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里是台南市区一家五星级饭店,虽然时间已经超过半夜十二点,但宴会厅 里仍是灯火通明,只见饭店员工忙进忙出,正为明天要在此举行的喜宴做准备工 作。 而明天的主角之一——新娘子童亦霏,正待在饭店九楼的精致套房里,和好 友们聊着天—— “亦霏,你真的要跟邱英哲结婚吗?”陶弦到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亦霏和邱英哲是大学时代就开始交往的班对,七年后的明天,他们终于要步 入礼堂了。好友范晓人和陶弦专程从台北搭机来台南,为的就是参加亦霏明天的 婚礼。她们三人在饭店租了一个房间同住,一起度过亦霏最后一个单身的夜晚。 童亦霏有着古典优雅的五官,头脑聪明,气质又高雅迷人,是内外皆美、名 副其实的美人,也是陶弦唯一甘心认同的美女,因此她也一直认为亦霏值得更好 的对象。 就她所知,当年亦霏学校里的学生会长、各系会长等大批优秀精英都对她有 意思,甚至展开猛烈追求。但这些人都被亦霏婉拒了,唯一得到她青睐的,竟是 令众人跌破眼镜的邱英哲。 其实邱英哲也没什么不好,人长得斯斯文文,个性温和好相处,只是太过温 吞,实在不够有男子气概。 “当然是真的啊!”亦霏好笑地反问道:“你忘了明天就是我的婚礼吗?” 她当然知道陶弦所指为何,但她就是刻意选择平凡的邱英哲,因为她知道条 件太好的男人容易出轨,她父亲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也许跟其他追她的男人比起来,英哲并不算突出,但他一定会是一个顾家的 好男人,这也是她选择他的主要原因;她要的是一个平凡幸福的家庭,而不是轰 轰烈烈的爱情。 “你结了婚就要住在台南,以后要像现在这样三个人聚在一起就难喽……” 晓人语带遗憾地说出三人心中的隐忧。 虽然她们两人今天才第一次跟亦霏未来的婆婆——卢金枝见面,说话的机会 并不多,但几个小时里只见她强势地主导所有事情,先生和儿子在一旁毫无用武 之地,可见平常家里的大小事都由她作主,是个惯于发号施令的“一家之主”。 既然未来的婆婆是这样一个难缠的厉害角色,以后亦霏的日子绝不会太好过。 将来若想再像此刻一样相聚谈心,对嫁做人妇的亦霏来说绝对不是容易的事。 亦霏的眼神一黯,但随即故作轻松地回道:“没关系,你们可以来台南找我, 我们还是可以见面啊。”卢金枝的难搞,她比谁都清楚,但既然决定嫁给英哲, 就只能多担待些,否则婚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陶弦看到气氛有些沉重,连忙换个话题。“说得也是。我超喜欢台南的小吃, 以后想吃的时候就来找你好了。”算了,只要邱英哲是真心对待亦霏,就算他再 “没路用”,她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能让亦霏幸福就好。 “你啊,就只想到吃。”晓人也不想搞坏气氛,配合地跟陶弦抬杠。 “我有本钱啊!”陶弦摆出一个妖娆的姿势,充分展示自己魔鬼般的傲人身 材。“你看,怎么吃都不会胖呢!” “是、是、是……”晓人敷衍地应道:“你天生丽质嘛。”语气听得出没有 多少诚意。 “没错,你总算说句人话了。”陶弦不知是听不出来,还是故意装傻,自有 一番解读。 “你还真敢说!”晓人受不了地猛摇头。 “那当然喽。”陶弦骄傲地说:“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你喔,脸皮真是有够厚的耶!”晓人实在拿陶弦的过度自信没辙。 “胡说,我的皮最薄最嫩了,你摸摸看……”陶弦硬是将脸凑到晓人面前, 强迫人家吃她的嫩豆腐。“你摸嘛,很好摸喔!” “我才不要咧……”晓人偏不如她愿,笑着躲到亦霏身后,三人正笑闹成一 团时,突然有人来按门铃—— 叮……咚…… “奇怪?是谁呀?”陶弦纳闷地望向大门。“难道是邱英哲?”除了邱家以 外,应该没人知道她们住在这里啊。 “怎么可能?”晓人不屑地反驳。“你忘了他说今天不能过来吗?” 稍早她才从亦霏口中得知,卢金枝不准邱英哲今天过来见她。因为地方习俗 有忌讳,若是新郎在婚礼之前跟新娘见面的话,会有不好的兆头。 