削崖之下高崖上突放下两付绳梯下来,朱氏兄妹疾登上崖 隐去。 吴鹗定了定神,道:“东方庄主定力如山,不为筝昔所惑,如非庄主施救,我 等俱不见丧命。” 东方黎明摇首道:“那倒未必,如不让筝昔先发制人,预先有防,筝昔未入耳 之际,立施真气密护全身便可无虑,不过……”说着,浮出一丝苦笑,道:“那是 老朽缜密观察后,才悟出其中解法,所以老朽迟迟未现身之故,若贸然现身,贵宫 门下死伤尚不止此数。” 吴鹗知东方黎明未说假话,点点头道:“紫衣教主与东方庄主的信是如何说法?” 东方黎明面色激动,热泪满眶,长叹一声,道:“他不承认贱内为他掳囚,但 他已侦明系为老朽一棘手强敌所为,安置之处亦为紫衣老鬼探悉,此刻紫衣老鬼已 派遣甚多高手布伏该处,倘老朽强入大巴山,则老朽妻孥必无幸理。” “棘手强敌是谁?”吴鹗道:“庄主夫人囚处,紫衣老鬼想已说明。” 东方黎明摇首凄然徽笑。 吴鹗道:难道就此罢了不成。 东方黎明仰天发出一声长叹,道:“目前尚难判断紫衣老鬼所言真假,但决非 捕风捉影,老朽忖料那达摩三剑诸葛湛必然知道其中端倪,老朽这就去问他。” 吴鹗诧道:“庄主寻得诸葛湛下落么?” 高崖上突放出一道旗花,冲霄奔空。 东方黎明忙道:“快走!”率着玄武宫高手急急奔去。 口口口孤峰上旗花照耀夜空,绚烂异彩令人目旷神恰。 罗七向朱龙翔朱凤绮抱拳躬身道:“属下戒备不周,致使东方老贼趁隙而入, 惨遭火焚,请治属下应得之罪。 朱龙翔面色沉肃道:“罪不在罗舵主,这都在教主预料中,但不防曹家洼为敌 方侦悉,蹊跷如不出在翟中阳身上,就是计绍与东方黎明沆瀣一气。” 罗七一拍大腿,高声道:“对,事情显而易见,定是计绍老贼所为,不过属下 三发传讯,总坛均已收悉了么?” 朱龙翔道:“只接获了一道,翟香主现况如何?” 罗七不禁一怔,道:“属下等藉地道逃出,只怕翟香主已陷在东方老贼手内了。” 朱龙翔目中*泛杀机,冷笑道:“翟中阳落在东方黎明手中亦无用,总坛已有 万全戒备,何况东方黎明更不敢自投罗网,投鼠忌器。” 说时只见一个紫衣漠子奔来,向朱龙翔躬身禀道:“崖下四外已无玄武宫匪徒 潜迹,本教弟兄现已追踪东方黎明而去。” 朱凤绮响起银铃悦耳笑声道:“哥哥,咱们快走!” 朱龙翔用手一招,率众飞泻下崖,嘬嘴打一胡啃,只见远处两骑白马如飞奔来。 兄妹一跃上骑,紫衣教门下身影已消失于夜色苍茫中,朱凤绮笑吟吟道:“哥 哥,我们不急着赶路么?” 她瞧出其兄似不急着追踪东方黎明,芳心不禁大感疑惑,故有此间。 朱龙翔摇首微笑道:“师父那封信,已使东方黎明瞻颤心惊,那怕东方黎明不 堕入术中,我兄妹正好整以暇,在黄山之约前做几椿惊天动地之事,使武林中对我 紫衣教不敢轻视。” 朱凤绮笑靥如花,徽颔螓首道:“这主意倒好,但东方黎明一代枭雄,机智过 人,委实不可轻视,须知毫厘之失,可导致千里之误。” 朱龙翔道:“师父授我三道密计,逐步施为,藉东方黎明之力,树紫衣教之威, 图霸武林必可水到渠戍。 银河月色,皎洁如洗,夜风轻拂,振飘衣袂,他们兄妹并辔缓行慢驰沉浸在梦 样的诗境中。 蓦地——夜风送来,歌声铿锵入耳,只听:灞桥路远,波送轻尘,今古柳桥多 送别见人分袂亦愁生何况自关情斜照后圭月上西城城上楼高重倚望愿身能似月华明 千里伴君行。 