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从上一回把楚伦的宋姓女友气哭之后,路羽然每天等待着楚伦找她算帐。一 旦他找上她,她马上就可以卷铺盖走路,可是他竟然像是没那回事发生过。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呢? 他没找她麻烦,她也就跟他耗,耗到最近,她发觉自己愈来愈变态了。 最近,看到什么地方有日常用品大特价,她就会去抢了一大堆往他的公寓塞, 假日时,还会在看到太阳出来,主动帮他晒棉被,最可怕的是她每天傍晚随他回家, 就会替他拿拖鞋,然后端上一杯热茶。她大概只差没有电视上的广告那么恶心,顺 道来一句“你会累吗?我去给你放热水。” 人是不是都会有一种惯性?像她现在被使唤久了,就养成一种“奴性”。 天!她好歹也算是个千金小姐,家务事有佣人帮忙,过的是茶来伸手、饭来张 口的日子,什么时候这么可怜了,就为了撞坏人家的林宝坚尼,撞伤了楚伦那只镶 金镀银的右手!想到那部林宝坚尼,它现在又可以在路上嚣张了,而她却还在这里 做苦工,只因为他的手还里着一层石膏。 想起来真是有够○×☆*…… 她何时才能恢复自由之身,可以不再这么奴性的变态下去?她已经快两个星期 不知道逛街是什么感觉,不知道足足睡够十小时是什么感觉,甚至快忘了余允欢、 殷若恬是什么模样,惟一记得的就是楚伦的那张脸。 像今天是星期日,楚伦的佣人部放假去了,就只有她连星期日都还得陪他在家 大眼瞪小眼。 不过说真的,他那张脸真的好像冉熠,像到许多时候她都会不知不觉的瞅着他 看…… “你在看什么?” 路羽然摇了摇头,百感交集的想,他和冉熠真的好像。 “你在想什么?”楚伦端起咖啡轻啜一口,好奇她方才秀眉紧蹙的原因。 找个现实一些的事,蒙混她不想让人知道的心事吧!于是她开口,“你的石膏 什么时候可以打掉?我什么时候可以得到自由?”她起了坏心眼,“如果医生太慢 下决定,我来。” 他失笑道:“看来你还真恨我手上的石膏呢!” “它什么时候离开你的手,就表示我什么时候获得自由。” “好伤人呢!我以为我们相处得很愉快,还打算长久合作下去哩。”他挑着浓 眉半认真半打趣的说。 长久合作?她头皮开始发麻。“你是什么意思?”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发觉楚 伦这个人也许有些浮华无行,令人感到吊儿郎当,可是他从来不说废话,说的话里 一定有些道理。 “你在宋子蕊面前自称是我未婚妻的内定人选,不就是希望和我长久合作下去 吗?”他似笑非笑的说。“我原本还考虑,是不是该把你谎称的‘内定人选’一词 让它成真。” 宋子蕊?他指的是上一回被她气哭的那个宋小姐吗? “我才不要!”她有些狼狈的红了脸。 原来他已经知道她对宋小姐说些什么话。 只是当时逞一时之快的话,如今想起来,天!那还真不是一般人说得出口的。 什么楚伦是很纵欲的,每一次都要到她想逃,一个晚上七次…… 哈,她当时一定疯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等一等,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方才楚伦说的话。他真的把她当成未婚妻 的内定人选吗?不会吧?路羽然的心狂跳着,她偷偷的看了一下楚伦的表情,发现 他正玩味的看着她,那笑容似真又似假,她根本分不清楚他说的话中有几分真心。 管他有没有真心,反正她心里面就只有一个冉熠,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对于她的回答,楚伦只是懒懒的一耸肩,“我没有征询你的意见,你的‘不要’ 可以不必这么急着说出口。” “你的意思是……”他大概只是说着玩的。 “我一旦决定的事就会贯彻到底, 不管对方的答案是YES或者是NO。”他放下 咖啡杯,漂亮的眸子中有着他一贯一意孤行的色彩。“而我的意思是,只要我有心 让你成为我的,你就跑不了。” “你……”她讨厌他威胁人的语气,而且她知道他一向说得到做得到。“你不 会真的对我有兴趣吧?” “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他没有正面回答。 “可爱的女孩有很多。” “可是以情敌的身份把我女朋友气走的人却是你。”