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流高中对面的公园,穿著某国中制服的清秀女孩正怒目盯视走近的帅气男 高中生。 彼此的距离够近了,女孩开骂,“方昊旖,你不要太自命风流,夜路走多了 会碰到鬼。” 方昊旖笑了。他是个很适合笑的男孩,才十七岁已拥有一百八十一公分的身 高,是小女生梦中的白马王子。 “你又……来啦!”他故意把那又字的尾音拉得好长,语气中笑意甚浓,根 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夜路走多了会碰到鬼啊?啧,你什麽不好比喻,干啥把 自己比喻成鬼?” “啥?” 她一脸正经又不太明白的表情颇有喜感。“如果说换女友就是走夜路,那到 头来我遇到的就只有你,你不就是那个鬼吗?” “你……你、你……”她手指著他,指尖还微微发颤。 “不过,好像我每分手一次,你就会跑到学校警告我一次。”她生气的时候 常说不出话,这个时候他要多说一些。“什麽时候我们也化敌为友一下吧,再这 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正义不容妥协。“作梦!” 不容妥协的事就要动之以情。“我们小时候常玩在一块的。”他向前走了几 步,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著他腋下不到的娇小女孩。“我很怀念你当跟屁虫 的日子呢!什麽时候也让我回味一下吧?小琥。” 向琥瞪著他,“很抱歉因为我的年少不懂事,害你当大哥当上了瘾,要回味 找别人。”小时候啊……是啊,那时候好快乐呢。方 家和她家是邻居,小时候 他是她的偶像,他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黏他黏得理所当然,他好像……只属 於她的。 曾几何时一切变了样,他们不再有话说,渐渐长大後,她每一次找他都是替 人警告他。 他呀他,就不知道为什麽老挑她的好友下手,难道她身边的朋友都比较合他 胃口!嗤!眼光够独到。 “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我要你去跟小絮道歉。”和他交往的女生好像都撑不 过一个月,对於爱情他会不会太游戏、太不在乎了些? “我为什麽要道歉?”他懒懒的开口。 “你把她惹哭了。” “哪个女生要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不哭?”所以他才觉得女人是麻烦。 “她一定是觉得委屈才哭。” “在她想尽办法倒追我,半强迫我接受她时,你怎麽不觉得我委屈?没什麽 好说的,一句话,好聚好散。” 向琥气炸了,大声的说:“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老油条。” 方吴旖的脸色有些变了。“那你还来这里干什麽?” 咦,这家伙还敢生气?“废、废话!当然是替朋友讨回公道。” “跟一个老油条要公道?” “有理就站得住脚。”她手擦著腰。 “嗤!你更以为到处兜售自以为是的公道,眉心就会长出一抹新月吗?” “我就算不是包青天,今天也一定要你去跟小絮道歉!” 他懒得理她。“没有别的事了吗?”见她没有回答,他转身就走,根本懒得 再理她。 “方昊旖!”见他继续踩著坚定的步伐,她生气的追上前。“方昊旖” “你在这里浪费时间要我去道歉,还不如回去要何咏絮加强钓凯子手段。” 他止住步伐,回头看她。“小琥,你老是夹在我和你朋友之间想扮演和事佬的角 色,却没有一次成功,很显然的,这角色一点也不适合你。”彼此的距离有十来 步,他直直的看著她。 很少被这样专注的往视,她知道他长得很有魅力,打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 知道,只是那时候她不知道那叫魅力,只知道她好喜欢、好喜欢盯著他看,也曾 经很不实际的幻想过被他深情的注视著……原来即使没有深情,他的凝望仍是叫 人心跳加速。 对於他的话她想反驳,却不自觉的好奇反问,“那你觉得我适合什麽样的角 色?”对他方昊旖而言,她向琥,适合什麽样的角色? “跟屁虫。尤其是我的跟屁虫。”她脸上的错愕让他笑了出来。“我一直觉 得你还满适合的。” 她气得大吼。是她的错误,对於他这种恶质的男人,她不该抱任何期待的。 “方昊旖!” 这个人……这个人真是坏透了!