朱龙翔暗中一怔道:“似此荒山月夜,怎有骚人墨客赋词寄愁,未晃可疑。 向其妹示了一眼色,悄然飘下骑来,循声寻去。 转过一处山角,只见一条碧波粼粼小溪,傍溪两行垂柳,翠拂如丝,隐约可见 一人坐在柳下垂钓。 那人忽钓丝一扬,一条金鲤泼刺刺离水而起。 朱氏兄妹已走近这人身后,只听此人朗笑道:“两位亦有此雅兴么?”身形慢 慢立起,转身平视。 朱凤绮不禁一呆,只觉此人丰神如玉,洒脱出尘,与其兄堪称一时瑜亮,更具 有一种无形气质,令人不禁生出亲近之感。 朱龙翔呆得一呆,徽徽抱拳道:“愚兄妹乘骑偶经路过,闻听兄台清歌,不觉 循声而来,兄台住处谅在附近么?”说着目光注视了对方肩头钢刀一眼。 此人正是狄康,闻言淡淡一笑道:“在下四海飘萍,天涯作客到处为家。”手 指着一处朦胧山影,接道:“在下寄居荒山寺携有美酒一坛,无物佐餐是以垂钓, 两位倘有雅兴,即请枉驾共谋一醉。” 朱龙翔稍一踌躇,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兄台先行,我兄妹还须找回马匹随 后就到。” 狄康立即告辞,拾起钓竿鱼篓飘然离去。 朱凤绮眸送狄康远去身影,心头不禁泛起落寞惆怅感觉,默默无语随着其兄走 向路找回座骑。 这情形却被其兄瞧在眼中,暗道:“凤妹平日眼高于顶,孤芳自赏,此人气质 不凡,挺拔脱俗,不知心性武功如何,不然倒是一对璧人佳侣。” 兄妹两人找回马匹之际,忽察觉暗中近处生出衣袂振风之声,朱凤绮柳眉一剔, 右掌徽扬,却被朱龙翔止住,示意上马,风驰电掣奔往狄康所指山峦。 骑后数条魅影追踪,蒙蒙月色之下宛若淡煌般随风疾飘,但双骑疾快如风,愈 距愈远。 朱氏兄妹将座骑拴在山坡树上,掠身登山,树木深处现出一点灯火,临近只见 一座荒寺筑在半山腰上,两人并肩探身跨入荒寺。 破殿壁角生着一堆柴火,架着一只紧盖的铁锅,狄康正半蹲半坐烹煮鲜鱼,香 味渐溢。 另一侧殿角却扫得干净异常,狄康不知在何处找得一张矮脚方桌,摆设三付碗 筷一坛泥封美酒。 狄康目睹他们兄妹走入,忙抱拳笑道:“这座荒寺想是原住得有人,因山居孤 寂难耐,故而离去,厨下杯盘碗盏一应俱全,如不嫌弃,席地而坐如何?” 朱龙翔兄妹也不推辞,各自就座。 狄康拍开泥封,在每人面前碗内满满斟上,酒液胶滞,色如琥珀,芳香四溢。 朱龙翔不禁赞了一声:“好酒!” 狄康在锅内盛出四尾鲜鱼,酒碗高擎,道:“不成敬意,在下先干此一碗。” 仰颈一饮而尽。 三人似相见恨晚,互问姓名。 朱龙翔道出姓名来历,并道:“愚兄妹乃先明宗室后裔,幼禀祖训,练文修武, 待满清气数尽时,驱逐鞑虏,河山重光。 狄康此时不讳言自身真实姓名,谈吐蕴藉,话题渐转入武林大势。 朱龙翔忽道:“乾坤圣手东方黎明其人狄兄认为如何?” 狄康答道:“东方黎明武功绝伦,才智非常,名满四海,惜迩来江湖风风雨雨, 对其独多徽词,侠誉大损,事实真假与否,尚难得知,但决非空穴来风,定事出有 因,在下武林末学,不敢妄论。” 朱凤绮嫣然一笑道:“玄武宫紫衣教新近崛起江湖,使武林各大门派震惊侧目, 他年武林,必是这两家互争雄长,狄兄预料日后是何人天下?”笑靥如花,妩媚动 人。 