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爵跌倒了。他的象牙手杖脱出手飞了出去。 潘妮看见公爵摔倒在地时,心里一惊,然后不假思索地朝他飞奔过去。 她才刚旋周身,那辆急驰中的马车车轮堪堪掠过她的裙角,疾风扬起她的发 丝。然而潘妮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俩呼啸而过的马车,她提起裙摆奔向不远处那个 摔倒在地的男人。 不一会儿,她已经站在他面前。 “爵爷,你还好吧?”同时伸出手搀扶他。 那么重的一跤让公爵差点站不起来。 然而他无暇顾及自己的狼狈;也顾不得他昂贵的手工外套沾上了多少灰尘。 他只在意一件事。 她在这里。毫发未伤地在这里。就在他眼前。 公爵勉强地站起身来,受过伤的左腿几乎无法支持他的体重,然而他还是站 了起来——在潘妮的搀扶之下。 将公爵扶起后,潘妮立刻替他拾来掉在地上的手杖。“爵爷,我想这是——” 潘妮再说不出话来,因为公爵竟然将她拥进了怀里! 当下她所有的理智全都不翼而飞,而她的脑子则变得一片空白。 “爵爷……” 德瑞紧紧的将潘妮抱在怀里。 “上帝!”他声音嘶哑,且无暇理会此时此刻有多少人在看着他们,为他不 合时宜的举动睁大了眼。 他必须将她抱在怀里,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她的体热、她的气息以及她胸口心 脏的跳动。他必须这么做,不为了别人,为他自己。 因为倘若他不能将她拥进怀里,感受到她的生命力,那么他将因为太过担忧 而立刻死去。 “噢,潘妮……永远别再让我经历那种痛苦。” 透过他拥抱着她的力量,潘妮确确实实地感受到公爵内心的煎熬与激烈的情 感翻腾。然而她不明白为何他会说“永远”,还有“再”?公爵所说的话令她万 分迷惘。 而他的拥抱则令她头晕目眩。 从来……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像现在这样,仅仅是一个拥抱就挑起她内心最深 沉的渴望。 她咽了咽口水,知道她应该要推开他,但却始终无法办到。 只因为,当她觉得她似乎回到了她应该归属的地方时,又怎么能勉强自己离 开? 站在一旁已经有好一段时间的艾美和洁丝在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后,终于恢复 了思考能力。 艾美伸出手拉了拉公爵的衣袖,咳了声道: “嗯,公爵阁下,很抱歉打扰 你的兴致,但是我想你应该也同意,伦敦街头恐怕不是一个追求淑女的适当场合?” 听见这话的潘妮忍不住红了脸。 而公爵则一脸惨白,同时立刻松开手臂,退开一大步,然后深深吸了口气。 胸膛依然剧烈地起伏,目光依旧流连在潘妮身上,确定她毫发无伤之后,他终于 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 当他再度开口时,已经不是用那种充满了感情的语调,而是温和有礼,再加 上一点点适当的社交距离。 “实在很抱歉,费小姐,我不是有意唐突,只是刚才那惊险的景象勾起了我 过去一个可怕的回忆,使我—时间将你错当成我那位在马车轮下发生不幸的朋友, 因此心情才有些激动,请务必原谅我那不值得再提的愚行。” 潘妮怔愣了好半晌才点头道:“当然。我想那必定是一段相当可怕的经历吧。” 所以他刚刚才会说是“再次”,是吧,是这样吗? 公爵湛蓝色的眼眸因为极力压抑内心的情感而掀得较平日更为深邃,几乎接 近墨色。 “是的,非常可怕。这辈子我都不想再有相同的经验。” 说完,他弯下腰拾起刚刚又自潘妮手中掉落的手杖,拍去他外套上的泥灰, 而后转看向艾美和洁丝。 “失礼了,两位女士。请相信我绝对不是有意惊吓到费小姐的。” “当然。”艾美和洁丝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她们注意到了公爵那不良于行的 腿。 艾美建议道:“公爵大人需要帮忙吗?呃,我的意思是,我们的马车就在这 附近,或许公爵愿意到杭丁顿大宅换件外套,或是……休息一下?” 忍着腿部的剧烈疼痛,公爵道: “我没有大碍。”看向贝夫人的裁缝店。 “海莉小姐与席夫人恐怕已经在等我了,我得离开了。”他点点头道: “幸会 了,各位女士。”然后他强迫自己像个正常人一般的,一步步地走回裁缝店。 但他的心却一再回想着再度拥抱潘妮的感觉。 放弃她,是不是他所做过最傻的事? 无庸置疑。是的。 