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滥竽充数 「等军队重新整备好后,我们将再次尝试渡河!这一战,我们将完全凭藉着实 力堂堂正正地渡河,不依赖任何计谋,免得反而给贝拉里人钻空子的机会。以我方 目前仍是远远优於贝拉里的总体实力,虽然会付出一定的牺牲,却是比较稳妥的办 法,必定能突破贝拉里这最后一道防线!」 「从王都前来支援的八名魔法师已经赶到,现在再加上你,到渡河时就靠你们 九人来对抗对方的魔法师。等到这一战得胜,你便算是立下不小的功勳,可以获得 王上的封赏,那时就不再只是个普通士兵了!」 从一名很可能变成炮灰的普通士兵,高昇成深受王国重视和保护的魔法师,这 应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美事,而普洛汉将军更给了他立功的机会,许诺下似锦前 程,将军面上的神色看来十分笃定莱文没有理由拒绝。 他却不知,这些东西对艾里来说根本全无意义。艾里本想将自己不懂什么攻击 魔法的老底揭穿好打消普洛汉的念头,忽然想到弗兰克和巴德莱的事,他改变了主 意。 他正愁没有力量保护弗兰克,眼下不正是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吗?既然将军急於 招揽自己,若不藉此机会讨价还价,利用将军的权力来压制十四分队危害弗兰克的 行动,岂不是太浪费了? 计较已定,艾里做出欣然之色,单腿跪地道:「承蒙将军看重,莱文感激不尽! 莱文在此誓言,愿终生追随普洛汉将军至死!」 反正莱文。里博尔这人是早在前一次的战役中就已死了的,绝对算是「追随普 洛汉将军至死」了,跟我可没有关系喔——口中说得动情无比,艾里却在心中暗暗 吐槽。 将军倒没想到莱文会就此向自己誓言效忠,心下颇喜,觉得这人果然上道。对 於让自己开心满意的人,耳根子自然特别软,很容易答应对方的请求。 艾里见「效忠」之举果然哄得他开心,便趁机道:「只是属下现在有些麻烦, 如果无法解决的话,不要说尽心为将军效忠,甚至连继续待在军中都很困难……」 「哦?是什么事?你说吧!」 「属下有一个义子,也是同队一名战友巴德莱收养的孩子,一直养在军中。不 过近来战况不顺,队中便有些人认为是那孩子召来厄运,要对他不利……所以斗胆 想请将军制止那些人的行为,并让巴德莱以属下侍从的名义跟随属下,方便照料那 孩子。」 十四分队中看得很重的事,在普洛汉看来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只要下 道命令就行。 他几乎是不加思索地应允了,立刻叫了书记官进来拟定莱文和巴德莱的调拨命 令,同时要他传令下去,禁止十四分队的人再对莱文魔法师的义子有任何不轨行为。 见事情处理妥当,艾里终於松了口气。挂心一个人被留在营帐中守着弗兰克的 巴德莱会不会出什么事,他领了调拨令便向将军辞别。 走出帅帐,艾里的神色比进去之时的疑虑重重已显得轻松得多,却还是挂着几 许思虑之色。只不过,这时候所考虑的内容已经不一样了。 他自知肚里没有真材实料,而不久后将要接触到的魔法师可都是内行人,不会 像没什么机会见识真正魔法的士兵那么好唬弄。 眼下他满脑子想的,是该如何将新转职的神棍骗子装模作样的能力发挥得淋漓 尽致,好继续瞒天过海下去。 挂心留在营帐的巴德莱和弗兰克,与将军的会面结束后,艾里一路紧赶着回去。 一进营帐,阴沉僵窒的空气就像是有形之物般逼压过来。 