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自从那次酒店失身给宋宪,单梅就开始躲避他了,不想再跟他发生性关系。 她一直在懊悔和他发生了那种关系,尤其是见到了路齐英或者路习洋,她的悔恨 便上升到了极点,她内疚,在这对母子面前觉得抬不起头,尽管他俩无从知道。 她就觉得,她和路齐英的友谊已经远不如从前了。她俩多年的忘年交已经有了隔 阂,隔阂的形成应归咎于她。为此只消一见到路齐英,她就在内心忏悔。不过我 并不是存心的,她为自己推托,我是在喝醉了之后被他奸污的。她只承认自己是 被奸污。当然,她的这份推托不可能说给路齐英听。她之所以有这番推托,纯粹 是宽慰自己。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想起少女时期她一心想嫁个爱她的丈夫,一 心想做个好妻子,看不起那些结了婚还偷情的女人。然而现在这种事情竟在自己 身上发生了。我这算偷情吗?她痛苦地想。她憧憬美好幸福的夫妻生活,她需要 爱丈夫,也渴望得到丈夫的爱。她的要求并不高,因为这是最起码的。然而生活 并不因为她的要求低廉而关照她。她嫁了个同性恋丈夫。这在少女时期是不敢想 像的。她觉得这是一场恶梦,是梦魔,觉得被人彻头彻尾愚弄了。作为女人,她 觉得自己是不完全的。同性恋是性欲倒错者,她不肯承认孔西是男人,这就是说 她还不曾拥有过男人,也不曾被男人拥有过。她无法面对这种残缺,觉得自己好 可怜。她下意识地渴望男人,下意识地朝男人靠近。来自心灵深处的欲念整个攫 住了她,并越过了理智的屏障,这是她与宋宪发生关系的最直接原因。但是事后 她就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她惭愧,悔恨。 她尽量避免和宋宪单独呆在一起。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她绝不走进厂长室。 只要是和他单独呆着,他就会涎着脸皮摸她。但是她舍不得这份工作,她在这办 公室里轻轻松松地坐着,每个月就有三千块钱的收入,这样的差事在别处是找不 到的。 她现在再不像以前那样为钱发愁了,很多夫妻的月工资加起来也超不过二千, 而她一个人就有三千块,够富裕了。只是她还没改变节俭的习惯,尽管她觉得手 脚大了许多,经常买这买那,但一个月下来,也只不过花去五六百块。剩下的钱 她存进银行,两个月下来就是五千块。她指望着能够存上两三万块钱。 为了对得住这份工作,对得住拿到手的这些钱,宋宪吩咐她做的事,她总是 认认真真地完成。没事的时候便看看报纸。忽然,她看到报上有一条消息,说是 古读啤酒厂这个月底将在市中心广场搞个大型的啤酒促销活动。这是在拉拢消费 者,是针对清溪啤酒厂的挑衅。她不知道宋宪有没有看到这条消息,不知道是否 应该对古读啤酒的这项促销活动采取些对策。他们两家是主要的竞争对手,一方 稍有风吹草动,另一方一般都要施以回应。因此她有必要去跟宋宪说一下。 于是她朝厂长室走去。她有些担心,感觉就像是送入虎穴。他那双粗糙的手 掌顺着她的大腿往里摸,她全身就会发麻,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她无力反抗, 她只有躲避他。他今天还会摸我吗?她害怕。我要跟他保持一段距离,不让他靠 近,要严肃认真地跟他谈工作上的事,不能让他胡思乱想。这样想着,她已经走 到了厂长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好像没人,她听了听,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有 些奇怪,难道他不在吗?她轻轻地把门推开了。她估计错了,她看见他正坐在椅 子上,叉开着两腿,她还看见艳朵跪在他两腿间,静静地亲他。她一下子愣住了, 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闯入。这时宋宪也看见了她,于是忙推开艳朵捋起了裤 子。 “你为什么不敲门?”宋宪冲她嚷道。 从那口气中她听出宋宪很惊慌,但是他太狡猾,他用凶狠的嚷嚷声掩盖了固 有的狼狈。