楚伦一脸赖定她的表情, “你以‘内定未婚妻’的姿态把我女朋友气走了,这件事你怎么了结呢?”其实宋 子蕊根本不是他女朋友,他知道她喜欢他,可他只把她当成一般朋友看待。 之所以会允许她偶尔到公司来,也不过是把她当成烟雾弹、障眼法。 唉!他现在面临的是三十症候群。人只要到了三十岁还不结婚,四周的人就会 给予“关爱”眼神,好像不结婚就成为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打从他回国到现在,他那位到了九年前才肯认他的父亲就开始为他物色对象, 害他三不五时得赶场相亲,他真是恨透了那种不时得上演的肥皂剧。 在美国的时候,他以花花公子的形象吓跑一堆欲来相亲的名门淑媛,但他回国 至今尚未满三个月,狼藉的名声还来不及建立,因此才引来不少烦人的相亲。 在未成为那些富家女避之惟恐不及的花花大少之前,他想找个女友当护身符是 最好的方法,于是当外传宋子蕊是他的女友时,他也就配合的沉默不否认。 如此一来,他可以避免被其他富家女觊觎的烦人事,二来在面对楚家众老时, 也算有个交代。 原本以为有了宋子蕊就没事,哪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路羽然嘛……唔,以她的外形,当他的女友是比宋子蕊更加有说服力,何况他 好像也挺习惯她待在他身边了。 好吧!暂且就赖上她了。 “还能怎么了结?”路羽然反问他。 为什么情况和她当初想象的不太一样?她一向都是料事如神的啊,怎么她老是 料不中楚伦会怎么做?他还真是她的克星。 楚伦双手交叠在胸前,“我也对于你的答案很好奇。” “你就不必好奇了。”她对于他的眼神十分敏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即 将付出代价的感觉。“大不了我跟你到你女朋友面前把事情说清楚。” “你的话对我和她彼此之间伤害太大,只怕我们是破镜难圆了。” 有那么严重吗?“我看得出来她很爱你,所以只要你诚心的向她道歉,一切就 OK。” “问题就出在我不爱她。” “啊?!”路羽然傻了眼。弄了半天,真正有问题的人是他,那他刚才在干什 么?存心耍她吗?这讨厌的恶少!“这是你和她之间的问题,不干我的事。”既然 问题出在他,她就不必为了他和女友分手的事负责。 “本来是不干你的事,可是你在无意间闯入,我很难不算你一笔。”他笑得邪 恣。 “又算了一笔?!”她瞪大眼,“告诉你,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等你 的手好了之后,我才不管你在我身上算了几笔,一定走人。” 楚伦才不理她的愤慨言词,依旧态度从容,然后不慌不忙的扔了个问题给她, “嗯,方才忘了告诉你,星期三我要到美国去开会,大约一个星期左右,你回去准 备一下吧。” “嗄?”怎么听他的语气,好像确定她一定会跟他去,他只是告知她一下而已? 她为什么什么都得听他的?“我为什么要跟你去美国?” “你是我的专属秘书,我可不希望我不在的期间你太闲。”他理所当然的说。 路羽然不高兴的仰高脸,“我不要跟你去。”他要她做什么她就得做,那她算 什么?她一向是个自我意识甚高的女孩。 楚伦轻松淡然的看着她,“我不习惯被拒绝。”他玩世不恭的脸上有着不容拒 绝的霸气。 “我专门拒绝人。”她要让他知道,全能佣人也是有人格的。 “你有时候很不可爱。” “我本来就不属于可爱型的女人。”她双手叉腰,十分蛮横。 看着她的样子,他不怒反笑,“好呛呐!可我就是喜欢你这型的。” 他的话会令人吐血!路羽然杏眼一瞪,“你……你没救了!告诉你,我生平最 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命风流的登徒子。你沙文、自以为是、自大……你根本就是集 我最厌恶的典型于一身,你……你……我又不是‘目瞅糊到牛屎’,才不会喜欢你!” 她一定要让他知道她有多么讨厌他。 “骂够了吗?”他还是一副潇洒从容的态度。“换个台词吧,这样的话好多女 人对我说过了。”他噙着笑,似更似假的说。 啊?原来她还不算狠角色。“原来你这么惹人厌。” 她以为他是天之骄子哩,SEM未来的总裁原来这么“顾人怨”。 “可是讨厌我的人,后来都开始迷恋我。” 这根本就是变相的自我膨胀!“别开玩笑了,别说是迷恋,我连喜欢你都不可 能。” 楚伦一挑眉,“打个赌,只要我肯,要你喜欢上我不会是件难事。”他看着路 羽然不以为然的表情,故意激道:“怎么,你不敢赌?