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并快乐着 作者:长天 尽管怀疑星星不是火焰 尽管怀疑太阳不曾移动 尽管怀疑真理原是谎言 千万不要怀疑我的情衷 ──莎世比亚 一 时间过得挺快的,算起来在省城,我己经呆了近一个月了。也就是一个月前, 局里领导假惺惺地说要给我一个半年脱产去省城进修的机会,其实我早就知道,这 种进修是县里对各单位的硬性规定。他妈的这样的进修什么作用都不管,成不了任 何形式上的资本,加之脱产学习期间只发基本工资,什么加班费、误餐补贴等等全 玩完,局里没有人愿意去进这个修。所谓柿子拣软的捏,我今年满打满算才25岁, 年龄比别人工龄大不了多少,不捏我捏谁?好在我早有思想准备。再说了,尽管上 班也有四年了,可我这口气总是顺不过来:原先刚毕业那时我多意气风发,那时, 理想对我来说,就象一句广告词:一切尽在掌握。没想到毕业后竟分回到我己呆了 20多年的县城的小机关。 既回之,就则安之吧,好在英雄也有很多是发迹于市井的,可四年的机关生活 之后,那感觉还真是他妈的“一地鸡毛”。当有一天,我觉得我开始在不自觉的习 惯于这种生活,己不再想及曾经的所谓理想时,不由得毛骨悚然,我就这样被淹没 了? “我去!”──是该换个环境好好把脑子给清理清理了。当时在领导面前,我 的回答干脆得近乎带着一些迫切。局领导对我的语气甚为惊讶,当我看见他上下打 量我的那双瞪大了眼睛里充满着疑惑时,我知道我忘了在对这种事情的表态上,按 照惯例,应该采取一些半推半就似的迂回战策略,──尽管我并不是很清楚这种在 机关中广为流行的半推半就其实质上的意义何在。 就这样,在皆大欢喜和皆大怀疑的气氛中,我和另几个外单位的“软柿子”们 来到了省城──H市。 H市对我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虽然并不太大,可也是省城。 它离我们县仅十几公里,实际上我们县就属于它的辖区范围之内,我大学时代 是在这里度过的,──说到大学时代,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我上的所谓大学, 有些“克莱登” 的意思,在H 市有种夸张的说法,说H 市某某地方出了某某事故死了十个人, 有十一个人是我所上的这所大学。我学的是计算机专业,毕业后,对计算机的唯一 了解仅限于开机和关机的先后顺序,而且有时容易混淆。基于在这座城市上学这段 的历史是如此的让人难堪,所以尽管在 H市有很多我的同学和朋友,甚至我姐姐和 姐夫的小家也在这里,但都不能让我对这座城市本身产生丝毫的兴趣,唯一让能让 我兴奋的是,我暂时远离了那个生我养我却让我极度无聊和颓废的县城。 二 不知是哪位哲人说过:很多的不幸往往是由人们自身的劣根性造成的。来了H 市这一个月,似乎并没有什么任何客观上的事实能证明我在进行灵魂上的反思。除 了上课时有点空闲发发呆、练练钢笔字,其他时间总是和别人在一起,依旧如同在 县里,不是吃饭喝酒,就是打牌聊天。就象今天,上午的课刚结束,传呼机就响了。 拨通电话,李锐就在电话那端叽哩呱啦说半天,一个意思就是一起喝酒去。这李锐, 在大学做学生时,就很有一套,从勤工俭学赚钞票到勾搭白领级女生,无往而不利。 毕业后他留在了H市,这才几年,又不知怎么地坑蒙拐骗,不但有了总经理的头衔 还真成了个份量不轻的款爷。在大学时,我们关系是铁杆级的,毕业后尽管不经常 往来,但一直还保持着的联系。他知道我要在H市呆半年后,兴奋的不知所以,大 呼“知音又遇,奏流水以何惭?”,所谓的“奏流水”也就是三天两头地喝酒。反 正是吃请,不吃白不吃,古理云:学坏容易学好难,自打上班半年后,逢请必到, 这几乎成了一种准则以至于李锐每次请吃饭,我从没有推辞过,甚至有时放下其他 事去赴饭局,所以长期以往会不会友将不友也就顾及不到了。 不知是李锐的酒量太大,还是他耍诈,按理说我也该算是久经酒精考验了,可 只要是只有我们俩喝酒,我肯定要喝多。这一回也不例外,推杯换盏喝了不知多久, 我终于又喝醉了。当我从饭店的沙发上醒来时,一看时间,嗬!快8点了,下午的 课是看来是结束过了。我左右环顾了一下,只有几个女服务员欣慰地看着我醒来, 李锐看来也早就闪了。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到服务台拨通了李锐的手机。还没 等我说话,李锐阴阳怪气地就笑起来:“长天啊,怎么样?没喝多吧,呵呵!还在 饭店呢,醉得够死得啊!” “你他妈的下次再耍诈,看我不阉了你。”我边骂边发着狠。 “哈哈,没品位了不是?你看见我耍诈了?好了,我这边的事也快完了,等我 来,吃点东西咱一起去喝喝茶聊聊天吧,我去找几个认识的小姐陪着,蛮漂亮的! 哈哈!”李锐的笑声此时多少显得有些色迷迷的。 “行了,李总,我今天酒喝多了,你自己独乐吧,我要回去睡觉了,就是跟你 打个招呼的。呵呵,可别让靓妹把你给吞了埃”“啪”!,没等他回话,我就挂了 电话。这小子,还有找小姐陪聊的爱好?!真的还混上去了,对于这些所谓新生事 物,老夫我到现在仍还只是停留在理论上,唉!还不是客观条件不允许嘛,我看着 从钱夹中羞羞答答、半隐半露出的几张块票,叹了口气,亦放弃了打的回学校的念 头。 顺着饭店的西边走了一段,我拐进了老环城马路。环城路上空荡荡的一片,如 果这条路有路灯的话,现在也应该是华灯怒放的时候了。 不过尽管路上并没有路灯,但是有很不错的月光照在路面上,整条路倒并不是 显得一片漆黑。这条路原本就不是城区主干道,自从新城区建立之后,这条老路就 象年老色衰的下等娼妓,迅速被人冷落了。即便在大白天,也很少见到过往的车辆 和行人,何况在这已近中秋的夜晚,人气可想而知,不过走这条马路倒是相当的清 静,更何况,按照我的步行速度走这条路回校比正常情况下,至少可以节省20分 钟路程。 一阵并不太疾的风悄然吹过,毕竟快到中秋了,一阵寒意让我不由自主地缩了 缩脖子。 原本被尚未在体内化合完的酒精麻醉的晕乎乎的脑袋倒是被风吹清醒了许多, 我有意识的加快了脚步,迎合着这入夜的秋风。 “铃铃铃铃”,一阵颇悦耳的振铃声让我从对秋风的陶醉中缓过神来。我左右 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正在疑惑着,又是一阵铃声,循着声音出处,我径直走到 路旁,撩开了发出声响的草丛,借着月光,我捡起了一只相当精致的女式真皮坤包。 当我打开它,并找出发出铃声的那部手机时,铃声不再继续了。 我并没有急着去看手机液晶屏上显示的刚才来的那个电话号码,只是猎奇的冲 动让我只顾着清理着原则上属于我的战利品──这只包和里面的东西:一部相当不 错的爱立信手机;一部摩托罗拉中文传呼机;一本通讯簿;一个女式真皮钱夹,里 面也就百把来块钱;再就是我统统不知是何品牌但看起来相当有些档次的乱七八糟 的化妆品和女性用品。 无可争议,这是只女人的遗失的,一个至少是不怎么缺钱的女人遣落的包。在 更加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之下,我不顾尽管皎洁却并不足够的月光对我眼睛的伤害, 努力查看着中文机的讯息和通讯簿能提供给我的线索。那部中文传呼机相当让我失 望,除了天气预报和股市行情,没有任何我以为有价值的讯息;不过通讯簿里倒是 有不少能让我满足好奇心的东西,从首页的个人信息记录里面,我知道了这个女人 叫林静。林静?多美的名子,我试图通过这名字想象出她皎好的脸蛋和身段,不过 很让为以为遗憾的是,从她记录的身份证号码来看,她比我要大了7岁之多。 正当我很是多情的在遥想喟叹时,手机又响了,并没有一刻犹豫,我就接通了 手机,──不是自己的东西总是要还给别人的,这点觉悟还是有的,更何况还是个 女人落下的。 “喂?请问您是哪位?”我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平常时的声调和声速。 “先生,请问我的手机是在你这儿吗?”手机那端传来一个相当成熟的女人的 声音,竟还是一口京片子,在H市可很少听到。 还是个北京女人?!我不由地有些兴奋莫名:“对呀!整个包都在我这儿,有 什么问题吗?”我的口气开始有些阴阳怪气了,先聊聊再说吧。 手机那端沉默了几秒,又是一句京片子传来:“先生您能还给我吗?” “呵呵,按照您的经验,我会不会还您呢?”我笑着反问。 那女人又是几秒的沉默,又说:“你要多少钱?”语调显然不是太客气了。 “你说你这些东西应该会值多少钱?”我又反问。 “一千五行不行?”这女人开始侃价了,我颇为得意的想像着那女人恼怒而无 奈的神情,不过我对这女人出的价并不是很满意,我挺策略地沉默着。 “好吧,两千!”她加码了。 “两千?我想单就这部手机,转个手也至少也值三千,你说是不? “我说。 “行!我给你三千,你在哪儿,我来取!”她开始不耐烦了。 “别急好不好,我说这手机值三千,还有传呼呢,还有,通讯簿可是无形及递 延资产呐!你说是不是?”我不失时机运用着前些天才学的财务统计学。 “别贪得无厌,我最多只给三千,不要拉倒,想通了就打我正在用的这个电话!” “啪!”的一下,她把电话挂了。 谁求谁啊?耍高傲?也许是骨子里的虚弱,我对清高特反感,特别是女人的清 高。听着手机里发出的“嘟嘟”的忙音,尽管我有些懊丧,不过说句实话,第六感 让我觉着这个叫林静的女人挺好。 高傲也罢,挺好也罢,这只包总是要还给她的。我拨通手机液晶显示屏上的来 电号码,是她接的电话。 “喂?是林阿姨吧,我想来想去。”我有些恶作剧般的快意。 没等我说完,她立刻打断了我的话:“别想了,我再说一次,最多只有三千!” 嗬!这女人还蛮厉害的,我摇了摇头笑着撇着京腔说:“呵呵,我说您这人怎 就这毛病,谁求谁啊?您老人家听我说完好不好?”我继续耍着我的贫嘴:“我想 来想去,觉得钱还是自己赚的比较安全,我决定把这些东西无偿交还,并为此我感 到十分的光荣。只不过,呵呵,你得自己来取,我不知道你的位置,也没钱打的!” “你说。你说要无偿还给我?”可能她一下反应不过来这样变化,沉默了许久, 才有些结结巴巴的问。 “嘿嘿,H市人说哪儿在哪儿,说不要钱就不要钱,行了,我在环城银寨路交 叉口的电话亭等你,拿着你包的就是我了,不见不散! 呵呵,到时别问我是谁啊,问我也不告诉你我叫雷锋,呵呵呵!“没等她说什 么,我就关了手机。不为难她了,这种情况下,要换成我,我也想不出该说什么样 的话。我得意得笑着,寻着银寨路上透过来的灯光,朝着离我已经不是很远的那家 电话亭走去。 银寨路上的人也不是太多,偶尔驶过的汽车的马达声仿佛显得本就缩头缩脑的 我有些潦倒。我点上了一根烟,在电话亭旁站定,一边等着那个女人一边幻想着这 个女人的模样。 大约只十分钟不到,伴随着一阵略快的脚步声,我看见了从银寨路的南端,一 个高个子的女人朝我走来。身材不错嘛!凭直觉我几乎断定她就是林静。看着她在 夜色中不断移动的剪影,我带着并不是很纯粹的审美眼光迎接着她的到来。 “是你?!”当我们的距离接近到凭借着电话亭雪亮的灯光能够很清楚的看到 对方的面容时,我们几乎同时惊呼起来! “不会吧!这么巧?”叼在嘴上的香烟差点掉了,我连忙把它移至手中,“你 叫林静?” “是啊,我是林静,真是很巧。”所以说女人有时就是他妈的莫名其妙的做作, 几乎是瞬间,她就调整好了情绪,面露职业女性般矜持的微笑:“谢谢你了,能把 我的包还给我!”她的目光自我手上的那只坤包移游到我的脸上定祝“啊。啊。没。 没什么。”,几乎在笨言笨语的同时,我笨手笨脚地把包交还给了她。或许事情变 化太快,反应不及,原本准备再拿她开开心的台词全他妈给忘了,我呆呆地站在那 儿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真是太谢谢你了,那。就再见?”她接过包,依然保持着她的职业女性的微 笑。 显然,女人在处理这种情况要从容的多。 “再见就再见吧。”也许事态不是按照我的预期发展的,我颇为失落的应和着。 “再见!”她很优雅地转过身,朝来的方向走去,没走出几步突然又猛的转回 头,带着很是疑惑的神情,对我说:“你。真的不要钱? 我说的话还算数的耶。“ “和你开玩笑呢,还来真的啊,下次捡到再说吧,呵呵。”日行一善的感觉还 真是不错,让我又轻松起来。 “呵呵,谢谢,再见!”她收起了矜持与疑惑,颇有女人味的对我莞尔一笑, 同样优雅地转身而去。 “再见!”我有些飘飘然了,我终于对“回眸一笑百媚生”这句话有了实践上 的认识,对我来说,这可是个质的飞跃。回味着她的笑容,我神往了半天,才挪开 脚步,继续着我的路程。 才走出没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大呼小叫:“来人啊,有人抢东西啊!”, 那应该是林静的声音,出事了!凭着下意识的驱使,我立即转身向南疾速跑去。 只见林静和一个男人各自挣着那只坤包背带的一端在互相撕扯,林静边扯还边 喊着。 “怎么回事啊,林静?”我知道这是废话,可我想这对抢劫的人是个暗示,这 暗示不无好处。 “他抢我的包!”很显然,她同样地废话。她一边回答我一边继续着那毫无变 化的撕扯和喊叫。事实上,我并没看出她有什么害怕的神情,只是力气上不如那个 男人,只能撕扯和大声喊叫而己。 “嗨嗨嗨!老兄,省点力气好吧!”我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并不太足的中气,这 男人比我要高大得多,估计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好象不能硬来。本来我跑过来时, 他只斜了斜眼看了看我,并没有逃脱的意思,也没有理睬我的暗示,甚至连抓包的 手都没松,这不免让我有些泄气,或说心虚。 “你他妈的是哪颗葱?我告诉你,给我滚一边去啊,没你的事!” 这男人声音倒是真正的中气十足,看都没看我一眼,如不知道他是在打劫,看 上去倒蛮有型的。 “狗日的你他妈的你说你让我滚到哪儿去?”我不由地怒火中烧,这也太不给 面子了,我最恨有人当众给我难看,特别是在女人面前。 我捡起一块早已瞄好了的砖块,径直向他走去。 也许是这强撑的气势起了些作用,再说这么大场面,即便在夜晚,虽无人出手 相助,却也引来几名看客,贼人倒底是贼人,心还是虚的,终于松了手,瞪了我一 眼,急忙朝阴暗处溜去。 我仍下砖头,抹了抹头上的汗,故作轻松地对林静说:“你没事吧!” 让我很高兴的是,林静一脸的感激与佩服,她边理着弄乱了的衣服和那只包边 说:“今天幸好有你在,不然这只包是丢定了。你还可以嘛!” “哪里,其实我也心虚得很,只是那人更心虚而已,真要闹起来,我看你的包 还是保不祝”说这些话时,我是相当的流畅,事实也就是这样,更何况也是一种高 姿态的表现! 我看了看四周,看客们正在逐个离去,闪得倒挺快,我不免有了些英雄失意地 悻悻然。 “你应该挺有钱的,步走回家也太省了吧,晚上这一带很乱的。” 其实,凭心而论,这一带治安还是不错的,没办法,看客们没了,只有做些话 在她面前表表情了。 “我家就在旁边的梨花小区,我可从来没遇上过这种事儿。”看来她终于打理 好了长裙上的皱折──她直起腰来,看着我说。忽然,她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一 脸恐惧地看着我的身后。 几乎出于本能,我回了一下头,完了!那个打劫的帅哥拿着一个啤酒瓶几步就 冲过来,酒瓶在他手中划了个优美的弧线,朝着我的脑袋就砸下来了。让是让不掉 了,那一瞬间,只能下意识地双手紧抱着脑袋,只是心里在不断的说着:“哥们, 轻一点吧!” “唏哩哗啦”,在我听到了啤酒瓶破碎的声音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三 当我意识到脑袋和右手剧烈的疼痛时,我同时意识到了我在一辆正在快速行驶 的车上。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林静正焦灼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我们又是异口同声地问,对于这种巧合,我突然感受到一种温 暖。 “还行,就是有点饿了,你怎么样?”我回答说,我是真的饿了,中午到现在 除了那些酒精,还没吃过呢。? “饿了?!”她显然不太明白我怎么会感觉到饿了,“你现在还在流血,先到 医院去再说吧!” “那人没有砸你吧,看上去你比我好嘛!”我看着她的眼睛不无调侃地说。 “砸了你他就溜了,我没事,挺好的!”她俯视着我,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她俯视着我?!我这才发觉我们坐车的位置有些不对:我正斜依在她的怀中, 左手扶在她的胳膊上,车厢内全是浸了血的面巾,她满身也是血,而我,我竟然光 着上身! 我努力使自己做正了,并开始研究我的T恤到哪儿去了,瞅了半天,发现我的 T恤成两半了,一半被她用手正捂在我的头上,另一半包扎在我的右手上。 “你还真多事啊你,谁让你把我的T恤撕了,我这可是佐丹奴的耶!”光着上 身面对一位女士,不免让我不知所措,何况,这T恤也着实让我心疼,三百多块啊! “你的血流个不停,面巾又没有了,不撕怎么办?命还是要紧的吧?”她小心 地擦拭着我脸上的血迹,笑呤呤地对我说,并没在意我的无理。 为什么不撕你裙子?本来我想再来一句,不过看到她满裙子的血迹,好象也洗 不干净了,充其量以后也只能做睡裙用了,也就作罢了,再说了,让一个女人在大 庭广众下撕自己的裙子未免太夸张了,唉,算我倒霉吧!真他妈古怪,遇上她两回, 我就倒霉了两回。 可能是有头晕,我不再想说话,只是带着颇有些宿命的心情看着她,就如同第 一次见她给我的感觉那样,她依然还是那样的美丽。那是5月初的一天,晚上七点 一刻,从北京开往H市的列车准时发车了,我正坐在这列火车上。在北京玩了将近 一个星期,想到要回家了,不免有些失落。我对北京的印象太好了,不然也不会连 续两年将“因公出差”的地点都定在北京。我喜欢北京的那种海纳百川的氛围,自 我感觉着太协调了。即便是第一次来时,一下火车,感觉到的迎面而来的气息就非 常之亲切而熟悉。当我第二次再次象个普通的北京市民那样在北京的胡同巷口游荡 了七天之后,我甚至认为我更应该是个北京市的市民,而不是这列火车将要把我带 去的地方──他妈的让我无聊了二十多年的那座县城的一介草民。一想到那座与自 己格格不入的小县城,尽管我也知道子不嫌母丑,儿不嫌家贫的道理,可还是有些 愤愤然。要是早几年当学生那时候产生这样的想法,说不定做一个北京市民会成为 众多理想之一,并为之付诸于奋斗。可如今呢? 我透过车窗的反光看着自己可能是因为旅途劳累己消瘦下来的近乎猥锁的面容, 丧气之极,理想?哪一个理想实现了?他妈的空想现在我都觉得累了。我咕嘟咕嘟 赌气似的将杯子中的水一饮而尽,调整了一下坐姿,决定不再去空想了。 随着列车的行进速度趋于平稳,车厢内的各种噪音逐渐平息下来,乘客们开始 以不同的方式来打发着这段旅程的无聊。我也四处扫描着,希望能找到个什么人, 最好是个女孩子聊聊天。可周围的人们显得毫无创意,并没有一个人接受我搭讪的 目光。极度的无聊只好让我看着邻座的一位大哥掏耳朵。其实在火车上掏耳朵的俯 拾皆是,至于为何只看他掏耳朵,我想应该是他掏的相当得有水准:他好象没有火 柴棒亦或发卡之类的专业工具,所以他很务实地撕下一小片纸,卷成了一个小纸棒。 从他熟练的卷纸手法和纸棒的扎实的质感来看,这位老兄非常精于此道。他闭上眼 睛,深躺在座椅上,缓缓地将纸棒塞进耳孔,随着大拇指和食指对纸棒的微微卷动, 我看见他的嘴角也随之有节奏的抽动着,不由得,我下意识地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他掏一会儿,他把纸棒从耳孔里拿出来,放在眼前仔细地观察着,从他满足的眼神 中,我觉得这次掏出的成果肯定不小,禁不住凑过去想看看。 不料这位仁兄却又将纸棒放到了鼻子低下,闭上眼轻轻地嗅着,复又放在眼前 观察,这才不屑的看我一眼,又缓缓闭上眼睛,弹了弹纸棒,复又将纸棒移至左手。 在感叹“美就来原于生活”的同时,我也因他的高傲而甚觉无趣,不如找个地方睡 觉去。从过去的经验看,这列火车到济南站前,5号以后车厢内不应该会有什么人。 我拿起茶杯,又从我那背包里拿出一本书,径直向5号车厢走去,为了省事,我甚 至连背包都没带,到济南站上人,我还是要回来的,反正里面除了换洗的内衣也就 是方便面,谁喜欢谁就拿去吧。 站在5号车厢前的乘务小姐看起来很甜,听说我要她把5号车厢的意见簿拿给 我时,便很知趣地把我让了进去,我在留言簿上龙飞凤舞划了几行字还给了她,从 她开心并有些害羞的笑容看上去,我知道,在火车到济南站之前,我拥有了在这节 车厢睡觉的权利。 我照例四处看了看,发现拥有这样权利的人也并非我一个,不过,能够睡觉的 三人空座还是有不少的,面对这么宽裕的条件,我有些不知所措了,竟然找不到一 个最佳位置。 选来选去,最后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令我相当满意的的座位,之所以满意,是 因为我的对面有个带着耳机正在听音乐的美丽的女人,这女人就是林静。 我对着她边示意边有意提高声音问:“我可以座这儿吗?”当然可以,问之前 我就确信,这位子也不是谁家的私有财产。 她显然听到我说话了,先不解地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车厢,又看了看我,半天, 才点了下头,又把眼神漠然地移向车窗外,尽管窗外什么也看不到。 “你是到H市去吧?”我坐了下来,依旧大声问到。我并不介意她的淡漠,仍 孜孜以搭之。 她转过头看着我,勉强地露齿一笑,点了点,看不出有任何不同的又把头转向 窗外。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吗?”我作势循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又笑着问: “是H市人吧?” 她开始烦燥了,作出抱歉的神情看着我,并指了指耳机,丝毫没有作任何的过 场,站起身来就移到了紧隔着走道的另一边的座位上去,依旧那副神情看着窗外。 我想我还是有些尴尬的,为了给自己转个场,我不顾才倒上的依然很烫的茶水, 猛喝了几口。这世道,一日不如一日了,我不知所以然的抱怨着。又没戏了,我无 可奈何的躺在座椅上,翻开了我带来的书。 这本叫《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书是我从北京买的。一直久仰米兰。昆德拉 这个捷克老头和这本书,不想在北京能买到。在这些天里看了不少,感觉还真的不 错。倒不是因为这本书我能其中看出多深刻的主题来,只是米兰。昆德拉的文风让 我陶醉,就象我喜欢卡夫卡一样,他们非常善于将情节抽象化,将一些看似无意义 的细节分离出来,无限赋于其所谓外延及内涵,再加以哲学化的抽象描写,显得玄 乎玄乎的,好象让人觉得是那么回事,但又并不是很能确定。而我喜欢的正是这种 似是而非的感觉。 我随手翻到了第95页:事实上,正是他那又闭着的眼睛使萨宾娜关掉了了灯。 她一刻也受不了那双低垂的眼睑因此弗兰茨闭着眼睛在她身上扭动着的身体,只是 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象一只刚刚出生的幼畜,闭着眼嗷嗷地寻找奶头。强壮 有力的弗兰茨在交合的时候,象一头巨大的幼狗。一想到他的下身是个成熟的男人 而上身却是个吮奶的婴孩,她便觉得自己是在与一个婴孩交合,实在近乎厌恶。不! 她不再愿意看这个在她身上疯狂扭动的身躯。一条母狗和一只小狗,今天只是最后 一次,不可更改的最后一次! 看到这儿,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更加强烈了,禁不住习惯地拿出钢笔划上这一 段,又想作个批注了,可我划好之后,竟不知该写些什么,无奈之下,只好颇有些 色情的写上:颇有借鉴意义。 看着看着我似乎睡着了,若不是列车上的广播响了,提醒着十分后到天津站, 我还不会被惊醒,我也就不会看到一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在林 静的行李架上胆大妄为的偷行李。我看看还坐在那边的林静,她竟在闭目养神,我 只好挺身而出:“这位老板,我们的包里什么也没有,干嘛啦!”也许我的声音高 了八度,林静按照我的思路睁开的眼睛,看着我们,不过与我思路不同的是,她并 没有惊呼,只是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你们的包?不会吧?”那个男人还是有些幽默感的,他看着林静笑了笑,又 说:“我觉得应该说是我们的包更妥当一些。” 他们是一起来的?!刹时间,我就不是有点尴尬了,简直是无地自容,我红着 脸,讪讪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一不小心,搞错了!搞错了!” 那个男人倒挺大度,只是长久的保持着带着一些嘲讽的笑意,并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对林静说:“我马上就下了,估计到济南会补到卧铺票的,到时你自己找乘务 员办手续吧!” 林静反应倒显得他们不是一块来的,只点了一下头,甚至看都没看他,倒是带 着一丝善意的戏谑眼神,微笑地打量着我。 我更觉不安了,只好亮了亮手中又快被喝尽的空杯子,起身作倒水状,如同丧 家之犬,溜回了我原来的在3号车厢的坐位。匆忙中,我竟忘了把那本书还在那儿。 当我发现到这个问题时,已经是深夜了,列车再有半小时就要济南了,我立即 起身直奔5号车厢。刚走过连接4号车厢与5号车厢的过道时,一口纯正的北京腔 传过来:“小伙子,找书在吧?”我回头一看,正是林静。 她就靠在车门上,很不熟练着边抽着香烟边不无调侃意味的翻着那本书。也许 距离是如此之近,而且没有任何障碍,让我得以很清晰地感受着她那迎面而来的美 丽:她个子相当的高,至少相对于我而言,我估计着将近1米72左右,身材曲线 起伏而流畅,看出来着了一点淡妆;着装很随意却相当女性化。或是因为旅途的劳 累带给她的倦意,亦或是她抽的那只香烟,整个那时的林静从容而淡然,且从举手 投足间让人会感受着一种成熟女性所独有难以言喻的阅历感、倦怠感。如果从单纯 审美的角度去说,那一瞬间,她让我心动。 “哦,是的,你在看啊,要么你先看着?”陶醉于她的美丽同时,我并没有忘 了我在做什么。 “哦,我只是没事随便翻翻,不看了,给你吧!”她合上了书递给了我。 我伸手接过来,又说:“谢谢了啊,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是你的朋 友。我还以为。”我也不清楚那男人和她什么关系,不过肯定不是她丈夫,这点我 倒看出来了。 她十分敏锐地看了看带在右手小指上的戒指,笑了笑:“没事儿,倒是的确有 些难得。 我和他只是搭伴来的。你叫长天?是学生吧!学中文的?“她下意识看了看我 手中的那本书,很快岔开了话题。 “呵呵,早不是学生了,我原来是学理的。”我也看了看了手中的书,不禁脸 上火热火热的,我不确定那句“颇有借鉴意义”是否让她看见了。 “你的那些批注蛮有意思的,很喜欢这种类型的书?”好象她并没有在意我的 关于批注的尴尬。 我一看这情形,有些兴奋,本来泛而谈之就是本人有的且唯一的强项,何况这 类书我早已心仪。我掏出香烟,很剧情化地递到她眼前,准备开聊。 她又笑了笑,摇了摇手,说:“我不会,刚才只是抽着玩儿。” 