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悟 作者:范阿铁 ⒈ 大学毕业以后,我被分到了市里的电子五金厂工作。那时候我还只有二十多 岁,假如把男人的生命细分一下,三十岁是辉煌的成熟期,而二十几岁就相当于 懵懂的花季雨季了。那时候我比较纯洁,和早春新发的树叶子一样清新自然。人 也比现在老实可爱。可惜我刚到厂里的时候没有人意识到我是花季青年,这主要 是因为我长的比较老成,一脸的风霜和早白的头发让人以为我至少比真实的年龄 大一旬。更不凑巧的是我那几天刚好丢了身份证,使我变得有可能是在隐藏真实 的年龄,人事科主任甚至不怀好意叫我“老范”。就在我有口难辩,自信心承受 巨大的压力的时候,梁妮出现了,给了他们一个有力的证明。因为我是她中学时 候的同学。梁妮的这个举动很轻易的俘获了我纯真的心。 梁妮还是那么漂亮,虽然身材已经从一个瘦小的小女孩发育成一个丰满苗条 的大姑娘,但是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却依然明亮动人,水汪汪的透着笑意。她 是个阳光一样的女孩,每一次她一走进车间的大门口我就觉得眼前一亮,似乎门 外明朗光鲜的阳光都被她给带进来了。 梁妮喜欢叫我“小阿铁”,她说人家阿铁不是显老,那叫早熟,脸上的皱纹 和早白的“秀发”显得我特稳重,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不像在工厂里转来转去的 奶油小生那么没有安全感。我当时竟然有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帅哥的飘飘然的感觉, 经常穿灯心绒的裤子,把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趾高气扬的和梁妮在车间的一角高 谈阔论。然后梁妮建议我还是把头发染成黑色的好,她说那样可以使我看起来纯 真一点,没那么大的杀伤力。 梁妮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挺纯真的。中学的里梁妮和我前后桌。上课溜号的时 候,我就盯着梁妮的脑袋看,她的马尾辫上经常扎一个粉红的蝴蝶结,随着她的 小脑袋一起一伏,看上去就好象随时可能飞去的蝴蝶一样。这种傻里傻气的打扮 在当时很是风行了一通,惹得我写作文的时候只要出现一个女学生做好事,总是 写她扎了粉红色的蝴蝶结。 梁妮的小脑袋被我整整欣赏了一个学期,突然有几天她生病没有能来学校上 课,我眼前空荡荡的很不舒服。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爱情有很多种,看别人后脑 勺也能看出爱情来。可惜我当时为自己的这个卑鄙龌龊的思想难过了很久,给我 幼小的内心造成大面积的阴影。在我读中学的那个年代里,你上街头巷尾和人打 架斗殴,大人顶多说你调皮,不服管教。但是你要是偷偷摸摸的喜欢一个女孩, 那是罪大恶极,他们认为早恋都是由思想不健康引起的。我就想,动了喜欢梁妮 的心思了,那不就说明我是个流氓了么?于是我害怕我惶恐,我深深的自责。 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这种教育制度对人感情世界的摧残,它直接导致了我在 二十几岁的时候感情世界里还是一片空白。那时候我暗地里给梁妮写了一封情书, 但是没有胆子给她看,让它夭折在我的日记本里了。于是我换了另一种方式表达 我的爱情:一次梁妮当值日生,在值日本上记下了我自习课乱说话。让我被老师 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一顿。我上课时在她后面狠狠的踢她的凳子,踢了一脚她没有 反应,于是我又踢了一脚,等我踢第三脚的时候,梁妮才开始哭。从此我们再也 没有说过话,没有人知道我喜欢她,初恋胎死腹中。 大学的时候,我也没有正经恋爱过。我一般很少和女孩子交往,和她们一说 话脸就红,结果她们发达的想象力就替我想象出了我的内心活动。估计那情形可 能和心理不健康又联系上了。因此我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所以在工厂里再一次遇到梁妮的时候,我才又一次找回了初恋的感觉。梁妮 特喜欢笑,一个平庸的笑话能把她逗得乐上半天,她笑的花枝乱颤,身体上丰满 的地方都跟着抖,极大的满足了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男人到底多大以后才懂得如何爱一个女人,反正我二十多岁的时候 不懂。不知道真正懂得如何去爱一个女人其实是一门艺术,是要从生活里日积月 累的学习得来的,即使是今天,已过而立之年的我就完全领悟透了么?我不知道。 不过,如果当年在工厂里再见梁妮的时候我真的三十岁,那后来很多的事情 都不会发生了。 ⒉ 尔东来厂子里找我的时候,正好看见我和梁妮聊天。她很随意的靠在一张椅 子上,无顾忌的笑的正起劲。尔东微笑着让我给他们介绍,梁妮很大方的伸出手 去和尔东握手。梁妮说我知道你,你是那个写很多爱情故事的人。