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底还要走多远呐?弯弯曲曲的小巷走了好久,这讨厌的男人到底要带她到 哪里?他不知道她现在是很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吗? 在欧阳璟羲后头,秦芷晴追得很辛苦。 “喂,你走慢一点好不好?”也不考虑一下他人高腿长,一步差不多是她的 两步,她追起来很辛苦的呐! 没学会绅土教育的痞子男。 “喂,你……啊!”她又要开口说话,可他忽然停住了,她来不及煞车的往 前冲撞,高挺的鼻梁受害最深。“夭、夭寿!你这个男人真的很讨厌呐!遇上你 我真的灾祸不断!你这扫把星!”连走在一块都会撞得眼冒金星。 看她一面疼得眼泪直冒,一面还腾出时间骂人,真是辛苦了! “到了。”欧阳璟羲的嘴角微扬,好不容易才忍住大笑的冲动。 秦芷晴看了看四周。“这里?” “是啊,就是这里。要谈的是‘别人’的事,不必找太高级的地方吧!” “是这样没错。可是……”这个巷弄口她怎么有些似曾相识?她在转角处探 了下头,很快的解了这“似曾相识”的谜团。因为她看到一个蓝色招牌,上头写 着——BluePUB. “可是什么?”他很久不这么玩人了,可是看到秦芷晴那张略嫌严肃的脸, 他就忍不往想逗她。 表情多变的活泼样,那才叫年轻人嘛,一个大二学生老是一脸老气横秋的老 人表情,看了叫人难过。 瞧!她现在这种气得怒发冲冠的表情有生气多了。 秦芷晴咬着牙,这里根本是PUB 后面的小巷,你没事干啥带我绕了半天? “这种存心整人的把戏令人一眼看透。”你年纪也不小了,还玩这种小孩把戏不 怕丢脸?“她就是要说给他尴尬、说给他丢脸! 显然的,她白费心机了。 “就是年纪大了才要多运动,寂寞要人陪咩。”瞧她气得眼凸、气喘得快断 气样,他更乐不可支。“况且条条大路通罗马,捷径走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和这种疯子相处久了,有朝一日她会飞入杜鹃窝或到龙发堂报到。 想起自己跟在他后头的目的是为了欧阳璟羲,于是她开门见山的说:“你约 我的目的是因为欧阳璟羲,现在可以告诉我有关他的事了吧?”这个人大概和欧 阳璟羲是朋友或有什么关系吧? 唔,一个会跑到殡仪馆借住,一个当人体模特儿,同样是怪人,的确很有可 能成为好友。 那有什么问题?他就是欧阳璟羲,有关自己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以,不过基于安全考量,你该让我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吧?”在报上名 前,他总得搞清楚对方找他的用意。 “就是有事,没事我找他干啥?” 口风真紧!“我曾亲耳听你说过,说什么他再不滚出来,要他到育幼院自杀 谢罪什么的。由此判断,你和他只怕有仇吧?”这段话是在告诉她,他已知其一, 现在只等她说出完整版。“就我对他的认知,他是个对女孩子再好不过的人,不 太可能得罪你这种美女吧?” “谁说对女孩子好就不可能得罪我?就是因为他对女孩子好才可能得罪我。” 这是绕舌歌吗?“你是他的……旧情人?”不会吧?他玩得颇有节制,只算 风流而不下流,还不至于连交往过的女孩郡不认得。 又这娃儿顶多十九二十岁。他数年前的情人?数年前她才几岁?他又不是有 恋童癖。 虽然这年头是流行老牛吃嫩草、吃幼齿的补眼睛,可好歹他现在还不到那年 纪,现在那些老头儿看到他,都还得唤他一句少年,因此他记忆算好,不会吃了 人家还不知道。 “欧阳璟羲有我这种‘旧情人’,相信他就没能嚣张到现在了。”欧阳仁德 生了这么个宝,相信他一定后悔当初怎么没有赶得及在医生前力断脐带前,再把 他塞回他娘的肚子。 生了这种败家子,了然喔! “嚣张日子他的确过腻了,也许他现在正期待遇到你咧。当不成他的旧情人, 做新女友可以吧?”趁机又占了她些便宜,可问题扯远了,而秦芷晴丢给他一记 大白眼,根本不领情。他手一摊,“好吧,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欧阳璟羲 为了女人招惹上你了D 巴?” “根据可靠的资料,现为仁心育幼院所在的一千多坪土地是欧阳璟羲的。” 