当艾美为洁丝和潘妮添购完所有该买的东西后,仍忍不住想着费雪公爵堪称 怪异的举止和行径。 一直到了夜里,她都还放不下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她当然没有忽略了当公爵看着潘妮时,眼中所隐藏不住的奇异眼神。而她很 清楚那种眼神会出现的场合。 通常,只有在一个男人看着他所心爱的女人时,眼里才会出现那种光彩。 不同的是,公爵眼里所透露的情感并不是快乐,反而像是充满了无尽的痛苦。 艾美认为公爵藏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有极大的可能同潘妮 有关。 费雪公爵认识潘妮吗?艾美不确定地想。 潘妮向来有着绝佳的记忆力,是以,如果她见过公爵不管在什么时候见过, 应该不至于表现的像是不认识他。 艾美还记得六年前她刚刚进入社交圈时,潘妮曾经到伦敦来与她小住。但是 那时她们不过是爵位低微的贵族,不受到上流社会的重视,因此所参加的宴会也 寥寥无几,而当时刚继任的。新公爵则从来没有在那些小场合露面过。潘妮自然 不可能在那个时候遇到公爵。 所以结论是……这应该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则是在昨晚的宴会里。 因此,对于公爵令人费解的举止,惟一合理的解释大概就只有一个了——费 雪公爵对潘妮一见钟情。 艾美笑了出来,惹来身边杭丁顿伯爵的侧目。 “有什么愉快的事吗?”他伸手将她揽近。 艾美微微一笑。“亲爱的,你能不能用饱含情感的眼神,专注地凝视我一会 儿?” 伯爵慵懒地笑道:“我还以为当我看着你时,我的眼里无时无刻都写满了对 你的爱意。难道你没看见吗?” “不,我看见了。” 所以艾美才能那么肯定当一个男人看着一个女人时,那种复杂的眼神背后所 承诺着的,是一段强烈的感情。 而那是在这个社会里非常罕见的,必须好好珍惜守护。 公爵回到贝夫人的裁缝店里时,把海莉和席夫人都吓了一跳。 然而他什么也没透露,只是称赞海莉穿着新礼服的样子十分美丽。 他先让车夫送她们母女回家,然后才在颠簸一整个下午后,回到坐落在梅菲 尔宅邸。 总管亨利被公爵狼狈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公爵不是带诲莉小姐去见夫人的店吗?究竟出了什么事让公爵把自己变得这 么“精采”? “我跌了一跤。”公爵说。 跌跤?!可不太妙。 “要不要请康宁医生过来?”亨利掩不住担忧地问。他照顾公爵多年,很清 楚即使只是轻轻跌个跤,也可能会让公爵跛行的情况更严重。 六年前那场意外没要了公爵的命,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还记得那一年,潘妮小姐因为被马车撞倒而性命垂危。公爵将潘妮小姐送 到医院里,并且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照顾她。当医生宣布潘妮小姐可能再也醒不 过来时,是公爵不肯放弃希望地用爱唤醒了潘妮小姐。 然而当她睁开眼的同时,她也忘了他。 公爵伤心地骑着马从伦敦狂驰回布莱顿。 然而他却没有抵达费克庄园。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半路上马儿被雷声惊吓而意外脱缰,公爵从马背上 摔下来,天亮后才被人发现…… 从回忆里返回现实。亨利担忧地看着公爵因为痛楚而纠结起来的眉。 “我 想我还是去请医生过来一下吧。” 公爵没有回答。因为他也陷进自己的回忆里了。 他想起当他从马背上摔下来那一刹那。他想到他可能就要惨死在发狂的马儿 蹄下,然而他不觉得恐惧。只因为,早在潘妮醒来后,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的那 一瞬间,他的心已死去。 医生说潘妮的失忆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是永久性的。一开始,她连自己 的名字都不记得,但在疗养过程里,她的确慢慢想起以前的事——只是不包括他。 他不放弃希望,守在她身边。然而她非但没有任何想起他或忆起他们之间的 迹象,甚至在他接近她时,眼里充满着他无法承受的恐惧。 她怕他。 而他错愕地发现,那都是他造成的。 要是他没有写那封信将潘妮约出来,自己却为了另外一件事而延误了见面的 时间,那么潘妮也不会被公园里的醉汉骚扰,而惊骇地冲到马路上,被一辆冲向 路旁的马车所撞倒。 