临走的时候梁 妮还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尔东,那让我心里酸溜溜的。 尔东是我大学时球队的队友,他的个子比我高半个头,虽然长的比我威猛, 我却一直认为自己比他外表上更帅些。有时候我有点看不上他趾高气扬的做派, 他总是喜欢指挥我,不论是在球场上还是在寝室里。 大学里尔东爱上我们的系花何薇,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变 的很扭捏。他的文笔不错,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给何薇,还准备了一束玫瑰。 然后用一包香烟贿赂我充当他的信使。何薇说了一句“真是老土”以后,成了尔 东的女朋友。大学里他们恋爱了三年,毕业以后何薇去了新西兰,尔东被抛弃了。 我有点幸灾乐祸的安慰了尔东几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尔东哭,他喝醉了酒, 哭的一塌糊涂,吐脏了我新买的球鞋。 后来尔东凭借他在校报上发表的多篇短文和诗歌,毕业以后去了报社工作。 他写的东西我一个字也没有看过,不幸的是梁妮很喜欢尔东写的那些煽情肉麻的 文字。 梁妮对我说尔东有风度,又说他才气逼人,高大英俊。 过了几天梁妮又打听尔东有些什么爱好,为什么都是一个学校里出来的,尔 东那么文雅而我那么粗俗。我说尔东喜欢什么我不知道,我也不觉得他有多文雅。 梁妮又问我尔东是不是有女朋友,他女朋友是不是比自己漂亮,尔东喜欢什 么样的女孩子。我迷惑的看着梁妮,你想干什么? 梁妮一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接着我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一直认为那是我这前半生里一次比较灰 色的经历。 暗恋了梁妮这么久,我终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邀梁妮出来吃饭,却不料两个 人坐着等上菜的时候,尔东出现了。 梁妮隔着几张桌子大声的叫尔东,尔东微笑的回头向我们挥手,然后走过来 说怎么这么凑巧,梁妮你今天特别漂亮云云。 梁妮说尔东你还没有吃饭吧,大家都是朋友,干脆坐下来一起吃好了,今天 阿铁请客。 尔东说这里的菜不是很合他的胃口,他现在是个素食主义者,刚刚只是和朋 友一起喝杯咖啡。又说吃饭到这种地方很不划算,又贵又不好吃。 他这话让我很没有面子,连忙说:“人家尔东忙着呢,咱别烦着他。” 梁妮很失望的看看尔东,问:“你现在要去办公事吗?每次看见你都这么匆 匆忙忙的。” 尔东说今天他休息,一会儿要去看晚场的电影,问梁妮要不要一起去。 梁妮说时间快来不及了,干脆饭也甭吃了。然后她用很抱歉很无辜的眼神看 着我,对我说SORRY ,下次我请你。然后满面春风的挽着尔东的手离去了。 我木然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面对着一桌丰盛的晚餐,却一点胃口 也没有,发了一晚上的呆。 那天晚上梁妮回来的特别晚,半夜敲我的窗子要我给她开楼道的门。我和梁 妮住一栋宿舍楼,女职工住顶楼,而男职工住下面,到了晚上,楼道的门就会在 里面反锁。晚归的人要里面给他们开门才能进来。 我摸黑给梁妮开门,黑暗中我闻到梁妮嘴里的酒气,像是腐败的花朵的气味。 她压抑不住兴奋的告诉我,就在这一天晚上,尔东向她表达了爱意,他们已经正 式确立了关系。 也就是同一个晚上我知道了什么叫失眠,皎洁的月光照在我的窗子上,显得 本来拥挤的房间比白天大了很多。耳边是室友此起彼伏的鼾声,远处还不时传来 几声狗叫。那种苍凉的孤寂感让我惆怅的想哭泣。 ⒊ 每一个沦陷进爱情的女人都是一首抒情诗,她们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微笑都变 得有一点戏剧化。我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梁妮一天一天的变化着。 她先是时常的出神,我和她说上半天的话,她往往一句也没有听见。 她对我的态度越来越疏远,在工厂里迎面遇上了,就好象我是个透明人一样 的视而不见,要我老远和她打招呼她才能反应过来。 她开始经常的若有所思,托着下颌望着天花板冥想上半天,然后咯咯地笑出 声来。 传达室里的电话,一到了晚上就被梁妮给霸占去了,我从走廊里就能听到梁 妮变得有点嗲的声音,看见她时常羞涩的神情。我想扭过头去不看她,却又控制 不了自己的眼睛。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每天晚上摸黑爬起来替梁妮开楼道的门,还要听她抱 怨我磨蹭,害得她多等了一分钟。我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只要一想到可以在黑暗 里和梁妮如此接近,听见她的声音在楼道里空空的回荡,看着她黑乎乎的背影踢 踢踏踏的上楼,我就会感到由衷的快乐。 