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静谧的卧房里,阳光透过窗帘的小缝照射进来,蔷薇辗转翻个身,幽幽醒来。 徐缓掀开眼帘,睡意犹浓,她又闹了上。 不对劲——她猛地又把眼皮掀开! 身体的感觉……怪怪的。 轻手掀开被单—— “我的妈呀……”凉飕飕!蔷薇倒抽一大口气,忙又盖上被单。 脑袋在混乱的情绪下,马上转了好几圈,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犹豫地再度拉开被单,看着自己身无寸缕,光裸的身体。咽了咽口水……身 子僵硬地、迟疑地慢慢坐了起来。 “噢——”不禁低低鸣嚎一声,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关节,都难受得紧、酸 疼极了! 她抱着头,焦躁地埋进自己曲起的膝盖里……她在虚幻与真实重叠的记忆中, 努力挖出证据,好证明这不是事实。 颓然无功……纯白床单上的一抹鲜红铁般的事实。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该死的——”她发出低咒。 不是阿汤哥? 还以为……一场身历其境般的春梦,是献身给她的梦幻偶像汤姆克鲁斯?! 为什么,她脑袋里头翻出来的另一面记忆,却是骆浚? 这算不算性侵害?肯定……不算! 因为,是她自己诱惑他的…… 虽然极少醉得这么离谱,但她还不至于完全不晓得自己做过什么;把梦境跟 记忆串联成事实证据,就知道自己做了啥好事! “白蔷薇!你昏头了、昏头了……”哺哺说着,情绪激动的她,马上踩下床, 踏着柔软的地毯,箭步奔向浴室。 “噢——My God!”在浴室中低嚎。痛咒! 她要洗掉这身暖昧的情欲味道,她要洗掉自己的愚蠢…… 一番彻头彻尾的净身,告别处女仪式之后,她裹着干净的浴巾,傻愣地坐在 床畔发呆。 她想尽力不让自己那么懊悔,她也想潇洒一点,她告诉自己:不过是层薄膜 而已。奈何……对象是骆浚,她怎么也没有办法当作若无其事。 以前跟任何一个男人交往,她都紧紧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与矜持……但,好羞 愧呀!自己居然把身子给了要好的哥儿们,这种感觉……好怪! 是昏了头的一夜情就罢了!起码可以挥挥手,打死不相往来。他们的交情, 会否因为这样变质了…… 蔷薇恍惚地沉思着……这时,卧房外,传来喝喝的低声交谈,让她想起他的 存在。 从床边拿来手表一看——十一点多了!今早九点,该有个合约要签才是! 惨!她睡过头了。 蹑手蹑脚地走到卧房门边,偷偷打开一道门缝。 “好!朱先生,就这么说定了,合作愉快!” 门外,传来骆浚低沉的嗓音,随即,蔷薇看到他从沙发起身,将另一名男人 送往门口。 看来,他自己处理好了;可能是转而把客户约到这儿来了吧?! 偷偷掩上门,蔷薇赶紧扑到她的行李旁,剥掉身上围着的浴巾,把衣服一件 件拉出来;迅速穿上内衣裤、套上上衣,然后拖出长裤…… 一脚钻下,另一脚都还没踏进去—一 “起来了?” 他的声音,从打开的房门边传进她的耳朵。 抬头,回眸,与他的视线相交,蔷薇愣了愣…… 没有尖叫,她只是尽量平衡着悬空的一只脚,然后……咚一一跌倒! “咳!你怎么没有敲门啊?”她揉揉痛处呻道。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刻意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日的潇洒自若无异。然后慢吞 吞地套上长裤。 骆浚挑挑眉,嘴唇弯弯地上扬。 “没睡饱?还在恍惚?”他很自然地对她笑着。 那笑容,自然平淡到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让蔷薇怀疑、逃避地告诉自己, 昨晚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嗯,咳……”穿妥了之后,挺直腰脊,她也强挤出一丝笑容。 未料,他接下来的话,当头棒喝似的,让她不得不钻出自己挖掘的地洞,面 对事实。骆浚睨着她,嘴角挂上一分调侃—— “你笑得好难看!跟昨晚那种妩媚挑逗,差好多。” “你……”屏住呼息,蔷薇的脸色慢慢涨了红,慢慢……恢复。“你这张嘴, 得了便宜还卖乖?” 双手抱胸、斜脱着他那性感的唇瓣,蔷薇掩饰着自己的狼狈,想尽力装出 “没什么大不了”的假象。 “肚子饿了吗?我叫人送餐点上来。”钦起唇角的他,撇开活题,缓和她的 尴尬。 他猜,她是后悔的;从她看他的那抹夹带着忧虑、懊悔的眼神,他能感觉到。 蔷薇无言点点头。 也没问她想吃什么,骆浚拨了电话到柜台,帮她点餐。 随之,空气陷入一阵静默,凝滞着,几乎让人窒息。 