狄康略一思忖道:“在下更不敢妄置一词,有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 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心胸如此,才能永垂不朽,大凡得道者昌,逆悖者亡, 此为千古不移之理。” 朱龙翔兄妹不禁大为钦服。 狄康忽放下酒碗,目光落向殿外,凝耳倾听,须臾,冷笑道:“门外那位朋友 光临,何妨请进。” 殿中灯火一暗,三条魅样人影随着一股阴风掠入,飘身落在殿内。 火光倏又一明,映现来人形样,脸白如纸,秃发无须,三人面目宛似孪生一般, 竟分辨不出有何差异,都是一张长长驴脸,绿豆小眼*射出慑人寒芒。 唯一能分辨者却是三人分着红白黄三色长衫。 朱龙翔缓缓立起,沉声问道:三位可是找我兄妹么?“ 黄人面色冷漠如冰,道:“不错,玄武宫门下死在你兄妹毒辣武功之下,老夫 弟兄三人须清偿这笔血债。” 朱龙翔哈哈大笑道:“凭你们也配向少爷伸手寻仇。” 黄衣怪人冷冷答道:“你们兄妹如能俯首认罪,随老夫去见宫主,便可饶你等 不死,倘凭恃筝音无敌,无异自等死路!” 朱凤绮娇笑道:“真的么?”示意其兄取出宝筝。 朱龙翔摇首传声道:“有狄兄在此,恐筝音难禁,伤了狄兄不好。 白衣人突举掌一拂,满殿灯火俱熄,伸手不见五指,三怪人疾飘出殿而去。 朱龙翔突感一蓬软网将他们二人罩住,鼻中嗅得一淡异香,忙道:“狄兄,妹 妹,快摒住呼吸!一迅疾撤出肩后长剑,黑暗中亮出青蒙蒙光华,只见被一蓬细如 毫发,灰白软网束住。 蓦闻殿外传来阴恻侧冷笑,三人猛感一片重逾山岳罡力压下。 狄康大喝一声,双掌猛推而出,身外压力顿为之减轻。 朱龙翔举剑乱劈乱刺,青虹狂闪,但那蓬软网却如无形之物,丝毫未损,软网 更是巨大无朋,垂压千层委地,长剑却挑它不开,无法遁出网外。 朱凤绮在百宝囊中取出夜行火折,嚓升煽燃一道熊熊火折,意欲将软网烧穿。 然而,不但未能将软网烧毁,而且网内腥味加浓,刺鼻中人欲呕。 三怪人飘身而入,分立三才方位,六掌同推,目中露出惊骇之色,骇异朱龙翔 等三人何以未曾在毒网之下昏迷过去。 双方竟然僵持下去。 狄康渐悟出其中道理,也悟出破网制敌之策,但他仍然让它如此发展其中却含 蕴深意在内。 朱凤绮芳心忧急,低声道:“哥哥,似如此对峙下去,若狄兄内力不继,我等 三人将一网成擒,不如试运”筝晋摧魂“奇学将三怪翦除,但不知狄兄是否能禁。” 他们兄妹与狄康在短短相聚中彼此能惺惺相惜,未始不是令人惊异之事。 狄康淡淡一笑道:“贤兄妹无须为在下担忧,在下自信还能禁受得住,不过对 方必算无遗策,有恃无恐,这张毒网看似软薄无物,其实能隔阻音响不使外泄。” 朱凤绮柳眉一皱,道:“此言果然真的么?” 狄康道:“大概不出在下所料。” 朱凤绮突扬腕发出一蓬飞针,袭向白衣怪人而去。 那知这蓬飞针竟如泥牛入海,悉数粘在毒网之上。 白衣怪人桀桀怪笑道:“你等休仗恃内力深厚便可无恙,须知毒性渐渐发作, 筋络僵硬,那时噬脐莫及,悔之晚矣。”笑声刺耳,令人胆寒魂飞。 狄康道:“两位不可为他之言所惑,他们无法撤出毒网,目前只有忍耐,让在 下思忖破网之策。” 荒寺月夜,满山风涛,远处不时随风飘送一声马嘶,久候其主不至,烦燥不安。 