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片乱石丛中,十名日本武士在围攻田岗次郎。每个人都出招迅猛凶狠,招招 欲置田岗于死地。 田岗声东击西,其势虽不惊人,但反击时极其精准,每一出招,必中对手要害, 令对手失去再攻击的能力。不大一会儿,只剩下四人还在围攻田岗,其余的已被击 倒在地。 田岗快速移动着步伐,左晃右摇迷惑着对手。忽然,一个武士抽出一把刀,猛 然跃起,刺向田岗。与此同时,另三名武士也猛然拔出暗器,攻击田岗。 田岗不慌不忙,飞起一脚,踢出一粒石子。石子如流星一样飞了过去,只见空 中电光一闪,石子与刀锋在空中撞击,石子力量太大,当的一声响,光芒一闪,武 士手里的刀竟被折断了。田岗的腿、掌、拳并用,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组合拳脚, 将四名武士同时击倒。 田岗站定,气定神闲,从脸上看不出刚才有过一场激烈打斗。一旁观战的千百 惠子和川岛鼓起掌来:失败的武士们则爬起身悄然离去。 田岗平静地对川岛说:“师傅,现在我打败了他们十个,下次安排十五个,我 也能赢。” “次郎,下次我不会给你安排十五个,也许一个就够你受的了。” 第二天上午,日本川岛道场内,田岗次郎与大岛相对而坐。千百惠子与川岛并 肩坐在上首的一条茶几后面,茶几上摆着一盘苹果。川岛神色严肃地对大岛说: “大岛君,上次比武,你输给了次郎,现在我给你一次挑战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 大岛微微转身,朝川岛叩头行礼:“多谢川岛前辈安排!多谢次郎君!” 田岗次郎赶紧还礼。 川岛看着两位即将交手的武士说:“不过,话要说清楚,无论这次比试谁输谁 赢,都不会改变由田岗次郎代表日本武士前去挑战中国武术的决定。” “不!如果我输了,就由大岛前辈前往中国!”田岗认真地说。 “好!比试开始!”川岛一声令下。 田岗、大岛起身各退一步,然后展开近身激斗。 千百惠子从盘里拿了个苹果,用刀削着皮。不一会,苹果削好了。惠子将削好 的苹果喂到川岛的嘴里。川岛咬了一口,美滋滋地说:“这苹果真甜!” “川岛师傅,再来一口。” 惠子喂川岛吃苹果的情形,被激斗中的田岗看在眼里。他见惠子对川岛亲密的 举动,心中不由得一怔,稍一分神,肩头已被大岛踢了一脚。大岛抓住时机连出恶 招,田岗一阵慌乱,抵挡好一会儿才稳住阵脚。 这时,惠子的手里只剩下了果核:“川岛师傅,要不要惠子再削个苹果?” “不用了,你歇一歇吧。”川岛说着,竟然搂住惠子的肩膀。惠子将头靠在了 川岛的胸前,两人亲热起来…… 田岗见惠子与川岛在他面前如此的亲热,不由得大为光火。大岛看准时机,摆 腿攻田岗的下身,田岗眼睛虽然看着大岛,余光却扫向惠子那边,心浮气躁起来, 见大岛扫脚攻来,立即出脚相阻,不料大岛此招乃是虚招,实招则藏在后面,前脚 收住,后腿凌空踢来,使田岗来不及闪躲,被重重一击,连连后退…… 那边的川岛和惠子仍是十分亲热地搂抱在一起。 大岛大叫一声,再次攻来,田岗忽停住手叫道:“我不打了!”愤然走到川岛 的茶几前,指着惠子狠狠地说:“惠子,你刚才在做什么?” “没什么,削苹果啊!”惠子拿着水果刀说。 “惠子,我……我看错了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说完,田岗气 愤地离去。 田岗还没走出道场,身后的川岛喊道:“田岗次郎,回来!” 田岗停止了脚步。 川岛冷冷地说:“次郎,你不应该这样对惠子,去向她道歉。” “道歉,为什么?她……”田岗狐疑不满地盯着惠子。 