拜托,都几世纪了,还信这些?但乖乖牌邱英哲果然不敢违背母亲的“懿旨”, 连通电话都不敢打来,此刻又怎么可能会出现? 亦霏起身来到门口,从门上的猫眼看出去,没想到门外竟真站着邱英哲,身 旁还有卢金枝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立刻将门拉开,侧身让他们进来。 “你怎么来了?”她小声地询问邱英哲。 “我……”邱英哲满脸为难,说不出第二个字。 “哟?!”一见他那支支吾吾的窝囊样,晓人说起话来就忍不住口气下佳。 “你妈不是不准你在婚礼前跟新娘子见面吗?你怎么还敢跑过来?” 真不知道这个“软骨头”有什么好,竟然能让亦霏甘心跟他交往了七年,而 且还即将步人礼堂?实在搞不懂亦霏的脑袋在想什么! “呃……嘿嘿……”邱英哲尴尬地干笑几声。 一身金光闪闪的卢金枝,摇晃着身体,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喂!你这女人 怎么这么凶啊?”她后头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看上去明明不过二十来岁,但穿 着打扮却土里土气,活像上了年纪的欧巴桑。 “我是看人说话。”晓入皱着眉头看向最让她不顺眼的人——卢金枝,语气 谈不上尊敬,若不是看在亦霏的分上,她的话会更难听。也许卢金枝在家里是老 佛爷,但是对不起,她范晓人可没有侍奉老佛爷的习惯! “你!”从没被人回过嘴的卢金枝气得浑身打颤,但随即冷哼一声。“英哲, 你来说。”听完他们带来的消息之后,就不信这女人还践得起来! 她最讨厌台北女孩,爱慕虚荣又没家教,偏偏英哲就是喜欢那个叫童亦霏的 女人;全身加起来没几两肉,一脸薄命相,她就看不出来这种女人有什么好? “我……我……”邱英哲吞吞吐吐,“我”了好几声,就是挤不出其他字眼 来。 “到底是怎样?”晓人没什么耐性地大声起来。“‘我’了老半天,你到底 想说什么?”没办法,她就是看不惯他温吞的个性。 “他不说,我来说。”卢金枝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诡笑,丢出一颗炸弹— — “他让别的女人怀孕了。”说完,她指指身后的年轻女人——刘婉盈。 刘家母亲是她的姐妹淘,刘婉盈更是她亲自看中的媳妇人选,两家门当户对, 偏偏英哲就喜欢那个看起来有够没福气的女人,真不知道被那女人下了什么迷药? 他们邱家在地方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他们只是分家,但依然跟本家攀 得上关系,怎么可以娶一个父母离异的女人?传出去多难听啊! 听了卢金枝的话,亦霏、陶弦和晓人三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瞪向一脸畏缩的 邱英哲,首先开口追问的是护友心切的晓人—— “邱英哲,这是真的吗?”已经气得想宰人的晓人,眼里充满杀气,恨不得 将他射成蜂窝。 这个该死的臭男人,身边明明已经有了亦霏这个“如花美眷”,竟然还去找 了一个“如花”!他眼睛是脱窗了成? 邱英哲的脸上明显挂着畏缩的表情。“我……我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虽然已跟亦霏订婚,但她总是不让他碰,不准他越雷池一步。为了这件事, 他们还闹到差点解除婚约,那一阵子他的心情很不好,才会听从母亲的安排跟刘 婉盈出去几次,不知不觉地就发生了肉体关系。 “由于刘婉盈个性骄纵,出去几次后他也烦了,好在他又跟亦霏重修旧好准 备要结婚,谁知刘婉盈今天会突然蹦出来说她怀孕了,他也是吃了好大一惊呢!。” 不知道?!“刘婉盈一听,再也装不了淑女,扯开破锣嗓子吼道:”我肚子里的 孩子明明就是你的,难道你还想否认不成?“她反身拉着卢金枝这座大靠山。 “阿姨……我不管啦……你要替人家作主啦!” “好好好……你放心……”卢金枝拍拍刘婉盈。向来没摆什么好脸色的脸上, 终于多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她迅速做出决定—— “既然你们连孩子都有了,新娘子就换人吧,反正你跟这女人又还没有真的 结婚。” 