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孙别稔才再度睁开眼。“少爷?”接替守护邬然工作的 成叔见他冲进来,吓了一跳。“你醒了?怎不多睡一会儿?” 愁眉不展,他专注的目光迅速扫过成叔后便凝望着动也不动的邬然。 “她都没醒?” “哪这么快呀!”叹笑。“少爷,你忘了然儿福大命大,别担心。她会度过 这个劫难的。” 静默着,孙别稔上前轻抬起那伤痕累累的小手,亟欲将自己充沛的生命力借 由十指交握传递给她。下意识的按住那微弱的脉动,虽然细弱难感,但仍可以感 觉得到正逐渐增强,指腹下不绝的跳动安定了他的心。 眨眼,他硬压下眼中的湿濡与心中的酸楚。 “初二呢?” “才刚让我赶回房补眠了。”观察着他的神情,成叔忧忡再起。“少爷,你 还是再去躺一会儿,说不定然儿过了晌午就会醒了。” “好好替我守着她。” “少爷?” “我还有事要办!” “啊,少爷你……” “别说了。” 成叔也不想出口制止,事实上,他打心底赞同少爷的打算,这闯祸之人下手 毒辣,纵有报应也是咎由自取、活该,只不过,中间卡了个万岁爷呀! “阿成只恳求少爷,手下留情呀。” “你替她求情?” “不,不是求情,只是请少爷看在阿成跟随少爷多年的份上,别下重手。” 他的话很真诚,心中忐忑得很。 老爷跟少爷是万岁爷多年来深埋心中的痛、也是宝。可是,兰格格自幼就备 受圣恩、极受宠爱,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万一少爷出手太重,万岁爷的反应,谁 也捉不准呀。 “好。” 对于孙别稔的爽快,他颇为意外。 “只要她有悔改之心,我绝对点到为止,这是我对你的保证。”虽然,以他 对那小泼妇的了解,要她有悔改之心,祈求天下红雨似乎还较快一些。 点点头,成叔接受他还算公平的保证。 可惜,孙成毕竟没孙别稔这么了解天之骄女。 花了点心思,孙别稔在一处庄园找到了兰格格,庄园的另一处隐密厢房,是 微服出宫的万岁爷休憩之处。 这女人连闯了祸,也以为有人会替她顶着? 哼!当真是饶她不得。 “别稔哥哥。”惊见单枪匹马的不速之客,兰格格瞪大了眼。“你怎么来了?” 他会很生气,兰格格心知肚明,但顶多就是气急败坏却拿她没辙,毕竟,她 是皇爷爷最疼爱的格格,怎料得到,他竟气到不顾一切的找上门,独闯皇爷爷所 住的宅子,心里,有点毛毛的! “我不该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找我?” “你真是聪明。”本无表情的面孔悄悄跃上一丝狰狞的阴笑。“我说过,不 许你碰她。” “我没……” “还想扯谎蒙骗?” “本来就不是我做的呀,谁知道她被人鞭打呀!”娇气袭心,她说着说着, 那把无明火又重新冒了起来。“八成是祸事闯多了,被哪个仇家给堵上。” “我说过她曾遭鞭伤吗?” “啊!我这是听、听人家说的呀。” “我要初二对外放话说是她跌下马车,连大夫们我都嘱咐他们封了口,不许 对任何人提她的伤。你,究竟是听谁说的?”心里,他暗暗的跟成叔道声歉。 要他对她网开一面,难了! 兰格格这才察觉失言,掩唇噤口。 虽然,白痴也看得出来别稔哥哥找上她,绝对不是因为突然对她有了爱意, 可能是来数落她的,但,心头那把醋火就是熄不掉。 论来,那姓邬的女人要钱没钱、要身分没身分,据李宾打听到的消息,她是 个来路不明的寒酸女人,这种女人凭什么跟她争? “更遑论,还有谁的鞭法使得比你拿手?” “这……” “你长得真美,沉鱼落雁之姿,大概,不少公子哥儿都逃不过你的媚劲吧!” 