口口口达摩三剑诸葛湛在那间侧厅中瞑目行动调息,气运周天,正在吃紧关头, 不可外骛分心,否则前功尽弃,俱付流水。 那幢大宅一星灯火俱无,更显得阴森恐怖,风吹树木,枝柯摇舞,月夜之下, 生似无数狰狞魔鬼张牙舞爪。 玄武宫高手由四面八方,悄无声息涌向大宅而来。 两条魅样人影从宅南方向*近。 蓦然——一株合抱大树之上电泻疾落下两条身形,迎住袭来玄武官匪徒,迅疾 无伦出手,一掌击实在一匪徒陶坎上,心脉震断,仰身七窍溢血气绝。 另一匪徒连迎敌念头未及兴起,便被五指扣在脖子上,只觉一阵剧痛。咔嚓声 响,头骨已被揑断,闷噑得半声尸横弃地。 向大宅袭来的玄武宫匪徒,均是一身武学内外兼修,功力上乘的高手,无如今 晚护住此宅的无一不是当今武林名宿,内家高手,更以宅内外布下奇门禁制,不啻 天罗地网,易守难功。 一霎那间,玄武官高手均遇强阻,刃光如电,掌风如雷,暍叱声中夹着凄厉惨 叫。 对溪忽飞掠越过一条飞鸟般人影,扑向大宅而去,身形甫腾,迎面只觉一股强 猛的掌风袭来,传闻一声大暍道:“站住!” 那人沉身落地,高声道:“老朽东方黎明来此求见达摩三剑诸葛湛,烦劳引见。” 林中传出一声阴森冷笑道:“东方庄主,你率领玄武宫匪徒大举进攻此宅,分 明不怀好意,有何颜面立足于江湖。” 东方黎明答道:“老朽与玄武宫不相统属,自难驾驭,玄武宫认为诸葛湛之言 似有不尽不实之处,故而老朽再度前来与诸葛湛再作商谈。” 林中那人略一沉吟道:“东方庄主倘能命玄武宫暂停攻击,撤出一箭之地,在 下当为通报。” 东方黎明似成竹在胸,颔首笑道:“老朽遵命。”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玄武宫匪徒闻得啸声,纷纷后撤。 忽闻树后那人冶冶答道:“东方庄主请进吧?” 乾坤圣手东方黎明之后忽掠来二呙一矮黑衣老者,道:“东方庄主不可孤身涉 险,免中暗算” 东方黎明面色凝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朽历经惊涛骇湏不知几凡, 谅诸葛湛还不敢生心暗害老朽。” 矮老者道:“如此可否让我等陪伴庄主同往。” 东方黎明点点头道:“也好!” 三人向大宅慢慢走去。 宅内晦暗阴沉,伸手不见五指,东方黎明纵目力有异于常人,也难分辨出两丈 外景物。 这一双玄武宫高手乃宫内著名人物,高者名叫火无常宋亮,那矮的名唤千手行 者龚威,随着东方黎明走入宅内,只觉阴风飕飕,*体汗毛竖立,不禁头皮发炸。 宋亮鼻中冷哼一声,察啦声响,右手多出一道火光,只是一根线香,却生出极 强的光亮! 蓦地——一缕弩箭也似的劲风,击中了宋亮手中那支线香,叭的坠地,重又恢 复了一片黑暗。只听一声阴侧侧冷笑传来道:“不准用火!” 宋亮两道煞眉一剔,目泛杀机,厉声道:“深更黑夜,不掌灯照明,有失肃客 之道。” 了无回声,沉寂如水。 东方黎明仗着自己再度光临,轻车熟路,迳向那间侧厅走去。 那知跨入门中,突然二亮,梁下悬着一盏气死风灯自动启开封闭铁片,眼前景 物却是大变,一间广敞的大厅,仅摆设四把太师椅,两张茶几上已砌好三盌香茗, 热气缕缕冒起。 东方黎明不禁一怔,望了宋亮龚威一眼,大感骇异。 