川岛语气深沉地说:“次郎,难道你还不明白……大岛本来不是你的对手,可 你为什么会输?因为你还做不到专心致志,心无杂念!武功的最高境界不在招式, 而在于心,与真正的高手对敌,一定要做到全神贯注,决不能被任何事物打扰和分 散心力……你的心一旦被对手攻破,那无论你的武功有多高,你还是必败无疑……” 田岗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川岛。 川岛生气地看着田岗说:“这些天,惠子接受我的安排,目的就是要考验你的 专注心,人生有很多事情,你是没法预测的,你要做到面对突变而仍能保持极度专 注,才能有胜算。” 田岗恍然大悟,望着满脸委屈的惠子,愧疚地说:“对不起……惠子,你不是 一直希望我留在日本吗?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是希望你能尽快战胜中国武功。”惠子看着田岗说。 田岗听到这话,胸中激荡起一股激情。 杜家花园里,晨光在树枝间摇曳,雾气还未散去,花木丛中,杜猛打完一套拳, 双拳缓缓收至腰际,大气不喘,面不改色。 阿鸡这时走到杜猛身边说:“杜爷,茶泡得差不多了。” 杜猛望了望天空,问道:“阿鸡,最近江湖上有些什么传闻?” “各堂口帮会都在传日本人不再追杀陈真的消息,真不知道日本人葫芦里卖的 什么药……” “日本人向来心狠手辣,做事极有心机,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陈真的,这里 面一定有什么阴谋……” “我一直暗中留意日本人,没发现他们有异常举动。” “他们很狡猾的……对了阿鸡,今后要多多留意陈真,如果日本人对陈真有阴 谋,迟早会露出来的。陈真这个人,我们要多留意,说不定会为我们所用。” “是,杜爷。” 杜猛回到屋里,坐在一把檀木椅上。桌上放着一把精致的紫砂壶和一只小茶杯, 壶嘴冒着丝丝热气。阿鸡给杜猛斟上茶。杜其美面带喜色和阿星从另一间屋里走出 来。 阿鸡和杜其美打招呼:“少爷起这么早?” 杜猛见儿子走过来,抬了抬眼说:“这可是稀罕事。” “是吗……老爷子,稀罕事还多着呢,看看今天的报纸吧。”杜其美朝阿星一 努嘴,阿星递过手上的报纸。 杜猛接过报纸,见报头上印着《其美日报》几个字,十分吃惊。杜其美得意地 说:“爹,看你儿子办的报纸,是不是很特别,有档次啊!”说着,又指着报上和 子仪的文章说,“你看,这报纸的头版头条,真是棒极了。” 杜猛小声念出来:“中国人……何时能觉醒……揭开洋人的假面具……” 杜其美在客厅里一边踱步一边说:“爹,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读你儿子的报纸 哪……哈哈,黑帮老大的儿子居然做了文人,老爹,你说这是不是全上海最轰动的 事……” 杜猛抬起头狐疑地打量着儿子。 “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现在是下定决心要做一个文人了,相信你儿子吧。” 阿鸡在杜猛耳边私语了几句,两人便放声大笑起来。 杜其美不解地问道:“你们笑什么?” 阿鸡说:“我笑你还不死心,变着花招去泡唐小婷……” “哼,你甭管,我泡上手了,你就得输五千大洋!”说完,转向杜猛说,“爹, 话说回来,就算儿子耍尽手段能为老爹讨个好儿媳,也算出息呀!” 杜猛收住笑容,说:“我当然希望你出息啦,可惜呀,在上海,虽然我们杜家 配唐家是绰绰有余,但,你想娶唐家小姐,那只怕是做梦……” “天下哪有这样做爹的,不鼓励儿子,反而泼冷水。”杜其美不满地嘟嚷着。 