果然如预料一般,就在不久之前才闹过那么一场,队员们是不可能像往常那样 轻松自然地对待巴德莱和弗兰克的。 偌大的营帐中住的二十多人,泾渭分明地分作两边,队员们对窝在一角的巴德 莱和幼童投以敌意的视线,而巴德莱也以毫不畏缩的眼神回敬。不过好歹算是没有 真的开打起来。 看来没有来得太迟,艾里松了口气。大约这些队员顾忌着会招来自己这「魔法 师」的报复,一时还不敢轻举妄动吧!但是对於魔法的畏惧到底无法压过对战死的 厄运的恐惧,单靠这是撑不了多久的。 虽然经过这么多事,天色已经晚了,到新队伍报到的事正常来说是延到明日的, 不过艾里还决定马上离开这里。 也不理会其他人的眼光,他迳自走到巴德莱那里,低声将事情始末大致解说一 遍。 身为一名战士,巴德莱自是不怎么情愿变成无法堂堂正正地冲锋陷阵,只能亦 步亦趋地跟随别人的侍从,但现在唯有这个法子才比较能保障弗兰克的安全,也就 只好这么办。 达成一致的意见后,两人便开始收拾随身的衣物,准备立刻离开。 察觉到他们行动的队员们,神色间也相应地有些躁动起来。当艾里和巴德莱背 起简单的行装,抱着弗兰克迈向帐门方向时,他们终於按捺不住,纷纷站起来挡住 了他们的前路。 「你们上哪儿去?」 弗兰克已经被他们锁定为目标,当然不会由着他们随便逃到什么地方去。 「不关你们的事!」 艾里还在考虑要不要费唇舌把情况说出来,让他们断了纠缠自己和巴德莱的念 头,巴德莱已经语气不善地闷声应道。 想来艾里不在的那段时间,他已经累积了不少压力和火气,以致稍被撩拨就要 爆发出来。 如果在这临走的最后关头爆发冲突,把事情闹到无法挽回的程度,那可就是功 亏一篑了。 赶在情势更加激化之前,艾里忙挡在眼神火爆的巴德莱和围堵他们的队员们之 间试图压制事态。 眼下的情况特殊,息事宁人的态度非但难以奏效,更会示人以弱。 士兵们若是质疑起艾里的「魔法」实力,唯一的顾忌一消失,只怕立时就会扑 上来。 因而艾里索性便摆出充满威慑力的高傲态度,居高临下地发话。 「各位!我们不曾干涉你们的行动,你们也没有权力干涉我们。执意阻拦我们 的人,最好先考虑清楚……」艾里同时以如冰剑般冷锐的眼神缓缓横掠过身前的每 个士兵们,增加他们的压力。 「……你们有没有承担轻举妄动的后果的能力?」 与其说是言语上的威慑力,不如说是艾里整个人散发出来,那凌驾一切之上的 强悍气魄,让被他正面指向的人几乎有难以呼吸的错觉,一时也没人敢违逆他做出 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纵然内在力量已失,艾里好歹曾是出名的剑士、英雄,也曾经统御过千军万马, 在需要的时候并不难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威仪和气势。 对艾里的戒惧和除掉厄运之子的念头在心中不断拉锯,士兵们犹豫着是否该先 行退却,等到聚集到更多人时再来发难。局面一时陷入了僵持。 艾里正想趁着他们还处於心意不定的迷茫状态脚底抹油,帐门出乎意料地先被 打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阻止道:「谁也不准对莱文他们动手!」 众人望去,进来阻止的人,竟然是康萨克队长。看来他在外头已听到了一些对 话,猜到里头的状况紧急,便急沖沖地赶来阻止。 先前艾里和巴德莱请求他出面制止士兵们时,他已明白地表示出和士兵们相同 的立场,然而现在却是急匆匆地赶进来阻止士兵,像是唯恐莱文等人有些微闪失的 模样。 