他还从未对单梅如此凶狠过。 “我,”单梅嚎懦道,“忘了。” 单梅完全给他震慑住了,一时间只知道自己闯了祸,那感觉就像丢人现眼的 不是他们,而是她。她兀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看见艳朵站起身,妖媚地笑着, 那嘴上的口红脱落了许多,显得很不均匀。艳朵还稍稍扬起头,对她摆出了胜利 者的姿态。 “干嘛要站起身呢,”艳朵攀着宋宪的脖颈,娇滴滴地说。“坐下来呀。” 单梅清楚,她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出去。”宋宪推开了她。 艳朵也不生气,仍旧妖媚地笑着。“那我走了。”她说。走到单梅身边时, 竟轻轻撞了单梅一下,说:“都怪你,你不会过一会再来么。” 宋宪坐回办公桌后面,点起一支烟,说:“有什么事吗?” 她看了看手中拿着的报纸,说:“没事。”说完转身走了出来。 自从那次亮相以后,艳朵就更是有恃无恐,更是跟单梅过不去,那架势明摆 着:宋宪可是我的,你都看见了,你要是再敢跟我抢,我就对你不客气。她那双 猫眼里露出一股杀气。单梅不跟她一般见识,尽量让着她。 但艳朵并没因为单梅的礼让而止步。 单梅叫艳朵打印一份材料,多少天下来了还没打,单梅去催,艳朵竟蛮不讲 理地跟她吵了起来。 “别急,”艳朵嗑着瓜子说,“等我把手头几份材料打印好了再帮你打。” “可我要等着用呀?” “别人也一样,也等着用。” “可我已经送来好几天了呀?供销科的那份材料昨天才送来,你就打好了, 为什么到今天还不给我打呢?” “我高兴先帮谁打,这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这字数又不多,打印一下其实用不了几分钟。” “我说你还有完没完?用不了几分钟那你自己来打呀。” “我要是会这电脑还用求你么。” “所以说你乖乖地给我在边上呆着,我高兴几时给你打就几时给你打,你再 怎么急也没用。” “这么说你是要一直拖下去喽?” 艳朵冷笑笑,说:“除非你去叫宋宪拿来给我打。那是另一回事。” “好,我这就去叫他拿来给你打。” “贱货。”艳朵骂道。 “你骂谁?” “你管我骂谁,我骂谁不骂谁关你什么事。” 单梅拿起那份材料走了出来,跨出门坎的当口,又听见她在背后骂了一声 “贱货”,单梅哭笑不得,一个十足的贱货竟自以为是正经人,反过来骂别人贱 货,她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她不想降格跟她争吵,和这种人争吵太没意思, 只是来到厂长室,见到了宋宪,她的委屈竟一股脑儿涌了上来,她告诉宋宪:艳 朵不肯帮她打印材料。 “怎么会呢?”宋宪问。 “她说除非是你拿去给她打。” 宋宪笑了,说:“那等一会儿我帮你拿过去就是了。” 她抿着嘴,不讲话,一脸委屈。 “她又跟你吵架了是吗?”宋宪关心地问。 她竟像小孩那样点了点头,说:“我又没惹她什么,可她总要寻衅闹事,总 要跟我过不去。”她太脆弱,有那么一刻,她想叫宋宪去教训她一顿。那次她们 打了起来,宋宪就是明显护着她的。他真会为我去教训她吗?他们不是还保持着 那种关系吗?她犹豫了。只一会儿之后,她就想:我幸亏没提出那要求。因为她 听见宋宪说:“你别跟她计较,她就是这么个人,嘴皮子凶,但心地也还可以。 你以后有什么材料要打印,就送到我这来,我去叫她给你打印。”她在想他话里 的意思。“最近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他假惺惺地问道。她果断地摇了摇头, 退出了厂长室。他那老男人可憎的一面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他想同时玩弄两个 女人哩,他以为他有本钱有能力在两个女人之间周旋哩。她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 目,她想她不可能再上他的当了。 一天中午,她正伏在办公桌上小睡,宋宪突然走了进来。她给他的脚步声惊 醒了。宋宪把一叠材料递给她,说是已经叫艳朵给打印好了。 “干嘛不睡沙发上呢。” “不,我只是打了个瞌睡。” “睡觉的时候你应该把门关上,”宋宪说,“这样就听不到外面的嚷嚷声, 也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你。”他边说边走过去把门关上了。 “可我不想睡了。” “这我知道。” 宋宪走到她面前,搂住她亲她。她竭力挣扎,但他还是亲到了她。他亲她的 嘴,亲她的鼻子。她痛苦极了。突然,他动手解她的皮带。 她惊恐,说:“你要干嘛?” 他涎着脸皮说:“答应我,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做了,我很想你。”他那样 子像是非常急切。 “不。”她双手护着皮带说。 “可我真的很想你。”他说,“你是担心会被人看见?这你放心,门我已经 上了保险,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做好,绝不让人知道。” “不。”她还是紧紧护着皮带。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难道我待你不好吗?” “可我不想做那事,要做你去跟艳朵做。” “我明白了。”他停下来望着她,“你是不是怪我跟她也这样?但你要搞清 楚,我爱的只是你,她那样轻浮那样庸俗,我不可能爱她,我只爱你一个。” 他又要解她的皮带,她还是不给他解。 “你怎么好这样呢?”他说,“以前你不是很乐意吗?” “瞎说,”她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那是被你灌醉了的,是被你强奸 的。” “好,就算是我强奸,那你再答应我一次好吗?” “我不想再那样了。” “你今天怎么这样犟?我已经跟你说了许多好话了,你还是不听。”他显然 生气了。“其实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完全可以说出来。要是因为艳朵你才这样, 那我可以跟她断绝关系。只要你答应我,我就不再睡她。我只对你有感情,对她 纯粹是玩玩的。我爱你,答应我,好吗?” 她坚决地摇了摇头。宋宪像是急了,使劲掰她的手,可左手刚掰掉,她右手 就又紧紧地护住了皮带。宋宪拿她没办法,无奈地叹了口气,看了眼手表,已经 到了下午的上班时间,“我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变得这样犟。”他气愤地说, 说完朝门外走去。他拉开门,并随手把它砰地关上了。 单梅在他走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井太衣这块牌子早就推出来了,销量也还可以。在它推上市场的头一个礼拜, 就收到经销商将近2000吨的定单,随后这个数字又有了较大幅度的增长。宋宪很 高兴,单梅也不例外。但有一个情况渐渐地引起了宋宪的注意,那就是清溪牌系 列啤酒的销量在锐减,这就是说井太农啤酒的成功是以清溪牌啤酒的牺牲为代价 的。这个问题不容忽视。他们推出井太农啤酒,原意是想打败古读啤酒,不料最 终竟伤了自己,而古读啤酒还牢牢地把握着固有的市场,丝毫未损。为此,宋宪 把单梅叫进了厂长室,和她探讨这一问题的根源。 “我们高兴的太早了,”宋宪说,“我们只是用一个牌子取代了另一个牌子, 这并不是胜利,因为古读啤酒照样是古读啤酒,它并没因井太农的推出丢失任何 市场。我们铸就了一把利剑,刺伤的却是我们自己。” 单梅有些惶惑,井太农这块牌子是她想出来的,也可说铸造这把利剑是她的 主意,他说“刺伤的还是我们自己”是不是在怪罪她?她害怕兜上这个罪名。她 不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按照他刚才那番逻辑推理,显然她是罪责难逃。 她要设法为自己开脱,没法转移他的视线,她说:“这也并不是坏事,因为清溪 牌啤酒早就朝不保夕了,它的销量锐减与衰败,是早晚的必然的,不能怪罪井太 农啤酒,相反,井太农啤酒的成功倒是说明我们这步棋走对了。如果我们没井太 农这块牌子未替代清溪牌啤酒,那么这些市场很可能就要给古读啤酒抢了去。我 想现在我们主要不是考虑让清溪牌啤酒如何复活,而是应该考虑井太农啤酒怎样 才能与古读啤酒一决雌雄。