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喂,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南可人没好气的对君亮逸拋个白眼,这人真 的有病!没事跑来猛盯着她瞧,看得她鸡皮疙瘩掉满地。 君亮逸又露出久违的痞子笑容,“我偏要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那模样委实让人看了为之气结。“我说不准看就是不准看!”她气炸了。 他两手一摊,“眼珠子长在我的脸上,我想看就看,你管得着吗?” “当然管得着,因为你看的人是我。”疯子一个! “我喜欢看你是你的生气,别的姑娘要我多看一眼都难,你该偷笑才对。”他 好高兴能解开心中仇恨的伽锁,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好! 南可人火冒三丈的找寻身边的东西扔他,“你这个无赖!我不要跟你说话,给 我滚出去——” “嘖嘖嘖——不管你能不能恢复记忆,脾气还是这么悍,不过,我就爱你这模 样。”知道可人刺杀他是身不由己,让他真想开怀大笑。 她眼珠瞪得又圆又大,忿忿的嗤道:“我已经有白大哥了,谁跟你爱不爱!” “如果我说你跟白舜嶼订亲,完全是你外公编来骗你的谎言,你信是不信?” 君亮逸小心试探着。 “当然不信,我跟白大哥的婚事是爹娘在世时就订下的,这有关我的名节,外 公没有理由骗我,你不要从中挑拨。” 君亮逸忍住对她大吼的冲动,收起玩笑的态度说:“我真的没有骗你!可人, 这是白舜嶼亲口跟我说的,他说你们根本不曾订过亲——” “你胡说!白大哥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如果我们不曾订过亲,他为什么要对 我那么好?我绝对相信白大哥,今生今世我都认定他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上 你的当,你省省力气吧!”她毫不淑女的咆哮。 “可人,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该死的臭老头,把她洗脑洗得这么彻底! 南可人用手掌蒙住耳朵,唾弃的大喊:“白大哥疼我、爱我,他绝对不会骗我 的,我不准你说他的坏话,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君亮逸真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摇醒她。 “我没有骗你,可人,你要相信我,这完全是你外公的诡计,他在你身上施了 邪术,所以你才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他是故意要拆散我们——” 南可人打断他激愤的话语,声色俱厉的娇斥:“住口!耍诡计的人是你不是我 外公,他是我的亲人,而你什么都不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这个人一会儿恨不得杀了她,一会儿又说爱她,教人如何信得过?君亮逸有种 有理说不清的挫折感,叹气道:“我知道现在再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可是最起 码我明白当年你是身不由己才伤了我,这点对我相当重要。” “既然你明白了,那就应该马上放我走。”她乘机提出要求。 “不!放你回去更危险。可人,委屈你再住几天,等我把事情解決,你就自由 了。”连环十八寨最近应该会有所行动,这段时间她的安全最重要。 南可人柳眉倒竖的喊道:“君亮逸,你凭什么把我囚禁在这里?你再不放我走, 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恨我总比完全忘了我好吧!”他自嘲的说:“一旦确定你的安全无虞之后, 我自然会放你走。” 把心一橫,又把门锁上,对她的叫喊置若罔闻。 他该如何破解邪术,让她真正的清醒过来?君亮逸愁眉深锁,口中唸唸有词。 如果连那臭老头都不晓得破解的方法,那么还有谁能帮他呢?任凭他天姿聪颖,也 有无助的时候。 “启稟少主,夫人要见你。”一名手下匆匆上前。 “我娘要见我?”娘她一直陪着爹在后山休养,没事绝不会离开他身边呀!君 亮逸心里马上有数,准是沉叔为了可人的事去向她通风报信。“她在哪里?” “夫人此刻人在碧涛楼。” 他脑中灵光一闪,右手握拳击在左掌心中,笑自己居然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 爹和娘年轻时也是江湖上响噹噹的人物,说不定曾经听过通天神教的大名,或许会 有办法也说不定,这么一想,他的脚步就更快了。 ☆ ☆ ☆ “娘——” 君亮逸笑吟吟的跑到燕飞卿跟前,尽管已经长大,可是在娘亲面前,他还是个 可以任意对她撒娇的孩子。 岁月非常善待她,并没有花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跡,清冷如玉的面容上几乎找不 到一丝明显的皱纹,身材依旧保有少女时代的窈窕,只是略微丰腴些,而且举手投 足间更添妩媚,也难怪爹要紧守在娘身边,就怕一些苍蠅老绕在娘的四周转,想到 爹的醋劲,他不禁莞尔。 “娘是特地来看儿子的吗?”他亲热的搂着她,这对母子站在一块,比较像一 对姐弟。 燕飞卿瞟了儿子一记白眼,她这儿子装蒜的功夫还真是一流。 “你猜呢?”她也跟他打起哑謎。 他撇了撇嘴角,微带怨言的嘀咕,“沉叔没事干嘛去打扰您和爹的清静?我的 事我自己会解決。” “哦——娘倒想听听看你打算怎么解決?” “娘——”君亮逸一脸无奈的拉长尾音,“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对方也是冲 着我来的,这事就交给我处理,我绝不会让人把残月门弄垮的。” “为了一个小姑娘,值得吗?”儿子有自己的见解和作法,做爹娘的只能从旁 辅导,不该过分的干涉,这也算是在他接班前的一项考验。 “可人她不是有意伤我的,她完全是被人控制,身不由己。”他大声的说,像 是怕她听不清楚。 燕飞卿掏掏耳朵,“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娘又没耳背。” “娘,我说的是真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个叫通天神 教的邪教?”君亮逸将白舜嶼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还说尽好话。“可人被施 了邪术,根本不知道自己对我做过什么事,她是无辜的。” 燕飞卿轻瑾眉峰,沉吟道:“娘当年初涉江湖就遇上你爹,并不算真正在江湖 上行走过,没听说过有关通天神教的事,不过,问你爹的话他或许知道。” “那么您回去帮我问问爹,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救可人?只要能让她清醒 过来,她一定就会想起我了。” 儿子的急切看在她眼中,她不得不认真的问道:“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位南姑娘 吗?” 他们君家的男人一旦爱上了,就非娶到手不可。 “她是唯一一个让我动心的女人,虽然我们和连环十八寨是敌对的关系,可是, 这跟可人无关,她只不过是去投靠他们的孤女,我不希望把她牵扯进这段江湖恩怨 中。娘,我需要您和爹的帮助。”这是个成年之后第一次开口向爹娘求助。“那么 丹丹你打算怎么办?” “这跟她有什么关关系?”君亮逸冲口而出。 “不要跟娘说你不晓得。”她表情严肃的说。 “娘,我再郑重的声明一次,我对丹丹的感情只有兄妹之情,往后的五十年都 是如此,请你们不要再把我们扯在一起!就算我勉强娶了她,她也不会幸福的,更 何況有人比我更适合她,只是她的心被蒙蔽了,还未体会出来。” 燕飞卿总算绽出一丝笑意,“看来你的心意已決,娘都明白了。” “真的吗?娘真的不反对?”只要她同意,爹那关就好过了。 “我只说不勉强你娶丹丹,可没说赞成那位南姑娘进我们君家大门。”她故意 要他心急。 君亮逸神色果然焦虑起来,“娘,您别跟儿子开玩笑了。” “你认为娘是在跟你开玩笑吗?你是残月门未来的魁首,将来要统领数千名手 下,身为你的妻子,当然也要经过所有人的认同,可不是光娘答应就行了。”她要 让儿子先有这个认知。 君亮逸直觉的回话,“那么我不当魁首总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反正儿子大了不要娘,你也不是头一个,你爹年纪也一把了,魁 首之位大不了交给别人去当,省得我们操烦。”燕飞卿挖苦的说。 “娘,可人姓南,又不姓玉,犯不着将恩怨扯到她头上。儿子知道娘最明理了, 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她又好气又好笑,“你就跟你爹一样,净会说些甜言蜜语哄人开心。” “那是因为爹很爱娘,不哄您哄谁?”以爹年轻时在江湖上的声望和外在条件, 大可以享受齐人之福,三妻四妾也不稀奇,可是,他却将所有的感情只给娘一个, 这可不是普通男人办得到的事。 燕飞卿不赞同的斜睨着儿子,“老实跟娘说,你该不会把人家给吃了吧?” “我才没有。”他俊脸微红。 “真的?”她睨着他脸上可疑的红潮。 君亮逸困窘的叫道:“当然是真的!