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姑娘芳华正茂,不容独揽呢!) 杜御莆一行人住进淮洛州客栈里,越往北地越有塞外风情,裘纱凌一放下包 袱就说:「我出去逛逛。」 杜御莆颔首,「别跑太远,早点回来。」 「知道啦!」她随意挥挥手就走了。 几天下来,余平再迟钝也看得出他们之间的甜蜜,对于揆爷对她的宠溺也逐 渐习惯了。 「余平,洛州离范单还有多少路程?」杜御莆突然打断他的思绪。 「慢则一天定可进入范单都督府。」 杜御莆点头,「河东节度使那里可曾知会过了?」 「属下已经送秘信给张节度使了。」 「很好。请张节度使先按兵不动,等候我的消息。」 「是!」余平探问:「张节度使对揆爷远道而来,却未能招待始终耿耿于怀, 揆爷之意……」 「此趟微服出巡除了不扰州官之外,最重要的是不想让阿史可汗掌握我们的 行踪;请张节度使宽心,一切以国事为重。」 「是!属下立刻传信。」 杜御莆点点头,「去吧。」 裘纱凌如同放出笼的鸟儿,惊奇的看着街上的商货跟奇装异服的人们,这些 东西都在学堂里听袭姐说过,可毕竟跟实物不同,亲眼见着了还真是有趣得很那! 她四处走走逛逛,突然发现人声鼎沸的市集瞬间静寂了下来。只见一名身穿 裤褶胡服、体型高大的彪汉率领着一群喽罗,大摇大摆的走过来。 「他是谁啊?这般嚣张!」裘纱凌小声的问隔壁老丈。 老丈压低声音说:「姑娘是外地来的吧!赶紧回客栈去,别趟浑水啊!」 裘纱凌双眸炯炯发亮,「他是这里的恶霸,对不?呵呵,第一次亲眼见到鱼 肉乡民的恶霸,可不是战台上的假坏人唷!这小镇没山没水,不是挺「江湖」的 嘛! 「嘘!」老丈制止她,「姑娘快走吧!老朽也要避避了。」 「嗳!」裘纱凌来不及喊住他,便迳自看下去。 恶霸来到集口,双手插腰,朗声说道:「本来呢,咱们说好每个摊子一个月 五吊钱,可老子是不太够用,这么吧!从今天开始,一个月十吊钱。」 恶霸话一说出,人群立刻窃窃私语,十吊钱?他们整月赚的都没有十吊钱哪! 有一老翁被众人拱出,硬着头皮说:「李壮士,洛州不比繁华大县,乡人们 谋生有限,可否高抬贵手,留给大伙儿一些糊口的钱?」 「什么?」恶霸一步—步靠近,喷着气说:「死老头,你搞清楚,这十吊钱 是保护费,让你们能好好做生意,不遭恶人欺凌的,还敢讲价?」 他揪起老人家的领子,恶狠狠的说:「今天老子如果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岂不让弟兄们瞧扁?」说着便扬起手要往老人颈部劈下。 众人一片惊呼声中,裘纱凌娇斥:「放下他!」身形几个移动,倏忽来到恶 霸面前,从他手中接过老人。 恶霸还来不及反应,裘纱凌玉足一蹬一挑,壮硕的他就被勾跪在地,接着她 双脚一弹一扭,借力使力在他胸口连踢几下,不一会儿工夫,方才还恶声恶气的 地头霸就趴在地上成了死老鼠。 恶霸蹒跚爬起,手指着她,「你……」 裘纱凌上前杏眼一瞪,「我怎样?敢情你是被打的不够,还想再来?」 「你给老子记着!」恶霸撂下狠话后,就踉踉跄跄的走了。 「哼!」裘纱凌不以为意,戏里没用的坏人都是这么演的! 「好!」恶霸才走,周围便爆出如雷响声,他们被恶霸欺压已久,大家都敢 怒不敢言,裘纱凌的行为大大的帮众人出了口怨气。 「姑娘,你真是太厉害了!」 「是啊,真是活菩萨!」 裘纱凌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江湖人管江湖事,各位乡亲就别多礼了。」她 向众人抱拳告别,「恶霸既已受到教训,想必日后应当不敢继续妄为,各位自可 放心。本姑娘告辞!」 「谢谢姑娘!」 