他的话听在兰格格耳里,令她提心吊胆。 “很少有姑娘家比得上你的美貌,只不过,你的手段之狠、之毒辣,恐怕也 是无人能敌。”勾唇,孙别稔像是来找她聊天说地般轻松自在。“女人再美,可 一旦心眼起了偏差,就不值一毛钱了。” 赫,他竟这么轻蔑她,就只因为她伤了那女人? “她活该啦!” 未带笑意的鹰眸倏地微眯,他望着她,未发一言。 “像她那种贱命,哪配跟我平起平坐?”仗着万岁爷的宠爱,她仍死鸭子嘴 硬,不认错。“还想跟我抢男人?哼!去死吧她。”气归气,心底仍泛起不安。 本想为自己辩驳,她不想伤她的。本来,真的是不想,谁知道她失控的情绪 还没平复,就见李宾将眼中钉逮回来,触景情伤,尤其见那邬然样样输她,却能 赢得孙别稔,微退的怒焰又燃起,而及更烈、更旺、更一发不可收拾。 “你,缺乏管教。” 听出他话中的含意,她娇颜倏变。“你敢?!” 阴鸷的五官陡然泛起一抹更深沉的冷笑,够俊、够酷,但也够吓人。 “太好了,这种直接的呛性子真令人欣赏。兰格格,你看我敢不敢。”说完, 孙别稔动作极快的闪身捆住她,三两下便将她双手缚绑,拉靠向墙边。 “你……”动弹不得,兰格格花容失色。“孙别稔,你想怎样?” “放了格格!” 新加入的威喝透着高傲与不屑,屋里的两人,一人高兴进泪,另一个也乐了。 “李宾!” “三角眼、凶神恶煞的脸。”脑里浮着初二的描述,孙别稔仔细打量着他。 “掳走邬小然的高手,就是你?” “没错!” “李宾,你快点叫他放了我。”被缚住双手的兰格格在一旁命令。“帮我教 训教训他。” 教训? 孙别稔心里的冷笑才刚扩大,就见没吭气的李宾抽冷子的来一记偷袭,使着 一把利刃,直刺向他的心口。 “这么小人呀!”狂笑中,不疾不徐的避开尖刀,他敏捷的反握住李宾的腕, 一使力,痛得他嘶了声,手中的刀刃笔直落地。“难怪邬小然逃不开,连我都差 点着了你的道了。”手刀往他后脑勺重重砍下,击得他当场晕了晕。 “孙……别……” “嘘!”噘嘴,孙别稔动作极潇洒的劝示着仍想做困兽之斗的 李宾。先别急,你的份,慢慢来。现下先安静一会儿,让你看场好 戏。“说完脚一拐,直接踹晕他。”算了,你还是先眯一下,省得喳 呼着吵我心烦。“ 字字句句,仿佛他的怒气会先朝她而发。 “孙、孙别稔,你待如何?”他一出手就将李宾给制住了,这个 事实令兰格格吓得软了腿。“放开我,小心我一状告到万岁爷那 儿。“ 提万岁爷? 冷冽的目光四下梭巡,找到那把马鞭——上头的血渍仍清晰可见,是邬小然 的血吧!胸口的怒焰以倍数成长,但他没将它显露出来,取下马鞭,走向心魂俱 颤的兰格格。 “孙别稔,你到底想怎样?” 凝着脸,他不发一言,直接以行动告诉她,他想怎样。 首先,他将她解开,左手将粗绳绕过大梁,右手抓回扭身想逃的人犯,在她 惊骇的注目下,将她绑吊在梁下。 “马鞭,我没你使得这么上手,可是,我的学习能力向来就强。”冷笑浮面, 他又开始跟她聊了。“本想让邬小然自己动手的,但想想,她连只鸡都舍不得欺 负,更何况是人。算喽,还是我好人做到底,替她随便教训你几下就是了。”他 特意转到血色染深的那一面,甩甩马鞭。 她懂了! 伴随着她几乎要破空而出的尖叫声,第一鞭落到她的背——啪,痛得她立即 呼天抢地。 “这鞭身咬肉,啧啧,很痛吧!”又一鞭。“那天,你总共抽了她几鞭?” 再一鞭。“大概你自己也没数过究竟抽了她几鞭吧!