新仇旧恨一脑涌上,连八百年前他送了一盆 带著三只毛毛虫的玫瑰给她的事,她都把它由马里亚那海沟挖出来。 愤怒、愤怒,真的非常非常的愤怒!打从国中开始,他就不断的对她的朋友 伸出魔掌,然後又很快的把人家甩了,之後她便不得不出马数落他一顿,一次又 一次的重复著这种无聊的闹剧。 天!未来还很长,他看起来又不像短命相,那麽她高中、大学、出了社会… … 难道还要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种无聊的事? 太、太可怕了,她光是想都会“加冷笋”。 “方昊旖……” “干麽?” 向琥放低姿态,采用哀兵策略。“可不可以请你以後挑交往对象,不要再从 我旁边检了。”她想到国小挑啦啦队选手,老师从她身边挑走了一些个子较高就 的女生,她因为身材娇小而被难堪的淘汰。 她……好像特别容易被忽略。 他很爽快的拒绝了。“不行。” 她几乎快尖叫了。“为什麽?” 拜托!难道他不知道,每一次他把人家甩了!她就莫名其妙的变成受气包, 他确定那句不行有经过大脑思考过吗? “因为我想知道,你什麽时候拒演和事佬,改演别的角色。” 向琥瞪著他!“什麽意思?”夹在朋友和邻居之间,除了和事佬,他以为她 还能做什麽? 当然啦!如果她身高够傲人、体重够吓人,她肯定扁他一顿,要他别再自命 风流了,可这毕竟只是想想而已。 “什麽事情都是别人直接告诉你答案太无趣,自己想。”方昊旖挥了挥手, 转身离去。 “喂,你……” ☆ ☆ ☆ 十年後 飞扬电台第二录音室正进行著最近迅速窜红的节目月语星情。 女主持人阳光的声音不是一般人对女广播员的既定印象甜腻柔美,而是偏中 性而有味道,清婉的嗓音别具一股慵懒的性感。 这个节目始於主持人荒,而找来广播菜鸟代打,在人人不看好,只认定是过 渡性质的冷门节目,阿口语星情却跌破一堆人眼镜的红了,红到广播电台的台长 及科长还一度考虑,要不要把这节目十点到十一点的冷门时段给换到热门的八点 到九点?不过这个提议被阳光给婉拒了,理由很简单上来,她不想竖敌,虽然只 是大学刚毕业不到几年的菜鸟,她也懂得一些人情世故,试想,如果她的节目调 到热门时段,那原来的节目呢?那个主持人可是鼎鼎有名的老前辈,她还想过几 年轻松惬意的日子,勾心斗角的人生太累了。 其次,则是私人的感觉了。她总觉得十点到十一点这段有点晚又不会太晚的 时间,很适合月语星情的主旨说心情、讲故事。 也许是进广播电台不久,也或许是性子使然,她做节目不求名、不求利,不 过感觉很重要。而她的感觉也的确捉住了不少人的脾胃,使他们成为忠实的听众。 月语星情会红纯属偶然,老实说,到目前为止就是连主持人阳光自己也不知 这节目为什麽会爆红。 节目开播至今快半年了,收听率一直居高不下,这个空中节目是个很好的抒 情管道,很多听众会用匿名的方式藉由写信、传真,由主持人把一些没敢说出口 的心情、情事、相恋、暗恋、单恋……说出口。 最近一名名为“相思女孩”的来信,更是意外的引起注意。她受关注的程度 甚至连同事都会问她,相思女孩来了信了吗?她和那个躲避球男孩有没有进展? 相思女孩到底几岁? 科长甚至忽发奇想!把那个相思女孩找来上节日算了。 相思女孩几乎和阿尸语星情划上等号,看来短时间她这股热潮是退不了了。 十二月十日她第一次来信,不是手写字体,而是电脑打字,里头的内容大致 上是暗恋的心情,或许是因为文笔流畅,字里行间的情意总能紧捉住听众的心情! 尤其是她和暗恋对象之间的躲避球比喻,更是在趣味中流露出心酸和无奈。 在第一封信中的某一段文字她写著爱情对你而言只是一场躲避球游戏,你一 宣是那个手上拿著球的主导者。游戏中只要被球一触身就出局,於是我只好一再 的闪躲,努力的不被球打中。也不知道是我善於躲藏,还是你锁定的目标始终没 有我,我一直是你球下的幸存者…… 也许是这段文字触动了听众的心情,也或许这个暗恋的故事还是现在进行式, 属名相思女孩的来信变成出引人注目的连续剧,引起一股讨论的风潮。 这周仍是没有相思的来信,而许多听众的来信却是在关心著这段暗恋的进展。 十点五十五分道完再见!播放最後一首歌後,向琥把播音室交给下一个时段 的主持人,走回办公室。 在公司她才来一年多,还算後生晚辈,得和一些菜鸟轮流执夜班,像昨天她 就睡在公司,所以今天要带回去的东西可多了。 哎! 在收拾东西之际,她讶异的发现座位对面的前辈张芝云还没离开。她是四十 几岁的老资格广播员,在她进公司当助理时就十分照顾她。 “前辈,你怎麽还没走!”