裘纱凌转身没走几步,突然被人叫住:「姐姐请留步!」 她回过头,是位俊俏的少年喊她,扬扬秀眉,「有事?」 「姐姐高招,易梦仪佩服!」少年叫易梦仪,一双聪黠的大眼嵌在俊俏的脸 上,模样儿甚是讨人喜欢。 裘纱凌笑笑,「举手之劳,没有什么。」 「寒舍就在前头不远,梦仪可有荣幸邀姐姐过府一叙?」易梦仪不着痕迹的 瞄向她腰际的束带,咧着白牙问。 裘纱凌有些迟疑,她怕出来太久,杜揆会担心,但这面貌清秀的少年又颇得 她缘……好吧!就坐一下。 「也好,就叨扰片刻。请带路。」 「姐姐请!」 易家位在幽静巷间,一进门,浓郁的桂花香味便扑鼻而来。 女人国里也栽入桂花,她们最喜欢酿桂花酿,每个女孩在及笄出岛找伴儿前 夕都要喝的。 裘纱凌忘神地望着井然有序的桂花林。 「姐姐喜欢桂花?」易梦仪凑上来问。 「嗯!我家乡也种了许多桂花。」 乡愁不知不觉地漫上心头,袭姐让她们在出岛前喝桂花酿,是要她们万一选 择不回去,也能一辈子牢牢记得女人国的味道吗? 易梦仪眸里快速闪过一道光彩,领她走入大厅,「姐姐请进。」 厅堂里挂着几幅绘画书法,看得出易家是书香门弟。 「姐姐请坐。」易梦仪斟了一杯茶,「姐姐请喝茶。」 「嗯。」裘纱凌坐下,视线却越过易梦仪肩头,瞄见墙上的一幅仕女图。她 放下杯子,走近图前。 「这位是……」仕女图里的女子束带的绑法,正是女人国的特有绑法,这绑 法是班慧心独创的,只有女人国的女人会这种结法! 「家母。」易梦仪走到她身边,仰望着画里的女人。 「我能见见令堂吗?」易夫人也是女人国出来的?裘纱凌拼命搜寻脑中童年 记忆,女人国的人虽不多,可也有数千之众,光凭着画像,实在想不起易夫人这 号人物。 易梦仪深深的望着画中人说:「家慈早在十几年前便过世了。」 「啊?」裘纱凌转头望着易梦仪眼底的孺慕之情。 十几年前?那他还在襁褓之中就失去母亲了!?浓浓的不舍袭来,「很抱歉, 勾起你的伤心事。」 易梦仪眨眨眼睛,转过头笑说:「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家母有留下一些遗物, 有兴趣看看吗?」 「好。」 裘纱凌跟着易梦仪来到书房,他拿出来一只木箱,打开它,小心翼翼的拿出 里头的绢绣。 「这些都是家母绣的。」 裘纱凌轻轻拂过绣面,这些看似寻常的虫鱼花鸟,实则边缘都绣上了女书啊! 女书,是女人国的专有文字,从篆体演变而来,看似篆体,实则上下左右颠 倒,这是班婕妤自创的文字,也是只有女人国的人才看得懂的。 易夫人果然也来自女人国! 易梦仪看她的手指徐徐滑过绣面缀边,故意说道:「家母手拙,绣得不好, 让姐姐见笑了。」 「不!绣得很好!」女人国里没教女德、绣花儿这些来压抑女性,易夫人必 是来到中土才学,有这功力已属难得。 「这是家母自创的缀边法,姐姐瞧,每幅刺绣都有呢!」易梦仪拿出其他绣 面展示着。 裘纱凌的视线停留在一幅鸳鸯锦绣上,缀边绣的是谷风!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宴尔新婚,不我屑以。我躬 不阅,遑恤我后……既生既育,比予于毒……不念昔者,依余来暨! 易夫人用谷风的一百九十二个字围成一圈缀边,绵绵密密,圈着的是深深的 幽怨哪!弃妇被抛心存怨怼、却又难耐满腔痴情的哀怨,全都在文里显现出来; 对照着当中的戏水鸳鸯,更显讽刺! 裘纱凌注意到缀边颜色显得鲜些,是后来补上的,难道…… 「令堂与令尊感情不好?」 易梦仪尴尬的笑笑,脸上有化不去的惆怅,「是的。不瞒姐姐,家母在家父 迎进新人之后便抑郁不满,终至含恨而终。」 易夫人想必是有所属才会离开女人国的。「为什么呢?」话一出口裘纱凌便 觉唐突,「对不起,素昧平生,我问得太多了!」 