这时电话响起,杜其美接完电话,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快。 “谁的电话?”杜猛问道。 “马九齐的手下,蟑螂的。” “什么好事?” “好事?哼,我早就料到和子仪的文章会轧到马九齐的痛处。”杜其美有些恼 火地说,“他约我见面,想让我今后不要乱登文章……” “你去告诉蟑螂,就说杜家的报纸,想登什么文章就登什么文章,皇帝老子也 管不着!”杜猛给儿子打气。 杜其美兴奋道:“老爹,有你这话,我知道怎么做了!”说完,向阿星一招手, “走,去春风秋雨楼。” 一辆轿车驶到“春风秋雨”的楼外停下。杜其美戴着一副浅色眼镜,西服笔挺 地下车往里走去。阿星和三名打手也随后从车里出来,跟了进去。 来到酒楼包厢内,蟑螂早已在等候。他板着脸指着桌上的一张报纸说:“杜少, 你这样做未免太放肆了吧?” 杜其美看见桌上的报纸,装出听不懂的样子,一笑说:“你说什么?” “我不想跟你拐弯抹角。”蟑螂手指敲着报纸上和子仪的文章说,“含沙射影 地骂九爷倚仗日本人的势力胡作非为,杜少,九爷叫我告诉你,这样的文章,今后 不允许再登!” 杜其美扶了扶眼镜,说:“这文章很有文采,写得不错,很多人就冲这篇文章 才买我们的报纸,马九齐不准登这样的文章,报纸没人买,我岂不是要亏很多钱?” 蟑螂霍地站起来:“杜其美,别跟我来这一套,谁不知道杜家财大气粗,一份 小小的报纸算得了什么?” 杜其美也提高了嗓音:“对,小小报纸是不算什么……不过,这报纸有了我‘ 杜其美’三个字,就不能不算什么!” 蟑螂怒道:“你竟敢瞧不起九爷,告诉你……” 杜其美针锋相对,毫不留情道:“还有,我警告你,如果作者再遭打,就是跟 杜家对着干,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好……姓杜的,等着瞧吧!”蟑螂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瞪了杜其美几眼, 怒气冲冲地离去。 “哈哈哈……”杜其美得意地大笑了一阵,说道,“阿星,摇个电话给法国理 发师,说稍后我去理发,然后再去见大美人……” 杜其美一副绅士打扮,手捧鲜花来到唐家。阿星拿着报纸跟在身后。林嫂正在 客厅里擦桌椅,见杜其美走进来,微微一怔,说道:“哦,是杜公子,真不巧……” “林嫂,不要蒙我了,”杜其美打断道,“我上了好多次当,可是今天,我却 是打听清楚了,唐小姐还没有出门。” “哦,杜公子,是这样的,小姐今天要跟老爷一起去参加一个酒会。” “我知道。不过呢,酒会是在下午,对不对?” 林嫂被说得一时无语。 杜其美冲着楼梯上说:“唐小姐,我知道你在楼上,下来吧,难道我真的这么 讨厌?” 杜其美的话刚说完,唐小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杜公子好像对我们唐家的每 一件事都了如指掌。” 唐小婷穿着一袭白色长裙从楼梯上走下来,亭亭玉立。杜其美的目光顿时被吸 引了,赶紧迎上去递上鲜花:“我是关心唐小姐,请不要误会。这花还带着早晨的 露水,送给你的。” 唐小婷没有接花,擦身走开,冷淡地说:“杜公子,找我什么事?” “唐小姐,有没有看今天的报纸?”杜其美收回手里的花,朝门口叫道,“阿 星!” 阿星闻声进来,把报纸递给唐小婷,随即又退到外面去。 唐小婷看见《其美日报》的报纸名,微微一怔。 杜其美注意到唐小婷脸上的变化,得意地说:“我刚办的,今天是第一版,上 面有你最喜欢的和子仪的文章。” 唐小婷一听有了兴趣,坐下认真看起和子仪的文章。