半个月后的一天,我等了她一晚上,她直到天亮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我问她昨天晚上怎么没有回来,她不耐烦的说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追问:你是不是在尔东那里过夜了?我的声音可能由于激动变的有点走样。 梁妮脸上一红说你怎么那么讨厌,我干什么你管的着吗?是不是连细节也要 向你汇报? 我不吱声了,觉得自己很没趣,灰头土脸的说了几句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的 话,具体说了什么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我设想着他们之间的事情,尔东可能用很轻佻的语气和梁妮调情,然后他们 长时间的接吻,接着尔东会解开梁妮的衣服,动作优雅而娴熟,他的手会抚过梁 妮光滑的脊背…… 我的想象到此为止,我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永远也不想知道。 是梁妮再一次打破我和她之间的僵局的,她来找我的时候,看上去有一点委 顿,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变得阴翳而又忧愁。 她问起尔东大学时的女友何薇的事情。我说梁妮你怎么了,尔东对你不好吗? 她用力的摇头,一下子哭了出来。那种绝望的表情吓坏我了。 我憋了一肚子的火去找尔东,他看上去状态也糟糕的很。 他抬起无神的眼睛看着我,他说我忘不了何薇,我和梁妮在一起,可是闭上 眼睛脑子里全是何薇的样子。 梁妮微笑的样子他会拿来和何薇比较,梁妮的手臂指尖没有何薇的温柔,梁 妮的言谈举止没有何薇高贵大方,他越和梁妮在一起就越觉得只有何薇才是他的 最爱。 晚上做梦他梦见何薇还和他在一起,等他醒过来,却看见梁妮迷惑的眼睛。 我冷冷的听玩他的诉苦,说:“那梁妮有什么错,你这样对她就是公平的吗?” 尔东用力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冲我大声喊,我努力去爱过梁妮,可是我办不 到…… 这是我第二次看见这个男人如此的无助,这一次我看清楚了他的心,我想象 着可爱的梁妮失望惶惑的眼睛,尔东却面对着那样一双纯洁的眼睛,在心里把她 和何薇一寸一寸的比较着。那冷冰冰的灵魂让我倒吸冷气。这是需要怎样的冷酷 和残忍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混蛋,我冲他吼,你为什么这么对梁妮! 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梁妮,其实你和她更合适…… 我没有等他说完就离去了,不想再多看他一眼。我当时觉得对不起梁妮的是 我,要是我不介绍他们认识,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呢? ⒋ 尔东和梁妮的分手是梁妮提出来的,她从尔东家回来哭得成了一个泪人。这 是梁妮第一次认真投入地爱一个人,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我知道梁妮比谁都要 强好胜,她是个输不起的女人。 梁妮一直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告诉我也许这只不过是一个噩梦,梦醒 了以后爱情依旧还是灿烂而温馨。她对尔东依然有一点幻想,以为尔东可能有一 天还会回来找她,向她倾诉迟悔的爱意,而她有可能会原谅他。我不忍敲碎梁妮 的梦,我说也许吧,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梁妮就哭起来说你骗我,我知道 永远都不可能,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为什么都骗我。 梁妮的工作不再像以前那么出色了,她经常很恍惚,精神状况堪忧。她却还 在大家的面前极力的表现的若无其事一样,怕别人看出她的伤心和难过,每一次 看见梁妮这个样子我都很心痛。 我一直不了解梁妮心里的伤痕有多深,我以为时间会慢慢的平息她的自责和 失望。 但是一个月以后,梁妮服了很多的安定,差一点送了她的小命。 我在医院守了她两天,又把她从医院接回来。刚刚死里逃生的梁妮好象不再 那么绝望了,在出租车里还强打精神和我开玩笑。她变得很平静,平静的超乎我 的想象。 回到她寝室我扶她上床歇着,这时候门铃响了,梁妮惊恐的看着我,她脸色 灰白,很难看。 来的是尔东,和梁妮分手以后,他又变的和以前一样神采飞扬,完全从这场 失败的恋爱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他坐在梁妮的床边,先是叹了一口气,清了清嗓 子,接着就用播音员一样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开始了滔滔不绝的长篇演讲。 