拍结果被我料中,赌不起?” 对于人性他摸得透彻,有时请将不如激将。 开什么玩笑!“赌就赌嘛,谁怕谁呀!” 楚伦满意的一笑,“那你就回去准备吧,在美国的那一个星期中,你得管好你 那颗心了。” 路羽然眯眼看着他那如同狐狸般的笑容。为什么她现在有一种误上贼船的感觉? 她原本不打算陪同前去的美国行,怎么还没展开固守“坚持”的阵容时,已经莫名 其妙的被设计去了? 楚伦这只臭狐狸! 在路羽然恨自己恨得牙痒痒时,楚伦却兀自想着心事。 相处之前,他原以为她是个刁钻的千金小姐,相处后,他赫然发现她其实是个 很可爱的女孩。她没有他想象的势利、眼高于顶,似乎也没有路威宏的嫌贫爱富。 看来他对上一次邀约所做的事,还真有些过分。 也许他是不该把从前对路威宏和路紫茵的印象刻板的套用在她身上。 记忆中,路羽然一直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很早熟、很活泼,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九年前,他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圣诞夜吧?那是个百感交集的夜晚。 记忆里,那年的冬天好冷,他失恋了,母亲撒手人寰,一连串的打击接踵而来。 那一年是他待在台湾的最后一年,也是有人用“冉熠”这名字叫他的最后一年。后 来他到美国去,面对新的环境、新的人生,以及认祖归宗后新的名字楚伦。 日子过得好快呀!他由冉熠改名叫楚伦原来已经有九年了。 九年…… ??? 路威宏坐在路家富丽堂皇的大厅里,脸色十分凝重的说着电话。 “再宽限些时候不成吗?”他此刻极需要一笔五、六亿的周转金额,没有那些 钱,路氏企业就准备成为历史名词了。 “路先生,我对你的宽限日期已经够优惠的了,这个月中就是我的底限,再往 后不可能!”对方下了最后通牒之后随即挂上电话。 坐在一旁的公司主管方雄见路威宏脸色不佳的挂上电话,忙问道:“刘先生说 什么?” “他说这个月中即是他给的底限。”路威宏吐了口气,身子往后靠。“怎么办? 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要弄到六亿元谈何容易。”以往他信用尚佳的时候,向别 人挪借六亿都不算小数目了,更何况是现在。 “前些日子你不是打算向SEM挪借?” “甭说那件事了。”他原先是想借攀亲的机会来促成他借钱的目的,可是现在 ……“SEM和我仅仅只有一些生意往来,没道理一次借出那么一大笔金额。” 想到上一回的相亲事件,可是一句灰头土脸了得。 SEM是跨国集团, 六亿对他们而言根本是小数目,可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他 们拿出钱?更何况路氏即将要倒闭的事在企业界已经不是新闻,借给路氏的钱恐怕 无法要得回来。试想,连和路氏有姻亲关系的罗士企业都对外表态不愿再借钱给路 氏,他还能向谁借? 方雄看了下路威宏,说:“董事长,呃……”有件事情不知道董事长到底知不 知道?听说他和其千金仅仅只是继父女关系,因此他若不太关心她,对于她的一些 事不太清楚,那也在情理之内。 更何况,他知道的事情也只是听朋友说的。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有人亲眼目睹二小姐最近和SEM的楚伦先生走得很近, 几乎是出双入对。” 有个看过路羽然的朋友说,她甚至在深夜和楚伦走在一起。 “有这样的事?”这对路威宏来说,真的是一个好消息。 “董事长不知道吗?” “的确是不知道。”他低头想了一下。 路羽然最近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举止。她一向都很自我、很自由,有时候和 朋友玩到一、两点才回来也是正常。这么一想,她最近好像还比较早回来,有时十 一、二点就可以看到她。 方雄一向计谋多,他忽地抬头往楼梯方向看,然后压低声音问:“三小姐在家 吗?” 看到路威宏一脸不解的样子,方雄继续说:“我倒觉得,如果二小姐和楚先生 真的如我朋友看到的那样,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什么意思?”就算他们两人感情再好,那也该是最近的事,不好因为如此就 向对方借钱吧? 