井太农啤酒的推出,为什么只是取代了清溪牌啤酒, 而古读啤酒却安然无恙。这是我们应该思考的。” 宋宪说:“我也正在这么想。” 她一听这话立刻就放心了,他并没怪罪她。他毕竟是个厂长,怎么会不分青 红皂白就随便怪罪人呢?她多虑了,居然怀疑他对事物最起码的判断力,自己想 想也觉得好笑。要是他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还怎么统领一个厂? 为了查询问题的症结,宋宪决定亲自走坊城乡各地的经销商和消费者。“按 理说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得很到位了,井太农的推出可以说是得到了消费者的普遍 认同与欢迎,可为什么还是敌不过古读啤酒,个中原因究竟是什么,需要进行详 细的调查研究。我想明天就去走访一些经销商和消费者,你也去。” “我也去?”单梅问道。 “对呀,你是厂长助理,怎么好不去呢。你不一道去把具体的事情弄个水落 石出,又如何帮助我开展工作?” “还有其他人去吗?” “没了,就我们两个。” 单梅有些为难,她怕途中有诈,他要是对她干些什么,她逃也逃不掉。但是 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是工作,她没有理由拒绝。 “那当天赶回来吗?” “没什么特殊情况,是肯定会赶回来的。” 第二天,他们上路了。还好,他把工作安排得很紧,没有时间干那种事,他 最多只是边开车边摸摸她的大腿,捏捏她的手臂。对于这些,她倒也可以忍受。 这一天,他们在郊区跑了几个乡镇,走访了好多建立了固定业务关系的经销 商,又由经销商牵头,接触了许多当地的消费者。这些经销商和消费者大多认为 井太农啤酒不错,“比清溪啤酒好多了。”他们说。当被问及井太农啤酒与古渎 啤酒在口感或者说质量上有什么区别时,他们有的回答不知道,有的回答差不多。 “那么把一瓶井太农啤酒和一瓶古渎啤酒并排放着,你通常会买哪一瓶?” 宋宪问道。 “那我可能还是买古渎啤酒。”他们中很多人这样说。 “你刚才不是说两种啤酒差不多吗?” “可感觉还是古渎啤酒要好些。”他们中一些人说。 “这里面有个接受的过程,”另一些人说,“或许过一阵子我就只买井太农 啤酒,而不买古渎啤酒了。” 一天跑下来,宋宪和单梅都很累,精神却很亢奋,因为他们觉得已初步探询 到了问题的实质。在返回的途中,宋宪说:“看来根本的原因还是观念问题,古 渎啤酒是老牌子,已经深入人心了,井太农啤酒要想打败古渎啤酒还有根长一段 路要走。”当然,这只是初步子解到的情况,并且走访的面还太窄,不能以一概 全。为了解更全面更真实的情况,他们决定继续出去走访。“明天就不用去厂里 报道了,”宋宪说,“八点钟的时候我来接你。” 一天下来平安无恙,单梅不免高兴。她原先担心他会在车子里对她动粗,没 想到他竟然一点这个意思也没有。接下来的一天,单梅就更是放心地跟他去了。 这一天他们跑了几个稍远些的乡镇。他们越跑越远,到了第四天,己来到了一个 最为僻远的乡镇。或许是距离城市太远了,这里的人们很少进城,因而促成了这 个乡镇的商业繁荣。单梅就发现,这镇上的街道很多,人也很多。 “这看上去像个小县城。”单梅说。 “是啊,”宋宪说,“而且这里的人很喜欢喝啤酒,每年一开春,就得成吨 成吨地往这拖运。为了争夺客源,我们和古渎啤酒厂在这进行过许多次针锋相对 的较量,还好,最终打了个平手,各自占有了一半市场。” 与别的乡镇不同,这里有一个规模较大的副食品批发市场。井太农啤酒的经 销商就集中在这市场内,总共有八九家之多。那些经销商的信誉也还可以。因为 拿井太农啤酒赚了许多钱,感情上就似乎接近了些,见啤酒厂的厂长不期而至, 便纷纷跑了过来。 “宋厂长可真是稀客。” “宋厂长肯光临小镇,我们感到荣耀。” “宋厂长,你那啤酒的折扣是不是可以再放低些呢?” 他们把宋宪和单梅团团围住,先是七嘴八舌地客套一番,然后便打听一些与 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 “我给你们的折扣是全市最低的,”宋宪说,“再低,那我就一分钱也没得 赚了,全给你们赚去了。” “可古渎啤酒每瓶的折扣至少还要低上一毛钱,不信你去问问他们的经销商。” 