您的儿子可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好几次 差点失控,不过都能及时打住,连他都不禁佩服起自己了。“是啊!娘真该感到欣 慰。”她嘲讽的说。 他急躁的催促,“娘,先别说这些,通天神教的事您要记得帮我问,可人一天 不清醒,我就一天不放心。” “是,儿子有令,娘遵命就是了。”她笑说。 当年虽然是玉玲瓏一廂情愿,丈夫根本无意于她,可是玉玲瓏手臂被废,因而 终身未嫁,她也该付些间接责任,如今老天爷又让儿子爱上玉玲瓏的外甥女,这是 缘定三生,抑是孽缘? ☆ ☆ ☆ 会议厅內,荊无命将名册奉上,“少主,这就是和连环十八寨结盟的名单,不 过根据调查,这些门派虽与连环十八寨签定盟约,却又暗中较劲,彼此互不信任, 只想利用对方而已。” “我就说嘛!玉成崑那个老贼本来就不得人缘,有谁甘愿臣服在他之下?”沉 嶢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说:“结盟归结盟,遇到有利害关系时,那些帮派恐怕跑得比 谁都快,不用多久就会散了,我们只要隔山观虎斗就行了。” 君亮逸翻看下手边的名册,“连环十八寨为了和我们作对,不得不壯大自己, 依那臭老头的脾气,他肯放低姿态求助别人,想必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少主猜得没错,连环十八寨近日的确是动作频频。” 沉嶢一副摩拳擦掌状,“无命,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呢?这下可以好好 大干一场了。” 君亮逸眉头锁得更紧,“继续派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随时回报。” “属下遵命。”荊无命恭谨的回应。 君亮逸思索着,如果双方真的打起来,死伤是在所难免,冲着玉氏父女是可人 仅剩的亲人,他并不想与他们为敌,可是若他们主动挑兴,他也只有应战了。 见少主沉郁的表情,沉嶢与荊无命相覷一眼。 “少主,你该不会想放过他们吧?”沉嶢开口问,他可是头一个反对。 “当然不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要是对方主动,我们岂有坐以待斃的道 理?”君亮逸用不悦的口吻说:“沉右使这话未免太看轻我了。” 沉嶢干笑的搔着头,“属下失言,少主不要生气。” “没事的话散会。”话一说完,君亮逸便忿然离去。 “真糟糕,都怪我嘴快,惹得少主不高兴。” 荊无命中肯的说:“以后说话小心点的好,少主不是轻重不分的人。” “不要怪我话说得不中听,谁教他爱上的是玉成崑的外孙女,如果今天他选的 是丹丹,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如果让我这个当爹的来选,宁可她嫁给另外一个人,也许还来得幸福。” 沉嶢长叹一声,“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感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你喜欢的人偏 偏不喜欢你,不喜欢的人却又对你死心塌地,怎么样都无法周全,到头来恐怕只有 留下遗憾了。” 回到沁园,荊无命还在想着沉嶢的话,他当然不愿见到女儿伤心,可是该劝的 都劝了,除了靠她自己想通,其他人是帮不上忙的。 “爹,您回来了。”荊丹怡正好提着竹篮出来。 “你要上哪儿去?” “我刚做了几样逸哥喜欢吃的点心,正要送去给他吃。”不到最后,她是不会 放弃的。 “少主这几天忙着公事,你还是少去打搅他。”女儿的痴,让他这当爹的看了 都心疼。 她轻咬下唇,“我只是把东西送过去,不会待太久的。 “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荊无命喝道。 荊丹怡的眼圈红了,“爹,为什么连您也要阻止我?” “丹丹,你为他做得已经够多了,缘分是强求不得,不要再为难自己了。” “我不要。”她啜泣的说。 他睇向站在不远处的妻子,两人都对女儿强烈的执念忧愁不已。 韩琪示意丈夫先进屋,让她来开导女儿。“别哭了,你爹也是关心你。” 她断断续续的抽噎,“可是爹他……根本就不了解我——”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韩琪抚着女儿的发,慢慢的等她平静下来。“我们女 人最大的幸福除了嫁给自己所爱的人之外,另一个就是嫁给爱自己的男人,还记得 上回跟你提起过,为什么娘最后选择嫁给你爹的事吗?因为娘认清了一件事,那就 是只有你爹会真心真意的待我,这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娘的意思是说逸哥不会?”荊丹怡擦拭眼角。 “少主把你当成妹妹,永远不会用看女人的眼光来看你,更不会用爱女人的心 来爱你,其实你心里明白,只是不愿承认。” 荊丹怡垂下粉颈,逃避她的问题。 “如果娘说有个男人多年来一直默默在等着你看他一眼,你相信吗?”阿霽那 孩子就是不肯开口表露心意,女儿的迟钝只有靠她来点醒了。 “娘是指谁?” 韩琪哑然失笑,“你一点都感受不到吗?亏他在你身边守护了这么多年,苦心 全都白费了。” “呃……娘是指……霽哥?”她有些结巴的说:“怎么可能……霽哥他……就 像我大哥,我是说他……真的对我恨好,就像对……自己的妹妹……” “你确定他真的把你当妹妹吗?如果他不是,你会接受他吗?”女儿的震惊在 她意料之中。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荊丹怡说得又急又乱,“一直以来, 我都只把他当作自己的兄长,不管我要什么或做错了事,他都会想办法帮我,跟他 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可是,这跟男女之间的感情不一样。” “那么你是不会接受他罗?”韩琪温柔的微笑,“同样的道理,为什么少主说 只把你当妹妹一样看待,你却无法接受?阿霽对你的感情可不输给你对少主的心, 你一味的执着下去,又能得到什么?” 荊丹怡心头乱成一片,“不对!不是这样的!” 韩琪也不愿逼得太紧,只盼女儿能听得进去。“娘也不再多说了,其他的你自 己想清楚。你不是要送点心去碧涛楼吗?快去吧!” 母亲的话在她心底兴起波瀾,霽哥对她的好,她不是全然无法体会,可是,自 小就认定将来非逸哥不嫁,付出去的感情岂是说收回就能收得回来。 两天后的一场变数,却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 ☆ ☆ 根据探子回报,连环十八寨的人马正浩浩荡荡的朝孤山而来,残月门上上下下 立刻进入戒备状态。 決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这一场激战对玉成崑来说是非胜不可,对君亮逸而言又未尝不是,这也考验着 他应变和对敌能力,所以双方可说是卯足了全力。 “丹丹,你要上哪儿去?”韩琪早就在留意女儿的举动。 荊丹怡期期艾艾的说:“娘,我是……担心逸哥,所以……” “你去了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少主有你爹和你沉大叔他们保护,不会有事的! 听娘的劝,好好待在家里别乱跑。” “可是,听说对方的武功高强,除了君伯伯外,恐怕没有人对付得了他。” 韩琪挤出一抹坚强的笑意,“担心也没有用,现在只有相信他们,这一仗我们 会贏得胜利的。” “都过了好半天,连一点消息也没有,要我再干等下去,我真的办不到!娘, 我出去打探一下,很快就会回来了。”不等母亲回答,荊丹怡拔腿就往外跑,任凭 身后的韩琪怎么叫都不肯停下脚步。 求老天爷保佑,保佑君亮逸和爹都能平安归来! “有没有人在外面?喂——” 当她途经楼外楼时,听见里头传来阵阵敲打声和喊叫声。 往常只要她这么一叫,马上就会有人回应,可是今天叫破了喉嚨,也没人来探 个头,令南可人不禁起疑。 “你想做什么?”荊丹怡打量一下四周,没见到把守的人。 南可人明显的呼了口气,隔着门板问:“总算有人听见了,我叫了半天都没人 理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外头的气氛太安静了,彷彿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还敢问?还不都是为了你!”荊丹怡双眼圆瞪。 “为了我?”荊丹怡将担忧和怒气一古脑儿全加诸到她身上去,说:“对,都 是你,要不是因为你,今天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若是逸哥和我爹有个什么,你就 是害死他们的兇手!” “你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我完全听不懂,究竟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南可人语 气很不耐烦。 荊丹怡悻悻的回道:“你外公带了大批人马正与逸哥和我爹他们打了起来,看 来不拼个你死我活绝不会罢休,都该怪你,要不是你故意招惹逸哥,今天也不会生 出这么多事来。” “真的吗?”南可人喜不自胜的说:“荊姑娘,是你们先把我抓来这里,只要 你现在放我走,绑架我的事就一笔勾销,我自然会劝外公不要再与你们为敌,你也 不希望见到有人受伤吧?” 荊丹怡的表情趋于缓和,“你没骗我?” “当然是真的,人命关天的事我怎么会骗你?再晚就迟了。” “好,希望你说话算话,我去拿钥匙。” 