经过如此俗套但相当简洁的过场,我点上了一支香烟,开始超水平发挥我的口 才和有限的近乎可怜的文学知识。她非常善于倾听,尽管她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微笑 沉默不语,但是我依然能感觉得到一些认可。我更加卖力地吐沫横飞,侃侃而谈。 很不幸的是,我还没尽兴,火车就到达了济南站,乘务员小姐不顾我不断高涨的情 绪,催促着我们回到原位上去。 就这样,简单说再见之后,我很失落的回到了3号车厢。尽管在后来的路程中 我试着利用倒水的机会在几节车厢内窜来窜去,可再也没有看见她。四 “你不要 紧吧,发什么愣啊,医院到了,下车吧!慢着点,别碰着头了。”就在我神往这会 儿,林静已站在出租车的外面,牵着我的胳膊,将我往外挪。 “呵,没事儿,我只是在想,怎么每次遇上你,它还就能显示我的正义凛然呢? 平时我没有这么高尚的啊!”看着她那费力的劲头,我着实不太好意思,甩开了她 的手,笑着说。 她似乎并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只是依旧坚持扶着我,迈进了医院的大门。 一番项目众多的检查之后,“右手中指骨关节严重错位,脑部轻微度脑震荡!” 一个年轻医生毫无表情的定下了结论,亦毫无表情的强调:“要不是手挡了这一下, 这脑袋就完了。”然后毫无商量余地地强行让我住院观察24小时。倒也不错,其 实,现在的确有些头晕,何况总不能这么晚光着膀子回学校吧,我亦心情愉快地接 受了住院观察的方案。 很快,我在一间老干病房的单人床上躺了下来。呵呵,我才25岁就享受老干 部待遇了,想到这点,竟感觉着有点幸运了。 正这儿幸运着,刚办完住院手续的林静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了一大碗面条,急匆 匆地走了进来。看那阵势要喂我,我一下慌了神,一咕隆坐起来,赶忙说:“哎呀, 大姐,麻烦你放在桌上,我自己来吧,你这么架势,我可拿不住!” 她卟哧一声笑了,说:“也好,我还真不会喂人呢,你左手行吗? “她看了看我已经被纱布吊起来了右手,将面条放在桌子上,又不无调侃地说 :”刚才还不是叫着阿姨吗?这会儿怎么又成大姐了?“ “拉倒吧,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我这里一个行了!”说实话,对她的调侃自 我感觉着很舒畅,我很乐意和如此出色的女人,至少我以为如此出色的女人保持着 一定程度上的亲密气氛。 “那好吧,我也得回去换身衣服了,过会儿我再来,对了,长天,要不要通知 你的家人?”她说。看来她还记得我的名字。 “哦,不用了,你也不用来了,来了没什么用。我真的没事的,你回去吧!” 看着她有些犹豫的眼神,我又强调了一下我的生命征态的良好。 “那。行!”很显然,她也觉得我没有必要有人进行守护,只是把手机丢给我 说:“你快点吃完,早点休息吧,手机就放你这儿,有事打我家的电话,还是那号 码,我明天早上再来吧!” 我点了点头,一边相当笨拙地吃着面条一边欣赏着她袅袅婷婷的背影渐渐离去。 当从病房的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刺痛我眼睛,迫使我醒来时,林静已然坐在病床 前。这是我第一次在大白天里看到她,昨天盘起的黑发现在被一条手绢很随意挽成 了一束垂在脑后,衣服也换成了很休闲的牛仔式样的女装,两只袖口很自然地不对 称的卷起,白晰的脸庞依然是红妆淡抹,在她的右手上,戒指仍旧环绕在小指上。 整个感觉还是简洁和随意──很匠心的那种随意。我喜欢女人的这种韵致,我乐滋 滋的看着,直到我发现她腕上的手表的时针快指向10点了,才连忙从病床上坐起 来,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 “怎么样,感觉还可以吧,我再去给你买点吃的,这些都凉了!” 她一边关切地循问着,一边开始收拾着桌上的看起来放了很久的早点。 “不用了,现在还能买到早点?”我随手拿起了一块葱油饼放在嘴里边嚼边说 着:“感觉嘛,还不错,看来目前国家还是没有忘记我们这些为人民奉献过的老干 部啊!就是昨晚几个找你的电话吵得本座休息不好,这不,起来迟了。”我文不对 题的答到。 “所以你把它关了?我说呢。”她有些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转身拿出了一件T 恤,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极为利索地帮我穿上了。我一看,和我昨晚被撕掉的那件 一模一样。 “哟,这怎么好意思,来生当结草衔环,做牛做马,誓以为报!” 无所适从中,我只好贫嘴。 “呵呵,瞧你那劲儿,未必是匹好马。”她退了几步,看着已穿在我身上的佐 丹奴,笑嘻嘻地幽默了一下。 这么调侃了几句后,尽管我很想延长和她共处的时间,但我必须回校了。在医 生证明完我的脑力反应完全正常后,便不再坚持住院观察24小时了,反正住院费 用没有半天计的,于是没作一丝挽留地让我出了院。站在医院的大门,阳光下的林 静显得更加骄人出众,我不由心生遗憾,很是不情愿地却很认真地对她说:“谢谢 你,谢谢你的T恤,你的医疗费,你的照顾。好了,再见吧!” “哦,这是应该的嘛!”她很开心地笑着:“你也是代我受过嘛,要不要我送 你回去?” “呵呵,非不愿也,实不能也,只听得护花使者,还没听过花护使者。”我信 口答到。 “呵,那行,我把我的电话和传呼号码给你,下次来复查或者以后有什么事找 我好了?”她拿出通讯簿,撕下一张纸,用笔划了一串号码后递给我。 “呵呵,下次复查还让我去找你报销?”我接过那张纸,边笑边又势探性地问 着:“如果没有事可不可以找你?” “行啊,你把你的电话和传呼给我,改天我请你吃饭!”她毫不犹豫地答到。 天遂人愿!我在迅速地报出了我的传呼和所有可能找到我的电话号码后,很满 足的看着她很认真在她的通讯簿上记录着。 当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让我继续拖延下去时,我们再一次的道了别,她看着我钻 进了一辆出租车后,也转身离去了。 回校后,我的伤势引起了校有关领导相当的重视,尽管他们审视的眼光很想得 知我是不是在某次群殴中挂的彩,但还是没有问出来。 只是在很习惯地表示关切后,让我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再来。也好,一个月没回 去了,也该回去和局里领导汇报一下学习的情况和成果了,最重要的,我还是有那 么一些想家了,毕竟那里是我的家嘛。 回到县里一呆就是一个月,我的无聊如同我的伤势,日渐恢复。 可能因为不用上班成天呆在家中,时常我就会不经意间想起林静。每当这些时 候,我总是回忆着我在她怀中醒来的那一刻: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一双美丽的眼 睛就那样温柔地注视着我。那是一种很醇厚的幸福感,每每此时,我总是很快乐并 陶醉于这种感觉。 刚回来的一些天,也曾接到了她的几次电话。她总是在询问我的伤势,当得知 我慢慢痊愈时,电话就渐少了,再最后一次电话中,她让我哪天有空约她吃饭后, 一直到我回校后的很多天,都没有再收到她的电话。也许正是因为时间的推移,我 也觉得约她吃饭的合理性越来越弱了,最后也就只好放弃了。尽管偶尔我也会想起 她,但也犹如梦境,梦醒了,也就无所谓了。 在家中呆了将近一个月后,我的右手已经完全恢复了,在我的主观意识和局领 导客观表达出的暗示下,过完中秋节,我又回到了H市,继续着我那仍为时4个月 的未竟学业。 生活的节奏并没有因为些许的变故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在重新回校后,我一如 既往地吃饭喝酒,打牌聊天,亦一如既往地上课时发发呆。对于来H市是进行灵魂 反思的初衷,我已经不经意地忘却了,日子依然这么毫无建树地继续着。 五 一转眼就到了12月。或许因为天气太冷了想热热身,也可能因为今晚是周末 无事,我们同县来H市几个“软柿子”一至同意凑份子去小喝几杯。到了食堂的包 厢,端上个狗肉火锅,五六个人行令划拳,很快就喝光了一瓶白酒。喝完以后,犹 如树倒之猢狲,一轰而散,各自为政了。一个人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感受着酒精在 体内的燃烧,犹觉尚未尽兴,禁不住折回头,直奔电话亭,拿起电话,拨通了李锐 的手机。 李锐已经很久没见着他了,听朋友说最近他在生意上有些麻烦事儿,也不知摆 平了没有。这小子,很久都没请我吃饭了,该不是破产了吧,我这边有些幸灾乐祸 地才想着那边李锐就撂开了嗓门:“喂,哪位?” “我是长天啊,你他妈的最近死哪儿去了,有空吗现在?我请你喝酒去!”我 掏出我的钱夹略为看了一下,估计应该足够了。 “哈哈,长天啊,实在不好意思,最近我那公司有点小CASE,正忙着处理 呢。我正在西怡酒楼陪客户吃饭呢,你也来吧,帮我转几杯酒,他妈的这帮东北佬 特能喝!嗨,我说真的啊,你一定要来,别闪我,我等你啊。”李锐没来得及说完, 就挂断了电话,可能是又被拉回了酒席。 呵,这忙倒是能帮,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想我酒量尽管不是太大,酒官司倒 比较擅长,劝个几杯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去赶个半场,是不是也太没份了?管它, 闲着也是闲着。主意拿定,也顾不得许多人情世故了,救场要紧,随手我就招了辆 的士,直奔西怡酒楼。 来到西怡酒楼,顺着迎宾小姐的指引,我推开了李锐他们所在包厢。 看来酒席处在中场休息当中,环桌而座的客人们在一片烟雾缭绕和热气腾腾中 三两个相互着叙着交情。李锐一见我来,仿佛当年西藏农奴见到了解放军,一下把 我拉到早已准备好酒具和餐具的空位上坐倒,逐一介绍起他的客人。酒席的进入了 另一个高潮。 很快,我就了解到了这桌酒席涉及到的相关背景和在座的相关等人对李锐的不 同价值。 没有作太多的战略迂回,很驾轻就熟的拿出了普遍撒网,重点逮鱼的战术,开 始劝酒。几巡下来,从李锐的奸笑声中,我知道结果比较的乐观,我和李锐以“实 况录像”的代价,观看了两条“大鱼”的“现场直播”。(所谓“现场直播”谓之 当众呕吐,“实况录像” 谓之背着人呕吐。作者注。)当酒席结束后,我看见李锐正和酒店老板问询四 楼还有几个空出来的KTV包厢时,我知道下面还有节目的。 果不出其然,在我声明我绝对不需要一个人使用一个包厢或卡座后,我和李锐, 还有他的一位李姓客户进到了一个环境相当好的大包厢。 众屁股在沙发上落定后,音响随之打开了,没等李锐溜溜的马在康定城跑完, 三个浓妆艳抹的坐台小姐就鱼贯而入,很专业的在我们坐的沙发中间寻出空隙,配 对似的挨个坐了下来。 在一番打情骂俏之后,那个李客户突发兴致,要和小姐打扑克,并定下了规则 :玩全国通用的八十分,10分一级,100块钱一局,当然,小姐们输了不用付 钱,怎么办呢? 脱衣服!根据对小姐的衣服的价值评估,看来这位李客户在审计部门干过:外 衣包括鞋子和袜子类,50元,胸罩100元,内裤200元。即输即付,国营单 位,概不赊账。为了小姐们心安,他还特意表示了在玩完几圈后,再买小姐的全台。 小姐们在纷纷含羞表示不情愿的娇态下,却十分敏捷地拿来了扑克,摆好了桌 椅,争着要上:毕竟这钱赚得太容易了,但三位小姐只能上两位打对家,在李锐的 成功协调之后,李客户答应了按三位小姐计输赢,变成了每局150元。 在我表示150元一局我绝对玩不起的情况下,李锐不再劝说,只是让三位小 姐中姿色较好的一位陪着我,自己掏出了几张百元大钞放在桌上,坐在了李客户的 对面。 有钱人未必扑克打的好,很快,三局打了下来,李锐和李客户各掏出了150 元,换来的是小姐们依然完好的三点式了。 我边看着他们的太逊的牌技,边随着陪我那位小姐的衣服的不断减少拉远着我 们的距离。这里要说明的是,我并非在刻意表达着我强烈的道德观念,尽管这位小 姐相当肉感,但这些“鸡”们身上或许潜在的,也许并不会直接传染杨柳病菌,让 我产生了必须敬而远之的莫名恐慌。 当李锐和李客户又胜了一局时,小姐们开始紧张了,她们的胸罩只剩半个了, 再输就要春光外泄了,陪我的那位小姐也顾不得再叙述她悲惨的童年,拿起茶杯一 边猛灌,一边站起来指导着她的伙伴。 第五局开局李锐和李客户打的相当顺手,两牌下来,已经打到了J,他客户一 边盯着小姐们的胸脯,一边色迷迷地笑着:“刚才是加映,快要放正片了,呵呵。” 可小姐们仍顽强地在仔细推敲着如何出牌,力图挽回败局,将胸脯的一片灿烂换取 更大的经济效益。 正打得兴趣盎然时,李锐的手机响了,他接通电话,嗯嗯啊啊说了几句,然后 把牌交给我说:“我出去有点小事,马上就回来,你帮我打几牌吧。”和李客户打 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这一牌是李锐收的底,一看牌形,我就知道小姐们是脱定了,副牌只十张,还 包括一个六轮拖拉机,我一边替小姐们无奈的笑着,一边按章发着牌。 应该说,小姐们的技术还是相当好的,竟然被她们得了20分。 不过,我们依然升了六级,这局又胜了。在李客户的很有特质的笑声和催促下, 小姐们开始扭扭捏捏地把手伸向了背后。 在我发觉我的呼吸需要运用意志去调谐其匀缓的运作时,我才知道,我对小姐 们胸罩后面的风景的一览无余也是满怀着一种邪恶的期待。 也许是小姐们那高耸的青春压抑了太久,当突然放弃对它们的束缚时,怒气冲 冲的反作用力将胸罩们在一瞬间内,平行地向前作了很快速地位移,在空气的强大 阻力与吊带的拉力作用下,又很快无精打彩的耷拉在小姐们的胸前。小姐们如同面 对着一场揭幕仪式,缓缓地褪着肩头上羁绊。