他们在瞎诓。 宋宪笑了,说:“你们以为我是三岁小孩?是随便就能骗住的?他古渎啤酒 厂除非是准备喝西北风了才肯给这折扣。他一分钱不赚那厂子还怎么运转?还怎 么继续生产?” 那些经销商也都笑了,说:“可我们也是在为井太农啤酒考虑,只有出厂价 低了,批发价零售价才好相应降低,这样便于和古渎啤酒竞争。我们巴望着把古 渎啤酒打败,这样我们才可以把生意做大,才可以赚更多的钱。” 宋宪说:“其实我今天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是想搞一次战役吗?”那些经销商激动地说。 宋宪说:“可以这么说。” 那些经销商于是围绕着怎样打败古渎啤酒给宋宪献计献策,他们挤在一个小 房间里,不停地抽烟。一圈烟刚抽完,又有人递上一圈。男人见了面的客套便是 互相递烟。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弥漫着呛鼻的烟雾。单梅实在受不了,就走到门外 呼吸些新鲜空气。 那些经销商也真够客气,偏要留宋宪单梅吃晚饭。 “怎么好叫你们破费呢?”宋宪说。 “这没什么,”他们说,“就是吃上一千块钱,我们八九个人一平摊下来, 每个人也只花掉百把块。” 宋宪单梅不便推辞,跟着这些人走进了一家酒店。一餐饭吃下来,已是夜里 九点多钟了。那些人提议去卡拉OK,或者去泡舞厅。单梅看了看表,对宋宪说: “太晚了。我们还要回去哩。”宋宪还没开口,那些人就说:“干嘛要回去?你 以为我们小镇就没有供你住的地方么。告诉你,前不久刚有一家跟外商合资的宾 馆开业,里面的设施都是崭新的,是按照三星级的标准装修的。等一会儿我们把 你们送过去。” “不必了,我们还是回去。”单梅说。 “干嘛偏要半夜三更地赶回去?舍不得那几个房钱?那就还是由我们几个来 出好了。” 那些人又提议去泡舞厅,单梅直皱眉头。宋宪见了就说:“这样吧,我们决 定住下来。但是舞厅就不去了,我们早上八点钟出来的,到现在还没休息,已经 很累了。” 那些人见宋宪也不想去,就不再坚持。他们把宋宪单梅送到了那家刚开业的 宾馆,给开了两个房间,并付了房钱。 “那你们就早点休息吧。”说完,那些人离去了。 他们给宋宪单梅开了两个面对面的房间,果然,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新的,够 档次。 “有这么好的客房你居然还不想住,”宋宪说,“难道你家里装修得比这还 好?” “可家到底是家,再差劲感觉也还是比这强。” “麻烦你给我倒杯水。”宋宪仰面躺在床上说,“这一天下来还真够累的, 你呢?” “我也一样。” 单梅把水递给他,他坐起身慢慢地喝。 “那些人一直吵吵嚷嚷的,我头都给吵痛了。”单梅说。 “做生意的人都这样,就是一张嘴皮子来事,能说会道。”宋宪说。 宋宪把一杯水喝完,站起身,说:“洗把澡,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继续出去 跑。我过去睡了。” 单梅说:“嗯。” 宋宪去了对面的房间,单梅把门关上,呆坐了一会儿。然后她放了些热水在 浴缸里,脱掉衣服,洗澡。懒洋洋地浸泡在温水中很惬意。感觉不那么累了,她 便用香皂擦洗身体。她还洗了头发。 洗完澡,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穿着内衣裤。那紧绷的内衣把她的曲线勾 勒得很美。忽然,有谁在敲门。 “谁呀?”她问。 “是我。”宋宪在门外说,“你睡了吗?” “有什么事吗?”她问。 “我的手机忘在你房间里了。” 她心想他肯定是骗她,他想进来对她干些什么,所以谎称手机在她房里。 “可我房间里没有呀。”她没去开门。 “真的忘在你房间里了,”宋宪说,“在床上,那枕头边上。” 单梅走到床前,一看,果真在,几乎给完全给压在了枕头下面,不留意是看 不见的。我还以为他在骗我哩,她想。她拿起那只手机,走过去,把门开成一条 缝,递给他,说:“这么晚了还要打电话?”话还没说完她就懊悔了,因为宋宪 并没接手机,而是乘机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 “你不是要拿手机的吗?”