易梦仪不在乎的笑笑,「无妨。家父以家母未生儿子为由,纳进小妾,这才 使得家母忿忿不平。」 不对呀!易夫人应当是在找伴儿的时候遇上易梦仪他爹的,按理说应当是在 那时候就怀了易梦仪,怎么说她没有留后呢?裘纱凌想问,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再怎么好奇也不应该挖人隐私。 「姐姐似乎对这缀边颇有兴趣?」易梦仪的声音打断她的沉思。 她的手崇敬地拂过缀边上的女书,漫应着:「喔!是的,易夫人颇具巧思。」 这易夫人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愿意跟着伴儿离开女人国,却在郎君别恋之后 幽幽绣着闺怨,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她绣的是谷风,诗里虽然满藏怨怼,其 实更深的意义是深刻缠绵的痴情哪! 即使良人无情她依旧默默等待,等待着郎君回头的日子。易夫人的坚强与痴 情让裘纱凌心里酸楚,有说不出的疼。 「只是不知道我娘想表现什么,这问题困扰我很久,却百思不解!」易梦仪 好生遗憾的说。 「那没什么,不过就是国风里的谷风篇罢了。」 「哦?」易梦仪巧妙掩饰眼底的惊喜,没让她瞧见,「姐姐好有学问!」 「谷风是流传已久的民歌,市井小民都会知道的。」裘纱凌后知后觉地粉饰 太平,「呃……我是猜的啦!」 易梦仪没有追问迳自岔开话题,「姐姐可曾许了人家?」 「还没。」 应该还没吧!杜揆可没跟她表示过什么。 裘纱凌酸涩的想:易夫人到底还曾有过轻怜蜜爱,虽然短暂,已是终生难忘; 她呢?傻呼呼的跟着人家一路奔波,却连句承诺都没有…… 「我一直有个心愿,谁能参透我娘绣画里的意思,就是我今生的新娘——」 裘纱凌让他给吓到,频频拍胸,「不会吧!」他看起来比她还小个—两岁呢! 易梦仪好深情好深情的望着她,「姐姐,年龄不成问题,梦仪有自信能保护 姐姐!」寻寻觅觅,终于让他找着可以解开娘亲秘密的人,怎么能放弃? 天!裘纱凌拍拍额头,试着说服他:「呃……年龄或许不是问题,但——感 觉得对呀!」 易梦仪牢牢的盯着她,「姐姐不喜欢梦仪?」声音有着些许受伤。 谁能忍心伤害这双澄澈的眼神?裘纱凌回避他的注视,吞吞吐吐的说:「其 ……其实说不定我猜错易夫人的意思了……再……再说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易梦仪走到她面前,「姐姐可是嫌我?」 「怎么会呢?」裘纱凌急急抬头,「你模样秀丽更胜女子,怎么会嫌弃你呢!」 喔!她的头好痛! 「嗯……还有人在等我,告辞!」说完旋即转身要走。 易梦仪挡在她面前,笑笑的说:「梦仪唐突,吓到姐姐了。如果姐姐不嫌弃, 我们结拜为异姓姐弟可好?」 裘纱凌仔细审视他认真的表情,平心而论,他聪黠的样貌看来十分讨喜,况 且……他是女人国的后代哪!天大地大,居然让她碰到他,也算有缘! 「好!」她爽快答应,「弟弟。」 「姐姐。」易梦仪拱手称呼,她嫣然一笑。「姐姐要往何处去?」 「同行的朋友要往范单去。」她看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得赶回客栈, 要不他会担心的!」 「梦仪跟姐姐一道去。」 「也好。」 杜御莆呆望手中文卷,思绪显然早已游离他处。 「揆爷。」余平试探的问:「裘姑娘还没回来,属下出去寻寻可好?」 他望了一眼天色,「她已经出去几个时辰了……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余平点头退下。 