方雄诡谲一笑,很神秘的说:“也许咱们可以来一招仙人跳。”接着他附到路 威宏的耳边,开始说着他的计划…… “这样……行得通吗?”路威宏十分犹豫。 “绝对行得通。”方雄见他尚在考虑,于是捉住他的痛处说:“这是最快可以 叫楚伦拿出六亿元的方法了。你不希望太晚筹到钱,而使得路氏企业就此消失吧?” “这……” 正当方雄要进一步游说他时,楼梯传来脚步声,他很快的坐直了身子,一看来 者是路羽然,他陪笑着说:“二小姐早啊,我们讲话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吗?” 路羽然对他礼貌的微微颔首。她对方雄的印象一向不太好,因此打招呼也不算 热络。“方叔,早。” “才多久不见,你更是愈来愈漂亮了。” “谢谢。”她连道谢都是因为礼貌而不得不如此,半点真心也没有。来到路威 宏的对面坐下来,她当方雄是隐形人一样的直接开口说:“爸爸,有件事想跟你商 量。” 她真的快被烦死了!哪有人当秘书当得那么“专属”的?她现在没有课的日子 几乎全跟在楚伦身边,三不五时还得陪他出席一些宴会,天呐!她这秘书还真好用, 秘书、公关、管家……全包办了! 要不是她以不外宿为借口,每天最多工作到晚上十一点为限,否则她还真吃他 的、用他的、外加“睡”他的! 昨天楚伦告诉她,说他后天要到美国开会,准备带她一块去。 一块去?他脑袋有没有问题啊?还是真用她用上瘾了?他去参加会议不带正牌 的秘书去,却带她这半吊子的,只因为她是“免费劳工”吗? 唉,她也很努力的拒绝他,可是末了,却还是莫名其妙的被激着承诺一道去。 现在她总算明白,什么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要以什么借口告诉继父,她往后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不回家? 算了,就说她到朋友家去玩吧,要不然该怎么办?总不能明说她和楚伦到美国? 这么说的话,她的清白全毁了。现代人的桃色想象力异常发达,她没兴趣拿自己的 清白去让人嚼舌根。 “你说吧。”路威宏并不甚在意,他现在自己的事情都快摆不平了。 “我……我后天要到南部的朋友家玩,可能会逗留个一个星期左右。”这个理 由,希望能被接受才好。 路威宏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你去吧,自己小心一些就是。” 路羽然没有想到一切会那么顺利,她笑开了脸,心情一好,对于方雄的脸色也 好一些。“那你们聊,我出去了。” 待路羽然出门后,方雄开了口,“董事长觉得她真的是到朋友家玩吗?” 路威宏觉得方雄也未免太多疑了,“年轻人到处去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再说 羽然一向喜欢到处去。”他啜了口茶,“一个星期的时间不算太长,该是真的到朋 友家吧。”就算不是,她都那么大了,他对于她的事也不该管太多。 “现在还在上课期间,虽是大学生,二小姐没道理为了去朋友家玩而跷那么多 课。” “什么意思?” “我觉得,她到南部朋友家玩只是借口,也许她另有去处也说不定。” 怎么他这公司主管管得那么多,东管西管管到他的家务事来了?路威宏脸上有 愠色,“她的事你就别管太多了,还是帮我想个法子解决现今的资金问题吧。” 方雄露出笑容,“我是在为你想法子没错啊。”他接着说:“你想,如果二小 姐未来一个星期要相处在一块的对象是楚伦的话,那么方才我替你想的那个仙人跳 计,不就正好可以实行?” “那法子不太好吧?”商场上尔虞我诈的情况虽然屡见不鲜,可这法子未免太 不正道。 方雄看他仍在犹豫,于是说:“你暂且别急着思考这法子好不好的问题,先弄 清楚二小姐未来的一个星期中到底和谁在一块。”只要一确定她是和楚伦在一起, 他就有法子说服路威宏照他的方法去做。 这年头自己的利益最重要了,谁管廉耻这问题。 路威宏想了一下,好像也有道理。“怎么知道她和谁在一块?”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方雄很热心的说。 “嗯……”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唉!六亿,他去哪儿筹这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