杜其美则痴痴地望着唐小 婷,乘机讨好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黑帮,所以,我决定退出黑帮,努力办好报纸, 只要你喜欢,我……” “杜公子,你扯远了,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跟我没任何关系。”唐小婷冷冷 地打断道。 杜其美急于表白着:“怎么没关系!唐小姐,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呀!” 唐小婷放下报纸,正色道:“杜公子,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会喜欢你的。” “唐小姐,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为了让你高兴, 我买下报社,又叫和子仪写这大快人心的文章,还不惜跟上海老大马九齐翻脸…… 难道你……” “杜公子,你的报纸敢发表这样的文章,我很佩服,但是,如果你是为了讨好 我才这样做,那我告诉你,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我还是不会喜欢你,永远也不会!” 杜其美听后,脸色一阵阵地发青。 “我下午有个酒会,上午还要去见一个人,没时间陪你!林嫂,送客!”唐小 婷说着起身上楼去了。 杜其美还不死心:“唐小姐,你是不是又去见陈真?” 唐小婷不屑回头道:“我去见谁,和你没关系。” 杜家赌场的酒吧里,杜其美独自一人坐在一个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狂饮着。从 小婷家里出来,他心里窝着火,憋得难受。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在上海滩上看上 了哪个女人,哪个女人就逃不出自己的手心,居然就是不能靠近这个唐小婷。他一 杯接一杯地喝着,两眼被酒精刺激得通红。 阿星生怕说错话惹祸,一言不发地陪立在一旁。杜其美两眼通红,饮完一杯, 又倒满一杯。阿星低声小心地劝道:“杜少,少喝点吧,其实……也还没有到山穷 水尽……” “呸!你说屁话!就是一头猪也会明白,唐小婷根本不会喜欢我!你说我哪点 比不上陈真?唐小妹竟会喜欢他?” 这时,一只手掌拍在杜其美的肩上。阿星抬头一看,见阿鸡搂着两个风尘女子 走过来。阿鸡满脸淫笑道:“其美,谢谢你,五千大洋,这可够我好一阵风流啊!” 两个风尘女子伏在阿鸡的肩膀上嗲声嗲气地说:“鸡哥,好走了吗?” “我的小宝贝,比我还急呢,走吧!”阿鸡的手捏着两个美女的屁股,笑着离 去。 杜其美继续喝着酒,醉眼中竟发现好像唐小婷坐在自己的对面。他揉了一下眼 皮,定睛一看,原来不是唐小婷,是另外一个女人黄枫。黄枫不知什么时候已坐在 了他的对面,穿着低胸晚装,朦胧的灯光下眼神更是美丽诱人。杜其美忽然觉得黄 枫很美,勾摄着他的魂魄,不由地痴痴盯着她…… 黄枫温柔地看着杜其美,轻声说:“杜哥,到我那儿,让我陪你喝几杯?”说 着,把手放在杜其美的大腿上来来回回摩挲着。 杜其美的心里一热,伸手握住黄枫软绵绵的手,醉醺醺地说:“去你那儿?好, 去你那儿,再喝几杯。”说着杜其美摇摇晃晃站起来,欲拉黄枫。黄枫赶紧起身, 伸手搀着杜其美,离开赌场,上了她的车。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卧房。黄枫醒来,轻轻将杜其美的手臂移开, 然后悄悄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不料,杜其美从背后伸出胳膊抱住她:“小美人,怎么不多睡会儿?” 