杜御莆放下文卷,起身走到窗前。这种环在心头的牵挂很是陌生,而这份悬 念竟然胜过急需处理的军机要件? 恍思间,伊人已出现在窗前。 「杜揆!」裘纱凌朝他挥挥手。 见她回来,心上大石也安然落了地,杜御莆开门,轻捏她红通通的脸。 「去哪里了?玩到这么晚!」他没注意到自己的口气里宠溺意味浓厚。 裘纱凌吐吐舌头,闪过一旁让杜御莆瞧见跟在她身后的易梦仪,并帮他们介 绍:「这是我新收的结拜弟弟易梦仪,他是我——」该怎么介绍呢?他是她的伴 儿呀!可是他又不曾有过表示…… 杜御莆自在的接下她的话:「我是她的未婚夫婿。幸会。」结拜弟弟?好个 俊朗的结拜弟弟! 易梦仪望了眼莫测高深的他,以及呆愣在一旁、脸色错愕的她,露出一抹无 辜的笑,故意略过称谓—— 「梦仪见过杜公子。」只怕这未婚夫婿比他这个弟弟来得还唐兀吧! 杜御莆不以为忤,似乎没有发现他略过「姐夫」这个称谓,「请坐。」 看到裘纱凌仍愣在一旁,他笑着将她揽到自己身边,「坐呀!」 她这才回神,指着杜御莆说:「你……你……你……」是我的未婚夫婿!? 易梦仪自斟了一杯茶,有意无意的说:「姐姐,你怎么了?没看过你这么讶 异的样子。」 说得像他们认识很久似的!杜御莆眼底迅速闪过一丝不悦,脸上还是温文的 笑,「凌儿,怎么没听你说过还有个结拜弟弟?」 裘纱凌让他那声「凌儿」给吓呛了气,直咳个不停。 易梦仪见状伸出手要帮她拍背,一记寒芒射来,他嘿嘿几声,收回自己的手。 杜御莆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这么大的人了,连吞唾都会呛到。」语气里半 是调侃半是关心。 裘纱凌愣愣抬头,望入他深邃的瞳眸底,醉了…… 「咳咳!」易梦仪打断他们的深情相望。 裘纱凌这才回过神来,心里窃喜着——他说了,真的有表示了!嘻嘻,未婚 夫婿……听起来很甜蜜呢! 杜御莆好笑的捏捏傻气的她,「你还没跟我说怎么认识易公子的。」 「喔!」裘纱凌说:「今天在大街上认识的,梦仪人很好,觉得投缘就结拜 啦!」她朝易梦仪使使眼色,要他别泄出她教训恶霸那档事。 易梦仪佯装不懂,急得她挤眉弄眼的,才故作恍然,「对!正是在街上不期 而遇的。」 杜御莆将他们之间的眼神交会看在眼里,审度的望着易梦仪,这少年亦正亦 邪,不过对她应无恶意。出门在外广结善缘总是好的。 他定非池中之物!易梦仪心里也想着。器字轩昂的他年岁虽然不大,却有着 老成的稳重,一双眸子幽深的教人看不透——他是哪号人物?对她可是真?不成, 他得确定! 易梦仪扬起嘴角,「这客栈虽然方便,总比不上自己家里舒适,如果杜公子 不介意可愿移住舍下,让梦仪尽尽地主之谊?」 裘纱凌拉着杜御莆的手,「我们不是还得耽搁几天?梦仪家里很是清幽,好 嘛!我们就搬到那里住。」他乡遇故知,她对易夫人的绣画仍念念不忘。 「也好,那就叨扰了。」是友是敌即将分晓。 「揆爷。」余平走进易梦仪为他们准备的院落里,「属下查过了,易府乃书 香世家,易老爷还曾创办过乡学,他娶有二妻,易公子是正妻所生,没有其他兄 弟姐妹。不过……」 「不过怎样?」 余平凑近杜御莆耳边说:「易梦仪之前一直在塞外学艺,直到近两年才跟他 师兄回到易府。」 还有个师兄?「学艺?是武功吗?他师兄呢?」 「属下不知。据街坊邻居说易梦仪师兄弟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也没人 知道去处。但他们跟街坊处得还不错,风评也还好。」 杜御莆点点头,「辛苦你了。」 「揆爷,我们何时启程?」 「后日。」杜御莆交代,「通知河东节度使,我们一进入范单都督府,立刻 派兵围城。」 