此刻,尽管在隐隐约约中,我感到了 一些龌龊,可我依然睁大着我的双眼。 生活往往会给我们这样一个经验:当我们对某个事件的期待值越高,其实现的 可能性也就越校事实也正是这样,当我正准备接受那一刻的晕眩时,只听到“嗵” 的一声,包厢门被很大的力量震开了。 进来了来一伙人,笑意盎然的望着我们。于此同时,小姐们以不可想像的熟练 和快速,穿好了衣服。李客户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而我,却依然坐在那里,手里 甚至还在惯性地洗着牌,我并不是想表示我很镇定,因为我连下意识的反应没来及 做就已经知道:完了,警察来了。 也不知警察叔叔们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将整个西怡酒楼被抓到的人员按每个包 厢折散重组后才分别带走,我就这样我和另外一些我并不认识的人同坐着一辆警车 被带到了市防暴大队。 “姓名?”除了声音的柔和之外,亦让我很意外的是,做笔录的这位警官并象 没有我想像的那样搜我的身,甚至没有让我双手放脑后蹲下,当然,也没让我坐着。 “李勇。”我信口诌到,反正我没带身份证,也不怕搜。 “呵呵,这个月我们已经抓到了四个李勇了。性别?”他一边笑着对他的同伴 说,一边又问。 “男!”这点我想没有必要去证实了。 “年龄?”警官问。 “25!”我觉得年龄没隐瞒的必要。 “职业?”他又问。 “没职业!”我又诌。 很快,他做好了笔录,然后很善意的指着笔录的右下方提醒我:“这儿签上李 勇。” 他还特地加重李勇这两个字的发音。 签完字以后,我被告之因非法进行色情和赌博活动,罚款六千元,在一番艰难 地讨价还价中,警官相信我了即便被转拘留也不能掏出六千来,便把价格下调到了 他的底限:三千元。 这三千元是肯定要拿出来的,年关快到了,这些警官们的过年费总是要发的。 可我没那么多现钱,怎么办呢,这事儿不能拖,拖到最后捅到县里去,麻烦就大了。 他妈的都是李锐惹的,他倒挺运气,躲过去了。在羁押室里等钱买自由的我几乎想 都没想,就借了同病相怜的一位仁兄的手机,拨通了李锐的手机,没想到我还没说 话,电话那头就愣愣地传出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找谁?” “我找李锐,让他接电话!”这李锐,架子越来越大,手机都让别人提着。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找他有什么事?你和他什么关系?”一连串的问句显 示着对方的强硬。 “我是他同学,想找他办点事!你是谁?他在吗?”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同学?哦,我是检察院。李锐涉嫌一起贪污受贿案,正在我们这里接受审查。 如果你有什么线索,希望你能及时提供给我们。你知道,配合检查机关。”没等他 说完,我挂了电话,一边为李锐担心着,一边又为我自己的目前处境真正开始头痛 起来:虽然这三千元不是一个很大的数目,但是我的罪名毕竟有非法进行色情活动 这一条,且不说一般朋友肯不肯借出这笔钱,就是我自己都不愿意一些朋友知道这 事儿。家人也不行,单是我姐,要知道我有这事儿,虽不会不认我这弟,那以后在 她眼里,我和猪狗类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但不找家人又怎么办呢,总要出去的啊,好在家丑是扬不出去的,一时间,我 沮丧到了极点,但仍满手是汗着翻着我的通讯录,希望会找到一个象李锐这样的合 适的朋友。结果李锐们一个没找着,倒让我找到了一个相对合适的人选,那就是林 静。 六 很久没再联系她了,不知道她肯不肯帮我,我满怀着焦虑和希望在手机上按下 了她的号码。 “喂?我是林静,请问您是哪位?”声音既陌生又熟悉,依然如初的清丽、委 婉。刹那间,我又想起了她那舒展开来的眉头,那温柔的眼神。我开始有些后悔了, ──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就直觉般的知道她肯定会来,但是我不想看见她对我施以失 望的眼神,尽管我们之间,不具备任何客观意义上的关系。 但我已不能顾及太多了,对着电话我嗫嚅着:“我是长天啊,还记得吧。有件 事想请你帮忙,不知可不可以。” “长天啊,怎会不记得呢?怎么没约我吃饭呢?我请不起你啊,呵呵。怎么, 有什么事要找我?说吧!”她在电话那端很是高兴的边笑边说着。 “我现在在防暴大队!出了点事!没钱走不掉!我身边也没那么多现钱!你能 不能带三千块钱来?我会还你的!如果麻烦的话就算了! 我再想法子!“说完,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你在防暴队?和别人打架?有没有受伤?你在几中队? 我马上就来!“连续的问句显得她的语速加快了很多。 “我在三中队,不是打架,来了你就知道了!”就这样,当我把电话还给那位 仁兄时,我坐倒在冰凉的水泥地板上,忐忑不安地期待着她的到来。 我想写“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那位叫裴多菲诗人深受过牢狱之苦, 在我很快被林静如同幼儿园的宝宝们放学被家长领出来后,我才深刻感受到自由的 至高无尚。夜已经很深了,我大口的呼吸着夜晚清冷的空气,寂寞的路灯照在我和 林静的身上,街道上两个长长的投影缓缓的移动着,一片寂静。 “谢谢你!实在不好意思。”我总是要说话的。 “不用!也别不好意思,这。这很正常!”林静停下了脚步,望着街道的尽头 淡然地笑着说。也许我过于敏感,我感觉出林静的话语中流露出了此许失望。 “好了,事儿办完了,我先走了!”她又说。 “这么晚了,很难等到车的,边走边等吧。”我试探着。 “不了,你先走吧,我就在这儿等。”口气依然柔和但没有任何余地。 “其实我什么也没做!真的没有做!”我看着她,一字一句没来由地说。 “呵呵,长天,尽管这并不是个好事儿,但我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没有必要对我说你做没做什么。” 林静还是那样笑着对着我说。 “我。算了!你说得也是,我没有必要对你解释什么,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 了!当然,这不单是我能很快出来的原因。”看着她的神情,我十分灰心,一些事 情发生了,很难轻易挽回。 “哦?还是其它原因让你高兴?是不是我能来让你觉得你人缘挺不错,路子挺 野的?” 她略带戏谑地笑意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依然望着街的尽头,不再说话。 “林静!我知道我很难让你相信我。我承认,在那样的场面中出现,有我自己 阴暗的主观意识,可我毕竟也不是柳下惠,说实话,我也不想是。可是我从来都没 有,也绝对不会去嫖娼,我只是帮临时出去的朋友拿一下牌而已,之前我们在一起 吃饭的。也许这样的解释过于矫情了,但我只能这么说,因为事实就是这样。尽管 正象你所说的,我没有必要对你负什么责任,但是,你不相信我,我很在意。如果 当初我知道你对此会如此失望地的话,我宁可让我的家人知道这事儿,也不会让你 来,那样,最起码你再见到我时,能给我更纯粹一些的微笑。我能说的也只能这么 多了,算不算解释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好了,不烦你了,再见吧!” 应该说,她近乎淡漠的淡然让我产生了预期之外的紧张,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完之 后,显得更加得慌乱。 “呵呵,行了,长天,相信一个人并不太容易,再说,我也没说不相信你埃” 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拦住了一辆疾奔而来的的士, 打开了车门,转身又对我叹了口气:“好了,很晚了,你也得快点回去了,有什么 事再说吧。再见!” “咣”一声车门关上了,出租车很快的从我身旁疾驶而去。我木然地看着渐去 的车身,慢慢地迈开的脚步。我感到了一些莫名而来的失落和沮丧。 “吱。”,一个很响的急刹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我看见载着林静的 车向我驶来,并在我的身边停下。林静从里面探出头来,看不出有任何表情的问我 :“明天有空吗?” “有空!”我不加思索的答到。 “那好,明天一起吃饭吧,具体时间我会打你传呼的。好了,就这样了,你快 早点儿回去吧。”没等反应过来,出租车又疾始而去。 尽管让我有些不太明白,但从她说话的口气我感觉事态趋于好转,看来会摆平 的。我抱着谨慎地乐观态度点上一支香烟,小跑着回了学校。 第二天是周末,没课。一大早我就溜到了姐姐的那儿,胡编了相当充足的理由, 借到了三千元钱,这钱总要还给林静的。他妈的这钱该李锐出的,唉,李锐也不知 怎么样了。 我从姐姐家出来后,直接来到李锐的公司想问个明白,可公司里的员工一问三 不知,只好作罢,开始在街上瞎逛,心神不宁地开始等待着那个预约过的传呼。 很及时,当快到十二点时,在我正准备决定放弃中午的请吃赴晚宴时,林静的 传呼应约而来,很令我兴奋的是,地点并不在饭店,而是她的家。 按图索骥,我来到了梨花小区。这个住宅小区的建立并不是很长时间,只不过 二三年时间,当时据说是全国住宅小区的样板工程。小区的物业管理相当的规范, 我宛如游园般地边观赏着小区的风景边来到了林静的家:梨花小区南12幢4单元 302号。 开门的是林静,很简单的穿了一身家居闲装。似乎她已经忘记昨晚的事,没有 任何多余的表情,很礼貌地将我让进客厅。 客厅很大,估计有30平方。摆设相当简洁,看不出什么复杂的东西,就一张 餐桌和几把椅子,靠墙的边上,错落的摆着几盆长势非常喜人的龟背竹和铁树。 “呵,这里人气并不是太旺,就你一个人住吗?”我接过林静递过来的茶水, 好奇地问。 “是啊,不可以吗?”她用同样好奇的眼光看着我。 “呵,可以,太可以了,只是一个人租这房子未免太夸张了!” 尽管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租的,但我想一个有着北京口音的单身女人,应该不 会在我们H市购置房产的。 “这房子是我自己买的!”她解释着。 “买的?”我差点没把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这套房子目前的市价至少也在 40万以上,我只知道你有钱,还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呵呵,我当时买也不过30万!”她有些得意。 “30万也是钱呀,你该是北京人吧?准备在我们市办私立幼儿园?买这么大 的房子?”我还是有些不解。 “看你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了?非要有什么事才能买房子吗? 我不能再卖出去?“她一脸的鄙夷。 “哦!也是埃头脑蛮经济的嘛!”我想想她的话也对,买房增值嘛。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只呷了一口手中的茶,目光缓缓地落定在了某一处。 一段沉默让我浑身难受。我掏出那三千元钱,放在餐桌上,有些结结巴巴地说 :“这三千元还给你,昨天。昨天晚上可真。真是谢谢你了。” “收起来吧,我没有缴钱,防暴大队的大队长我认识!”她的表情迅速沉了下 来。 “真的!不会吧?我。”一阵失而复得的兴奋之后,我看着她的神情,不知说 什么好。 “行了行了,收起来吧,呵呵,我这人是不错,但还没有你想像地那样不错─ ─替你罚款还不让你知道!好了,你先坐会儿,我炒两个菜去。”她很不耐烦地放 下手中的杯子,转身走到厨房去了。 看着她离开了我的视线,我轻松了许多,我也不是很想谈及这个话题。 我把钱收起来,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四周的看了一看,这是一套四居室两 厅的大套房。除了林静的卧室,别的地方尽管墙面和地板都做相当讲究的装潢,可 除了一些观赏性的木本植物,几乎一件家具也没有,整套房空荡荡,似乎每走一步, 都能听见脚步的回响,看来她买房真的只是投资手段而已。 “可以四处看看吧!”我礼貌性的问了一下,我只是想到她呆的房间里瞅瞅。 “你随便吧,顺便替我放点音乐!”她似乎已经知道我已站在她卧室的门口。 我不由地有些脸热,换上拖鞋,推开卧室门走了进去。和整套房的风格差不多, 林静卧室的我所能见呈设也并不复杂,倒是有些特点:木制地板上放很大的一张榻 榻米,之所以不说是床,因为除了在床的一头有一面木制的床靠背之外,我连床架 子都没发现,整个就想一张席梦思直接放在地下,只不这席梦思看起来比一般的要 厚得多。在床的前端的地板上,略高于床的木架上放着一台彩电,和一套业余发烧 级的飞利浦音响,旁边的唱片盒里放整齐的摆放着一些CD和VCD光碟。靠窗的 位置放着一张很大的电脑工作台,上面放着一台立式电脑,一部电话和一些书报。 在工作台的右手放着一个精致的书架,从所摆的图书品类来看,她好象是搞文字的, 尽是一些文学名著和有关理论研究方面的书籍,包括我曾在火车上和她谈论过的那 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书架的底格很整齐的放着一些象是文稿又象是什么材 料的打印稿和一些手写稿及印刷品和其他一些诸如相册之类的物品。 我打开音响,随手放进了一张张楚的专辑。随着那长笛和吉他短暂而忧伤的前 奏后,很快,张楚嘶哑的一声“这个冬天雪还不下。”