都十一点多了,她怎麽还在这里! 现在很少红了还懂得伦常的人了,所以张芝云对於这个进公司年余的晚辈一 直有不错的印象。“节目好不容易邀到了大人物。人家白天没空,只好配合他的 时间录制预备带。” “谁啊?” “最近企业界最红的人物,宇东集团少东方昊旖。” “他?”无意识的加速了收拾东西的动作,她弯下身把橱柜中,昨天换下来 的脏衣物,一个劲儿的往大背包塞。 听见她一个他字後就没下文,张芝云还真有挫败感。 能邀方昊旖上节目,她可是拜托了不少人耶!天晓得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 人能被评入全球百名富翁名单,而且比他父亲更青出於蓝!是多麽不得了的事。 她手撑著桌子站了起来,“阳光,是方昊旖耶!你对他不会很好奇吗?噢! 他本人比报章杂志上更帅。”标准……噢!不,是顶级的钻石单身汉昵! 她都已经四十好几了,可方才在录音室近距离接触,她居然还会脸红心跳哩! 他那双眼既深邃又像会电人,几十分钟下来她发觉自己严重缺氧,他的魅力真是 惊人。 不论家世、外貌、谈吐,他都是万中选一,怪不得他换女友就跟换衣服一样。 “不会。”向琥不假思索的说。手忙脚乱的又把一堆东西塞进包包,然後背 上身就要走人。“严家翔在等我,他欠我一顿消夜。” 张芝云还是不放弃方才的话题。“方吴旖耶,你想不想看看他本人?他……” “不想。”她消失在转角前回了张芝云的话。 “阳光、阳光……”张芝云想叫住她,可她跑得可快了。“唉!这丫头到底 在急什麽?背包的拉链没拉,一堆东西都往外探头了。”老天!她看到泡面、钢 杯、牙刷,有一团白白的布快掉出来。 这麽慌慌张张的,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真是的!下一次要好好说说她才行。 而且,就算严家翔要请她吃消夜,有差这几分钟吗?真是。 向琥忙著逃命,丝毫没注意到背上的大背包因为拉链没拉,惨不人睹的凡走 过必留下痕迹的一路掉。 最後,钢杯掉落地面的声音,终於使得神经大条的她发现背包越背越轻的原 因了。 “噢,我的天!”一回首!不得了!她、她在放长线钓大鱼吗?背包里的束 西居然散落一地,钢杯、梳子、毛巾…… 她欲哭无泪的一路往回捡,一边捡还一边祈祷千万不要有人啊、千万不要有 人啊!捡著、捡著,忽然她感到有一道黑影笼罩在自己的正前方。 完、完啦……她的心跳几乎怏停了,这麽丢人的一幕竟然给人看到了,她不 知所措的呆在原地…… 接著,那道黑影的主人好心的蹲下了身子帮她捡。呜……这个时候她真的不 需要别人的善心,真的很不需要啊! 向琥终於停止发呆的回过神开始捡东西,只是手有如千斤重。 广播电台的深夜时分除了广播主持人和助理外,该没有什麽人才对吧?而且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帮她捡了什麽,牙刷、原子笔,还是眼镜? 她才这麽想,一声玩世不恭的低沉笑声将她打落阿鼻地狱。 这声音、这声音……不会吧,啊!不要啊! “这麽久没见面,你的习惯还是没变,小琥上向琥原本正努力挣扎要接受和 这瘟神接触的命运,可方昊旖这麽说,她的心跳山上刻不受控的加速。她有什麽 没变的习惯吗? 想抬起头面对他,可本该轻松的动作此刻却恍若有千斤重似的,分了几段式 才完成。终於还是免不了得面对他了,她视线往前望我的、我的天呐!看清楚他 好心帮她捡起的东西後,向琥差些没白眼一翻装死。 手拎著一件三角内裤,方昊旖笑容坏到让人想打他一拳。“你习惯在自己内 裤上画上一只小虎以宣告主权的习惯还是没变!” 向家有两个年龄相彷的女儿,向妈妈买衣物时常常都是买两件一模一样的, 外衣裤也就算了,内裤还穿来穿去,这是有洁癖的向琥不能忍受的,因此打小时 候她就会在自己内裤上画上一只小老虎。 有一次台风天,向妈妈回娘家,没收衣服,她家有几件衣服飞到方家庭院, 他捡到送回时,才知道那件画了他辨认许久还认不出画什麽的丑内裤是她的。向 琥的脸红得像在夏天的太阳下曝晒了几个小时似的。 天!那件内裤她穿过还没洗耶,现在被一个男人拎在手上……她得费尽心力 才能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 她强迫自己面对现实,走了过去,一把抢回自己的所有物。 “谢了。”镇定、镇定,不过是被捡了条内裤而已,又不是只穿了件内裤被 看? “小琥,你的表情好好笑耶!你现在一定很努力的在对自己催眠,说不过是 被捡了条内裤而已,又不是只穿了件内裤被看到,对不?” 