她有些惊慌。 宋宪没理她,猛地抱住了她,疯狂地亲她。她上当了。她无处逃脱,只好任 由他摆布。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揽住她的屁股。他在她的屁股上又是抓 又是揪,像要把她屁股上的肉一块块揪下来,揪得她火辣辣地痛。他舔她的脖颈 舔她的肩胛。他还用手抓挤她的乳房,使劲地挤,似乎想把她的乳房挤炸开。她 疼得流出了眼泪。 “你真美,”他像头饕餮的野兽那样说。“你洗过澡之后真美。你身上有着 一股肉的香味。”他边说边嗅了嗅鼻子。 他开始脱她的衣服。她毫无办法,她已经落入了虎口。他把她脱得精光,让 她平躺在床上,他便像只狗那样疯狂地舔她,什么地方都舔,连屁股沟也不放过。 “真香,”他说,“我真想一口把你吃掉。”他那口水淌了她一身。她想今天这 把澡是白洗了。她恶心,苦于没有办法逃脱。 舔累了,他又开始摸她。他试图把手指伸进她的性器,她坚决不肯。他便专 门抚摸起她性器上方的一小块地方。她不知道他干嘛要这么当回事地抚摸那块地 方,她只觉得很舒服,紧接着就感觉下身在涩涩的痒。但她知道这痒是怎么回事, 她气愤,恼火,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争气。他已经察觉到了她前后情绪的变 化,他是这方面的老手,他不慌不忙地进入。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已经扫清了所 有的障碍,可以畅通无阻了。事实果然是这样,她那里非常润滑,他一下子就进 入到了她身体的最里面。为了感谢她的开通,他一下又一下地撞击蹭磨她的阴蒂, 帮助她达到性高潮。他要让她懂得,她在付出的同时也得到了许多。只有让她尝 到甜头,以后她才会老实就犯,才会随时供他享用。他不停地撞击蹭磨她的阴蒂。 他看见她脸上的纹路开始变乱,她那五官在逐渐扭曲变形,在夸张,在扩大,在 痛苦,他知道她已经进入了梦幻的境界,因为她开始呻吟了。于是他加快了节奏, 他在一抽一送的同时,使劲地撞击蹭磨她的阴蒂。终于,她挺直了身子,她的头 在拼命地往后仰,把脖颈拉得好长,一动不动,僵住了,他吓了一跳,以为她死 了,这种意外时常听人说起过。他用手指探探她的鼻孔,还好,没死。他不希望 她死,她死了他免不了要吃官司。 “你干嘛要这样吓人?”他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 她睁开了眼,那眼里满是感激。“我还从没有这样快活过呢。”她说。 “你太吓人了。”他心有余悸地说。 “我从没想到做这种事会有如此快活。”她说。 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主动偎着他。她的一只手在好奇地抓摸他的性器,她还 在回味刚才的滋味。他觉得已经完全驯服了她。“可你刚才还不肯让我进来呢,” 他说,“要不是我故意把手机撂在这儿,你可能绝不会开门。”她不好意思笑了 笑,没作声。 她还在床上平躺着,他坐起身,欣赏她的肉体。她的小腹很平坦很光滑,富 有弹性。他由此想到了艳朵,艳朵也很年轻,身材保养得也好,可这些是外在的, 只要撩起她的衣服,就会看见她小腹上的肉很松,一环一环,已经坠了下来,如 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很难相信一个廿多岁的尚未结婚的女人的肚皮竟会是这个 样子。因此他怀疑她肯定跟许多男人有过性关系。在他看来,艳朵跟单梅比起来 要差多了。这两具肉体要是排放在一起,区别将会很明显。他很喜欢面前这具肉 体,尤其是那光滑的小腹。 他抚摸了一会儿小腹,又抚摸起她性器上方的那一小块地方。他一摸,她便 立刻产生了快感。她那长长的脸上露出了赧涩的笑靥。 “为什么你一摸这儿就特别快活呢?”她鼓起勇气问道。 “我是在摸你的阴蒂,”他说,“当然会快活啦。” “阴什么?”她没听清楚。 “阴蒂呀,”他说,“你自己长着个阴蒂难道还会不知道?” “我还长着个阴蒂?”好一脸懵懂。 “对呀。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她说,“它长在哪里?