嘶杀声与金属的碰撞声响彻山林,就在双方人马战得昏天暗地时,玉氏父女却 已伺机潜进山顶,来到观霞亭。这儿每当日落西斜,红灿眩目的霞光映照天地,让 人恍若置身于画中,如今,却将成为腥风血雨的战场。 “爹,我们到了。”玉玲瓏一身黑衣,媚眼间净是杀气。 玉成崑凝望眼前巍峨的庞大建筑,嘴角露出狡笑,再过不久,这儿将化为灰燼。 “那小子毕竟还年轻,江湖历练尚且不足,等我杀光里头的人,就算他们赶回 来,也只有收尸的份。” “臭老头,你还真是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君 亮逸修长潇洒的身影,身后站的是他的影子阿霽,以及残月门中的几名高手。 玉玲瓏诧异的低呼,“你怎么——” “怎么洞悉你们的诡计是不是?”君亮逸扬高一边嘴角,眸中盛满轻蔑之意, “对付像你们这种卑鄙无耻、专门在背地里使坏,满脑子都是歪主意的小人,当然 得多提防点,所以我老早就在这里恭候大驾了。” “就凭你一个人就想打败老夫?”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玉成崑压根不将 他摆在眼里。“就是你爹娘来了也未必打得过老夫,你们要上就一块上吧!省得浪 费老夫宝贵的时间。” 他忌憚的只有君少翼一人,趁着君少翼內功尚未复元,今日他要大开杀戒,将 残月门从武林中除名。 君亮逸扠着腰,哈哈大笑,“真是癩蛤膜打呵欠——好大的口气啊!连打都还 没开始打,话就说得这么满,当心噎着了。” “爹,让我来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玉玲瓏早就等不及的出手了,手 中的长剑化成朵朵杀气腾腾的剑花。 只要想到他是燕飞卿为君少翼生的孩子,她就犹如万蟻穿心般的难受。 所以她要他死!她要亲眼看到君少翼他们心魂俱丧、痛不欲生的模样。 “大娘,你可不要太轻敌喔!”“喔”字还在口中,就见君亮逸一个漂亮的跃 起,手上的青锋疾刺而去。 两道剑光在空中划了一圈,玉玲瓏只感觉到被一个力量弹中,倏地震退了几步, 她知道自己输了!想不到他年纪不过二十左右,內力根基颇厚。 “逸哥——” “外公!姨娘!” 听见一声耳熟的呼唤,君亮逸惊诧的收回剑势,当他朝发声处望去,不由得大 惊失色。 “可人?!”她怎么逃出来的?莫非是荊丹怡私自放了她? 荊丹怡心中一慟,在君亮逸眼里,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丹丹,不要过来!”叫的人是阿霽。 玉玲瓏调勻体內纷乱的气息,露出歹毒的笑盛,“爹,那丫头是荊无命的宝贝 女儿。”凡是君少翼和燕飞卿关心的人都该死。 父女两有着同样的心思,剎那间玉成崑宛如大鹏展翅,身形之快,令人猝不及 防。 “小心!”君亮逸大吃一惊,待要援救时,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啊——”荊丹怡简直吓呆了,只能站在原地等死,直到一团黑影覆上她,替 她挡下那记浑厚霹靂的重掌,才渐渐回过神来,吶吶的说:“霽……霽哥——” 鲜血从阿霽口中呕出,霎时整个人陷入昏迷当中,瘫倒在荊丹怡身上,两人一 同跌坐在地上。 君亮逸恨不能马上将玉成崑碎尸万段,但眼前救人要紧,赶忙让阿霽盘腿坐好, 由背后将真气输入他体內。 阿霽,我的好兄弟,你千万不能死!你要撑下去,听见了没有? “逸哥,求求你一定要救救霽哥,不要让他死!”荊丹怡方寸大乱,泪如雨下, “霽哥,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 “快保护少主!”残月门的高手们将他们围在中间。 玉成崑朗声大笑,剷平残月门,登上黑道盟主宝座一直是他多年的心愿,今天 就要实现了。 “就凭你们挡得了我吗?”他一连击出数掌,在阵阵惨叫声中,一具具肉体应 声倒下,气绝身亡。 南可人见状,情急的抱住玉成崑的手臂,“外公,不要再杀人了——” “闪开!”他冷哼的甩开她。 君亮逸正将真气输给阿霽,不能半途停手,只有任其宰割的份。 “小子,莫怪老夫心狠手辣,记住,下辈子投胎要找对人家。”玉成崑一跃而 起,直拍向他的天灵盖—— 玉玲瓏含笑的等待着,心忖,燕飞卿,这就是你夺走我所爱的下场,我要你失 去你的亲生骨肉! 俄頃间,凝结的空气发生剧烈的震动,一道倾长的青影以不可思议的轻功御风 而至,玉成崑白眉一皱,来人武功绝不在他之下,不可轻忽。 “喝! ” 他仓猝间转移目标,朝来人击出一掌,两人在半空中打了个照面, “是你——”玉成崑脸色丕变。 青影条地侧身闪过他的攻击,看似绵软无力的劲道打向玉成崑的胸口。 “噗!”玉成崑抵不住猛力的掌气,狂吐鲜血,心脈也被震伤了,身子站立不 稳的前后摇晃,“你——你——” “外公!”南可人上前接住他。 