这间大厅委实太大了,四把椅子显得渺不足道,空荡荡的几若无物一般。 东方黎明究竟机智过人,恍然悟出这宅内设有奇门禁制,使自己迷失方向,进 入这间大厅。 厅壁后忽传来语声道:“东方庄主请宽坐片刻,诸葛大侠现正行功,一俟醒来, 即行前来奉陪。” 东方黎明不禁一怔,道:“诸葛大侠约莫几时可功完醒来?” “半个时辰!” “那诸葛大侠两足已可行动自如么?” “尚未!”;东方黎明长长叹息一声道:“老朽此来就是为了悟出一可解之法, 不然紫衣老鬼独门点穴异常毒辣,倘有错矢,则将终身不治。” 厅后语声答道:“多蒙东方庄主一番盛情,无奈诸葛大侠尚须半个时辰醒来, 但请耐心等侯,慎勿出此大厅,以免不测。”说罢寂然无声。 火无常宋亮千手行者龚威心中甚是不快,鼻中冷哼一声,就要纵身外出。 东方黎明忙示意制止,低声道:“室内设有奇门禁制,容老朽察出生死门径再 作道理。” 忽闻一森冷笑声传来道:“东方庄主,你此来还是诚心拜望诸葛大侠,抑或别 有用心。” 东方黎明心中一惊道:“老朽倘心怀叵测,也不致孤身涉险,自然是一番诚意。” “那就好!” 东方黎明缓缓向一把太师椅坐下,奸整以暇的喝了一口茶,瞑目沉思起来。 这举动令宋亮龚威大感不解,纵然他们两人是玄武官山数一数二的高手,此刻 处境如坐危城,不禁现出惶悚之感。 两人互望了一眼,按耐着念怒坐下。 半个时辰过去,东方黎明突然睁目倏地立起,高声道:“诸葛大侠醒来了没有?” 了无回声,宅中岑寂如水。 火无常宋亮,千手行者龚威嗖地掠出厅外而去。 东方黎明迟疑了一下,也随着走出。 三人逐房搜觅,发现非但未设奇门禁制,而且是一幢空屋,不禁大为诧异。 东方黎明疾行如风,走向后院,只见一片旷场,周广亩许,多处乱草滋生,地 上街弃置仙人担,石锁,陷入地面半寸。 正面矗立着一幢阁楼,雕花长窗业已缺毁塌落乡扇,东方黎明四顾了一眼,道 :“此宅似久无人居住,荒废未用,想不到诸葛湛友人竟假此宅布下陷阱,诱敌入 伏。” 宋亮诧道:怖下陷阱!莫非志在庄主及我玄武宫么?“ 东方黎明双层浓皱,摇摇首答道:“目前尚难判断,片刻之后即可分晓,老朽 诧异诸葛湛等人何以能在贵宫布伏严密之下得以安然撤出?” 龚威不禁一呆,面色大变道:“龚某出外必须查明实情!” 声犹未落,突见一条黑影疾如飞鸟般从墙外翻入场内,定睛望去,识出是同门 骆振铎,忙道:“骆老师何事?” 骆振铎道:“本门同道传讯发现多人似向此宅奔来,我等是否须出手拦截。 东方黎明略一沉吟,目中*射两道威棱寒芒,沉声道:“潜隐不动,任他们进 入。” 东方黎明向宋亮龚威骆振铎三人密语一阵。 宋亮道:“此法可行么?” 东方黎明道:“如诸葛湛等人撤出,行与不行,均取决于我等,否则当能*使 诸葛湛等人现身。”说着凌空飞起,拔上三丈左右,穿入阁楼隐去。 骆振铎双层疾振,穿空飞起,翻出墙外而杏。 宋亮龚威屹立在场中,目光凝向远处,清冷蟾辉映射出两条人影,一动不动, 宛似幽灵般,恐怖骇人。 蓦地——宅外远处传来两声尖锐长啸。 宋亮龚威精神一振,低声道:“来啦!” 须臾墙外纷纷翻入十数条人影,老少不一,形色各异,僧俗道均有。 只见一个身背单刀红衣大汉跨行两步,朝宋亮龚威抱拳笑道:蒙骆姓老师指引 我等来此,诸葛大侠何在,烦劳二位通禀,就说云梦路人宇等求见。 