蔷薇不自在地坐在床边,他也在另一端坐着,两人各怀心思。 骆浚神色严肃,悄悄观察她的侧脸,推敲着她的沉默。 她想些什么? 过往,他与任何女人的性关系,都不曾让他去深思过什么,但是,她不同。 差异并不是跟爱或不爱有关。 虽然,性与爱是双面附属的东西。 这一部分,他还没有空理清自己的情绪;一夜的时间太短暂,他来不及思索 这一切,只知道……他们的友谊,转变成另一种关系了。 安安静静的空气里,响起蔷薇略带沙哑的声音—— “喂!你不用负责!”她刻意让语调轻松一点。 他没说话,冷漠似的挑眉,睇了眼床上的鲜红痕迹。 只是……他的拳头轻握了起来;蔷薇不知道他心中在酝酿着什么样的情绪。 “擦枪走火嘛!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吧?现在的人,男欢女爱很正常,观念 跟以前不一样了,哎……酒后乱性居然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你说好不好笑……” 蔷薇连串说着,脑中其实一片空白;她在胡说什么?明明她就很八股地奉行 贞节观念。 蓦地,骆浚一句低咒。“该死的!” 蔷薇一颤、愣住!她没有听他骂过脏话。傻了眼地张嘴呆望着他,喉间滚动 了几次,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惺惺作态也高明一点,你明明就是懊恼后悔,还想说得不痛不痒?你如果 不想把贞操当作一回事,由你!”骆浚对她咆哮吼道。 这一刻,他男性的自尊,被她佯装无关紧要的假姿态给激怒。 或许,他可以叫自己不需要对这些负责,但是,他讨厌她的伪装,问题可以 摊开来谈、可以试着迎接新关系,可是她拼命想要推却掉他这个人,让他非常不 高兴。 从高雄回来以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压迫。 在公司里,他们的楼层弥漫着一股既寒冷又窒闷的低气压,他的办公室,也 时时传来暴怒的声音,他的情绪……似乎相当不稳定。 “请您稍后。”蔷薇正将电话筒挂上、压下保留键,然后轻按那线通往魔宫 的指示灯。 “总裁……洪老先生找您。”她试着让自己的语调不要颤抖,却还是流泄出 一丝畏惧。 “嗯。”话筒传来他冰冷的哼声。 蔷薇随即像丢了烫手山芋般,松了一口气。 乘隙,她赶紧起身,端着杯子到茶水间去为自己倒杯水。 才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交谈声,蔷薇原要直接踏进去的脚步顿了下,因 为她听见里面的交谈中,夹杂着她的名字—— “是呀!那个蔷薇该,八成是觊觎着总裁的财富,用了啥手段进来的,想借 着工作岗位,一步步爬到上面去。” “没错,要不然,放眼望去,我们这个高阶的楼层,哪个人不是资历优秀、 实力雄厚,一个大学毕业生,又没啥称头的履历,凭什么坐那个位置。” 全是些三姑六婆!蔷薇心中一股闷气,随即,一抹怜悯油然而生……原来她 们这么巴望着她那小小助理的位置,此愿不遂,只好靠刻薄的嘴皮子来自我安慰。 麻雀一样的噪音仍然持续,两个不同的声音才落毕,另一个声音又响起—— “呵呵呵……其实她坐那个位置也是可以啦!有些秘书都是陪老板上床的, 不需要学历嘛!我们老板身边的秘书又是个男的,所以那位白小姐,就要充当我 们大老板的暖床助理嘛” “哈哈——”里头的人,无聊当有趣地哄笑着。 “嗟……如果要是这样,那骆大总裁也太没有眼光了,要找也找我们这种放 洋过的ABC !有过盐水的,毕竟尝起来不一样啊!” 啧!一团腥躁味儿!很教人厌恶、也很教蔷薇不舒服,刺激着她心头之痛。 听到这儿,她便果决地踏步进人笑得花枝乱颤的三个女人,看到她,脸色都 僵了住。 蔷薇自顾自地走到开饮机旁倒水,眼睛盯着自己的杯子,不屑一顾地淡淡讥 讽着—— “原来放洋过的ABC ,还是不会忘记祖国这项嚼舌根、放冷箭的固有文化, 哎……有过盐水唷!公司应该派你们去参加电视冠军比赛。” “神经病!什么电视冠军比赛……” 正面迎着了,也就不需要避讳地私下排挤了。一A 二B 三C 纷纷对蔷薇投以 鄙视的眼光,三女一阵线站开。 蔷薇避而不答,故意装傻。“啊!还是我帮你们报名演员训练班?你们去演 那种让人气得牙痒痒的大反派,一定很传神!” 三女互看一眼,随即冷眼瞪着她,其中一人开口道: “白小姐,得意什么呀?你以为那个位置你坐得住吗?气焰不要太嚣张,你 也不过是个助理而已,更何况,光靠那张嘴,是生存不下去的!” “是呀!光靠一张嘴,是生存不下去的,原来这道理你们也懂?”抛下话, 蔷薇头也不回地踩出茶水间,往她的办公室而去。 原来,她那么努力,终究还是被人“另眼相待”,这另眼相待,是活生生硬 把她排挤在这公司团体的圈圈之外。 心情很不好!加上缠绕在她心头……那一夜的暧昧,如阴霾般挥之不去。 