玉玲瓏扬起爱恨交错的双眼,射向佇立在面前的中年男子,除了两鬢霜白,依 旧是当年英俊非凡的容貌,她咬牙道:“君少翼,你总算出现了。” 为了再见他一面,她几乎是等了一辈子,原以为熄滅的爱火再度点燃,贪婪的 目光一瞬也不瞬的将他看个够,好弥补失去的光阴,只不过当玉玲瓏见到他身边的 燕飞卿时,艳容因恨意而扭曲。 燕飞卿无瑕和玉氏父女敘旧,“小逸,阿霽的伤势如何?” 她蹲下身为阿霽把脈,虽然伤得不轻,不过应该还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暂时是稳住了。”君亮逸抹去额上的汗水起身,指着在一旁啜泣的荊丹怡, “娘,我要去找那个该死的臭老头算帐,丹丹和阿霽就交给您了。” 玉成崑宛如活见鬼似的,瞪凸了双眼,情绪受到很大的刺激,“不可能!你的 內力不是失去大半,怎么会——” 一股逆流的气血从他的四肢百骸排山倒海的湧上心口,话才说到一半,又吐了 一大口血,跟着面如死灰,全身抽痛。 “臭老头,我爹的內力早就恢复,是你自己太笨,上了当还不晓得。”君亮逸 满眼嘲弄的说。 君少翼眼中闪动着两簇冷芒,沉声的说:“不错,那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风声。 这二十年来,残月门始终避免与连环十八寨为敌,想不到前辈依旧野心勃勃,这才 是你落败的主要因素。” 听完他的话,玉成崑仰天长嘯,红色的血不断自嘴角溢出。 “呵呵呵——枉费老夫一世精明,今天却要死在这里——君少翼,你又贏了— —”笑声过后,他神情委靡,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岁,不再意气风发,而只是个垂死 的老人。 玉玲瓏尖着嗓子叫道:“爹,我们还没输——” “姨娘,外公伤得很重,我们还是先回去请大夫帮他疗伤要紧。”南可人焦急 的插嘴,想不到玉玲瓏却反手给她一个耳光。 “你懂什么东西?我没有输、我没有输,你听到了没有?”她的青春、爱情、 自尊全没有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喂,你这老女人干嘛打人?”见南可人无端挨了巴掌,红红的五指痕印在脸 颊上,若亮逸心疼的破口大骂。“你自己造的孽,关她什么事?” 心高气傲的玉玲瓏崩潰的大吼,“为什么输的人总是我?我不要永远当个失败 者,我没有输。”她霍地将泪漣漣的眼眸睇向君少翼,“少翼,我这么爱你,你为 什么不要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一直在等你回来找 我?” 君少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感动。 “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玉玲瓏表情骤变,蓦然间将矛头指向身边的南可人, 淒厉的大喝,“一定是你在少翼的面前说我的坏话对不对?燕飞卿,你这个賤女人!” 南可人惊惶的摇头,“不——姨娘,我是可人。” 她疯了!这是每个人心中的想法。 “不要想骗我,燕飞卿,你去死!”玉玲瓏扬起手往她身上打去。 千鈞一发之际,君亮逸眼明手快的将南可人拉开,那一掌无巧不巧就打在刚好 站在背后的玉成崑身上,本已受创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一击,又呕了好几口血,“砰!” 的一声,玉成崑直挺挺的往后倒,双眼张得老大,大概是没料到会死在自己亲生女 儿手上。 “义母!”在大小不一的惊喘声中夹着白舜嶼的吶喊,他刚好目睹了这场人伦 悲剧,“老爷子——” 他往玉成崑鼻下一探,已然气绝身亡,心跟着涼了。 南可人眼前旋即一黑,昏死在君亮逸怀中。 “死了!哈哈哈——你这不要脸的女人终于死了——”玉玲瓏眼神已呈疯癲状 态,只是不停的鼓掌叫好,不断的喃喃自语,“少翼已经属于我一个人了,是我的 了。少翼,你在哪里?少翼——”她要去找她的少翼! 白舜嶼失声叫道:“义母,您要去哪里?义母——” 他悲慟之余本想追上去,毕竟义母对他有恩,不管她变成什么样,都不能弃她 于不顾,只是,这儿还有很多事需要他料理,只有先暂时留下来。 面对玉玲瓏突然的发狂,虽然令人怜憫,不过,也是她咎由自取的。 ☆ ☆ ☆ 南可人眼眶微红,站在香烟嬝嬝的墳头前,曾经是一代枭雄的玉成崑,如今只 剩一坏黄土,想来不禁让人感叹不已。 “外公,您这一辈子追求权势地位,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您地下有知,可 觉得后悔?”她不胜感慨的问。 尽管她和外公并不算亲近,但终归是自己的亲人,如今她真的成了无家可归的 人了,想到这里,眼泪又快掉下来。 就在玉成崑断气之后,他也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像睡了好长的一觉。