当初若不是英哲死求活求,她也不会答应这桩婚事。还好今天蹦出这档事来, 让她可以光明正大地阻止婚事,真是万幸啊! “你疯啦?!胡说些什么?”陶弦的不满也爆发出来。哪有人在婚礼前临时 换新娘的? “老太婆,你说这是什么话?!”,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的晓人,再度发飙。 “你把结婚当儿戏吗?”以为年纪大就可以乱来啊? 被人大不敬地喊作“老太婆”,卢金枝气得直发抖。“你……你怎么这么没 礼貌?!”向来只有她说话不客气,还不曾有人敢这么对她! “是你讲话太没常识!”早就想灭她威风的晓人,根本没将她的怒气放在眼 里,转向邱英哲继续质问道:“你真的脚踏两条船,做出对不起亦霏的事,让那 女人怀孕了?” “我……”邱英哲一脸苍白,心虚地不敢应答。他并不确定刘婉盈是否怀孕, 但他对不起亦霏却是不争的事实,他的确犯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你这个大烂人!”解读出他未说出口的答案,晓人气得冲到他面前破口大 骂。“竟敢做出这种对不起亦霏的事,你还算是人吗?” 邱英哲愧疚得低下头,不发一语,任由晓人怒骂,反倒是卢金枝和刘婉盈两 人出声替他抱不平——人一般,反应太不寻常。 “应该不会吧……”经晓人这么一提,陶弦也忍不住跟着担心。 两人对看一眼,急忙一起往外j 币去,但已不见亦霏的影子。她们赶紧搭下 一班电梯下楼,环视大厅,也没找到她的影踪。 “她上哪里去了?”晓人急得团团转。 “亦霏,你可不要想不开呀……”陶弦一样担心,只能握紧双手暗自祈祷。 弥漫爵士风情的“Holidays是一间隐藏在巷弄里的Pub ,没有喧扰的噪音, 只有扫人心弦的现场演唱,是一间颇受外国商务人士青睐的高级酒吧。 坐在角落桌位的邱世冠点了一杯三十年纯酿苏格兰威士忌,香醇浓烈的酒液 轻轻滑过喉头,那隐藏在辛辣之后的甘醇,有着一份沁人心脾的甘冽,总是让他 回味再三。 “先生,一个人吗?”一个穿着清凉的辣妹,主动坐到他身旁的空位,丰腴 的身子跟着往他贴近,几乎黏在他身上。 这个新面孔的男人不但长相体面,看他一身名牌服饰,应该也是上等之流, 可说是今晚Pub 里最优的男人哪!只要能钓到他,她的后半生就不用愁了! 邱世冠嫌恶地看了她庸俗的打扮一眼,毫不领情地拔开她的“吸盘手”,冷 冷地说道:“不要破坏我喝酒的情绪。” 女人就像酒一样,要有余韵才值得品味;一个让人看了就倒胃口的女人,就 像是发酸的酒汁,呛鼻而且难以人喉。 “你!”辣妹恼羞成怒,仗着自己在这里的人头熟,立刻猛拍桌子,欺负起 新来客。“可恶,你以为长得帅就了不起啊!你知不知我是谁?” 现在他连看都懒得看她,只冷冰冰地向一旁沉默观战的酒保说:“马上叫你 们经理过来!” 池是来这里消费的,为什么要忍受无谓的骚扰? “是……”原本还想看好戏的酒保一看情况不对,赶忙到办公室请经理出来 应付。眼前这男人的气势强悍,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经理听完酒保的话,从办公室门口望向前场,一看到邱世冠,他大吃一惊, 立刻差人将闹事的辣妹赶走,并快步走到邱世冠面前,诚惶诚恐地道歉—— “邱先生,真是对不起,让您受扰了,今天这酒由本店招待,算是跟您赔罪。” 开门做生意为的就是赚钱,对于那些想来这里钓男人的女人,他一向是睁只 眼闭只眼,因为有些酒客就是好此道,但这个笨女人谁不好惹,竟然偏偏去惹到 邱家的人?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台南是个非常在乎传统的古城,对台南人来说,一个人的背景比财富更重要, 而邱家正是地方上有名的三大望族之一,子孙众多,在政经界都很有发展。只要 是老台南人,没有人不认识这个大家族,况且邱世冠还是邱家本家的长子,也就 是将来会掌握家族事业实权的人,得罪他,就别想在台南混了。 “嗯。”邱世冠轻轻应了一声,继续啜饮手中的酒,表示他不再追究此事。 “那您请慢用,我不打扰了……”Pub 经理恭敬地说完之后,脚步轻缓地走 开,重新还他一个安静的空间。 “不、不要……” 就在这时,吧台前的一名女子正在拒绝其他酒客的骚扰,看得出来她已是半 醉,但仍奋力地想要赶走那些无聊男子。