宋亮答道:“诸葛大侠虽为家主人救出,但身受极重内伤,现仍在家主人救洽 中,非待天明醒来不能见客,路老师想必有什么重大之事急于求见诸葛大侠是么?” 路人宇点点头道:“正是,当年王屋金扇无敌程晓岚惨遭灭门之祸,就数诸葛 大侠当场目击获知内情,特采询问。” 阁楼上忽疾如鹰隼般飞落一名老者,面如淡金,发出一声长笑道:“当年王屋 之事,仅五台掌门松鹤上人发现程晓岚满门俱已惨遭毒手后,武林中人才获知,松 鹤上人到达王屋时,程晓岚已死去多日,诸葛湛怎会目击隐秘在胸。” 路人宇望了老者一眼道:“阁下想必就是此宅主人,高姓大名烦望见告,以免 失敬!” 老者答道:“老朽隐居此间,绝迹江湖已久,姓名已渐淡忘,路老弟是何人门 下,适才老弟言绝非空穴来凤,定来源有自。” 路人宇答道:“先师蓬寒,方才之言也是先师临终之时郑重相嘱、务必见着诸 葛大侠时定须问明。” 那面似淡金老者正是乾坤圣手东方黎明所扮,闻言似刺穿心中隐秘,骇然猛震, 道:“原来路老弟乃修罗门下,令师是何时易篑的?” 路宇人答道:前年中秋月明之夜,在下七七之后就奔波江湖探觅诸葛湛大侠下 落,去年岁暮闻诸葛大侠隐居在臬兰金城绝崖之上……“ 东方黎明右手一摆,插口接道:“令师身犯何病!” 路人宇不禁一怔道:“先师似患长年痼疾,只命在下与师弟两人每年出外三次, 采集一种药草煎服,从不吐露身患何病,问也不说。” 东方黎明道:“这情形有多久了!” 路人宇略一思索,答道:“十余年了!” 东方黎明似遭受极大的刺激,禁不住身躯一阵徽震,喃喃自语道:“他为何未 曾死去,这是极不可能的事!”语音细微如蚁,莫辨字义。 路人宇只见东方黎明口唇翕张,徽徽颤动,不禁呆住。 东方黎明突淡淡一笑,道:“依老朽计算,诸葛兄该在半个时辰内醒来了,路 老弟,你随老朽去见诸葛大侠。” 右臂伸出,牵住路人宇手臂,身形同地腾起穿上阁楼而去。 旷院两侧墙外忽飞扑人数十条身影,纷纷飘身沾地,连那骆振铎在内,但宋亮 龚威却宛如陌不相识。 宋亮厉声道:“诸位是何来历,不经通报,夤夜闯入民宅,居心何在?” 骆振铎淡淡一笑道:“我等是玄式宫门下。” 玄武宫名头迩来已是威震江湖,随路人宇而来之人不禁骇然色变。 骆振铎道:“但我等来此非是与诸葛大侠有所不利,紫衣教无异天下公敌,闻 得诸葛大侠被救,特来探望并请指点一二,俾为歼除紫衣教南针。”说着朗笑一声 道:“实他们来此却是意图对诸葛大侠不利。”手指路人宇同道。 宋亮面色一变,手掌疾扬,一道红光迅若电奔袭向一中年道人。 那中年道人猝不及防,吃那红光击实,不禁裂嘴大叫,身上冒起一团烈火,转 眼被烧成一截枯炭。旷院中立时喝叱出声,顿起拚搏,成为一团混战,刀光剑影, 在夜空中闪起耀目寒虹。 却说东方黎明牵着路人宇穿入阁楼后,路人宇立即发现楼上空荡荡地,那有什 么诸葛湛在,心中大感诧异。 他正待开口询问,忽感胁下一麻,眼前漆黑,不省人事昏去。 东方黎明迅疾无伦将路人宇挟在胁下,由阁楼之后掠出宅外。 阁楼梁上忽堕下二人,疾如淡烟般尾随东方黎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