我怎么从没看见过呢?” 他于是找来一面镜子,照给她看,说:“就是这么个小东西,你要把覆盖在 上面的阴唇扒开,这样才能看见。”他帮她把阴蒂上方的阴唇扒开了。“看见了 吗?它可是你全身最敏感的性点。” “它躲在那里面,谁知道啊。”单梅的脸红红的。 “可你结婚已经好几年了呀,”宋宪显然有些惊讶。“你就一直没有发现过 它的作用?” “你对我的情况难道还不了解么。”单梅有些悲伤。 宋宪这才想起她老公是同性恋,忙说:“对不起,我忘了。” 宋宪继续抚摸她的阴蒂,摸着摸着,她说:“别摸了。”宋宪说:“好,我 不摸。”她说:“你躺下来。”宋宪说:“好,我躺下来。”宋宪在她身边刚一 躺下,她就把整个身子贴了上来。宋宪乐了,说:“你干嘛不明说呢。”宋宪受 她的邀请向她身体里面挺进。宋宪高兴地想,看来是我开发了她的性欲。 两人相拥着在这客房里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单梅笑嘻嘻的,有些不好意 思。宋宪说:“睡好了吗?”单梅说:“睡好了。”宋宪说:“那我们这就出发。” 两人来到外面的停车场,坐进小车,朝另一个乡镇开去。 在这个乡镇他们也走访了许多经销商和消费者,他们询问井太农啤酒在这里 的销售情况,他们听取经销商和消费者对井太农啤酒的具体意见。单梅还把这些 意见一一笔录下来。等到感觉折腾得差不多了,已接近了傍晚时分。他们找了一 家饭馆坐下来吃饭。吃完饭,暮色已浓。 “今晚在这个镇上住下来好吗?”宋宪说,“明天还要去邻近的乡镇,跑回 城里又要匆匆跑了来不划算。” “我听你的,”单梅说,“你是厂长,你要怎样就怎样,我只有服从命令。” 宋宪笑了。 这个镇上没有宾馆,他们只好找了个干净些的旅馆住下来。他们只开了个双 人房间。登记时,那农妇模样的服务员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身份证,说:“你们相 差几十岁哩。” 宋宪说:“是呀,有什么不好吗?” 女服务员撇了撇嘴,露出明显的怀疑神色,说:“那麻烦你把结婚证给我登 记一下。” 宋宪说:“我忘在家里了,没带来。” “这不行,”女服务员板下了脸,“派出所会来查夜的。到时候不仅会把你 们抓了去,我也会跟着倒霉。” “可我们真是夫妻呀?” “你没有结婚证,谁会相信呢。” 宋宪想了想,从身上掏出一张百元纸钞递了过去,说:“你应该相信我,我 们真是一对夫妻。” 女服务员见有了外快,很开心,说:“这样吧,我给你在隔壁留一个房间, 你睡觉的时候警醒些,一旦听见电话铃响就赶紧跑到隔壁去,别给派出所的逮了 去。” 宋宪说:“好的,你放心吧。” 两人来到了那个双人房间。 “我有些害怕。”单梅说。 “有她在那儿放哨,你还怕什么呢。” “可我们就像做贼似的,感觉太不舒服了。” “没事的,你放心。” 宋宪刚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他的手机就响了。单梅一惊,说:“你快走。” “看你吓得,”宋宪说,“这不是我的手机在响么。你连手机跟电话也听不 出来了?” 宋宪打开手机,经营厂长打给他的。经营厂长慌慌张张地说出事了,说是井 太农啤酒瓶爆炸伤了一个消费者的眼睛,那消费者的家属跑到厂里来闹事了。经 营厂长问宋宪这事该如何处理。宋宪说:“你先稳住他,我明天一早就赶到厂里 去。” 宋宪打完电话,单梅说:“是啤酒瓶爆炸伤人了吗?” “是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今天不应该住在这儿,”单梅说,“你看,什么事情都出 来了。” 宋宪说:“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这完全是两码事呀,不住这儿它不也是要发 生的么。” 宋宪觉出单梅的情绪很是低落,就搂住她,亲热地抚摸她。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起了床,坐上小车朝城里急驰。 宋宪和单梅连续几天在外面走访,没有回厂,艳朵吃醋。