哎呀,你叫得这么卖力,小 心喉咙破了,那可就不关我的事喽。” 冷语谈笑间,他又抽了她几记。“尊贵的格格,这种力道,你还满意吧!我 可是很努力在揣测你下手时的手劲呢。”想到邬小然所受到的残忍对待,一时竟 失了控。“噢喔,这一记是失手,是失手呀。” 接连几鞭,养尊处优的兰格格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了。 打量着她身后的伤痕,孙别稔顺手又抽了一鞭,然后将马鞭往外一扔。 “约莫就这么了,兰格格,你欠她的,我替她讨回来。”他顿了顿。“这是 那句话,别找她麻烦。” 至于李宾嘛!他没忘记这个大祸首。 “孙别稔。”见他弯腰扛起李宾,气息幽幽的兰格格鼓起最后的勇气小声质 问,“李宾,你要带到哪儿?”火热的背脊几乎令她断了魂。 “一样。他怎么对付她,我就怎么对付他。”想到这,他感受到体内涌起一 股强烈反血腥的欢欣。“这次,我会确定幸运之神没空眷顾到他。” 背扛着昏迷不醒的李宾,孙别稔前脚才走,前几天才挨了李宾一记毒掌的小 丫鬟捧着托盘,端来格格要的香片与甜点。 靠近四门敞开的大厅,她小心买翼的先探头探脑的打量状况,以免一个不小 心的又闯进风暴里。方才,格格的叫声多凄厉呀,害她听得心惊胆跳,幸好这几 天她也听惯了,反正格格心血来潮时总会狂叫得人尽皆知……见到厅中景象,手 一抖,茶盘落地,她惊声尖叫—— 格格被绑在大梁之下,脚尖着地,背脊、屁股被打得皮开肉绽,只见再无惯 常的气焰,哭花的脸庞,眼泪鼻涕全都和在一起。 天哪!好丑。 孙别稔听到那声惊叫,在园子里顿了几秒,脚跟微转,将李宾就近藏掩在附 近的草丛里,直朝东厢奔去。 忙着耍鞭、逮人,差点忘了这里是老头的地盘。他出手伤了他的宝贝,还掳 了他的人,若让成叔代言传话,就太不上道了,再者,上回几位名医多数是看他 面子前来,冲着这一点,他也得当面道谢。 恩与怨,一并解决! 且于公于私,他都该跟老头打声招呼,礼不可废。 成叔,你人在哪儿呀?他实在快挡不住这女人的泪水了啦。 “红颜……本就薄命嘛!”初二口是心非的哄着邬然。“你就看开一点啦。” ‘哪是红颜薄命呀,她根本就是祸水啦,一个大祸水!但,好歹她也称得上 是替他挡灾……唉!做人,有时是得虚伪一些,虽然。他还是不喜欢她,谁教她 太美、虽然迷糊却也机灵,一手妖术耍得少爷团团转,连成叔也难逃妖术。说到 这,成叔到底跑哪儿去了?不是说只要他陪一下下就行了?! “初二哥,你干么用那种眼神瞧我?” 啊!她连眼都变尖了? “哪种眼神?” “好像我是只狐狸精。” “我哪有呀!我正在安慰你不是?”初二赶忙澄清。“红颜薄命,刚刚不是 说到这?”对啦,算他心软,就看在……呃,少爷的面子上,往后就、就、就对 她好一点罢了。 “是搏命!”她更正。 呜……红颜多命薄这道理她懂,但大多都是往绣花小手巾吐上几口血、眼白 一翻就挺直双脚,去了,哪像她,为了挤进红颜之列,还得拿血肉之躯去搏命, 不,不是为了当红颜,而是为了非亲非故的初二哥啦!呜……她到底是招谁惹谁? “搏命?”什么怪词儿。 “可不就是拿命来搏一口气嘛。”呜呜咽咽,止不住。“扯的是,这么上刀 山下油锅的卯足了劲,却连个拍掌喊真棒的人都没有。”浓重鼻音让她发音不准。 “曾帮?”这小妖女越说越语焉不详了。“这位曾帮,他是谁?”走到哪, 她就是会招蜂引蝶,甚至连猪呀鸡什么的都爱跟在她后头。“唉!” 看来,少爷的情路,果真多舛。 “初二哥?”