士兵们全然无法理解上司怎么会态度大变,疑惑地鼓噪起来。 「刚才上头已经颁下命令,禁止队里任何人对小孩和莱文他们不利!而且莱文 已经被调入直属将军管辖的魔法师小队,不可对他有失礼的举动!」 一边传达他刚收到的命令,康萨克一边抹着不知是赶得太急,还是担心手下的 人已经违背上头的命令而冒出的汗水。 拒绝莱文和巴德莱请求时,那隐约可见的高高在上、漠不关心的姿态已经全然 找不到半分,而是闪动着明显可见的惶急紧张。 如果莱文他们有什么损伤,上头怪罪下来,他的前途便从此一片黯淡了! 艾里暗暗冷笑。看到康萨克队长原本为了无谓的理由而赞同手下对付一个无辜 幼儿,现在却因为承受了更高层的权势的压力而不得不改变态度,艾里发现自己从 队长前后落差巨大的态度中,得到了一种奇特的畅快感。 而那些队员们见队长竟完全站到了莱文巴德莱那边,又带来了这么个消息,禁 止他们再有针对弗兰克的任何行动,而莱文更摇身一变,转眼成了地位优越的魔法 师中的一员,再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能招惹得起的对象。 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么大的改变,每个人面上都是青一阵白一阵,表情精彩万分, 让艾里更觉过瘾。 有时候权势地位还真是不错的东西哪!用它来欺负本来要欺负自己的人,感觉 真是很爽! 一边在心底愉快地这么想着,艾里领先而行,带着巴德莱和弗兰克向帐门外走 去。 挡在前头的士兵如同被利刃划开的绸布,无声随着他前进的步伐分裂成两边, 让出路来。 没人有任何行动,只是都以一双双隐约闪动着火星的眼神沉默地紧紧追随他们 的身影。 尽管有虚假的实力作为威慑,又有上级的命令约束,艾里很有把握士兵们不会 再有贸然向自己动手的可能,但这些士兵的眼神仍是令他感到些许不安。 明明只要艾里能好好地在魔法师小队混下去,事情就应该算是解决了,但这与 十四分队的人分开的最后场面,却总让他觉得难以完全就此放心…… 虽然最后时的感觉不大好,但弗兰克的问题总还算是就此解决了。 接下来更需要艾里去伤脑筋的,是怎样如何在魔法师小队中滥竽充数下去? 在还没有瞭解实际情况之前,艾里也无法先行想出什么对策,只有抱着见步行 步的想法来到魔法师小队。 加入魔法师小队后的第二天,与魔法师们真正见到面,艾里发现像修雅、萝纱 那样的人或许应该算是魔法师中的异类。 魔法师小队中的人,还真是符合艾里最早对魔法师的印象——孤僻、高傲,一 群脸色苍白,阴沉的老傢伙。 他们的心神通常专注於神秘玄妙的魔法世界,以至於相当不在意与现实中旁人 的交往,沉溺於自己的天地中。 莱文看起来不过二三十岁的样子,相比他们显得太过年轻,不像是能够与他们 深入探讨魔法秘密的对象。 再看到他腰间还系着一把半旧不新的佩剑,打扮完全还是一个普通士兵的样子, 更加没人多放多少注意力在他身上了。 魔法师本来就不该是去冲锋陷阵的人,根本不需要佩剑。一个还随时准备着和 人砍杀的人,根本就是还没有什么身为魔法师的自觉。 这样的人,你能指望他有多深的修养造诣? 不过,艾里自己也乐得和他们保持着冷淡的距离。不接近瞭解,自然不容易被 人看穿底细。 就是偶尔有人问他他所不知道的魔法问题,也只要做出末学后进的样子老老实 实地说不知道,自惭几句,顺势再奉承几句便可。说起来,这些人倒还真是容易应 付。 而在与这些魔法师们见过面后,从平日代普洛汉将军管理魔法师们的官员那儿, 艾里又知道了一个令他十分欣喜的信息。 