黄枫的眼珠子转了转,冷淡地说道:“杜公子,我得起床了。”说着去掰杜其 美的手。 杜其美留恋地说:“来嘛,小美人,我还想要……昨天晚上你实在叫我回味… …”边说边用头轻轻摩拿着黄枫的后背。 黄枫掰开杜其美的手站了起来,叹道:“对不起,杜公子,我是苦命人,还得 去练歌。” 杜其美已坐了起来:“为了我,你就别去练歌了。” “我可比不得社大少爷,我得自己养活自己,不练歌,唱不好,没人要,怎么 办?” “跟着我杜其美,有你吃香的,喝辣的……” “跟着社公子当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黄枫自嘲地说,“杜公子 看上的是人家千金小姐、大家闺秀,我算什么……” 杜其美大笑道:“哈哈哈,小美人,原来你是发酸了。” “我吃什么醋,杜公子跟唐小姐才是门当户对……” 杜其美一听,顿时来了气:“别提她了!唐小婷,多看一眼都觉得烦!小美人, 我喜欢的是你。” 说着,伸手把黄枫拉到床上,张嘴在黄枫脸上吻了一下说:“还有什么不开心 的?” 黄枫眼里闪着泪花说:“杜公子这样对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可是我心里实在 是为你不平,在唐小婷眼里,你居然还不如那个穷小子陈真……” 杜其美被刺到痛处,脸色一变,凶恶地说:“哼,陈真,等着瞧,会有他好看 的!” 马九齐歪在烟房的榻上,一名侍女蹲在小凳子上就着烟灯烧鸦片,另一名侍女 倚在榻上给他捶腿。旁边则坐着黄枫和蟑螂。 马九齐的脸色显得阴晴不定,他吸了一口烟,问道:“鱼儿有没有上钩?” “干爹的安排,鱼儿哪能不上钩啊!”黄枫站起来走到马九齐的身边,俯身在 马九齐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马九齐立时大笑:“哈哈哈!狗改不了吃屎,这么说 来,那杜其美是一刻也离不开你了……” 黄枫妩媚地说:“是啊,干爹,要不是我说不再理他,他还不让我起床呢,哪 能来见干爹呀!” 马九齐满意地说:“这叫做欲擒故纵,你在东北混洋鬼子那么多年,也学到了 不少东西,好样的!干女儿,事成之后我决不会亏待你的。”说完,握住黄枫的粉 手,爱怜地抚摸着。 “只是日后我不能侍候干爹了。”黄枫似是伤心地说。 “干爹也不舍呀,可现在最要紧的是伺候好杜其美这臭小子,让他乖乖地听你 的话。让他像个上了发条的定时炸弹,要他什么时候爆炸就什么时候爆炸,知道吗?” “放心吧,干爹。” “干爹还要送你一句话:女人的心,买不得,碰不得,伤不得,只能捧着……” “可我的心,是让他捧着,却摸不着;让他含着,却咽不得……”黄枫说完, 与马九齐的目光碰在一起,两人大笑起来。 “九爷,什么叫买不得,碰不得,伤不得?”烧鸦片的侍女忍不住问道。 马九齐拿着烟杆用力地戳住侍女丰满的胸口说:“你应该问它才对呀?” “于爹,还有什么吩咐?我得走了。”黄枫说完欲告辞。 “走吧。” 蟑螂见黄枫离开,起身到马九齐的面前:“九爷,原来你早有安排?” 马九齐吧哒吧哒吸着烟,说:“跟了我这么多年,混江湖的一套要用心点学, 比如说打架,你打人家九拳,自己挨一拳也不要干,因为这一拳自己多多少少会有 所损伤,这就是我不喜欢跟人大动干戈的原因。”说着,一抬头,见蟑螂面露不解, 继续说:“兵法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我知道杜其美好色,早在东北找好了黄 枫,逮机会安排黄枫到杜家,我就是要不费吹灰之力,凭一个女人就把杜家搞垮, 上海就是我们青帮的天下了,哈哈哈……” “九爷真是妙计!