这场继之而起的骚动再度坏了邱世冠的 酒兴,让他忍不住皱眉瞪过去—— 想要好好喝个酒都不成吗? “小姐,别这么凶,不过是一起喝个酒嘛!”一个借酒壮色胆的酒客,毛手 毛脚地想要摸上那名女子的手,却被她一把挥开—— “走……开……”这名被骚扰的女客正是出来解闷的童亦霏,她略带恼意地 拒绝。“不要……烦我……”真糟糕,才喝不到半杯酒,她就觉得头昏脑胀,已 有酒醉的迹象,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去,否则后 果不堪设想。 她不想让陶弦和晓人担心,也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的难堪,所以才借口想要 独处而逃出来。可是当她一个人走在人生地不熟的黑暗马路上时,突如其来的寂 寞混杂着悲哀,严重冲击她的心,几乎让她忍受不住这份寂静,只想找个热闹的 地方躲藏,而“Holi—days”正是第一间闯入她视线的店面。 坐在吧台,点了一杯烈酒,她存心想让自己醉。人家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 她也希望可以如愿,暂时不要去想那些烦人的是非。 只是,她错估了自己的魅力。男人很少会忽略像她这样的美女,尤其是在Pub 的单身女子,更容易因为被认定是想“被钓”的女人,而惹祸上身。 连番被打坏兴致,邱世冠不悦地起身打算走人,但在经过童亦霏时,他的视 线正好对上她无助的双眼,这一望,硬是让他的脚定住不动,再也迈不开步伐。 清雅脱俗的秀丽面容,不同于一般的庸脂俗粉,就像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 莲,高雅迷人;而且她眼中流露出的淡淡哀愁,更是紧紧揪住他的心。 她是极品,就像是值得细细品味的好酒! “你听不懂拒绝吗?”鲜少管闲事的他,在脑子反应之前,手已经自动伸出, 将那名骚扰男子的手隔开,人也随即往亦霏身前一站,摆出保护的姿态。 被推开的男子立刻带着酒意不爽地大吼—— “你又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管我?”半途杀出个程咬金害他吃不到天鹅肉, 难怪他会恼火。 “她是我太太。”邱世冠毫不犹豫地说出天大谎言,脸不红气不喘。 “少来,我才不信!”男子虽然已经醉茫茫,但还不至于变白痴。“你有什 么证据?拿出来给我看啊!”他不但不退缩,气焰还嚣张得很。 邱世冠冷笑。“凭你也敢跟我要证据看?”从他出生到现在,就连学校师长 都很少对他这么说话。 原本已经快走回办公室的经理一看到场面不对,赶紧又过来打圆场。“两位, 别这样嘛!误会一场……误会……”他将男子拉到一旁,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话。 “什么误会?我……”男子还想再闹,但在听到经理凑在他耳边嘀咕的话后, 顿时酒意全清,马上换了一张脸,哈腰道歉。“啊!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 ……对不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对不起……对不起……” 邱世冠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那名男子。他回头望向童亦霏,正好看到她摇摇 晃晃地试着平衡身体,但过了几秒,她却身体一软,似乎马上就要跌坐在地,他 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 “喂!你还好吧?”他赶紧问道,可是那女子怎么样也没反应。“……不会 吧?”她竟然醉成这样? 他回头环视店里。唉,总不能将她一个弱女子留在这男人堆里吧?何况他刚 才都说她是他老婆,他邱世冠怎么能当这这么多人面前把“老婆”丢下?不得已, 他只好抱起已经无力动弹的童亦霏往外走去,随即消失在店门外。 “……原来他就是邱世冠,气势还真吓人!”在得知自己差点惹上邱家的 “皇太子”后,男子的酒意已经完全消逝无踪。