拉夏军有随军配备一定的魔法书籍以便魔法师们研读进修,平日也很少安排魔 法师做什么工作,而是任由他们自由修行。 这对魔法技能一穷二白的自己来说,正是再好不过的学习机会了。 虽没指望真能在短时期内达成多深的魔法造诣,但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总是 不无小补。 只不过,也不见得所有的事都能顺遂他的心意,正比如现在——艾里头上虽然 已束了布条好让自己提起精神,但看他的神色却还是鬼一般的憔悴郁卒。 盘腿坐於堆满了魔法书籍的书架之间,他极度缺乏耐心地用手指胡乱翻着平摊 在面前的一本厚厚的魔法书册,口中不断传出郁闷的哀嚎声。 「啊~~啊啊~~我简直不能相信!这真的是通用语写的魔法书吗?不明白啊 ……为什么我每一个字都认得,连在一起却就是看不懂!?」 因为是挂着侍从的名义,巴德莱总是带着弗兰克待在艾里周围。 此时,弗兰克正学着艾里的样子努力盘腿坐着,胖胖的小手使劲揪着巴德莱随 便拿给他玩的一本魔法书的边角,试图把它顶到圆圆的脑门上。 而巴德莱有一下没一下戳着书本,让它一次次从全不知情的小傢伙头上跌落, 逗着他玩儿打发无聊时间。 好在魔法书都是用羊皮之类的坚韧质材所制,艾里不用担心赔偿损坏书册的问 题。 听到艾里第N次的哀叹,巴德莱忍不住问道:「真这么难吗?莱文你不是靠魔 法书自学学会魔法的吗?怎么会看不懂?」 艾里顿时气虚,咕哝着找理由:「入门的召唤魔法精灵的方法,写得还算是能 懂。进阶的法术咒文和魔法理论就越写越乱七八糟了!」说着说着便愤慨起来,他 忍无可忍地随便挑了一段文字出来与巴德莱共享。 「你听听这个!什么「施术之法皆应秉持万物自然所天赋之协和相性,有所偏 失则难尽释所集聚之自然之力甚而更将引发失衡未释之力反噬自身」……难道你能 听得懂它在讲什么鬼吗!?」 「……」 在巴德莱听来,这一串东西也是有如异种生物的语言一般,虽然组成的音节都 是听过的,但连起来就不知所谓了。他只能哑口无言地摇头。 「所以说啊!搞不懂当初写这书的人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不会按正常人的方 式说话吗……」艾里继续嘀嘀咕咕的,发泄着怨气。 越是高阶的魔法技能、理论,叙述起来所援引的魔法术语便越多,甚至一句话 中八成以上的词彙都是术语也是正常。 艾里和巴德莱一样都属战士资质,对魔法深奥难懂理论的理解能力着实有限。 艾里在这里翻了一上午《魔法实战技术》、《中级魔法大全》、《魔法致胜之 路》之类的书,里头倒是有写不少有用的魔法,可就是有看没有懂。 懊恼和挫败让他忍不住变得越来越心烦气躁。 艾里自知当年修雅拼尽残余魔法力,甚至动用了一部分生命力为自己缔结下魔 法契约,让自己不需要特别修行就可以轻易聚敛到大魔法师等级的魔法精灵之力。 因为起作用的是那魔法契约,而不是消耗自身的精神力,他甚至可以没有极限 地召集魔法精灵,避免了魔法师最大的限制。 这实在是十分有利的基础。只要能学会强力的魔法,立刻就能发挥超乎一般的 威力。 只可惜……现在看来,自己实在不是那块料。 「别忘了再没不久你就要作为魔法师上战场了。」或许是要读天书的人不是自 己,巴德莱方能用这样镇定的口气提醒莱文现实的危机。 「要是到那时候,你的魔法还是只能用来点烟,泄了老底还算小事,恐怕刚上 战场,敌人的魔法攻击立刻就会要了你的命。」 「哦,谢谢你向我描绘出这么令人心跳不已的前景呐!」 巴德莱说的艾里也很清楚,要不然也不会还坐在这里逼自己去读这大半读不懂 的天书。