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刘士海砸了孙六的店 说话之间,“店儿”里的房子,“轰”地一声,趴蛋了!孙六眼都红了,拿手 背狠地一拍刘四的胸口:“有尿,你别走迹!” “撤!”刘士海和他的打手大马金刀,扬长而去。 孙六心里可翻江倒海了。打闹庚子那年,他整二十岁,接了老爹的“店儿”, 除去民国八年,腿肚子片下一块肉,保住这座江山,名扬河东水西;还没见过敢找 花胳臂孙六闹事的。这次要栽了,他的“子孙签”就得让给别人,这西头一带也不 能呆了!他坐在那里一个人生气。 梅二先生来得早,只见“店儿”里的房子、窗户、门儿扒的扒,砸的砸;屋里 的桌、椅、水牌子毁的毁,坏的坏;孙六坐在碎砖头上,手捂着脸、托着脑袋,像 木雕泥塑。他问:“六头儿,这怎么的了?”孙六见这个书呆子来了,“咳”了一 声,“别提了!”孙六让他去叫先生,二先生说:“他不是就在胡同口站着吗?” 孙六一跺脚:“叫他快来!”先生才露面。接着,脚行们都来了。大伙见出事了, 有的卷胳臂挽袖子,有的骂骂咧咧,有的躲在人群外看冷眼儿。 孙六见大伙都到了,他拿出耍人儿的那一套:“老少爷们!咱在一锅里讨饭吃, 不是一天了!这一回,刘士海想端咱这个‘店儿’。到时候了,说捧我也好,说为 大伙的饭门也好,你们得拿出点嘛来!” 人群里没一个吭声的。 别看大脚行天天嘴上豪横,到这时,就想起孩子大人来了。拉破头行,要替把 头玩命,得琢磨琢磨值不值。 孙六慌神了,眼珠儿转了又转,盯住小王三,一招手:“老三,跟我来一趟!” 把他领进一间空屋。从前这是斗店客房,粮船没了,老客也不住了。孙六关上门, 把小王三捺在炕沿儿坐下,双膝“扑通”跪下了。 “三兄弟,你得救救老哥哥!这场事你不顶,天津卫算我栽了!”孙六做出要 哭的声儿来。小王三赶紧扶起孙六:“六头儿,您这是怎么了?有话好说。”孙六 说嘛也不起来,反而抱住小王三大腿:“三弟你仁义,大伙儿就看你的了。怎么你 也得把这场事给我圆下来——你不白顶,打这儿起,‘子孙签’有你半股!”小王 三直摇脑袋:“要为这个,你别找我。”孙六知道,拿钱买不动小王三,就一转: “那好!劈一半给大伙儿,算大伙儿在股在份。”孙六一副可怜相,像要小钱儿的。 小王三皱了半天眉:“也罢!我跟大伙说说。”抬腿出了屋子。走得太急,跟 门口站着的一个人撞个满怀。这人是梅二先生。“我找你。”他把小王三调到一边。 孙六头儿远远飞着眼看着。二先生背着脸对小王三说:“是不是孙六拿你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