有多久没看到她了?至少两、三年了吧!她呀她,还是不起眼的平凡,还是 朴素得令人摇断头,还是……他所熟悉的她。 熟悉?是啊!熟悉的温暖、熟悉抬杠方式、熟悉的……一看到她他就忍不住 的想捉弄她。 她一脸打击的回头瞪他,“你是妖怪吗?”她压抑住情绪,懒得再理他的继 续捡著地上的东西。 “我好失望啊!那麽久没见面,你对我的态度好不过南极冰山。”他帮著她 捡。“实在枉费咱们青梅竹马一场。”抢过他手中的东西往包包塞,确定背包拉 上拉链後向琥站了起来。“我这个人一向不怎麽热情。彼此的圈圈变了,阶层也 不同,我不喜欢别人说我是攀龙附凤。” 以前他们是邻居,虽同一区,但方家是独栋别墅,她家是公寓。之後方家一 路飞黄腾达,房子越搬地段越高级,而她家还是小康,依然住在那三十坪不到的 公寓里。 “那就当我不耻下交好了。”方昊旖看了下表,“到楼下喝杯咖啡吧!” “很晚了,我要回家。”怎麽会是在这种情况遇到他?她觉得好丢脸、好狼 狈,瞧他一身剪裁合宜的高级西服,而她则是衬衫、牛仔裤,还绑著一根马尾… …格格不入,真的很格格不入,感觉上就像把顶级鱼子酱和大肠包小肠摆在一块 一样不搭。 “家里有人等你?” 向琥咬著唇,犹豫著要不要撒谎。 两人一块进了电梯後,他开口道:“前些时候我开车经过以前的旧社区,顺 道去拜访了向爸和向妈!他们说你因为工作的地方距离家太远而搬出去了。” 是了,方昊旖好像每隔一些时候就会去她家拜访,即使後来他家搬远了。也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有办法继续拿她身边的朋友当游戏对象,继续她扮演和事佬 的苦难。 最最令人吐血的是,在她老爸老妈心中,他简直是最完美的有为青年,他们 最常挂在嘴上的是,这年头念旧的人太少了,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吴旖真是没话说,有礼貌又念旧,更可贵的是他事业做得有声有色,却还是 这麽谦虚。 这些话听在耳中,向琥只想放几个响屁消消肚子里的鸟气。 哇哩咧!老爸老妈真是太不了他了。 谦虚?哈哈哈!他的谦虚面具只是秀给欧吉桑、欧巴桑观赏用的。他们真该 看看他在面对她时是哪副德行。 他念旧?他根本就是肖想她身边的美女吧!每隔一段时间出现才有新货可挑 是吧?一想到就恨!那个烂男人根本没想到她的立场,从小到大,净挑她身边的 花吃,如果他专心一致也就算了,偏偏他天生坏习惯的这边咬一口,那边啃一下, 非得弄到她身边的人无一幸免、哀鸿遍野他才甘心。 向琥淡淡的回应,“我住的公寓很小,不适合招侍客人。” 好狠!马上婉转的拒绝了他的登门造拜。“没关系,你住的地方楼下正好有 一家星巴克,改天就在那儿招待我吧!” 她猛然回头,“你……”他怎麽知道她的居家环境? 两人出了电梯,她还是直朝著他看,脑海突然灵光一闪,方吴旖既然老探望 她老爸老妈,只要他问,他们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光是想都给它很叹气。 “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向妈要我三不五时去看看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 她很不放心,要我帮你过滤掉一些不三不四、乌鲁木齐的男人。” 向琥恨得牙痒痒的。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平静惬意,他干啥来插一脚?他难道 不知道有他的日子,她的生活会变得多麽混乱吗?见她的脸沉了下来,他就是忍 不住的想逗她。“小琥。” 她口气不佳的问:“干麽啦!” “你方才内裤上的那只小虎还是忘了画胡子,长得好怪呢。” “要、要你管!”她的脸好烫,狠狠的瞪住他,他刚刚很仔细的盯著她的内 裤看吗?要不怎麽连这个他也知道? 他低柔的轻笑,凑近她耳边,“改天找来奇异笔,我帮你补上吧!” 她的脑袋炸成了碎片,小脸涨红,几秒後才传出气愤的尖叫声,“方昊旖, 你不要太过分!” 方吴旖的笑声愉悦,彷佛很能从她的怒气中享受著另类的快乐。商场上尔虞 我诈惯了,他很久没享受到这种单纯的快乐。 果然,想要有这种快乐,还真的是非向琥不可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