要把事情说清楚,总得交代一下前因后果。 “那又怎样?”那是他小时候有一次陪着祖父到那里,发觉那里有许多同龄 的小朋友,在和小朋友玩得尽兴之余,他随口说出,这里好好玩,是我的就好了。 就是这么一句童言,疼他的祖父在他百年后就真的把那块地直接留给他。大 概也因为这样,他对那里有一份很特别的感情。 “他拥有那块地原也没什么,可他竟然为了一个酒家女要逼育幼院迁走,好 把土地拿回,然后在那块土地上盖一间夜总会。” “有这回事?怪啦,我怎么不知道?”他脸上表情有些疑惑。 酒家女?要回土地、盖夜总会?有吗?怎么他现在在听的事好像全都无关自 己? “这么无知、无耻的事,他怎么会告诉你。” “也对。”莫要忘了,他现在不是欧阳璟羲,是外人;是外人,就不能知道 欧阳璟羲太多无知、无耻的事,要由另一个外人来告诉他才对。 “你说,他是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惹上我?” 天外飞来一笔的冒出这话,欧阳璟羲逻辑再好,仍归纳不出个所以然。“他 为了女人而无知、无耻,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其一,我是在那家育幼院长大的,没法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长的地方成 为风化区。” “喔。”他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原来这呛娃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啊!怪不得打第一次见着她,他就觉得她那张 脸好像在哪儿见有渊缘的人就是不同。 不过也太不同了吧?育幼院的孤儿何其多哪能一一记得,连要有个印象都很 难! “其二,欧阳璟羲的老爸找上黑新讨债公司我们代为要回那块育幼院的土地 权状。” “讨债公司?讨回土地权状?有没有搞错?那块地本来就是我……”秦芷晴 奇怪的眼神令他拉回理智。“呃,我朋友的,他老爸凭什么要回土地?” “因为他看不惯儿子的作风。” “你怎么对他们欧阳家的事那么清楚?” “因为我就是黑新讨债互助协会经纪公司的讨债员,我是受委托去向欧阳璟 羲要回土地权状的人。” “你?” “就是我。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那无耻的朋友的事情,或是他住在哪儿了 吧?” 他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老头儿,你手脚也未免太快了吧? 他决定近期内得回去了解一下状况。 № № № 宇中集团总裁办公室。 欧阳仁德八点半进到办公室,才推开门,他就察觉有人比他更早到。这个人 不是欲向他报告公事的上级主管,也不是帮他处理事情、安排行程的秘书,因为 以上的这两种人没那个胆子敢坐上他的总裁椅。 而能在完全不惊动任何人,甚至连警卫和高科技防盗系统都对其起不了作用 的是谁,他自然了然于胸,即使那把高椅背的皮椅仅露出对方挑染过的头发。 “你倒也知道回来了。”欧阳仁德看了看大胆占去他总裁座椅的人说。 如果可能,他倒希望“他”能占住那个位子永远别离开,省得他费心费力的 到处通缉他。 “我回来是在你意料之内不是吗?”皮椅旋转过来,俊俏的男性脸庞仍是一 副吊儿郎当。 “咱们父子许久不见,彼此间有代沟了吗?”欧阳仁德锐利的眸子扫了下儿 子,对他的穿着打扮不以为然。那是什么样子?一头的挑染乱发、一身牛仔裤和 T 恤,嘿!若没有那张体面的脸和高大的身材撑场面,他的样子还真像流浪汉。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得了!你在玩什么把戏真以为我不知道?”他将前些日子秦芷晴飞走的资 料往桌上一搁。“你委托的讨债员找上了我,我很难不前来找你聊聊。” 哦!原来是这样,那也不必再玩“水仙不开花”的游戏了。“那娃儿的办事 效率还不差嘛。” “为什么要撒谎?