当下他只想把那个车夫的头给摘下来。然而当他冷静下来,他才想到真正该 被砍头的人正是他自己。 是他自己亲手扼杀了原来幸福可期的未来。 他不知道他能向谁寻求宽恕? “爵爷?” 公爵揉着他疼痛的腿。“不用了,给我一杯白兰地就好。” 或许他是想借此惩罚自己。 亨利倒了一杯止疼的烈酒给他。 然后还是决定出门去把医生找来比较妥当。 而他不知道,此时此刻一人独处的公爵,已经下定决心要尽可能地远离那个 他所深爱的女子。 今天他已经做出了太多愚蠢的行为。必须停止了。 他不能再靠近潘妮。在他已经毁了她一次之后,他不能再去破坏她现在平静 的生活。 而与失去挚爱的痛楚相较,伤腿的疼痛简直算不了什么了。他饮尽杯里的酒, 自嘲道:“敬你,傻瓜。” 接下米的几天,伦敦城里仍然如以往般热闹喧腾。 社交季的开锣让家中有女儿待嫁的母亲们忙得不可开交。 潘妮再一次置身于华丽的宴会中,她的心情已经和上一次在格格笑夫人的宴 会上有所不同。这一次,她是带着一些期待的。 或许是因为她已经知道她将可以在这里再遇见公爵。 是的。亲爱的费雪公爵。 或许是因为他们在花园迷宫里初次相遇的方式太过特别,潘妮极不愿意地承 认,在那之后,她经常想起公爵迷人的声音以及英俊的脸庞。当然,还有他那双 湛蓝色的眼眸。 从来没发生过的,她深深地受到了迷惑。 艾美对男人的评价与洁丝截然不同。在洁丝陪她哥哥杭丁顿伯爵跳舞时,她 们就躲在丝绸扇子后面,眼神一同看向一名外套理衬着红色背心的爵士。 “艾爵士的称号只是一个荣誉名衔,虽然不能继承,但他的丰厚身家可以弥 补这个缺点。”艾美结论是:“可以考虑一下的结婚人选。” “而那位领巾打得很漂亮的菲力普先生听说写得一手好字,他也不是贵族层 级,但是他长得十分英俊,所以很多母亲也不排斥将女儿嫁给他。” “再看看那二位,兰德斯伯爵,年纪有点老了,但是当年的丰采犹存,而且 对待女性十分体贴,财务状况也不错,如果他邀你跳舞,潘妮,你大可以先答应 后再好好考虑。” “最后,”点评完了在场大多数适合婚嫁的男性宾客后,艾美看向最后一名 单身却尚未被她列在丈夫候选人名单上的人选。“费雪公爵……一个过去行事风 格很低调的人,因此大家都搞不太清楚他实际上的财务状况和性情,每个人对他 的看法又都不太一致,他最后一次被伦敦上流社会所谈论的新闻,是他在六年前 一个暴风雨的夜里,从马匹上摔下来,跌断一条腿的意外。” “暴风雨?”潘妮睁大眼睛,然后视线停驻在公爵有些不方便的那条腿上。 会在经过那么多年后,还没有痊愈的伤,在当年想必一定是很严重的意外吧。 “说来真巧。”艾美突然想到。“公爵发生意外的时间,跟你当年发生意外 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段时间呢。看来那更是一段意外连连的日子呀。” 潘妮困惑地眨了眨眼。“话说回来,我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来,那个时候我是 怎么会被马车撞倒的。”当她渐渐恢复意识以后,她只记得两个哥哥焦急忧虑的 脸孔,其他什么也记不得。当时她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是到了法国以后,才 渐渐把过去所有的事想起来的下只除了自己发生意外的原因。 艾美答说:“没人搞得清楚,当我们接到消息在医院里找到你时,已经是意 外发生的好几天之后了。梅菲尔医院的康宁医生什么也不知道。”而且还真是典 型的一问三不知。 艾美记得她那时间:“是谁送潘妮到医院来?”救命恩人总得感谢一下吧。 而那位康宁医生说:“很抱歉,不知道。” “那么是谁撞倒潘妮?” “一个醉酒的马车夫,不过身份……很抱歉,不知道。” 当他们要为潘妮付清医疗费用时,那位医生竟然又说—— “不用。潘妮小姐要在医院里住多久就住多久,”问为什么,得到的答案竟 又是:“很抱歉,不知道。” 回想起这件事,艾美忍不住翻丁翻白眼。然后说:“不管怎么样,总之你没 事就好。”要不然当年他们家可能会被盛怒的凡恩和克霖联手给拆了呢。 那时克霖的船正停在新港,随时准备启航。由于回到约克时,潘妮的情况仍 然没有好转,迫不得已之下,才将她送到法国静养。却没想到,她一离开就是六 年。 她们的话题又回到费雪公爵身上来。艾美说:“席海莉小姐无疑是这一季社 交季的赢家。不过大家都在猜测,她其实是公爵的未婚妻,而公爵以海莉小姐保 护人的姿态出现,可能只是为了引起众人的瞩目,让海莉小姐顺利打进社交圈。” 艾美说的话,潘妮不是没想过。但是她并不喜欢自己那样想。