拭着泪水,她狐疑的瞪着他。“你在叹啥?” “当然要叹呀,你还有什么好哀哀叫,那天发生的事不是全都跟你说了,好 歹,少爷也都替你报仇了。”话说回来,当他听到那坏胚的下场……“听说,李 宾死状之惨,简直不输你那天的模……咳咳,总之,别再哀哀哀的整我耳朵了啦。” 噙泪的眸子眨了眨,又是两滴晶莹的泪水滑落。 “格格耶!”一想到这点,初二就不由得头皮发麻。“鞭打一个格格?唉! 少爷也在为你搏命啦。” 微勾唇,邬然笑得甜蜜极了。 孙大稔的亲爹是万岁爷的私生子,他与万岁爷之间有血脉 相连似乎是个天 大的秘密,连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初二都不知道。其实,若非他曾跟她聊过这些 前两代的恩恩怨怨,她也以为他只是关外权倾势大的孙氏唯一传人。话说回来, 兰格格不也是万岁爷的心头肉,这么修理她,万岁爷饶得了他吗? 从睁开眼的那天至今,她仍沉浸在他甘冒大险执意替她报仇雪恨的激动情绪 中,但已然恢复的记忆令她对妹妹的下落及安危感到忧心忡忡。 “唉!你怎么又哭了?” “我……” “初二?” “成叔!”成叔终于现身了,初二的心情陡然松懈大半。“有事 呀!“最好是有事,再这么面对哭哭啼啼的小妖女,他头皮会麻到 “对啦。” “我这就来了。”很想对邬然装出一脸的无奈与抱歉,但,初二晒黑的脸孔 浮现的是脱困的愉悦。“你先打个肫,我去看虎叔需要我帮什么忙。” “去 吧,去忙你的,我来陪阿然。”从成叔身侧钻进房,甄平安的笑容像阳光,立刻 打散了房里的沉闷。“成叔呀,我顺便带了磊豆花孝敬您,在楼下,您快去吃吧!” 成叔笑笑,将空间留给两个小姑娘。 “平安,你回来了?” “这么想我呀?” 瞧那两行清泪,她咋舌摇头。“又哭了,你想淹死谁呀?难怪 她,交给你喽! 安啦,包在我身上!错身而过的两人眉来眼去,初二果然不负甄平安的调侃, 快步追在成叔身后,先逃为快。 “我也不想一直哭,但我想阿叶呀。”爹跟 娘,她也想,但此刻,阿叶的安危与下落占第一位。 “我知道你想她,可是,别急啦,虽然那群人都树倒猢狲散了,可是,大稔 兄一定会有办法帮你找到她。” 树倒猢狲散? 闻言,邬然的心中闪过一丝不祥。 “什么意思?你说,树倒猢狲散?” “啊,白洛云翘辫子的事呀!怎么,我没跟你讲吗?” “讲什么?” “白洛云被李宾一掌就劈死了。” 什么? “白洛云死了,怎么会?” “我这不就是在跟你说嘛,就那天,你被李宾逮到的那天啦,白洛云他们上 前去挑衅,听说李宾又傲又狠,一出手便将他劈到口吐鲜血,喘不到两口气,就 两腿一伸,死了。” 邬然错愕。 “又听说他的同伙抬了他离开,因为李宾似乎有搭下狠话,所以他们像丧家 犬般连夜逃离苏州。” “离开苏州了,那阿叶呢?” 她又慌又急。 “有没有人知道阿叶的下落?” “这个嘛……” 见甄平安支支吾吾的瞪大眼还猛抓头发,刹那间,她的心凉了大半。 阿叶她的下落依旧成谜。 邬家血债,爹娘的骤逝,如今唯一的手足又生死未卜,紧咬唇,甫拾回创痛 及记忆的邬然不由得悲从中来,再也抑不住的放声号哭。 “怎、怎……怎又哭了。” 天哪,大稔兄那个狡诈鬼,竟然没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阿然,害她呆呆的 当了炮灰。 “阿然,你……大稔兄就算上山下海,也一定会将你妹子给翻出来的啦。” “她一个人如今流落在何处也不知道,呜……平安,她才十一岁呢,啥事都 不懂,教她怎么生存?!