只是读来读去,能看得明白意思的,还是只有精灵力的基本运用的部分而 已。 不管怎么说,能学到一点总比什么都不懂好。事到如今,艾里也只能抱着这种 想法,一边耐着性子从基本运用开始学起,一边琢磨着怎么靠这些在战场上保命。 在拉夏军整顿队伍的期间曾下过一阵雨,这让拉夏军不得不拖延了几日,等到 河水重新变得平缓后才好渡河。这让艾里多了一些时间临阵抱佛脚。 这段日子里,拉夏军也一直有留意观测河水状况,并没有发现水位异常涨跌之 类的状况,可以确定贝拉里人没有试图利用索贡河搞什么鬼。 只待普洛汉将军传下命令,便随时可以行动。而为求一个最有利自己的战斗环 境,在拉夏军的开战准备完成后,普洛汉将军依旧按兵不动。 而没过多久的一天,普洛汉的耐心得到了回报。凭着多年经验,他预测到夜间 至第二日上午这一带将被大雾笼罩,风向应也利於己方渡河。决战的时机终於到了。 雾是在后半夜起的,沉暗的夜色再加上越来越浓密的雾气,河面的能见度降到 了最低。趁着这有利的天时,载满拉夏士兵的船只无声地滑下水面向对岸驶去。 对於拉夏军来说,如果能够以突袭的方式登岸自然是最好不过,可以令折损降 到最低。 不过贝拉里军同样也能预测到这场大雾,自然也对拉夏军会选在这最有利的时 机发动进攻有所准备。 黑暗和浓雾虽能阻挡视野,却隔绝不了声音。拉夏军的渡船才下水不久,对岸 便亮起了越来越多的火把,简直像是会流动的星河落到了人间。 如同上次失败的渡河之战一样,拉夏军遭到了强烈的阻挠。 随着第一枝箭矢钉在拉夏军的船板上,越来越浓密的箭雨从天而降。不幸被火 箭射中而起火的船只翻覆在河面上,寂寞地燃烧。 不过,黑暗和浓雾的掩护,让贝拉里军的弓箭手难以掌握拉夏船只的具体位置, 只能将箭毫无目标的空射向天空,任由其自由落下来伤敌。这种射箭方式的命中率 自然不是太高。 这种天候上的不利,是贝拉里人明知道也无法弥补的。利箭虽不断在给渡河军 制造着伤亡,但相对那密密麻麻地渡河的庞大的拉夏船队来说,损失的程度并不足 以造成太大的威胁。 这对贝拉里人不利的战况在不久之后,发生了变化。 从河对岸忽然闪耀出强烈的光芒,穿透雾气的遮蔽照亮了一大片土地,彷彿黎 明提早降临了一般。 视线被吸引的拉夏战士们看到,从闪耀出强光的地方升起一颗明亮的火球,向 着河心的船只飞射而来。 「魔法师来了!」 「又是火球术!!」 河心的拉夏士兵叫了起来。一时间有不少人都忘了划桨,停下手惊恐地看着火 球在空中划过的轨迹。 火球拖曳过的地方,下方河面上的船只也清晰地暴露於强光下。虽只是一晃而 过的短暂光芒,却已足够能让贝拉里的弓箭手确定那一带渡船的位置,大量的箭枝 便趁这一瞬找准目标倾泄而来。 就算火球飞远,光线已经消失,凭着之前的印象而射来的箭矢也大大提高了命 中率。 本该是生命、希望象徵的光,所掠过之处带来的却是死亡和危险。 而火球飞到尽处,准准击中了一艘渡船,再度给拉夏军造成了打击。被击中的 船只整个爆裂开来,飞散出大量焚烧着的木片和人体残肢。 遇难船上搭载的士兵,几乎都是连呼叫的声音还来不及发出就当场死亡。 火球本身所制造的伤亡,再加上先前火球光芒所带来的死伤,只一枚火球就给 拉夏军造成了相当可观的伤亡数目。 单发的火球术本只是中级难度的魔法,消耗魔力也不太大。若是有牧师在旁协 助恢复体力和魔法力,一般中级魔法师都可以连续不断地施用火球术。 不过在这特定的状况下,它却成了效用最大的魔法。 第一颗火球出现后,便陆续有更多火球升空而起,每一发,都给拉夏军带来不 小的伤亡,贝拉里的魔法师和弓箭手配合得相当默契。 