他已经在冷落我了, 她想,他们天天泡在一起,他这样迷恋她,还不最终把我给甩了,她恨死了单梅。 要是没有单梅,他就无疑是她的,她可以牵着他的鼻子,也就是说可以主宰他。 只要满足了他那阴暗的嗜好,她就可以主宰他,操纵他。他已经答应了给她买房 子,并且付了三万块钱的定金。可是自从单梅出现了以后,他就不再提给她买房 子的事了。那房子基本上建好了,已开始交付使用了。她问过他:“你几时去帮 我把剩下的钱补上?”他说:“以后再说吧,现阶段厂里资金比较紧张。”她没 再说什么,她知道他这是托辞。他或许已经不打算帮我买了哩,她想。他要不给 她买房子,她所有的功夫不都白费了吗?她觉得给单梅害得不轻。本来这些都是 我的,可现在给她抢去了。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恼火。 一天,她和单梅同时去上厕所。“你也去上厕所?”单梅友好地跟她搭讪。 她白了她一眼,没理睬。进了厕所,她们并排蹲着,不说话,中间横着一块半人 高的隔离板。她只是小便。小完便,她捋起裤子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觉 一阵兴奋。她乘单梅不注意,伸过手去猛地拉下了蓄水箱的开关。那蓄水箱很大, 蓄的水很多,开关一拉开,所有的水便哗地冲了下来。单梅蹲得很低,没提防, 溅了一屁股水。她居高临下看着单梅惊慌失措的样子,乐不可支。单梅知道是她 干的,抬起头骂道:“你神经病啊。”她讪笑着说:“对不起,我拉错了开关。” 单梅头痛艳朵,觉得已经忍无可忍了。她没想到她会用这样龌龊的方法对待 她。她的心地太阴险了,她想。 下午,她正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材料,艳朵突然闯了进来。她心想来者不善, 就决定以牙还牙。她厉声说道:“你还想干嘛!”她站起身,作好了与之搏斗的 准备。不料艳朵一反常态,竟在向她道歉,这是她始料不及的。 “我是为在厕所里发生的那件事来向你赔礼道歉的,请求你原谅,我真不该 那样促狭你。”艳朵诚恳地说。 她不知道她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就冷眼看着她。 “我真不该对你那样,”艳朵又说,“包括以前,我的一些言行也过于出格 了,我请求你原谅我。我发觉你这人很好,有文化有修养,你肯原谅我吗?” 单梅还是冷眼看着她,说:“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艳朵停顿了一会儿,说:“你也许不肯原谅我了,这也是我罪有应得。但我 真的想改了,真的不想再那样对你无礼了。” 单梅没作声。她上午还那样龌龊阴险,怎么一到下午就换了张菩萨嘴脸?难 道她真有什么良心发现?就算有,也不可能这么快呀? “只是我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艳朵紧接着说道。 “什么事?”单梅心想我差点又上了她的当,她这是圈套,是计谋。 “我想请你把宋宪留给我,别跟我抢。”艳朵厚着脸皮说,“你来之前,他 待我很好,可是自从你来了之后,他就开始疏远我了,你不知道他对我来说有多 重要。” “我可从没想过要跟你抢什么。”单梅觉得一脸晦气。 单梅的脸上明显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艳朵也不计较,自顾自说道:“我比你 大3 岁,可你老公房子儿子都有了,我却什么也没有。没有男人肯娶我,他们喜 欢我,就是不肯娶我。我这一生只能这样了。破罐子破摔,没办法的事。30出头 可能还有本钱维持几年,一到40岁恐怕再也没有男人要我了。所以现在宋宪对我 很重要,他肯给我买房子,肯给我钱。这样我就有了后路。你答应我,别跟我抢 好吗?” “我根本就没跟你抢呀,”单梅说,“我怎么可能跟你抢呢。”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艳朵像是很感激。 -------------- 中国读书网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