,很具先锋意识亦很彼倦地 淋漓尽致地演绎着这首《姐姐》。音乐缓缓地一如正午透窗而过的阳光照耀下的灰 尘,在空气中悬浮流动开来,在似有似无的对音乐的感动中,在最好不要弄乱她的 那些文稿或说是有关材料的情况下,我经过许可,从书架上拿出了林静的相册。 相册里的所有的照片都是林静一个人独照,大部分是一些室内制作的艺术照, 照片上的林静几乎全是30岁的年龄段。如同在看着一本画册,我没有从相册里发 现到任何有关林静在现实中的东西,这不免我有些遗憾,只好在依然陌生地欣赏着 林静那熟悉的美丽。 突然,我很高兴的发现了一张和我钱夹相当大小的很好的照片:林静坐在一张 长背椅子上,穿着长长的可能会是浅白的裙子,右手托着下巴撑在交叉曲起的膝上, 身体向前斜倾着。 这是张呈早期电影式的黑白艺术照。整个照片的处理精心确并不刻意的包含一 些怀旧的,或者说非现实的基调,包括长椅在内的白幕背景被背虚化了,其至包括 整个林静的身体也显得朦胧,只有那一弯蛾眉,和那双眼睛被突出出来。那双流露 出的依然是每每总能让我感动的忧郁和成熟女人的那种独特柔和感的眼睛凝视着镜 头,当然,现在是望着我。我并没有请示林静,毫不犹豫地拿出这张照片放在我的 钱夹中,古人云:窃书不为偷,举一而翻三,窃她的照片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一 种审美意识驱使下的行为方式,也是有其文化内涵的。如此思忖之下,当即心安理 得。 正如林静所说的,她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请客,所以没准备什么菜。当我有些 拘谨的坐在她的对面,我只好看着那些菜不言语时,我发现,她做的菜不够丰盛也 就罢了,可它们的看相也太不济了,整一个大杂烩。没经邀请,我尝了尝它们,试 图为林静的厨艺挽回一些声誉,可它们的口味也太“前卫”了。 “怎么样,味道还行吧?”她居然还相当自信的得意着,她打开了一罐啤酒往 我的杯中倒着。 “哦,尽管怀疑星星不是火焰,尽管怀疑太阳不曾移动,尽管相信真理原是谎 言,千万不要怀疑我言衷:以后不要在家里请别人吃饭了。”我哭丧着脸看着她, 又说:“你的厨技做我的徒弟也不够资格。 “ “不至于吧!”她有些不相信的也尝了尝她做得菜,依然狐疑:“还不错嘛!” “将就着吧,好歹也是你亲自做的。”我夹了一些菜放在嘴里大嚼,以示鼓励。 “年纪不大,口味倒挺高!”她有些不平,端起了杯子,自顾自得呷了口啤酒。 “人非圣贤嘛,也不能要求人人都跟我似的,对吧?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 谢谢你能请我吃饭!”原本又想谢她昨晚能去营救我,可刚到嘴边又换词了,我不 想再惹她了,这顿饭毕竟来之不易。我一口气干了杯中的啤酒,并很自觉得自己再 斟上。 她笑了笑,举起杯子也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说:“你的口才和文采都挺不错的, 就是太散了,有些浮于形式。文采这东西并不是工具,不是用来社交或说贫嘴的。 其实,你要是能专心一下,说不定在文字方面,有所收获的。你在《生命中不可承 受之轻中》的那些批注,可以看出来,其中一些感悟还不算是浅薄的。” “呵!你很有专业口气嘛!”想到那些批注,我有些惶惶不安,为了岔开话题, 我又说“你是搞文字的吧,看你有那么多专业的书。” “那当然了,我做过近一年的大学老师,教的就是东欧文学。” 她不加掩饰地得意过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接着又说:“不过那 是很久以前了。不说了这个,喝酒吧!这杯我敬你,谢谢你前几次的挺身而出,这 很不容易。关于昨晚的事,我不想再提了,但你记着,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别让 我知道,的确,我很能理解有时也很欣赏你们这类型人的很多行为方式,但对于昨 晚的那事儿,我真的很反感。”说完,很干脆地将杯中的酒一干而尽,虽然杯中的 酒不足半杯。 “呵呵,这点不要你说的!”算是表态,我也干了酒杯中的酒。 两个人边聊着边喝完了两罐啤酒,在吃完饭后,己经快3点了,尽管意识里有 些不情愿,但还是感受着浑身的轻松向她道了别。 就这样,在林静的家中,我们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往后,也许互相的兴 趣和脾气较为合拍,彼此的接触日渐多了起来,每一次的接触并没有什么充分地理 由,交往内容也很单一,没事去她家吃吃饭,在我的指导下,她的厨技日臻提高; 她也很认真地给我的一些无聊中写只能算是作文的所谓文章提出了多得让我难看的 各种角度的批评;有时也会在一起喝喝茶,没有主题却很形而上的聊聊天;听听音 乐,看一些都很感兴趣的影碟;偶尔也我也会拉着她去迪厅疯狂一回,不过每回疯 狂摇摆的总是我,她只坐在一旁边喝着饮料,边随着音乐强烈的节奏神似形不似的 摇晃着身体。尽管彼此在一起是如此的简单,可我慢慢发觉我的生活中那种让人窘 迫的无聊已消失了许多。 七 不知不觉中,时光就这样在静静地流淌,随着万家齐放的鞭炮在爆炸声中化作 一阵青雾散去以后,旧的一年被很自然的更迭了。冬去春又回,我的进修课程也早 在年前就宣告结束了,我依旧在县里继续着我那“一地鸡毛”的工作。自从春节前 林静回北京过年后,其间,除了并不是很频繁的通通电话以外,还没曾见着她,不 知怎么,这段时间时常我会想到她。 就如同今天,尽管下班时间已过了很久,我依然一个人呆在办公室,享受着初 春那温暖的阳光,突然无所理由地想念起林静了。我打开钱夹,静静地看着她的照 片,和周围的空气一同陷入了意念似的静默。我并不算了解林静,相处这么些时间, 除了知道她是一个来自北京的做过一年的大学教师的单身女人以外,我甚至并不知 道她现在H市做些什么。只知道她在H市并没有亲戚朋友和什么社会关系,所以尽 管她说在H市呆了快三年,她还是要离开的。她总是要离开的!每当我想到这儿, 就会产生一些惶恐:尽管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是否会爱上这个比我大了7岁的美丽 女人,但我和所有的寻常男女一样,无法回避两个人非利益相处过程中某种感情的 滋生。我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就是从纯友谊的角度去说,在现实的生活中根本也就 是一种虚无的存在。可这种存在,在我的灵魂中,却又如此真实而不可忽却。 也许这样的想法是我们所共同的,在交往中,我们保持了高度的默契:我们从 来都回避着介入对方的现实生活,也从来不去有意无意地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作一些 无谓的定性。 我们深知,无论从任何一个方面,只要是基于现实的角度,我们的这种接触都 是近乎荒诞的。所以,我们从不前瞻后顾,我们得过且过。每次我体会到这种默契, 我同时也体会到了一些如潮的感动,我知道我自己,所以我知道她:尽管一些东西 可能终究将被我们放弃,但我们一直在很努力地珍惜着。 “铃铃铃玲”电话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静默,“喂,是老娘吧! 我就回来!“我想都没想是谁拿起电话就说,她总爱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催我回 去吃饭。 “哈哈,这样叫我不妥吧,长天!”是林静!她在电话那端快乐地揶揄着,她 从北京回来了? “呵,林静啊,怎么这时候想起来往办公室打电话,我还以为是我妈让我回去 吃饭呢! 还在北京吗?“ “哦,你家人说你还没回来,我猜会在这儿。我在H市了,上午刚到的,最近 还好吗?”林静答到。 “呵呵,承姐姐你福,本少爷身心还健康着呢,只是很久没见你老人家人了, 也不知道成啥样了,想到这,我愁啊!怎么回来没让我去接站?我怎能不去接站呢?” 和她说话,我向来没有打过草稿。 “呵呵,少来这套了!都多大个人了。好了,我也就和你打个招呼,手边还有 些事,不多聊了,周五有空吗,到市里来吧,好久没见了,我请你吃北京烤鸭。” 林静那边笑声显得很欢快。 “好啊,不吃白不吃,今天不可以吗?”我有点急不可待,当然烤鸭也是一方 面。 “今天不行,我刚回来,一些事情还要理一理,就周五吧。咦? 对了,今天你还有空?今天是情人节呐,一个春节了,还没糊弄上谁啊?“林 静似乎在嘲弄我。 “哦?今天是情人节?”我才注意到桌上的台历正是2月14日,“呵呵,没 有情人的情人节,多少会有点落寞的感觉!不知道也罢。 对了,自己去买束玫瑰花吧,算我的!不要怕贵,使劲地买,就按五十元的价 格吧。“ 我笑着说。 “呵呵,瞧你这大方劲儿,还不要怕贵?好了,不跟你贫了,我得挂了,周五 见吧,一定要来啊,我等你!再见吧!”看起来五十元的花很不能让她满意,她有 些愤愤不平了。 “好的,一定会去!再见!”我挂断了电话,翻着日历,周五是2月18日。 2月18号?呵呵,挺不错的日子,我笑了,而且我想我笑得有些奸诈。 在期待中,日历终于被翻到了18号,下午到办公室打了转儿,就搭上了的到 H市的汽车,车子停停走走,到了市里也已将近5点了,在市里转了一通后,又跑 到了菜市场买了一些饺皮、荠菜和肉,然后直奔梨花小区。 “嗳?提溜着这些啥玩意儿,不至于送礼吧!也没见过你带过什么来啊?”林 静开门后,看着我手提的方便袋好奇地问。 “今天请你吃大餐,白吃你这么多回,算是我回请吧!”我闪身进屋后,把方 便袋打开朝她亮了亮。 “饺子?!你要包饺子?太好了,真是很久没有吃过饺子了!” 从她兴奋的眼神,我想我这一手挺棒的。 “在北京过年没有吃饺子吗?在北方这可是传统啊!”我一边问一边径直走向 厨房。 “一个人懒得费那事儿,我也不太会包饺子,你会包吗?”她有些狐疑的问。 “晴好吧您呐!”我颇有些得意地甩出一句京腔,又说:“你给我当当下手吧, 有什么菜要洗要择的,你来,今天我来掌勺,我对你做的菜已经忍了很久了!” “我告诉你,下次再来只会有盒饭了。”林静尽管有点儿悻悻然,不过还是蛮 配合地开始摆弄着那些蔬菜。 书上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在一阵神侃之后,不但饺子个个精神飞扬 的在案板上蹲着,随时准备英勇就煮,餐桌上也已然摆上了四菜一汤。 “嗬!水平见涨嘛!”林静用手指权当筷子捡起了一快糖醋排骨,放在嘴里边 嚼着边说。 “怎么样,有点化境的意思吧!”我看着林静,如同凤凰在看着只麻雀。 “瞧你矫情的,怎么回事儿似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 林静不屑一顾地说着。 “吾生有涯而知无涯啊,活到老得学到老啊!好了,今天不批评你了,摆上碗 筷,拿出酒来,让我们开宴!!蔽倚ξ叵伦胖噶睢? “没问题,这就来!”她脆生生的应着将餐具和酒杯摆上桌。 “谢谢你,长天,今天能让我吃上饺子,我简直是有点幸福了。 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她举起杯子,两眼如盈盈的秋水般定定地看着我。 “哦?今天是你生日吗?巧了,还,这饺子算是我为你祝寿吧,祝你生日快乐!” 我笑着看她,将满杯的啤酒一饮而荆“谢谢,你也快乐!”林静也很豪爽地一口气 干了杯中的酒,并很男性化的亮了亮杯底。 “不行,既是生日,就不能没有气氛,你去找几根蜡烛来,我去放音乐,这样 多有情调!”我站起身来,走进了林静的卧室,选了张玛丽亚。凯莉的专辑放进了 音响。凯莉的声线相当真实、委婉和宽广,特别是她的近乎崩溃边缘的嘶哑的假声 运用,在顶极的音乐编配之中,你会觉得那真的是一种心灵的倾诉。 当我回到客厅,听着音乐悠悠的在荡漾在林静若大的居室时,看到客厅的灯已 经熄灭了。餐桌上已多了几支被点着的蜡烛,林静凝神屏气地正在往我的杯中慢慢 的倒着酒,啤洒映着烛光缓缓沿着杯沿滑落至杯底,杯中的酒位不断地在寂静中升 高至满。映在林静那双眼眸中的烛光随着音乐的旋律在摇拽着,在烛光中有些泛黄 的墙面上,林静和那些桌椅,那些木本植物的投影也不住的着跳动着。看着这些恍 如油画的景象,一瞬间花非花,雾非雾,我看得竟有些迷糊了。 “古有红袖添香,今有灰袖斟酒啊!爽啊!”我走到餐桌坐定,看着身着烟灰 色羊毛衫的林静,慢慢缓过神来,“来,寿星姐,今朝共点西窗烛,共话林静生日 时!祝你福寿与天齐,恭祝你生辰快乐!” 我搞笑般地唱起来,举起了才倒满的酒杯,又喝干了。 “谢谢!长天!能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也许是这样的环境搞笑不太合适, 林静呷了一口酒,并没有笑起来,只是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又似有所思的看着在她 手中转着的酒杯,沉默了。 说实话,我不太会面对这种局面,只好我前言不着后语的说些废话,边等待着 事态的转机。 “叮。咚!”按照所预期的,林静家的门铃很准时在8点响了。 “你请了别人了吗?”我明知故问。 “没有啊,在H市,到我家来过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了。哦!可能是小区管理 处的又有什么事了,我去开门瞧瞧。”说着,林静站起身来,穿过客厅,只听得 “咔嗒”一声,门被林静打开了。 很快,在听到林静在门前和敲门人一段简短的对白之后,门又“咔嗒”一声关 上了。 我得意洋洋地看着林静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和一盒蛋糕向我走来。 “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林静带着一脸的惊喜和讶异问道。 “呵呵,那是当然,心有灵犀嘛!”我拿起酒杯就是一口。 “你这小子挺鬼的嘛!不错,有前途!”此刻林静仿佛象个少女,脸上泛着兴 奋的红光,快乐地象只小鸟。不知从哪找来一只花瓶,坐在餐桌前,认真地摆弄着 那些玫瑰花。 “你怎么会知道的呢?我好象没告诉过你!”她仍然不解的问,显然,林静也 是女人,在一些时候也会相当的糊涂。 “那可就复杂了!待我细细道来。”我慢悠悠的说到:“首先呢,我在打听到 了北京市公安局的网址,然后非法获得了最高权限的访问权,当然,如何地非法, 就不能跟你说了。我在北京市的人口数据库里查询到姓名叫林静的有1332个, 其中呢,有129个的男性被排除了,然后呢,有831个本科以下文化程度的又 被排除了,这样就有。有362,不对,有372个合乎基本条件,然后我细细看 了372张照片,原谅我,可能那照片是很多年前的,没看出来,只好凭感觉筛选 了23位美貌惊人的林静。再看档案,竟然发现了7个林静有案底。嗨嗨嗨,不至于 这么感动吧!”我正诌着兴起,林静突然“呀”一声,她很不小心地被玫瑰花刺划 破了手指。 “瞧你这笨劲儿。”我站起来,跑到她的卧室拿出了一张创可贴,迎着烛光, 我细细地看了一下,她手指上伤口还真的不太轻。我把她的伤口放在嘴里用力吮了 一下,一边很小心地用创可贴为她包扎上,一边笑着说:“别说这样不卫生啊,知 道吗?唾沫是杀菌的耶。很珍贵的。” 她没有如往常那样和我开逗,不解中我抬起头看着她,我看见她正在地凝视着 我,眼神怪怪的。我有些局促,连忙包扎完,接着继续着我的胡侃:“书接上回, 如此这般,我的搜索对象只剩下16个了,经过16个长途电话的问询,我得知有 1个北京的林静在H市,那只能是你了,再看你的档案,呵,2月18日生日,这 不,献上殷情了? 呵呵。“ “呵呵,少盖了你!我早想起来了,你那次捡我包的时候肯定看过我的通讯簿, 那上面有我身份证号码!我说上回怎的一打电话就叫我林阿姨呢!素质真差啊,你, 乱翻别人东西。”林静恢复了正常的状态,有些得意地说。 “好,好,我素质差,别浪费情调了,继续喝酒吧!良辰美女既设,便总有千 差万错,且待醉后说!”我颇豪情地向她举起了酒杯。 “行啊,小伙子蛮招人的,林阿姨我今天就是喝醉了,也陪你喝! “林静来了兴致,大半杯酒一口就干了。 喝了一会儿,等到我们吃完饺子,收拾完餐桌后,我想我和林静都有些醉意了。 她坐在餐桌前,捧着一杯清茶,呆呆地看着我东一根西一根的往蛋糕上面插着蜡烛。 “嗬!俗不俗呀你,写什么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我可不是洪教主。画了这么 大颗心,还什么什么LOVE,你LOVE谁啊,你LOVE!”林静看着蛋糕上 的标花,寻着开心。 “哦!寿与天齐不好吗?不能祝你再漂亮了,再漂亮的话,我还真要LOVE YOU了,这个心和LOVE可不是我的意思,可能是蛋糕坊的人假传圣旨吧!再 说了,我的心脏正常,可没这么大。” 我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好了,吹灭之前许个愿吧!”我点亮了所有的蜡烛,认真地看着她。 “长天,请我跳支舞再吹蜡烛,好不好?”林静又用那幽幽的眼神看着我。女 人天生善于调节氛围,才闹哄哄的,又不知怎么,气氛又被她弄得低婉而静默,在 这样的氛围中,不能让我不有所动。 带有一些刻意,我没有说一句话,离开我的椅子,走到她的身边,伸出了我的 手。 这是我第一次和林静距离的如此之近。我轻轻地搂着她柔软的身体,清晰地感 受着来自她身体内的温暖的馨香和滚热的呼吸。我出神地看着她那若有所思的低垂 的眼睛,随着一直不曾停止的音乐的缓缓的节奏,在客厅中荡着亦很缓慢的舞步。 “林静。” 我梦呓似的喊了一句,其实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嗯?”她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呵,你看生日蜡烛快烧尽了,快去吹吧!”我松开了环绕在她腰际的手, 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到了我的座椅上。 “哦!是啊!”林静看着我,笑了笑,在餐桌前站定,沉默了良久,一口气吹 灭了所有的生日蜡烛。 “许的什么愿?”我真的想知道她许的是什么愿。 林静好象没听见我说话,只是默默地切了一块蛋糕递给我,我也没有再问。 沉默地吃完蛋糕后,不知为何不再如同往常,我们还是没能找到话题,都只是 捧着一杯茶,静静地听这那忧伤的歌,静静的看着跳动的烛光和那束已经插在花瓶 里还带着水珠的玫瑰。“不早了,我(你)该回了!”我和林静几乎同时说,我想 我们都感觉出了彼此沉默中所蕴藏的不安,我有些恐慌了。 “幸亏我比你先说出来一点,不然很没面子的,呵呵!”我站起身来笑了笑, 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晚上酒喝得不少,别回县里了,到你姐姐家去吧!路上小心点! 到了之后打个电话给我。“林静起身拿出我早先脱下的外衣一边帮我穿上一边 嘱咐着。 “没事儿,你也早点睡吧,我走了!”我定定的看看了她,又说:“生日快乐!” 然后快步穿过客厅,没再等她说什么,打开房门,就闪身离开了,尽管在反手关门 的一霎那,我有那么一些迟疑。 初春的深夜仍然相当的寒冷,自己的脚步声在人形寥落的小区内有些空旷的回 荡着。 我回头看了看渐渐遥远的那幢楼的那个窗户,亮着的依然是昏暗的,跳动的烛 光,不知道林静此刻在想一些什么。尽管和林静在一起的这个晚上相当的美好,但 我从点上蜡烛那一刻开始,全部意识就被一种蓄谋以久的不安所渐渐占据,我不知 道这种带有召示性的不安会预示着将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我们之间所存在的是 种可怜的错误,既是错误,必将被生活的潮流所改正,直至淹没。八 时间始终固 执地在延续,当2月18日渐渐离我远去,久久不散的那种不安却不曾渐渐淡去─ ─尽管我和林静依旧如斯般相处着。当我经常在不经意中品味出我们之间的一些类 似爱情的味道来,我开始努力回避对现实的忧虑,开始让自己相信,我已经并可以 爱上这个比我大7岁的女人了。 4月是个相当好的月分,春光明媚,和风拂面。周五这天,当我在办公室的窗 前接受阳光的普照,正盘算着周末去不去看看林静,突然收到了李锐打来的电话。 自那次李锐被检察院传讯后,尽管很快他取保就出来了,但由于涉及的那个案子迟 迟没有了结,出于多方面的理由,我并没有和他保持很频繁的联系。 “呵呵,李锐啊,还好吧,你那事儿怎样了,现在?”询问中我带着由衷的关 切。 “呵呵,能有多大事儿?那个官老爷倒不掉,我就倒不掉,倒掉也没大事儿, 不就行行贿吗?花几个钱应该能了事的。”李锐好象不屑一顾,可我还是听出来他 有一些心虚。 “倒也是这理儿,对了,有什么事吗,你?”我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说。 “哦!你好象说过你姐夫是家电公司的是吧,听说他们那儿有批积压很久的小 屏幕彩电,我想做这买卖,那里人我又不熟,你能不能让你姐夫搭个线?当然,不 会让你姐夫白做的。”这李锐,还挺直接的。 “哦!行啊,反正明天我会去市里,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见我姐夫去,不过, 我先告诉你啊,我姐夫不一定有那么大面子能说成这事儿!”我回答地相当干脆。 “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那我明天早上9点钟我在晶石饭店405房等你!” 李锐说。 “晶石饭店?你不会钱多了没事在那儿睡觉吧!”我有些奇怪,那可是H市唯 一的五星级宾馆。 “呵呵,最近在和一帮外地人谈生意,他们一来就往这儿奔,一些事我要照应, 只好陪着他们烧包!别说,这里的小姐可真的有档次,有空你晚上来试试?这儿可 是绝对免检的,不会再被逮着了,呵呵!” 李锐在电话那端有所指的揶揄着。 “你少给我提那档子事儿啊,三千元放你那里我还没拿呢!”我有些恼火。 “当初给你你又不要,你客气,我运气嘛,不过随时提供报销,这本来就该我 付的。” 李锐说的倒是不错,那次事情他得知后问及我时,我只说罚了三千,没告诉他 林静出面摆平这事儿。所以他说要给我那三千元,我并没有要。 “拉倒吧,你。就这样了,明天上午9点见吧!”我听着李锐说完再见后,挂 断了电话。 当我第二天9点左右站在晶石饭店大厅里时,我总算体味道了什么叫五星级, 且不说整个大厅的装修是如何的富丽唐皇,单是从总台的待客之道,也足见一斑: 总台的的小姐见我在她的和颜悦色指引之下仍不知该在哪儿乘电梯时,很体贴人的 叫了个子蛮高的侍应生要带我去405房。看着那个高个子帅哥很谦虚站在我的身 侧,弯着腰,伸手作请势,我很有些不适应。连忙说谢谢,不用了,还是麻烦你打 个电话给405的客人说长天先生在楼下等他吧。在总台小姐表示很乐意为我进行 这样的服务之后,我就在大厅里的沙发上边抽香烟边等李锐下来。 当点着的香烟还剩一半时,我看到了李锐和一位女士从一部电梯中边说话边走 了出来,令我惊奇地是,这位女士竟然是林静!林静怎么会在这儿?她和李锐也认 识?!尽管有一连串问题令我相当好奇,不过首先很令我欣慰的是,不知从何而来 的敏感让我直觉出他们之间的熟悉程度还不至于让我有所抵触。我从沙发中站起来, 迎向了他们。 “林静!呵,好巧,你怎么会在这儿?”看来我有些重色轻友了。 “长天?!你在这儿干什么?”林静被我吓了一跳。 “呵呵,你们认识?”李锐显得有些多余,无论是他说的话还是他本人。 “你们。你和李。李总认识?”不知为何,林静显得有些慌乱。 “认识?!呵呵,林小姐,我打赌,我们认识比你们认识要早得多!”李锐有 些轻佻地说。 “哦,我和李锐是大学的老同学了,今天找他有些事儿。”尽管李锐的口气让 我有些不满,但他说的我也以为对。 “哦!那。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有事先走了!”林静的脸突然一阵的苍白, 说完转身就走了。 “李锐,等我一下!”我觉得出一些古怪,和李锐打了招呼,疾步追上已在门 口的林静。 “林静,你没事吧,李锐是我的老朋友,说话就是这样!我到这儿来就是找他 的。” 显然,我有些废话,其实李锐说的话也不至于要向她如此解释的。 “哦!不管他的事,我。我只是不太舒服而已。”林静也同样地在废话。 “病了?我先陪你上医院吧,反正我重色轻友也是出名的,呵呵! “我努力调节着气氛。 “不用了,过会就好,你去有事吧!”林静目光显得有些游离。 “喂,喂,怎么了你?我刚到这儿来的,找他真的有事。其实李锐这人作朋友 也挺不错的。”我想可能李锐的一些风流韵事她有些耳闻,她也许不乐意看到我和 他同流合污。 “有完没?怎么婆婆妈妈的,我真的没事,你去吧,我得走了。” 林静很不耐烦地说。 “行,行,不烦你了,大姐,成了吧。今天晚上没事吧?”我问。 “呵呵,今天晚上我肯定在家,你若还想来就来吧!”林静有些惨然的笑意让 我不寒而怵。 看着林静走远,我有些惶惶然的回到李锐那儿,隐隐约约中,我感觉到,一直 不曾散去那种不安所预示的结果正朝我走来。 “长天啊,小子行啊,晶石饭店的林一把你都能花差花差的,别说,还真没看 出来!” 李锐碟碟奸笑着。 “林一把?你说她是这里的老板?”尽管我很惊奇,可我突然轻松了许多。 “少来了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在晶石,她可是交际第一花。别说她不 是这里的老板,就是老板看见她,骨头也酥了。”李锐显然不太相信我。 “第一交际花?她。她是这里的公关部主管。”我想我这样的解释有些一厢情 愿。 “呵呵,公关部主管?也是,是特别公关部的主管,排名她之后的确也有一些 名‘鸡’。”李锐漫不经心地说着:“你不会真不知道吧,她是北京来的,原来好 象还是大学老师,听人说前些年犯了个案子,关了二年,也不知怎的出来后跑到H 市来做”鸡“。 说来也不奇怪,如今这社会,笑贫不笑娼嘛,有钱就行了。你知道吗?那帮外 地老板5个人,她一人陪了只一个晚上,就花了我一万五,据说还是批发价,他妈 的,羊毛出在羊身上,总要在他们身上赚回来的,呵呵。 对了,你们怎么认识的?看那情形,不会是杜十娘与李相公吧!你要钱色两取? 呵呵呵!“ 林静是。是。是一个妓女?!一个高级妓女?!尽管刚才李锐和她说话的语气 中已让我在潜意识中产生一些准备,可是在这霎那间,这个事实仍然象一把高悬已 久的剑,终于落下,直直插入我的灵魂之中。犹如平静的湖投下了一块巨石,一种 莫名的绝望和哀伤在我身体内如惊起的水波般弥漫开来。我没再理会李锐的继续的 调侃和叙述,默默的随着他的脚步机械地迈出晶石饭店的大厅。 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林静经常会晚上不在家;为什么那她生日那天我说到有关 案底时她会惊慌;为什么在我住院的那天晚上,那么深的夜会有一些人语气暧昧的 打她的手机;为什么在火车的那个男人竟然不肯为她去买卧铺票;而她竟然对他的 行为和他的离去也毫不介意;为什么一句话就把我从防暴队保出来;为什么她会是 一个很有钱的独身女人却又不见她如何奔波于工作。一切只缘于她是一个高级妓女, 呵呵?我爱上了一个妓女?!还那样纯情地思恋然然!我有些冲动地把李锐别在腰 间的手机摘了下来,没和李锐作任何解释,闪到一旁,拨通了林静的手机。 “喂?请问您哪位?”林静的声音依旧清晰而柔和。 “我是长天,。到底是不是?”尽管我想野蛮一点,可还是有气无力。 “。长天,其实,我早就。”林静在那端沉默的很久才说话。 “别废话,是还是不是?”我粗暴打断她的话。 林静沉默着。 “啪!”的我关上手机,走到茫茫不知所以的李锐的面前,把手机扔给他,说 :“走吧!正事要紧,到我姐夫那儿去吧!”说完,没等李锐问出来什么,随手我 就招了辆出租,和李锐钻了进去。 九 姐夫虽然只是混迹于官场,看来对做生意蛮有兴趣,尽管姐姐曾不只一次地对 他的经商才能戏谑过,他仍然对李锐的想法表示了由衷的兴趣。 当他们热火朝天的谈着地时候,我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只是在躺在卧室的床上 呆头呆脑地边回答着姐姐琐碎的问题边心不在焉在看着一些场面亦是热火朝天的影 碟。 当我对身外的事情开始有所意识时,关掉电视,我才发现,天竟已擦黑了,我 这是怎么了?我吃过午饭了吗?李锐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和我打招呼?他们谈得 怎样?对了,林静说她晚上在家的,呵,在家?!在家又怎样?唉,怎么他妈的又 是林静。我的脑子里一片纷乱,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又应该想什么! “喂,还没看够啊,快走吧!6点半快到了!”姐夫敲着卧室的门说。 “到哪儿去啊?”我有些莫名其妙。 “吃饭啊,李锐不是约好了6点半请我们公司的有关人吃饭的吗? “姐夫也莫名其妙。 “哦!对对,差点忘了,这就走!”我的记忆终于有所复苏,中午那时,姐夫 打了一通电话后,说他们的生意有点头绪了,李锐现烧热卖,晚上说要先请一下有 关人员,还非让我去,我姐夫和他毕竟不是太熟。 踏出姐姐的家门,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不知什么时候,地上竟铺满了薄薄一层 的雪,而雪花仍然在漫天飞舞着。这天他妈的变得太快了,只穿了很少衣服的我在 这场桃花雪中瑟瑟发抖。也许,这雪是为我下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把这场雪和林 静的事联系起来。在去饭店的出租车上,我背着做在前排的姐夫,借着路边疾速而 退的路灯那闪烁的灯光,打开钱包看着林静照片,看着她那么纯净而忧郁的眼睛, 我体会着20岁以后来从未有过的心酸──我想哭,尽管我抑制住了心中那股暗流 的涌动。 在李锐请的这场饭局中,尽管我喝了不少酒,可是我知道我的表现不尽如人意, 至少不如李锐和我姐夫的意。在他们看来,今天我至少显得有些落落寡合。可能李 锐从一开始看出了一些头绪,不仅放弃了让我作一些场上的协调,甚至于颇有见地 没有按习惯把酒后的娱乐放在茶楼亦或休闲中心之类,只是提议着去打保龄球。当 然,后来他们还是去了桑拿中心,因为之前我就表明,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得回县 里了。 告别了姐夫和李锐们,我独自出了饭店的门口,又回到了风雪中。 这场雪依然还在继续着,感觉已不是太冷了。我缓缓地走在人行道中,不时的 伸手接着一些雪花,借着路边商场的灯光,一边欣赏着它们在我手心中幻化,一边 快意地感受着那瞬间的辙骨寒意带来的痛楚。整条街道好象并没有人象我这样在雪 地里如同散步,不时从身边穿过的已渐稀落的人群,也是匆匆而又匆匆。我想我在 这市中心繁化地带,已显得有太过不相称的落寞。 就这样走着了不知多久,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我有些鄙夷自己了,因为,我发 现,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站在了林静家的门前。 林静对我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奇,如同往常一样,依旧是那么平静的 神色将我让进客厅。整座房间的暖气开的相当的足,散落在身上的雪花慢慢化成了 水渗入衣服,己冻的麻木的手感觉到一阵回暖时的痛意。 “你不该喝这么多酒来!”林静一边用干毛巾扫落着我的头发和身上的残雪一 边说。 “呵,你就这么确信我会来?!”我没甚好意地戏谑着。 林静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递过一杯茶,她似乎好象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仍 然用那种习惯的口气说:“把外衣脱了,否则回去会感冒的!”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甚至没有接她递过的茶,径直走到厨房从冰箱拿出了一罐 啤酒──自从第一次来林静家后,她家就没少过烟和酒,她似乎并不太反感我对烟 酒,特别是对烟的嗜好。我在餐桌的椅子上坐下来后,我很做作地把并不长的双腿 架在桌子上,打开罐的盖儿,一口气喝了半罐后,点了根香烟,深吸一口,又轻轻 吐出,静静地看着一阵蓝色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地蔓延。──我并不很轻松地保持着 沉默。 林静捧着茶杯在对面站着幽怨的看着我,沉吟了良久,终于说话了:“长天, 真的对不起,我。”“呵,你林姐有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我又灌了一口啤酒, 打断了她的话。 “长天,你不要这样,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早该让你知道事实,而不是这件事 情的本身。”林静提高了音调。 “事情的本身?什么事情的本身?哦!你说你是”鸡“。噢! 对不起,你说的是你的后现代主义的职业?没关系啊,我很前卫的,甚至我觉 得我们在已经很广泛的共同情趣的基础之上又达成了的更进一步的共识,我很高兴 啊!“我想,我刻薄地近乎无耻。 “长天,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林静长叹了一口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双 手捧着额头撑在了桌面上,被她放下的茶杯中泼出的茶水洇湿了餐桌上的台布。 我有些不忍,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反复地拿着啤酒。不知道这是已是第几罐 了,──我看着手中啤酒罐,默默地大口大口的喝着,他妈的,让我醉倒吧。 “长天,别再喝了,你已经多了!”林静走过来要夺过我手中的啤酒。 “能。不能不做这事了,林静,我知道我什么。什么都不是,算我求你了,好 不好?”我牢牢地拿着啤酒,盯着她的眼睛,可能是两种酒混杂的缘故,我想我真 的有些醉了。 “我自己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你喝多了,先不说这个了,好吗?”林静坚 持着挣夺着我手上的啤酒。 “你他妈的给我放手!”我推开她,有些歇斯底里地叫着:“不说这个?你。 你就是凭。凭你的相貌,傍个大款嫁了也太。容易了,非要当。当”鸡“,你。你。 你他妈的是不是犯。犯贱啊你!“ “长天!,你应该没有权利这样说我。如果你来只是想骂我,你已经骂了。很 晚了,你可以走了。”林静不再和我拉扯了,又恢复了往常的从容,平静地看着我, 一字一顿的说。 “我。我没权利?呵呵,他妈的就是你的嫖客也可以边。边上你。你,边说你 贱。贱,我只是想骂你?对啊,我。我为什么想骂你?呵呵?对不起,我。不骂了, 我。我再也不骂了。我。我。 这。就走,不。不能耽误你。你工作!”说完,我 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喝干了最后一口啤酒,伴随着啤酒罐落地的巨大声响,我朝着 门的方向走去。 还没迈出第一步,头部一阵眩晕,我跌座在地板上,我努力想站起来,可胃部 又是一阵痉挛,一股酒气直涌上胸口,连控制的意思都没有,我“哇”一声吐了出 来,然后就靠在餐桌的桌腿上,再也不想动了。 当我四处的拧自来水龙头却全体停水的时候,我终于被渴得醒了过来,我借着 室内的很暗的睡眠灯光顺手从床边的地板上很显眼的位置上拿出已经很凉的水,放 到嘴边刚准备喝,确被一只光滑的手越过我的身体从我的手上拿走。 “很凉了,不能喝,我去换一下!”林静下了床,打开了室内的照明灯,拿着 杯子,走出了卧室。 我这才发觉,我睡在林静的床上,竟是和林静一起!尽管我看见了盖在我身上 的毛毯并不是林静盖的毛毯,但依然让我无所适从的是,我发现的身上只穿着内衣。 林静端着杯子又走进的卧室,似乎她一直没有睡着,在灯光下,穿着无袖睡衣 的她显得越发的妩媚,这种妩媚,对我来说,和已往是有一些不同的。 “小心点,烫!”林静把水递给我,拉过她自己的毛毯又在床上躺了下来,又 说:“喝完把灯关上!”说完,就侧身闭上的眼睛。 “林。林静啊,今晚真对不起,我酒真的喝多了,说话可能过份了。”我边喝 着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她竟然睡着了?!看着她没有反应,我不免有些失望。不过,首先我得回去了, 不管怎样,在这里睡觉总是不太好。我小心翼翼地在卧室四周张望,找着我的外衣。 “别找了!吐得乱七八糟的,洗过了,运气好的话,明早会晾干的。别矫情了 好不好? 你知道现在几点?这么晚到哪儿去儿你?别捣腾了,快点睡吧!“林静看来并 没有真的睡着。 “哦!真。实在不好意思!”我对这种不得不睡在她身边的结果在潜意识当中 竟有些庆幸,我下床关了灯后,回到我的位置,相当老实的一动不动的躺着。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自我12岁以后,这是第一次和 一个女人,一个我想被我正在爱的女人睡在一起,尽管这个女人现在让我很失望。 林静就这么近得背对着我在我身边躺着,呼吸均匀而平缓,透过朦胧的睡眠灯光, 我清晰地看到的是一条随着林静呼吸而运动的,流畅的,一个成熟的美丽女人的优 美的身体曲线。 林静的手臂裸露在毛毯的外面,光滑而富质感,纤长的手指微微的半曲着,偶 尔也会动一下,而且,她还有一双温柔,纯净,忧郁的眼睛。 我又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可是,就是这么样一个安静,祥 和,纯净女人,这个被已经深深在爱着的女人,竟然会是。或已经许是我原本脆弱, 或许临夜的人的抑制力有所不同,我终于流下了那酝酿已久的眼泪。不知怎么,在 泪水默默流淌中,一阵无助的恐惧让我紧紧握住的林静的那只曾扶在我肩上跳舞的 手。 林静没有挣脱,只是慢慢地转过身,一脸柔情的看着我,伸出另一只手缓缓的 替我抹着脸上的眼泪。“对不起,我没事儿了!”我放开她的手,转过身去,说实 话,我憎恨自己流泪,特别是在女人面前,林静尽管比我大,可她毕竟是个女人。 忽然,林静的一只手从我身后环绕过来,轻轻地搂住了我。我下意识地转过身, 碰到的是林静炽热的嘴唇。她没有让我说出话来,当我的嘴唇体味道林静舌头的柔 软和甘甜时,一种我从未曾有过体验象闪电般地在我和林静传递着。也许因为我是 男人,本能的冲动抵制了因事件发生的内在背景和外在形式给我引起的一些不快, 尽管林静并没显出有任何地抗拒,我还是笨拙地将林静的双手紧紧的握住,将她压 在了身下。当我从在早晨的亮光中睁开眼睛的时候,林静正拥着毛毯半躺在床的靠 背上一脸痛苦的抽着一根刚点着不久的香烟。我撑起身来靠在她的身旁看着她,想 起的昨夜的事,不由的脸上些许的发热。 “不会抽就别抽,看着很别扭,知道吗?”我顺手拿过她手中的香烟叼在嘴中。 林静歪着头看着我,嫣然一笑,把头慢慢地埋进了毛毯中。 “你没。没事吧!”我有些不知所以。 林静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只是使劲的摇头。 “我。我知道我。我。不好,昨晚都。都怪我,如果有什么事儿,我。我会负。 负责的。”我一下慌了,不由自主地乱说一气,当我搞清楚我自己说的话时,我的 简直想打自己一个耳光,这话太他妈的显嫩了。 “呵,呵,呵”林静抬起头来,一脸的笑意显得诙谐而由衷,“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样事儿?是不是怕我怀孕啊?呵呵!你准备怎么负责?是准备娶我呢,还 是陪我到医院去?” 如果说刚才我有些脸热的话,现在的脸我想该是到了很烫很烫的地步。我只好 低着头,猛抽着香烟。 “呵呵,长天,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林静看出了我的局促,握着我的手, 安慰着我:“我没事儿的,我是个30多岁的女人了,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其实, 我只是觉得你。你真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谁能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的。” “你就不可以嫁给我吗?”我抬头直视着林静的眼睛。 她避开我的目光,缓缓直起的身体,说:“好了,成熟点,别象个孩子,你再 睡会儿吧,今天早晨我有事儿,我得起床了。” “林静,你不要再做了,好吗?”我拉住的林静的手。 “长天,别这样!”