想来贝拉里人也预想到拉夏人大概会凭着优越的实力正面进攻,拼着付出一定 的牺牲为代价抢滩登岸,夺取己方最后的防线。 这一次没有什么可以取巧使计的余地,只能凭实力和战法分高下。 贝拉里人预想各种可能的战况,为今日之战事先演练过一些应对的战法,果然 在此刻发挥了作用,片刻之间便给拉夏军造成了大量的伤亡。 猛烈的反击和周围友军不断伤亡的景像,确实带给渡船上的拉夏士兵们相当大 的恐惧。但是这恐惧在这时候并不能阻挠他们,反而让战士们更加拚命地挥动船桨 划向对岸。 拉夏的军官在战前都向手下的士兵作过讲话,每个士兵都很瞭解他们的处境。 索贡河是非渡不可,而每多尝试一次渡河,都要付出不小的牺牲。 将军已决意拼尽一切、不惜代价地要在这一战中拿下索贡河! 况且已经到了河心,也没有退路了。只有尽快登上对岸,能够真刀真枪地和贝 拉里士兵战斗,才能结束这一面倒的挨打状态。 越快抵达对岸,生存的机会便大上一分!就算攻击再猛烈,拉夏的士兵也无暇 理会,只能尽快地挥动船桨前行。 同样的,对岸的贝拉里人也知道现在的战况虽似是有利於己方,可是一旦首批 拉夏人登岸阻挡住己方的攻击,令拉夏军主力渡过河来,那便是自己的死期! 他们也是拼尽全力地攻击得更加猛烈,要将一切接近的拉夏士兵杀死。 这是两国军队间意志和战斗力硬碰硬的抗衡,没有任何回旋退缩的余地。每一 刻,都伴随着大量鲜血和生命的流失。 原本宁静的索贡河面被渡船划出一波波水纹,又被炸裂翻覆的船只和摔落河中 的士兵扰得更加凌乱。 落河而尚未死去的士兵拚命挣扎着呼救,周围虽遍佈着己方的士兵,却没人能 有余力搭救,只能任他们被湍急的水流迅速沖走。 在这惨烈的战场上一角,发生过这样一段不为人知,也不足以对战局有任何影 响的小插曲。 第一枚火球击中目标炸裂开来,令拉夏渡船上的士兵无一生还之时,是战局的 一个转折,引得全军注目。 而就在不幸首当其冲的罹难的渡船不远处,另一艘船上的士兵们的惊恐之色相 比一般拉夏士兵又更深了几分。那已经超越了哀伤战友之死,畏惧敌军的攻击等正 常反应的限度。 「是……那上面有我们队的人!」 「约瑟夫、菲利普他们……也死了!!」 听着旁边的人念数着死难的队友,十四分队的士兵们一时间为更深沉的对於神 秘未知事物的恐惧所笼罩。 虽说成为士兵,就该对死亡有所准备,但算来自上次渡河之战以来,在过去那 么多场战斗中都没有太大伤亡的十四分队,已经失去了四成的队友。 这密集的死亡令他们很难不归咎於别的原因。 「厄……厄运之子!」 「一定是他的力量!」 「没错!不然怎么这么巧,我们队又被安排在头几批渡河,第一个被击中的又 是坐着我们队上的人的船!?」 队员们慌乱地交换着看法。这噩运被再次归咎於弗兰克。 其实倒也不能算多巧。十四分队的人分散在好几艘船上,又是头几批渡河的, 正是贝拉里的魔法攻击最可能的目标。第一枚火球击中十四分队的人乘坐的船只的 机率本就不低。 但是看到平日相熟的队友在短时间里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想到下一个死的人很 可能就是自己,恐惧已经完全蒙蔽了队员们的心。 有人恨声低语着:「厄运之子只要留在军中,就会给我们召来死亡……」 这句话虽不是从所有人口中发出,但却在说出的瞬间,有如那托起了所有船只 的冰冷河水一般,吞没了每一个人的心。 ---------- 好书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