“还好有你提醒我,才没惹出麻 烦。” “以后不要借酒装疯,以免踢到铁板。”经理心知肚明地提出良心建议。 “呵……我知道了啦……”男人尴尬地摸摸鼻子。“对了,邱世冠什么时候 结婚的,怎么都没听说?”地方上的大人物结婚,怎么可能完全没听说? “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好,不要追根究柢了。”经理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 句颇富禅意的话后就回后头忙了起来,留下男子自己一个人继续慢慢想。 “喔……这么说起来,她根本不是他的太大嘛!”男子想了半天,终于得出 正确结论。但他又能怎样?谁教他的对手是邱世冠呢! “小姐……醒醒……喂……” 一路上,邱世冠边驾车边试图唤醒醉倒的童亦霏,但她始终动也不动,丝毫 没有醒转的迹象。不得已,他只好将她暂时带回他的个人住所。 这间位在市区精华地段的房子足足有七十坪,里头却只隔成两个房间——寝 室和书房。一看就知道屋主极度要求简单舒适的生活空间。 “真是的!”看着躺在沙发上酒醉不醒的女人,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行事。 “我真是自找麻烦!”一向讨厌麻烦的他,竟然会主动“惹祸上身”,若被 认识他的人听见,绝对会直呼不可思议。 看来,他真的被她美丽的外表所迷惑了。 由于家世的关系,他认识很多女人,其中可称为顶尖美女的更不在少数,但 没有一个像她这般牵动他心弦,只消一眼,就让他的心为之失控。 近看她的脸庞,他总算能体会为何诗人会用花瓣来形容女人的肌肤,她的脸 颊粉粉嫩嫩毫无瑕疵,果然就像是玫瑰花瓣一样吹弹可破。 其实,吸引他的不只是她美丽的外貌,从她极力掩饰却不小心从眼神流露出 来的脆弱,更是深深攫住他的心。 他讨厌动不动就拿“弱者”当成保护伞的女人,但是张牙舞爪的女人同样令 人生厌,唯独在险境努力求生存的坚毅,才是他所欣赏的个性。 “唔……”酒意稍退,终于悠悠醒转的亦霏,神志还不是很清楚地看看左右。 “这里……是哪里?” “我家。”邱世冠没好气地回答。 “你家呀……”她两眼无神地看着他,又慢悠悠地问道:“那你……又是谁?” “我是这里的主人。”这根本是个有等于没有的答案,但是醉茫茫的她根本 听不出来。 “这?!”亦霏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他面前,睁大一双醉眼,盯着 他直看。“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耶……” “是吗?”他不以为然地反问道:“什么人?!。' 他虽然不敢自认为潘安 再世,但也还不至于是到处都有的大众脸吧? “坏人!”她这句话答得倒是铿锵有力。 “嗄?!”说他长得像坏人?有没有搞错啊!她是醉昏头了吗? “而且还是超级大坏蛋喔!”她没看出有人已经额冒青筋,还再三强调。虽 然醉意还在,但她仍看出眼前男子长得有几分像邱英哲。 邱世冠的眉毛直抖,脸皮也在抽动。“你……”她是皮在痒吗?还是想考验 他的忍耐力?他虽然不打女人,但将她丢出门却不违背他的原则。 “可是你比‘他’帅多了。”她虽然有些醉,但眼睛可没醉,还分得出美丑。 他的脸更沉。“谁?”听她这么一说,他并不会感到高兴,反倒觉得有股无 名火被点燃,因为那表示她的心中已有一个人选供她比较,这个结论让他有些恼 火。 “一个最差劲的孬种!”这已经是她骂人的极限了。 “你……”他终于发觉醉鬼是无法沟通的,他放弃!“既然你已经经醒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儿……”他转身往外走,只想赶紧送走她这尊“神”,谁 知却被她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皱眉地转过身瞪她。“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你。”这算是报复邱英哲的不忠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今晚她不想 一个人度过。 “嗄?”这是钓凯子的新招数吗?难道她是扮猪吃老虎?还是说她一开始就 别有目的地接近他,还骗过了他这个情场老手? 就在他开始强烈怀疑,眉头也越皱越紧的时候,童亦霏的双手却悄悄环住他 的颈项。她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唇—— “喂!”他原想推开她的,谁知在碰到她的唇后,他非但推不开她,反而还 将她抱得更紧,化被动为主动,全然沉醉在她的诱惑里 她柔软的唇瓣,身体所散发的芬芳气味,让他完全忘了何谓拒绝…… 管她有何目的?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清晨亮丽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稍稍钻进房间,丝丝光线唤醒了床上的人儿 亦霏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才刚要起身,眉睫也跟着微微皱起。她不仅头痛欲裂, 全身的肌肉也在严重抗议,仿佛前一天做过剧烈运动般地酸痛。 奇怪?她很少做运动,况且昨天晚上…… 想起昨晚,她猛地坐起身来,就着昏暗的光线小心翼翼地打量所处的房间, 在发现身旁躺着一个全身赤裸的陌生男子之后,她苍白的脸蛋更加失去血色…… 她以为昨夜梦到自己跟一个男人热吻,吻得她头昏眼花,吻得她全身发烫, 而且他还对她做出许多羞人的举动,到现在她都还能感受到那股激情…… 难道昨晚的绮梦……并不是梦?! 她倏地低头看看被单下的自己,同样是一丝不挂,而且向来白嫩的肌肤上头, 竟然带着红红紫紫的可疑“伤痕”! 看样子,昨晚在这张床上,果真有事发生!而且发生的对象就是她身旁这位 连长相都看不太清楚的陌生男子! 在确认事实后,她原本惊骇不已的心,反而渐渐平稳下来。 原以为自己会因为将童贞献给一个陌生人而懊悔或是气愤,但是并没有。她 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任何遗憾。 反正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不可能会更糟了。 她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下床,将地上的衣物一一抬起穿上,匆忙离开了 “犯罪现场”,以避开他醒来之后的尴尬场面。 所谓的一夜情,就是不需要认识彼此,以后也不会再相见:一切始于昨晚, 终于今晨,两人之间永远不会有交集。 至于他是谁,她并不想知道,就当昨夜只是一场梦吧…… ‘ 稍晚,邱世冠悠悠醒来,眼睛尚未完全睁开,他便先伸手往身旁的床位探去 空无一人。 只留下淡淡余温,证明昨夜并不只是好梦一场。 他失望地缓缓坐起身,拉开薄被,看到床单上头果然留着血迹。这证实他的 猜测无误,“她”还是个处女,至少在昨晚之前。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献身于他?有什么企图?种种臆测在他脑里一一浮现, 让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不可否认地,昨晚是个教人难忘的一夜,不仅让他释放前所未有的欲望,同 时竟也让他的心充塞着浓浓的柔情,直到现在,他的脑子和心里仍萦绕着她的身 影。 这是他第一次将女人牢牢地放在心里,可是她却不告而别,只留下团团迷雾 困扰着他。 除了她以外,可从没有人敢在上了他的床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邱世冠的眼角余光突然瞄见枕头旁有一个发亮物体,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 耀眼的五彩光芒。他好奇地拿起来凑近一看,原来是颗心形的粉红钻石耳针。钻 石足足超过一克拉,成色及切工也都极好,是个顶级的钻饰,造价绝不便宜。 这也许会是一条找人的线索。 无论如何,他非要找到她不可,因为她还欠他一个交代!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