说什么育幼院所在土地要成为风化区?” “我知道那块地对你而言有不同的意义,以此为饵,你会找上我。”身为父 亲,连儿子住在哪儿都不知道,说出来铁定没人相信。 他曾找过有名的征信社调查他,可他就是神通广大的能化身易容不知躲在哪 个角落,搞砸人家招牌,甚至他这老人家也被误导的到处认儿子。 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只好把商业上的惯用手法也在儿子身上用上一用。 看着欧阳仁德的笑脸,欧阳琼羲倒也沉得住气的没发标。“老头儿,你在玩 阴的喔。”老狐狸对上小狐狸也不见得占得了便宜。 “小娃儿,不玩些手段,你会主动找上我?”他完全没有一点愧色的说。 “OK,我现在找上你了,你大费周章的找我来一定有事要说吧?”不是说好, 在他“自由”的日子里,他完全不干预他的生活吗? 欧阳仁德像提醒他似的说:“你三十岁了,忘了吗?” 三十岁是界限,父子俩商议过的。 在欧阳璟羲念哈佛经济学硕土休学时他才十九岁。资优生的他升学顺利,可 却压抑不下年轻人好玩的心。 十九岁该是人不痴狂枉少年的年纪。 十九岁该是多彩多姿的。 十九岁该是用自己的双眼去看世界、用自己的双手去调出属于年轻的色调。 十九岁是…… 他是商业奇才,在企业界发光、叱咤的未来可期,可他才十九岁,还想玩更 多的东西、体验更多不同的生活好丰富生命。 年轻的生活该是多元的,而不是什么都被安排好。 当欧阳璟羲选择玩一些在父亲眼中归为乱—匕八糟的东西时,欧阳仁德曾强 迫性的阻挠他的兴趣。在那一段时间,欧阳仁德运用了所有的管道去干涉儿子的 兴趣,而正值叛逆年纪的欧阳璟羲也不甘示弱的叛逆个够,到后来他甚至为了反 对父亲而反对,只要欧阳仁德认为不好的行为,他全执行到底! 例如,欧阳仁德认为男孩子留长发简直不伦不类,他就把头发留长,还烫了 个爆炸头,再把它绑成两条麻花辫,从后头看活像大陆妹;欧阳仁德讨厌大蒜味, 他就在他生日当天,扛丁一大麻袋的大蒜倒在他办公室,说送他避邪用…… 父子俩像仇人似的对峙了一年多。 一直到后来欧阳仁德心脏病发作,而欧阳璟羲也意识到宇中的沉重担子时, 父子俩才停战,坐下来好好的谈。 结论是:到欧阳璟羲三十岁前,他是自由的。他可以不受拘束的去做自己想 做的事,上天下海、飞天钻地无所不能!而在这段时间里,欧阳仁德对儿子采取 完全放任态度,不过问、干预他任何事。 十年的时间够他无法五天的玩了。待他三十岁的时候,他必须乖乖的回字中 上班,接下宇中集团总裁一职。 对于父亲的提醒,欧阳璟羲显然不领情。“正确来说,是二十九岁又六个月 过三天。”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即使目前未从商,却早有成功商人诚信的原则。 “一个玩了快十年的人,我怕你的心会收不回来。” “如果可能,我也希望是这样。”放弃自由他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的,可是 该负的责任他也不会推卸。 字中的担子对他这种视自由为生命的人是种负累,可是他既然生在欧阳家, 他早有觉悟了。 “小子,开玩笑要有限度。我老了,不见得再有另一个十年等待一个浪子。” 他是中年得子,儿子虽然才三十岁,他都快七十岁丁。 “老狐狸,别装老。你那把骨头硬朗着,再活个三十几年凑个一世纪都没问 题。”欧阳璟羲笑了,“放心吧,为了让你有时间再来段黄昏之恋,再隔几个月 我满三十岁,我就会认命的。” “你这回倒没有拿乔。”听儿子这么说,他这才放下了一颗心。“看来我是 可以打电话到黑新讨债公司撤销委托了。”他一面说,一双别有用意的狐狸眼净 往他脸上瞧。 欧阳璟羲想了一下,“委托事件是因我而起,这件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受委托的那女娃可不好说话。” 太好说话他就不会对她有兴趣了。“这倒也令我好奇,为什么你什么人不找, 偏找一个不好惹的女人?” “委托人家讨债公司,我怎么知道那老板会找一个那么呛的女孩对付你。” 指定秦芷晴去讨债的人是他,不过这种自爆内幕的事太不像他老狐狸的作风了。 反正又不造成父子相残的人伦悲剧,姑且撒个小谎,无伤大雅的。 