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己摘了鸟食罐 “哈哈哈!”委员们笑得前仰后合,震得楼都要散。有的委员打哈哈:“买卖 道儿规矩:分两不差,童叟无欺!”要不是局在那儿,光葫芦非得动刀不行。卞委 员打圆盘,掏钱要二先生把半条鱼补上;光葫芦才又扔出两张“绿棉被”:“我没 在乎过这个。——可有一节,你耽误了我,这怎么办?”他要耍赖。 “耽误?那不是水西庄客。”二先生连钱带画儿拿走了。还没一碗茶的功夫, 腾腾又返回来,把画儿往桌上一撂,走人。委员们打开一看,又愣了! 画上添了点水草,绿生生的,遮住金鱼缺的那半个身子。 再找梅二先生,没影儿了。老主任学舌:“他让告诉,先给钱,画鱼。后找补, 不香了,只能画草儿。” 光葫芦嚷:“行,甩手走啦!找不回这个场来,算我天津卫白混!” 梅二先生一宠性子,自己摘了鸟食罐儿。 头天没上班儿,二先生憋在水西小室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晌午头儿,三 奶奶驾到,大菊姑娘后面紧跟。老婆儿问他话,他拘拘扯扯:“就有点头疼脑热。” “那就别在地下晃悠了,棉被盖厚点,快躺下。”大菊皱着眉,把屋里瞅了又瞅, 跟奶奶说:“这屋里还清锅冷灶哪!”奶奶让她快去,“给大哥做碗片儿汤,发发 汗。”娘儿俩出了小屋。片儿汤热气腾腾,一会儿就端来了。二先生还愣着。大菊 瞪了他一眼:“喂,快吃呀!”拉开抽屉,找了双筷子,一看净是饭锅巴,举到他 跟前:“您就拿这个当吃饭家伙?”洗了洗,塞到二先生手里:“吃!” 第二天,小屋没撩窗帘儿。三奶奶跟大菊猜,准是又没上班。大菊敲敲门,自 个儿进屋了。二先生闲了刚两天,脸上就有点挂相儿。大菊心里有点不好受:“你 到底是怎么的了?”他“咳!”了一声,耷落下脑袋。大菊推了推二先生肩膀,小 声跟他打哈哈儿:“你跟我说不行吗?……”二先生点点头,拉住大菊的双手, “哇”地哭出声来。 第三天,刚蒙蒙亮儿,二先生就爬起来了。坐在炕沿上,望着窗户眼儿外面的 寒星愣神。一会儿,自言自语:“大菊说的对,这么干瞪眼儿不行。”等澡堂子一 敲云盘,把炕叠巴叠巴,锁上门走了。河边的风有点飕脖子,他迈开大步奔河东舅 舅家走去。北大关的红牌电车刚出车,车里稀稀拉拉,没几个人;车铃丁丁当当, 在晨雾里声儿挺脆爽。他看天儿太早,没上车。河边儿遛鸟的,喊嗓子的,小驴儿 拉水的,他全赛没瞅见,三步两步走河边过东浮桥,到了舅舅家。老头儿正在院里 打太极拳,看见外甥进院子,没说话,还是一招一式,好像在河里摸鱼。舅舅收了 拳,爷两个才进屋。舅舅有点嘟囔脸子:“卞七爷说,你干嘛那么大性子!有饭门 就行,非得事事较真儿吗!”老头儿看看,自个儿妹子就这一根苗儿,父母月惯了, 这晚儿这么失魂落魄,也有点心酸。终于,给他写了个条子,让他到南市《津报》 报馆去碰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