原来破解 邪术的方法便是杀死施法之人,只是已在她记忆中造成许多空白断层。 于是,白舜嶼便将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坦白的全告诉她,南可人一时间无法接 受那么多惊人的讯息,想到外公对她做的事,还有她居然险些亲手杀死君亮逸,一 回想起来就心惊胆寒。 “可人,起风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白舜嶼将最后一叠冥纸丟进火堆中,他 们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暂时租下一间小屋。 两人并肩往回家的路上走,南可人对未来感到茫然,“白大哥,连环十八寨已 经解散了,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白舜嶼遥望远方的天际,轻扯下嘴角,“义母如今下落不明,不管世人如何看 待她,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然后侍奉她到百年, 也算是报答她对我的养育之恩。” “我跟你一起去找。” 他瞅向她徬徨的睡眸,“你不想去找君亮逸吗?”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南可人飞快的转开视线,口是心非的说:“我跟 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白大哥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可人,逃避不是办法。”他叹口气。 “白大哥,什么都不要说了,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 她可以试着去爱他。 白舜嶼一脸莫测高深的瞅着她,看不出有半点喜色。 “如果你是真心这么想,我又怎么会嫌弃你呢?”他希望她幸福快乐,可是能 给她的却不是自己。 “我当然是真心的。”她勉强笑道。 他微微一笑,却是满嘴的苦涩,“晚上你想吃什么?待会儿我下山去买。” “都好。”南可人随意的应了声。 两人各怀心事的回到家门前,却见大门敞开,互覷一眼,狐疑的进屋。 “你们好。”在屋里等着他们的居然是荊丹怡。 南可人的心漏跳了半拍,“是你?”眼光不自觉的找寻起某人的身影,见只有 她一人,眸底蒙上一层浓浓的失落感。 “南姑娘,我能单独跟你谈谈吗?”荊丹怡恳求的问。 该来的还是来了!白舜嶼明白她的到来一定和君亮逸的事有关。 “我去买些菜回来,你们聊聊。”是到了他该离去的时候了。 南可人秀眉轻蹙,心中惴惴不安,“请坐,寒舍简陋,没什么好招待的,荊姑 娘今天来找我有事?” 荊丹怡将要说的话先在心里咀嚼一遍,才开口,“我今天冒昧前来,第一件事 是专程来向南姑娘道歉,过去我曾经对你说过许多无礼的话,请你不要见怪。” “不要这么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不会放在心上。” “谢谢你,南姑娘。”事情进行到这里还算顺利,但接下来才是重点。“另外 一件事,我是为了逸哥来见你——” “荊姑娘,你尽管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你争的。”南可人很快的打断她下面的 话,“我衷心的祝福你和君亮逸,你说得没错,你们才是最适合的一对,我不该介 入你们。” “你误会了,南姑娘,我不是来求你成全我和逸哥,而是希望你能忘掉过去, 和逸哥重新开始。”当荊丹怡一把话说完,心里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她终于能够 坦然面对逸哥不爱她的事实了。 南可人一怔,“可是,你不是很爱他吗?为什么——” “因为逸哥爱的人不是我!以前我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可是经过这么多事 之后,我才真正明白感情是无法勉强的,逸哥永远无法像爱你一样来爱我,再紧抓 着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只有使自己更加不幸而已。”虽然痛楚仍在,可是时间会慢 慢抚平她的伤口。“所以,我決定嫁给霽哥。” “什么?”南可人震惊的瞪着她。 荊丹怡柔柔的晒道:“很惊讶是不是?