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万丽说,既然向秘书长不会记恨我,你凭什么说他不会欢迎我去跟他工作呢? 康季平说,也许向秘书长心里是希望你跟他的,但就算他心里这么想,他也绝不会 这样做,这样做,于他于你,都没有好处,对他来说,事情太惹眼,太露骨,对你 来说,你如果到了向秘书长的手下,处境当然是即刻改变,到处看到的都是笑脸了, 但你背靠的树越是牢靠,你的危险性越是大,你明白吗?万丽有些明白,点了点头, 说,那,我能到哪个单位去呢?康季平说,离开权力中心,到务虚一点的单位去, 会好一些,比如,到宣传部——如果能到宣传部,你一方面可以用己之长,多写东 西,锻炼自己的写作能力,同时,到宣传部还有个好处,有机会多跑基层,搞调研, 当年年轻的毛泽东,就是经常跑基层,搞调研,积累人生经验。 万丽的心情,渐渐地开朗起来,听到康季平连毛泽东都抬出来了,不由笑了起 来,说,你也扯得太远了。康季平说,万丽,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卧薪尝胆,等待机 会,你不必着急,你还年轻,非常年轻,机会会有的,一定会有的!康季平伸过手 来,握住万丽的手,说,刚才你的手很凉,现在暖和了,这羊汤,真是好东西,又 便宜又好。万丽想说“你怎么知道刚才我的手很凉”?但话到口边,却没有问,咽 了下去。 万丽回到家,婆婆告诉她,孙国海已经回来过了,一个朋友搬家,他又赶去了。 万丽心里很乱,急于要和孙国海商量调动工作的事情,问婆婆,他说几点回来?婆 婆说,没说几点,只说朋友的家已经搬好了,晚上约他们到新家吃饭看新居。万丽 说,那估计不会太晚。但到了晚上十一点多,孙国海还没回来,万丽等得心烦意乱, 过去问婆婆,国海到底有没有说几点回来?婆婆说,要不你就别等他了,你上了一 天班,也累了,你先睡吧。万丽说,太没道理了,在人家家里吃饭,这么晚不走, 人家老婆孩子不要休息了?婆婆说,男人呀,热闹起来就忘记道理了。万丽一气之 下,回房间吃了两颗安定,很快就睡过去了,也不知道孙国海是几点回来的。 第二天早晨,孙国海仍然酒气不散,眼睛红红的,万丽也就打消了和他谈调动 的想法,反正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哪里想到,事情却出乎意料的顺利,万丽一提出 来,领导就同意了,紧接着就与宣传部联系,宣传部也正好要进人,两边一合拍, 万丽的工作在两三天内就解决了。万丽再回家告诉孙国海,孙国海一听,就不高兴, 说,他们欺负人?!万丽说,不是的,是我自己要求调的。孙国海怀疑地看了她一 眼,说,你自己要求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要真是你自己的想法,你肯定会先 跟我商量商量吧。万丽说,我本来是要跟你商量的,可是——不知怎么话到嘴边, 又不想说了,改口故作轻松地说,哎呀,反正已经调了,明天我就去宣传部上班了, 就不多说了吧。孙国海小心地观察万丽,担心她是在闹情绪,但万丽情绪很正常, 很平静,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委屈,孙国海也就放心了。 万丽到宣传部工作,安排得还算不错,她是副科级,就放在宣传科当副科长。 万丽在妇联是实的副科长,到了办公室,因为副科级上一时没有空位子,就先悬着, 想等有了空位子再说,不料,别人的位子还没有空出来,她自己的位子已经先没有 了。到了宣传部,倒反而又是个实实在在的副科长。所以这命运的安排,除了命运 他老人家自己知道,别人真是谁也预料不到的。回想当初,要不是认识了向秘书长, 要是没有向秘书长的关心,她自己独自在妇联熬,熬到现在,凭她的水平和工作能 力等等,也应该是这个级别了,说不定还能扶正了,这么绕了一圈,反而没上去, 真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余建芳不久前也调动了,到市委组织部担任宣传科的科长。伊豆豆先前告诉过 万丽,余建芳到新来的组织部长那儿哭过,说前任领导对她不公,像她这样工作多 年表现突出的同志,科长的位子还一直是个代的,伊豆豆还嘲笑余建芳水平不行哭 也没用。现在看起来,还真是起了点作用的。余建芳虽然仍是正科级,但毕竟是在 组织部里边了,位子的分量可不一样了。伊豆豆又来找万丽说话,说,万丽啊,我 和你,就少这一招,要哭也是在家里哭,不会到领导面前哭。万丽说,伊豆豆你这 张嘴也太损了,我还真不相信,哭能够哭出个一官半职来。伊豆豆说,信不信由你 啦。万丽心情好,还和她开玩笑,说,那你赶紧回家,把墙壁当成组织部长,练哭, 练成了再来教我。伊豆豆说,我要是练成了才不会教你呢,不然我哭不过你的,你 的哭声肯定比我动听,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她们轻快地说着笑着,好像生活与人生, 从来都是那么轻轻松松快快活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