他说梁妮你这样做太傻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怨我恨我都可以,但是我 最不喜欢女人用死来要挟别人,你这样做我很不欣赏。我一直都在为我对你的伤 害自责,但是爱情是不能勉强的,你这样做是不冷静不成熟的表现,我希望你振 作起来,因为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幸福。 他说梁妮爱情是个动态的东西,我们虽然曾经深爱过彼此,但是今天相爱明 天不爱是很正常的呀,你何必死心眼儿。 他说我们根本是不能走在一起的人,你这样迷恋我不是太亏待自己了么? 然后他麻烦我给他倒杯水,又接着时而微笑时而沉痛的帮助梁妮认识错误。 梁妮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尔东高谈阔论。他好像是在谈论发生在火星上的事 情一样,他很善解人意开导梁妮,为了让梁妮知道她自己有多么愚蠢,他不厌其 烦的循循善诱。 梁妮看着他的嘴巴不停的动,然后一声不响的花花的流眼泪。 我看不过去了,一把揪起了尔东。够了,尔东,谁都可以这样和梁妮说话, 惟独你不可以,你伤害她还不够吗?你骗了她的感情还要追上门来责备她的愚蠢, 你究竟还有人性没有? 尔东一扒拉我的手,你算干什么的?要不是看着从前的情份上我还不来呢。 这是我和梁妮之间的事情,不用你管。 我顾不上尔东比我高大威猛这个事实了,用力把他往门外推,我说梁妮现在 是我的,和你再也没有关系,你赶快给我滚。尔东被我推了出去,我用力的把他 那张让人生厌的脸关在门外。 尔东骂骂咧咧的在外面踢了一脚门板,就离开了。 我看着梁妮还在止不住的流泪,她好象已经在这一瞬间老了下来。眼睛那么 空洞的看着房间里的吊扇。 我说,他妈的尔东这小子真不是东西,你爱这样的人值得么?我都为你不值。 你也给我出去!梁妮哭着冲我喊,我不想再见到你。 我那时候觉得女人是个挺莫名其妙的东西,得罪她的又不是我,为什么她连 我也一起恨呢? 还没有等我想明白这个道理,梁妮就辞职走了。走的时候也没有和我告别。 好象是像童话里的小美人鱼,变成了伤心的泡沫破碎在空气里一样。 ⒌ 我有时候会抱怨自己为什么会长大变老,变的越来越冷漠和麻木。但是不论 我怎么抱怨,时间战车的巨大车轮还是毫不留情的将我的心灵推到了和我的外表 一样苍老的地步。 梁妮走了以后,我自己也经历了更刻骨的爱情,终于知道失去爱情的一瞬间, 从灵魂到身体会如同被吸干一样的空洞,而面对这种心灵的空洞,我们脆弱的灵 魂又是多么的无能为力。我可能永远无法知道当时梁妮有多痛苦,因为被伤害的 不是我。 一年以后,梁妮打电话告诉我她要结婚了,我说恭喜,却找不到更好的词来 祝福她。和她的联系就此中断了。 其实听说梁妮后来一直过的挺好的,从广州出差回来的同事告诉我,梁妮嫁 了个殷实的小老板,在广州经营两家生意相当红火的餐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 会在某个有月亮的晚上想起我,或者是尔东,想起那些她深夜悄悄的敲宿舍楼的 大门,嘟囔着抱怨我动作慢却一脸幸福的笑容的夜晚。 其实生活本身就是一种沉淀和磨练,梁妮应该是明白了浮泛的幸福和沉淀的 幸福区别的人,前一种美丽如烟花,后一种甘醇如美酒。 尔东后来一直混的挺好的,他的那些颇能让某些痴情女子心动的作品在本市 广受圈内人士的赞誉,但是我一直都不能再原谅他。 有一天,我那不学无术的女友很霸道的抢走我紧握手中的遥控器,换掉了我 最心爱的体育频道,我有幸在电视里再一次见到了久违的尔东。他温和的声音, 更增添了他的儒雅,老成许多的他看上去的确很像个睿智的学者。 尔东那天在电视里讲的是一个关于真善美的话题,他说真诚是交往的前提, 是灵魂的洞开;善良的心最美丽,善良是情感的最高体现;当人由衷的达到了真 诚和善良的境界,他就开启了通向美的圣堂的大门。 主持人问起尔东的感情经历,尔东做了一个很迷人的微笑,他说了一个很古 老的话题:“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我女友说阿铁你就是不长进,你看人家说的多好啊,对爱情的理解多深刻, 你小子就是总不说句人话,除了粘人还总爱找我的岔。 我嘿嘿一乐,是啊,我能跟人家比么? 转眼之间我就三十岁了,离故事发生的那个年代越来越远,可是发生在尔东 和梁妮之间的这件事情一直困惑着我的心,前几天听了辛晓琪的《领悟》: “啊,多么痛的领悟 你曾是我的全部 只是我回首来时路的每一步 都走的好孤独……“ 我被那忧伤的声音深深的打动了,我突然明白了很久以前梁妮从医院回来, 面对尔东侃侃而谈的时候流泪的意思。那已经并非简单的痛苦所能概括,当一个 人从内心深处领悟爱情的苍凉和孤独的一瞬间,就是铁打的人,也忍不住泪水的, 梁妮并非是为尔东流泪。 可惜我到今天才明白,可是尔东也许永远都不明白了,他也许会永远沉睡在 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那种无奈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