而且,选中秦芷晴是有原因的。 育幼院向来只收留到十五岁的小孩,可她却能继续受资助而往上就学,那是 因为资助她念高中、大学的育幼院董事就是他的父亲,欧阳义君。 之所以会资助她念书,那也是秦芷晴写信去争取的。在欧阳义君生前,他收 到当时才念国二的她写的信时曾大为讶异,无法相信一个才十四岁的小女孩,写 得出那样文情并茂的书信。后来他曾数次派人调查她,因感动她求学的决心,且 佩服她的能言善道,才破例资助。 对于秦芷晴,欧阳义君是十分欣赏的。有一回他在收到育幼院转寄给他秦芷 晴的高中学年成绩单,曾半开玩笑的说,若把这娃儿和咱们家那璟羲小子配在一 块,定是有趣得紧。 欧阳义君在秦芷晴高三时去世,这些年他生前住的房间一直没动过,几个月 前,欧阳仁德到父亲的房间找东西,无意间看到了当年的那张成绩单,因而想起 他的话;再思及儿子年纪也近三十了,可一直好像没带过女孩子给他瞧过,虽说 儿子可能不急,可这对年已过七旬仍未含饴弄孙的他,心里可急着! 名门淑媛欧阳璟羲不见得看得上,就赌一下他祖父当年的眼光。 于是他开始从育幼院调来一些资料,可那儿的资料只到她读高中,念大学后 她就搬出育幼院了。 这件事他暂且搁下,打算先找黑新帮忙达日儿子,谁知阴错阳差的知道秦芷 晴就在那里打工,于是他请黑新把有关她的基本资料传给他。 因为这样的巧合,使得欧阳仁德更加坚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于是,这桩计 中计,针对欧阳璟羲和秦芷晴而设计的戏码就那么形成了。 一个是讨债员,一个莫名其妙被索债,这两人一旦相遇会如何? 很有趣! 不过儿子的精明作风承传自父亲,欧阳璟羲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的幕后 黑手铁定有他爹的份。 清朝皇帝中,老爸最欣赏雍正,后来弄明白,他和雍正的性子是一个模子出 来的。 天性多疑、事必躬亲。因为这样的作风,大小事不管上一管就是不放心,生 怕事出于小而防范不了。 对于这“疑人勿使、使人勿疑”的名言是说着玩的,一个不开心就拿到厕所 当“便”纸去。 所以喽,对于什么事都得管上一管的老爸,委托讨债公司找上他的事,真的 是任由那家公司安排,而他半点动作也没有?嘿!瞒者瞒不识、识者不能瞒。 见到他那充满讥讽的笑容,欧阳仁德知道儿子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不过, 也多亏那公司找了个呛女孩对付你,否则只怕你现在还不知道回来哩。” 因为秦芷晴的呛他才回来?呵!“我回来是要告诉你,只要满三十岁,我不 会迟一天回来,当然也不会早一天回来。再者,关于讨债员的事我也不要你插手, 我自行处理就成。至于你说的育幼院的土地要收回盖夜总会的那件事,就暂且‘ 假装’真有那件事吧!” “小子,你盘算着玩什么把戏?” “你又不参与,告诉你也不会觉得有趣。你在一旁看反而会觉得刺激。” “看来,被索债的感觉你玩出兴味了。”不撤销委托,那摆明是要讨债员和 他纠缠不休喽? 看来,他作古的老爸还是此他眼光精准。 儿子有这种被讨债讨上瘾的怪癖,他这老爸是不是要负些责任呐? 欧阳璟羲闷闷的笑,“会玩出人命的。” “那你还乐此不疲?” “刺激嘛。” “找刺激多得是法子,何必玩命呢?除了刺激之外没有理由了吗?”一句牡 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就能接受了咩。 男人缠上女人的理由还有什么? 闷骚儿子你就承认吧,老子也曾经年轻遇,要不你以为你是怎么来的? “理由很多,可最重要的,是我对她有兴趣。” 性趣? 唔,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一样,牡丹花下死的名句已嫌太老旧、八股,跟不 上潮流了。男人缠上女人的重点的确是“性趣”。看来距离他抱孙的日子不远 “那就加油啦!”这是父爱。 父亲给儿子的最深祝福。 -------------- 转自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