呜……” 见她哭到声嘶力竭,怎么劝、怎么哄,全没个停止的模样,听着她泣诉、陪 她一块儿红着红眶的甄平安忍不住了,仰首,扯开嗓门—— “大稔兄,救命呀!” “平安,你真的不跟我们同路?” 摇摇头,甄平安率性的拭去眼角的泪水。 “这次来江南,除了苏州,我还有别的地方得去一趟呢。”长长的叹一口气。 “每个人都有要忙的事,想到头就痛了,真捺不住思念的话,你就巴着大稔兄来 找我吧,他若不从,咻就哭给他看啦!” “可是……” “唉,是要你哭给大稔兄心疼,又不是我。”噙着泪水,她恶声恶气的数落, “说好了不许哭,你敢哭,我就、我就……就生气了喔!” 四目凝望,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强忍着泪意,但没半晌,又都哭花了脸。 据打探到的消息,当白洛云的余党四下逃命时,有个很符合阿叶外型的脏丫 头急慌慌的往北走,所以,孙别稔决定循线追去。 偏偏,与他们共处了好几天的甄平安是要往南走,别说邬然不舍,连初二也 是偷别开脸,频频拭泪。 孙别稔的心情也有些沉甸甸,不是因为要与甄平安分开,而是因为邬小然对 她的依恋。路上若有个女伴、多个谈话的对象,她会更开心一些。 “成叔,多派些探子去追踪何国臣的下落。”孙别稔轻声交代,不想让泪眼 相向的两个女人听了又伤感。 “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邬小然清醒、恢复记忆后,他便清楚造成她落难的来龙去脉,几乎是立即, 他派了几个人去逮何国臣,但还是慢了一步。那厮机灵得很,嗅到不对劲便收拾 些细软,连夜逃了。 目前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邬叶,至于何国臣嘛!孙别稔有预感,山水自有相逢 期,所以,他会捺着性子等。 “是。” “我爹那儿,就麻烦你向他说一声了。” “这少爷甭担心,老爷向来开明,他不会怪罪少爷迟迟未归的。”睨了眼两 个在一旁依依不舍话别的小丫头,成叔也不禁涌上离别的酸楚。“只要少爷回关 外时,一并将未来的少奶奶给带回来,老爷一开心,就什么事都好说。” 孙别稔但笑不语。 这一别,大概又得拖上个一年半载才能回家了。成叔说得轻描淡写,但,爹 的毛性子他哪会不清楚,铁定是先臭骂他一顿,再听原因。 尤其,若他知道儿子跟老头频频相聚,那股子怒火大概会烧掉整座屋顶。 “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女人碎嘴,还是得靠他开口催促。 听进孙别稔的话,悄悄的,两个女人的十指交握得更紧、更紧了。 “少爷,这一路去,凡事当心。” 成叔话锋一转,不忘叮咛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初二。“初二,你跟着少爷, 罩子可得放亮点。” “我知道啦。” 吸吸鼻子,初二粗声回应。 “成叔,你给老爷报了讯后,可得快马赶上,初二我会随时备着好吃、好喝 的东西等你啦。” “好。” 翻身上马,成叔向众人一拱手。 “各自保重。” 于是,就在邬然跌落山崖不远的隘口,五个人、三票人马,哒哒的马蹄声悠 然奔向各自的方向…… (全书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