但是,她不会这样被击溃的!纵然心里头的滋味复杂,她还是要控制好情绪, 催眠自己、告诉自己:她相信 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一切。 纵然坚强,但是心情……还是跌落谷底,她返回自己的桌前,继续让自己陷 人忙碌之中,借以消除心头的隐隐气愤与不平静。 这阵子,骆总裁的大姨妈似乎天天都来,他的暴躁易怒,让员工们无一不战 战兢兢、极度戒慎,包括蔷薇。 她知道他的情绪转折来自于那一夜,但她不知道她做错什么;严格说起来, 吃亏的人是她,又不是他!他凭什么火气那么大? 才想着……火爆魔头就来了。 内线铃声急促响着,蔷薇不敢迟疑、怀着几分恐惧接起电话。 “你进来!” 他的声音从话筒中冷冷传出。现在,他就是这样,连称呼都省略了,似乎称 她为小白或者是白小姐,都与他们的关系相矛盾。 “是!”怀着忐忑、随时要被莫名其妙炮轰一顿的心理准备,蔷薇怯生生地 来到他们前。 叩叩—— 手指的骨节轻敲在那扇门扉上,都能感觉到里头似乎要风雨大作的气息。 “进来!”他的声音极度冷漠。 “什么事?”掩上门,来到他面前,蔷薇镇定地开口。 “以后洪老先生的电话,不用帮我接进来。”他眼睛看都没看她,伏首桌前 批阅着文件。 又不用接了?蔷薇狐疑地蹙眉。 “有没有听到?”他不悦地开口。方才与养父的对话让他心情不佳! 蔷薇一震,速速回答:“喔!是!” 应了声,然后,小心翼翼观察着,他今天的火气,似乎只是普通旺盛而已? 看着他的侧脸,蔷薇恍惚地失神低思…… 前阵子好友间的对话跃人脑海,让她认真思索了起来…… 为什么她不敢追他、把他纳为己有呢? 骆浚算来相貌堂堂,而且多金富有、事业成功;他们曾经一夜亲密,照理说, 她可以让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变的。 已经不是纯友谊,为何顾虑着? “还不出去?” 犹如地狱中传来的幽冷声音,拉回蔷薇的思绪。 肩一颤,她猛地回神。“喔!” 急忙转身掩饰方才的恍惚,她踏着匆忙步履走向门口。 “等一下!”正好,他抽出另一个新的卷宗。 “嗯?”蔷薇止住脚步,纳闷地回头。 “重做!”没有多余的一句话,骆浚将那份卷宗往地上一丢,看都没看她, 直接翻开他桌上的另一份资料。 蔷薇没有动作,眼睁睁看着;随即,心中一股火气——看那纸张,她就知道 是什么东西;那份资料,她已经重送三次了!她不知道错在哪里! 弯下身去捡起来,僵着脸,她走到他跟前。 “请总裁明确告知,这里面究竟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重 新拟过?” 这次,她不像之前几次闷着头收下了。她认为,他心存挑衅! 骆浚停下手中的笔,沉默片刻,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她。 “如果错误还要我告诉你,我要你这个秘书助理做什么?”他斜挑了眉、双 眸冷酷而严厉,沉着嗓子告诉她。 “我可以接受你严格指正,但是无法接受你这样毫无理由的退件,这样浪费 时间,你不觉得毫无效率吗?” 分明是挑剔!为什么?因为那一夜?她为什么要赔了身子又赔了尊严?!现 在的蔷薇,极度不平衡。 “我的效率,就该是员工给我的!你以为你坐那张椅子是坐好看的!”骆浚 的音量大了起来,眼神中更是吐露出他的火气。 蔷薇随后叫嚣:“骆波!你以为赏我一口饭吃,我就活该受你的鸟气?如果 你觉得那个位置我坐不起,可以明讲,不需要这样刁难!” 她自认,她够努力,也够尽职了!为了让他利目相看、为了堵住所有同事们 不服气的嘴巴,她哪一天不是战战兢兢、努力不懈。在公司里,孤立无援不说, 连他这个“朋友”都看不起她? “我只是要你对自己负责!”暗自控制着胸腔的激烈起伏,骆浚眯起眼来盯 着她。 他这一语双关,怕是她并没有听懂!非但没有去思索,还一口飙窜出声—— “我负责不负责,我心里很清楚!少说得冠冕堂皇,你这根本是迁怒!自己 的情绪有问题,不要把气出在我身上!我没有做错什么!” 蔷薇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吼叫,她就是不甘愿、不服气! 两人皆气焰烧狂地对峙。 他办公室内的吵闹,让亚培不放心地敲了敲门、拉开一道门缝。 “总裁?”亚培传递了一个征询的眼色问道。 骆浚点点头,示意他进来。 “让她知道,她该不该对这份文件负责。” 骆浚站起身来,一把抽走蔷薇手里的东西,丢在桌面上。 啪—— 那甩在桌上的力道,让蔷薇着实颤了下。 “是!”亚培走近。 接着,依言取来文件细看…… 当下,安静良久,空气中只有亚培翻动纸张的声音,夹杂在一团暗潮汹涌的 气氛里。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