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作者:襟怀 这个春天有点让我走火入魔,竟然连我最得意的物理也考得满是红色栅栏。 想走出教室跳下楼去。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应该不再有我! 从五楼做了自由落体运动撞击地面,随后引来全校师生骚动在我变了形的模样 周围瞻仰一下我的遗容。接着是被一辆白车拉走,应该即将看到的是一群面色清冷 的朋友了,就像每天早晨进教室看到的同学一样,一声不吭,不打招呼! 不知是谁通知了我的父母,带着一天的疲倦从地图上的二十五厘米外处赶来医 院,真是可怜他们了。我在手术室里依旧很乐观,靠着仅存的一点生命力终于理解 了曾经奇怪为什么会有中学生要自杀,有些事物我以最乐观的态度也无法承受下去, 我们输不起,但也赢不了。所以我很理智的死掉。母亲在外头晕死过去,已经在被 掐人中了。 手术时间还未结束就已经有人在为我整理东西了,他们每拿起一件东西都会刨 根问底得探个究竟,但唯一能让他们发现的与学习无关的就只有数学书的第一页上 写着的“诲人不倦”、“大智若愚”这八个字了。他们都不知道我为何要写这几个 字,就连躺在手术室里的我也无法说清楚。 我的灵魂是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我似乎看到了远在别处的一切, 是我的灵魂远走高飞?不受我的控制,瞰视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原来死后上帝会再 给每个人一次机会,带每一个灵魂去那些曾经去过的地方,是生是死自己选择。尽 管很多活着的人畏惧死亡,但通常到了最后要选择生和死的关键时刻,大部分灵魂 依然选择死亡。为何?难道是活得厌烦?看来这次我要考虑清楚之后再作选择了! 未知未觉的来到了一幢石库门房子的门口,天哪,离开这里已经十几年了,按 理这房子早就被拆了。喔!想起来了,我是快要死的人了,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是看 不到的。从房里蹦跳出个小男孩,不用想,这准是我的童年。这比照镜子好玩多了。 小男孩也就是我的身后跟着个高大的身躯,是爸爸。爸爸是带着我上外面玩的,我 一走一跳很开心。路过一家面摊,我吵着要吃牛肉面,爸爸就带我去吃了。在面摊, 我大口大口的吃着牛肉面,爸爸看着我吃,我终于看到了这种神情,竟然晚了十五 年,这种神情好幸福好幸福。妈妈也来了,是喊我和爸爸回家洗澡的,碗里的面也 吃得差不多了,就随他们回家去了。站在边上的又一个我好想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可惜那幅景象逐渐逐渐的淡漠了,最后,一片漆黑。 又是三个人在房间的景象,爸爸的脸变了,找不到幸福的感觉而更多的是严肃, 妈妈没有变,只是多了几条皱纹。三个人坐着,谁也没有说话。我看不清我的脸, 但是我清楚将要发生的事。那应该是在三年前的暑假,也就是我没有如愿以偿的考 入市重点高中的那一年,当时我对一切都产生怀疑,时常眯缝着眼望着天空出神, 看看上帝是否死了,不然他不会看不见我受的苦难,然而这些苦难都是自找的,没 有考入重点中学父母没有责怪过我,只是我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上帝没有死, 他也无法看见我受的苦难,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上帝的存在。而现在完全相信了!我 透过那堵墙来到父母的房间,他们依旧无声,我走到他们身边,他们看不见我,假 如我可以将三年后即将发生的事包括我的死亡逐一告诉他们,他们又会怎样。我想 说,但开不了口。只好随着再一次暗淡下去的景象离开这安静的地方。 我听到船鸣的声音,又是个熟悉的地方。这里是我经常来的地方,因为我会经 常感到不快乐。来这里只是想吹吹风,然后买根冰激淋,最后走人。每每来这里通 常都会释放一些别人无法体会到的东西。后来就不常来了,不是因为始终快乐下去 了,而是连我自己也无法分辩快乐与不快乐的区别,快乐究竟是什么。 接着又会到自己的房间,那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而我却傻傻的望着窗外等 待着那晚的许愿可以实现。最后足足拖迟了十一个夜晚才许下心愿。不知道自己是 否喜欢她了,总之时间是会磨灭一切模糊的感受的,如果那晚有星星,它们可以为 我作证。 从此生活一团糟,逃课竟成了一种习惯,我不喜欢学习,每一科我都不喜欢。 可我的成绩出乎意料的好,好得可以让全班同学惊心动魄,理所当然我要一如既往 的好下去。因为我是优等生,因为我必须考大学,因为我没有一点点自暴自弃的理 由。我毅然选择了高考。又一次惊心动魄的壮举使我的大名充满了显赫意义,而相 比这次的自杀,更算不了什么了。 …… …… …… …… 有太多的事被埋藏了太久。 我站在手术台边上,医生还在拼命的为我抢救,门外的父母脸都青了,最可怜 的还是妈妈,十八年来我就没有对她有过好的看法,但她始终为我操劳得如此憔悴, 特别是这几天,因为高考是越来越近了。想着想着,眼角开始有泪了,我的灵魂哭 了,那才是真正的哭。突然想到家中的那有位把我带大的奶奶,她永远会原谅我犯 的所有的错误,而这次她无法原谅了,我犯了个巨大的错误,想到这里哭得便更厉 害了。 犯错?我居然会认为先前的自杀是犯了个错误。有吗? 上帝带我去了那么多地方,我应该还有许多不满足的地方,有太多…… 我要回去,去满足我自己,满足我身边的所有人。 看着躺着的我,满是血。那是跟着我十八年的我,离开他真有点不太适应。 上帝决定我的生命,其实我就是上帝。 …… 手术结束了! 我折好那张物理考卷,塞进书包里。 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其实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 黄金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