无疑地,席海 莉是一名相当年轻可爱的女孩。然而她就是很难对这件事情“乐观其成”—— 潘妮注意到——“公爵似乎从来不跳舞。” 艾美说:“或许是因为腿伤的缘故。” “但他看起来几乎像是没有跛脚。” “所以他才更不能跳舞,海莉小姐因此必须寻找其他能陪她跳舞的绅士。” 情况极可能正是如此。但是潘妮依然不愿意这么想。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一曲终了,杭丁顿伯爵携着女伯爵的手朝她们走来。 很快地,艾美再度和丈夫走进舞池里。 而洁丝则顺手端来了两杯饮料。她递给潘妮一杯。“沙勒汀夫人的跳舞厅是 全伦敦最有名的,你注意看看脚下的地板,据说这些昂贵的石材全都是从希腊运 过来的,十分平坦光滑,一定要试跳看看。” “嗯,或许是我年纪已经太老了。”所以才没有人来邀请她。尽管她身上穿 着那天公爵盛赞的翡翠绿低胸礼服。 “胡说。”洁丝低声道。潘妮的年岁的确是不小了,但是她的皮肤甚至比她 还好。而且她身上有一种迷人的气质,任谁看到了都会惊艳不已。有好几次她都 注意到有许多激赏的目光往潘妮身上投射过来。 潘妮的魅力是无庸置疑的。 不过洁丝却也无法解释,为何没有人来邀潘妮跳舞当然,潘妮自己婉拒谢绝 的不算。 洁丝好奇地注意起这件事情来。 没隔多久,一位身材中等、年纪也中等的绅士看向这边来了。他是奥佛爵士, 威利诺伯爵的爵位继承人。洁丝见到他在看见潘妮后,眼神一亮,露出像是很感 兴趣的表情。 果然,奥佛爵士朝潘妮走过来了。 一步、两步、三步—— 咦?洁丝愣了一愣。 只见原本正在与其他人闲谈的费雪公爵突然转过身来,走到奥佛爵士面前, 邀他加入谈天的圈子里。 奥佛爵士犹豫了一下子,最后还是跟着公爵一起加入他们的圈子中。 洁丝纳闷地看着这景况。然后她格外地注意起四周围的人们来。 没过多久,又有一位绅士“状似”要走向潘妮这里了。 但同样的,这位绅士在还没抵达目的地之前,又被费雪公爵给绊住。 这时洁丝懂了。 难怪没有人来邀请潘妮跳舞。 恐怕这都得怪费雪公爵。只不过,他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呢? 当然是故意的。 公爵嫉妒地想。 他没有料到潘妮穿上那件新裁的绿色礼服,看起来会那样地动人远远超过他 原先所想象的迷人。 她浓密的金发松松地绾在脑后,几绺发丝垂在雪白的颈部和低裁的胸口上诱 人的摆动。让公爵差点忘了他才发过誓不再靠近她。 因此他一整晚都尽量让自己背对着她,强迫自己忘记她的存在。 但还是失败了。 他不但强烈地意识到她的存在。 他甚至还意识到其他同样深受潘妮吸引的男人的存在。 因此当华伦爵士正跃跃欲试地邀请潘妮跳舞时,他根本是未加思索地,就上 前绊住他与他交谈起来。所用的饵,自然是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他在梅菲尔和肯辛 顿区的投资计划。 目前。在伦敦,布鲁斯贝利区还是地段最贵的一带。但是人口已经饱和,没 有继续开发的价值。反倒是邻近伦敦郊区的肯辛顿和梅菲尔的建筑蓝图大有可为。 未来只要大型的医院和车站一建好,就会有很多人迁往梅菲尔和肯辛顿。因此此 时投资的获利绝对是可以预期的。 再如何不善理财的贵族在得知这个计划后,也跟着表现出极感兴趣的样子。 也因此费雪公爵才有办法把他们全暂时带离潘妮的身边。同时开颜心虚不已。 不能再这么做了。害潘妮当壁花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应该要让她去寻找自己 的幸福。上流社会的男性毕竟不全是贪好声色的浪荡子,还是有少数儿位是适合 结婚的。 然而在他又拉住一个男人加入他们的投资计划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 好吧,潘妮可以跳舞。 但舞伴只能是她的父兄或未来的丈夫。既然他们现在都不在这里,那么他就 必须负起保护的责任。 该死!他真是该死的虚伪! 当他抬起头,赫然发现潘妮不知何时消失在宴会厅里时,他的心跳差点没停 止。 “费雪公爵,你刚刚提到大型医院……” 德瑞已经心不在焉。“哦,当然,大型医院。不过很抱歉,各位,我突然有 些头痛,无法继续这个话题,或者我们改天再聊?”他边说边退出那个圈子,然 后让自己不着痕迹地隐进人群里。 要是有人胆敢将潘妮带进幽暗的花园里,他可能会扭下那个登徒子的头……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