林静深深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目 的,我并不需要你和我的观点保持一致,我现在的生活不错,至少我以为,我觉得 彼此这样相处的很好,你何必要试着改变我呢?那是不可能的,长天。” “生活?你那叫生活吗?观点不同?我觉得这是最起码的道德和伦理观念,你 以为你是谁?董小宛?小凤仙?还能名垂青史?”我放开她的手,有些恼火的说。 “呵呵,我什么也不想是,就象你说的,那只是一种职业方式,和大学老师从 职业的范畴上对我来说没什么本质上的差别,道德观对于每个人所适应的准则也是 不同的,为什么李锐四处惹花拈草,你能接受,而为什么又不能接受我?这有什么 不同吗?”林静淡淡的说着。 “你不要牵强说什么道德观的不同,为什么你对我那次在防暴队的事很是反感? 为什么你曾说不希望知道我再进色情场所?你对嫖客和妓女在意识也是有根本上的 排斥,只不过你是自己在虐待自己而已。 你不过才三十刚出头而已,你的过去我并不了解,我也不想去了解,那对我并 不重要。 或许你的曾经真的很让你失落和痛苦,可以后路还长着呢,林静,你又何苦呢? 你和李锐对我来说有着根本的不同,我很爱你,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可是我没有, 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并没有足够在一起生活的现实基础,所以我对自己说,我会去 努力,结果会怎么样,让老天管去吧,至少,暂时我可以爱一天算一天,至少,我 们有相爱的基础,但是这种基础跟你的现状在我的意识形态中是完全相悖的,你又 让我如何接受?“我抽完最后一口香烟,用力把烟屁股扔进了烟灰缸。 “爱?!你凭什么爱我?!你又凭什么相信我会爱你?”林静又深深叹了口气, 说:“就是爱,又如何呢?对我来说,那些没有什么意义!长天,有你这些话,做 为一个女人,我真的很满足,你不要再说什么了,我说过,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 不论你接不接受我,请不要试图改变我,好吗?” “没有什么意义?那我们这样的面对面又是什么?算一时冲动吗? 林静,原谅我,你让我感觉着我们有些苟合的味道!“我失神地望着窗外那漫 天的雪白,象在自言自语。 林静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默默的起床走出了卧室。 当我再次点上的烟又抽完时,林静在客厅提高音量对我说:“衣服在卫生间, 早点在厨房,我得出去一下,如果你要出去有什么事,临走把门关上,备用钥匙在 餐桌上,中午我会回来的!”“咣”,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我知道她出去了。 卧室的四周一片寂静,甚至偶尔可以听到雪花穿过树枝飘落的声音,我呆呆的 坐在那里良久,猛的从床上跳了下来,抓起工作台上的电话,拨通了李锐的手机。 “喂,李锐吧,我是长天,我有事,拿三千块钱过来,我在梨花小区南12幢 四单元的楼道口等你,快点!”我有些急不可待想离开这房间。 很快,李锐坐的车在楼道口停下来,他走出小车,诧异地望着我,从包里拿出 了钱问了句:“长天,你不是回县里了吗?没出什么事吧,三千够吗,我这儿还有 四千。” “行了,别废话了,我只要三千,回县里会还你的。”我从他手中拿过钱,看 着他,又说:“好了,谢谢,你先走吧,我还有事!” “好吧,有什么事打我手机吧,我走了!”李锐这人相当的会观场合,没多说 一句,钻进车就疾速而去。 我回到了林静的家中,我把三千元放在了卧室的工作台上,从口袋里拿出笔, 顺手从工作台上拿过一张纸,飞快的写着:嫖客和某种意义上的娈童之间,嫖客会 显得更好一些。 当然,我也不想做嫖客,你不要再去做了!长天。 写完,我把纸条和钱压在了电话下面,又把钥匙扔到桌子上,看了看林静卧室 内的四周,慢慢走出了林静的家门。 出了梨花小区,在银寨路上我上了回到县里的车,我不想继续呆在H市了,我 不愿再给自己丝毫妥协的机会。 十 回到县里以后,我带着深深的牵挂和一种渴望时常呆呆地一边看着林静的照片 一边等着那并没有预约的电话或传呼。然而,快一个月了,我却使终没有能够找到 一丝的事实来证明事情正朝着我所期待的方向发展,尽管,我并没有丧失丝毫的信 心。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倚在办公室的窗口向外无所事事的鸟瞰着层楼叠 幛,一个同事从外面走了进来。 “长天,你的汇款单!嗬!三千,又有钱赌了嘛”他笑着将汇款单和一封信递 给了我。 “哦,谢了!”我一阵兴奋,接过信和汇款单,一看,信也是林静写的。 我迫不急待地撕开信封,“叮”一声,一把钥匙从信封中掉到地上,我捡起钥 匙展开了信纸。 信的内容相当简单,薄薄的一张纸上几行娟秀飘丽的字迹:长天:我活着地这 30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让我真正感觉到快乐的男人,但你不能改变什么,一个 人的命运并不是可以随意扭转的。 这把钥匙是给你的,你随时可以来。请原谅我,但我真的很希望你继续能在我 身边。 钱你收下,别伤害你自己,也别伤害我!林静。 犹如一桶冷水劈头浇下,在极度的绝望中,我慢慢撕碎了信。我该怎么办呢, 我看着那把钥匙,反复地问着自己。 请了个假,我离开了办公室,到邮电局取出了那三千元钱,登上了去H市的汽 车。 用那把钥匙我打开了林静家的门,林静不在家。我点上了一根香烟,坐在的椅 子上,陷入了茫茫无知,整座房间只听见时钟的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门“咔嗒”一声,林静回来了。 “长天?吓我一跳!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还早点回来啊!” 林静看见我,显得很兴奋。 “呵,你很忙的,不好意思打搅!”我含糊的说着,依旧一丝不动地抽着我的 香烟。 “呵呵,怎么啦?想心思啊!”林静似乎没听见我说什么,从卧室换了一身闲 装,走了出来,笑着摸着我的头。 我一把推开她的手,心烦意乱地说:“林静,我来有事儿的!” “有事儿?有什么事儿,说!”林静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平静地眼神。 当我从口袋慢慢地掏出那三千元钱时,我看见林静的眼睛闪过了一丝惊慌。 “长天,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你怎么总是婆婆妈妈的!”林 静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你不做了吗?”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我依旧平静,至少是表现着一种平静说 着。 “长天,这问题我不想再回答了。”林静一口气喝了一杯凉水,轻轻地喘息着。 “哦!那就对了,你在做是吧?我想今天我也是你的客人,三千元应该够了吧!” 我彻底绝望了。 “你。你说什么?”林静睁大着眼睛惊异地望着我。 “没什么!找乐而已,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避开了林静的目光。 林静无力地靠在墙上,半天没有说话。 “长天,你告诉过我你绝不会再去做这事儿的!”林静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不觉得答应一个屠夫劝告,不去杀生的故事是不是有些可笑? “我揉了揉被香烟熏痛的眼睛,努力地正视她眼睛。 “不行,你。你走吧!”林静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行?你应该给我个理由!”我看着吐出的烟圈问着。 “长天!你。!对不起,我来例假了!”林静尽管想发作,但并没有。 “呵呵?你内分泌紊乱吗?我记得整一个月前的那晚,你好象没有事儿的!行 啊,今天不行,我下次再来,只要你在做一天,这三千元我总要花出去。”我掐灭 烟头,站起身来,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当我快走到门口时,林静冷漠而清晰的话语声传过来:“好,我答应你!” 林静从放桌上的包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喂!总台吗?我是林 静,请你开个房间,等会有个长天先生过来,你让人带他进去。” 打完电话后,林静看着我,说:“你先去吧,在晶石饭店,我随后就来!” 我没有说任何话,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开门出去了。 当我被侍应生带到房间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张贵宾卡,说林静的客人可以凭此 卡开房可有八折优惠。我冲着他苦笑了一下,把卡随手放在口袋中。 在房间的沙发中我坐了大约半小时,林静就打开了房门,这次林静脸上着的妆 相当的浓艳,亮色的着装带出一些刻意的轻佻,她看都没看我一眼,说:“我得先 洗个澡,你等会儿吧!”说完,仍给了我一个东西,转身就进了浴室。 我拿着那个东西一看,他妈的竟然是避孕套,我知道林静在刻意着表达着她职 业行为,我一阵犯晕,随手将这玩意儿扔在沙发中。 一阵水声过后,林静从浴室穿着件浴袍走了出来,那垂肩的黑发湿漉漉地被裹 在浴袍中,整个肩处被水洇得透湿。 林静站在那儿,沿华尽去,恢复了先前的清婉,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漠然的看着 我,尽管她的眼神很平静,可我看见她的全身在微微的颤抖着。 我于心不忍,但是我不能让自己从此纠缠于这段已成是非的情感,我必须得结 束。 我慢慢朝着林静走过去,把手伸进了林静的浴袍中。她的后背因头发带上的水 显得光滑而冰凉。我的手并不按照我想的那样游移,我从眼角的余光看见林静紧闭 的双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水,我知道我进行不下去了。对着她的耳际,我轻轻地说: “林静,我终于想通了,我也没有必要为不听”鸡“的劝告而非要去嫖娼,这样挺 不划算的。不过话说回来,就你的身材和脸蛋上看,能人尽可夫,倒也算是物尽其 材了。你他妈的可真是天生的娼妓!” “啪”的一声,林静甩手给了我一个耳光,我没有闪避,甚至连动都没动,只 是平静看着林静那充满着泪水的眼睛在愤怒地望着我。 “好了,别哭了!既然你非得做,对别人的挑衅,你应该看开点的。”我从林 静的浴袍中把她的头发捋了出来,整理好了她的浴衣,又说:“其实,你这么打我 一下,我倒是轻松了许多。”说完,我扶着她的双肩叹了一口气看着她。 “长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你怎么可以呢?”林静突然趴在我的肩膀很 委曲的哭出声来。我默默地紧紧地搂着她,再次感受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我知道 这是最后一次了,一瞬间,我产生了不曾预料到的刻骨眷恋,我越发紧紧地搂她在 怀中。 当林静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我缓缓的推开了她的身体,从口袋里拿出了钱夹, 掏出了三千元钱放在床头柜上,看着她说:“林静,这钱你就是烧了,也不要再给 我了。付不付钱,你知道,这有着本质的不同,彼此之间一些问题简单化对你来说 我都有好处,对于我,也公平一些。”我又把那把钥匙和她的照片包括那张贵宾卡 全拿了出来,接着说:“对不起,第一次到你家时我就拿了这张照片,一直没告诉 你,不过,呵呵,我现在倒可改正错误了,还给你吧。这钥匙我想对我不再会有用 了,还有这贵宾卡,我更用不着了,你爱谁给谁吧。” 说完把这些东西全部放到了床头柜上。 林静依旧默默地流着泪看着我,无助地眼光让我不忍触目。 “再见,林静,好好保重吧!”我看着林静──这个在过去的一年中,几乎是 带给我的所有快乐和梦想的美丽女人如此地绝望痛哭,我虽然剧烈心痛着,可是我 必须得离开,我知道我的决定对于我所应该坚持的原则来说,那是必须的。 当我站在晶石饭店的门外,看着林静所在的那间房间时,我没有再去在意那里 是否亮着灯光,我只知道,不管是曾经是快乐,还是现在的痛苦,一切都已经无可 挽回的结束了。 天色己晚,我深深呼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朝着行色阑珊的人群中走去。后记 :自那天以后,和林静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尽管在 一如先前的“一地鸡毛”式的生活当中,有时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她,但我确信,总 会有那么一天,林静将会慢慢被时间所忘却的。 至于李锐,就在我还他那笔钱后的二个月,他正式被检察院批捕了,被控行贿、 诈骗和作伪证罪名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当我去看他时,他对未来仍保持着尽 管并不很由衷的乐观。当然,我姐夫的那个生意梦也随着李锐的被捕又再一次破灭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