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嫁给他,从霽哥替 我挨了那一掌起,似乎也把我打醒了,我才发现过去的自己对感情有多么的盲目, 竟然没注意到幸福老早就在我身边;如果一个男人为了救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 会不受到感动吗?” “可是——”南可人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明白你是因为你外公的事感到歉疚,担心残月门的人不肯接受你对不对? 那是你想太多了。上一代的恩怨根本和你毫无关系,況且君伯伯和君伯母都是明辨 是非的人,不会因为这缘故就反对逸哥娶你。” “他们真的会赞成吗?”可以吗?她还可以和君亮逸在一起吗?一丝希望又在 她心底升起。 “逸哥近来忙着准备接任魁首的事,实在分不开身,所以我就自告奋勇的来找 你。南姑娘,逸哥对你是真心的,希望你不要令他失望。” 南可人忧喜参半,“我——” 她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么白大哥怎么办?她才刚下定決心,要一辈子跟他在一 起,试着去接納他,又怎么能出尔反尔?这样做不是太自私了吗? “是不是为了刚才那个人?”荊丹怡突然开口问。 她面有难色,显现出內心的交战,“荊姑娘,我现在心情很乱,能不能给我一 点时间想想?” “好吧!我会再来的,到时,希望得到的是好消息。” 荊丹怡告辞后,南可人陷入两难之中,一个对她有情,一个对她有义,她该如 何选择才不至于伤到其中一方? 第二天早上,南可人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白舜嶼从房里出来,便去敲他的房门, 连叫了几声都没人回应,等她进屋一看,瞥见留置在桌上的一封信时,心跟着往下 一沉。 可人: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愚兄已经离开了。 原谅愚兄的不告而别,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解決我们三人之间的痛苦,不再让 你为难!不必寻我,共追求你的幸福吧!将来不论是在天涯海角,愚兄都会由衷的 祝福你们。 义母的事不必挂心,待愚兄找到后,必会第一个通知你,勿念! 兄白舜嶼留 “白大哥——”南可人捏着信奔出屋外,热泪盈眶,“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 原来白大哥早就看出她的勉强,所以自愿退让。这一生,她注定要亏欠他了。 ☆ ☆ ☆ “猜猜我是谁?”有人将手臂绕到身前,蒙住南可人的眼,熟悉的男性气息立 即窜进她的鼻端。 南可人没好气的用手肘往后拐,“除了你这冒失鬼外,还有谁会玩这种无聊的 把戏。” 君亮逸嘻皮笑脸的问:“这世上还有像我这么英俊的冒失鬼吗?” “你还来干什么?”南可人免费奉送一记白眼,虽然见到他的喜悦充斥整个胸 口,可是心里总有阴影在。 君亮逸寸步不离的跟紧她,就怕她赏他一道闭门羹。 “这还用问,当然是来接我的亲亲娘子回家罗!这么多天不见,你怎么捨得对 我这么兇?”他跟着南可人进到房里,见她将几件衣物收进包袱里,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你已经想通,愿意跟我回去了?”他今天真是来对了。 “我有这么说吗?”南可人板起脸说。 他怔愕的盯着她背起包袱往外走,“那你要上哪儿去?” “那是我的事。”他现在是残月门的新任魁首,如果坚持要娶她,别人心里会 怎么想?她完全是为他着想耶!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君亮逸动怒了,他百忙中还 直记着她,就怕她会想不开,好不容易见到人了,这女人居然说走就走,真是太伤 他的心了。 南可人不让自己露出不捨的表情,“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你还是去找配得 上你的姑娘,对其他人也好有个交代。” “什么配不配得上?我们成不成亲又干其他人什么事?”女人都爱钻牛角尖, 他非解开她的心结不可。 她气得泛红了眼,“我就不信没有人反对,所以我们还是分手好了,再见。” 丟下“再见”两个字,南可人头也不回的狂奔离开。 君亮逸傻眼了。岂有此理,她休想就这么把他甩了,他拒绝当弃夫! 看来只有尽快将她拐上床,等有了夫妻之实,她不想嫁他也不行;要是这招再 没用,带球跑的孕妇总不会跑太远吧!他越想越得意,嘴角的弧度拉得老大,都快 咧到耳后了。 “我未来孩子的娘,等等我——” 两人的追逐战于焉展开,照这情形看来,无赖少君和他的辣椒娘子在未来的六 十年里,每天一定都会过得热闹滚滚。 ---------- 爱情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