余平不解,「相爷这不是以身试险吗?」 「阿史可汗早有意联合其他部落酋长反抗,这回由我亲自前往安抚,他定料 不到大军会尾随前来,必定失于防范。本相要一举粉碎他的狼子野心!」 「这……相爷乃国之栋梁,岂可轻易冒险!」 杜御莆飒爽笑道:「史有韩信攻破齐国之例,有何可惧?况且倘若大军压境, 阿史可汗心生畏惧,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他彻底投降,且不美哉!」 「但是……」余平心里仍觉不妥。 杜御莆拍拍他的肩,「有你在身边保护本相,何惧之有?阿史可汗的野心不 除,日后必将酿出战祸,届时黎民涂炭,又岂是你我愿见?与天下苍生相比,本 相生命有何珍贵!」 余平感动万分的单膝跪下,「属下替黎民百姓谢过相爷!」有此身先士卒的 良相,是百姓之福! 「去吧!」 「是!属下这就去打点。」 余平刚走,裘纱凌就进来了,「咦?我方才瞧见余平急匆匆的走出去,在忙 些什么?」 「我们后日就要启程了,他得张罗吃食。」杜御莆随意说道。 「喔。」裘纱凌意兴阑珊的坐下。 「怎么?舍不得走?」 「有一点。」她回道。杜御莆脸色微微一变,幸好她接下来的话平抚了他的 心,「易夫人的绣画好多呢!都来不及看完!」 每看一幅就深入易夫人内心一分,从刚开始的夫妻甜蜜,到之后情义两断的 纠葛,易夫人都一一绣在画里。 她原本不能理解易夫人被弃后为何不重返女人国,看过绣画之后总算了解, 即使丈夫背离,她依然舍不下他。 这就是袭姐说过的「女人的劫难」吗?情哪,总是陷入的人注定吃亏! 「你要不要留在易府等?」 如果有了变数,譬如阿史可汗态度强硬、非战不可,那让她身处险境实在不 安。易梦仪虽然正邪难分,但看来对她并无恶意,也许让她留在这里对她是比较 好的决定。 即使是迟钝的裘纱凌也能感觉到他心里的忧虑,偏头问道:「你去范单有危 险吗?」 「危险是有的。」 「为什么呢?不就是收租吗?」她还记得他在悦来楼说过的话。 杜御莆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瞒她。兹事体大,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好。 「这次去范单除了收租,还要跟突厥人谈笔生意,突厥乃蛮夷之帮,谈生意 过程一个不高兴,可能就会有些危险。」他避重就轻的说。 「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呢?」裘纱凌突然想到,—直没问过他的家庭背景。 「药材生意。」他随口搪塞。 她点头不再追问。袭姐也曾到塞外采药,塞外的药材肯定不错。 「既然有危险,那我更不能留下了!你一介书呆,要是没有我跟着去,肯定 会被欺蒙的!」 她的心意暖进杜御莆的心窝里,「也好,我也不放心留你在这。」再怎么说 易梦仪总是男子,谁知道他对这傻丫头会不会心怀不轨! 「不放心?」她戳戳他胸口笑道,「我有什么好让人不放心的?我才担心你 这书呆处处被骗呢!」 他拍住她的纤纤玉指,「是,娘子教训的是!」 裘纱凌抽回自己的指头,背过身去,啐道:「谁是你的娘子!」 杜御莆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在她耳边轻喃:「娘子好狠的心! 竟然始乱终弃!」 想起那夜……裘纱凌脸儿都红了。 他轻吻她酡红的腮,「等我们从范单回府,立刻跟你完婚!」 裘纱凌脸上漾起迷醉的笑,这就是让易夫人义无反顾的情爱吧!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