不过……” “不过什么?” “既然九爷早有安排,杜家迟早将从上海滩消失,为何因为报上的一篇文章而 ……” “嘿嘿!我这是做给人家看的……我知道杜猛也非等闲之辈,有人含沙射影骂 我投靠日本人,我要是没点反应,他一定会揣摩我的心思……明白吗?” 蟑螂听后恍然大悟。 这时一个打手进来,低声道:“九爷,张买办来了。” “请他进来。”打手转身离去。一会儿,张买办走进来,在马九齐的身边坐下。 “张买办,找我有事吗?”马九齐吸着鸦片问道。 “当然,无事不登三宝殿,马老板,你走运了!” 马九齐闻言,马上来了精神。 一家日式饮室内的一间包房里,数名日本艺妓扭动着躯体,用肢体语言展现着 无限的娇媚。包房另一侧,北野和上海市长白岩坐在榻榻米上欣赏着艺妓表演。 白岩两眼色迷迷地看着艺妓摆动柔肢。一艺妓款款舞到白岩跟前,慢慢将裙衫 提至大腿根部。白岩盯着艺妓雪白的大腿,不禁伸手去抓,艺妓退了一步,裙据落 下,一转身,荡起的裙角拂过白岩的面孔。 北野看在眼里,用肘碰了碰白岩,说:“白市长,来,一边喝酒,一边欣赏。” “好,好,干杯!”白岩的目光从艺技扭动的臀部收了回来,拿起杯子喝了一 口,放下,马上鼓掌,“好,跳得好!” 北野轻轻鼓起掌,日本音乐戛然而止,艺妓同时停下动作,然后躬身,退了出 去。白岩好像还没有看够;脸上露出遗憾之色。 北野心知肚明地说:“白市长如果喜欢日本的舞蹈,下次一定让白市长欣赏更 出色的表演。” 白岩神往道:“还有比这更出色的?” “当然,日本的舞蹈是全世界一流的,只有日本的女孩表演起来才特别有味道, 白市长,你说对不对?” “北野先生说得对,刚才我已经领略过贵国舞蹈的魅力。” “看来白市长是懂得此中味道的,哈哈哈……” “北野先生,今天你请我来,不单单只为了欣赏舞蹈吧?” “白市长真是爽快之人,好,那我就直说了,我请市长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 忙。” “什么事?说吧。” “白市长,你知道我们日本人到上海来,是希望跟中国人好好做生意,促进中 国的经济发展,提高和改善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可有些人却不买账,处处与日本人 作对……” “北野先生,我不懂你的话,请你说明白点。” “我是说,有人处处给日本商人制造麻烦,想把我们的工厂从上海赶走。” “你说的是唐震?北野先生到底要我帮什么忙?” 北野一笑,凑近白岩的耳边。白岩听着听着,面色大变:“北野先生,对不起, 这个忙,请恕我帮不上!就算给我一座金山也不会干的。” 北野看着白岩说:“帮这个忙,会有好处的,当然,不帮的话,我们会把这些 还给你的。”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照片,丢在小桌上。 白岩低头一看,竟是他跟一个女子做爱时的裸体照片。 “白市长,对这样的照片,我想任何报纸都会很感兴趣的。只要照片在报上一 登,配上几行小字,说是上海市长与一个十三岁的日本艺妓巫山云雨……” 白岩冷汗津津,颓然道:“你要我怎样做?” 马九齐与蟑螂刚在一间包间里坐定,就见一行人从他们面前走过。他看见市长 的身影也在里面。马九齐一怔,侍者走过来道:“马先生,北野先生有请,请跟我 来。” 马九齐起身跟着侍者来到一间饮室内,只见北野端坐在榻榻米上,茶几上摆放 着一张白纸和一支彩笔。马九齐坐在北野的对面,问道:“北野先生今天叫马某人 来,有什么指教?” 北野看着对方说:“马老板,今天请你来,是想和你做一笔生意!” 马九齐受宠若惊道:“难得北野先生瞧得起,有事尽管吩咐。” 北野说:“爽快!我知道马老板手中有一批棉花,想用高价从你手中买过来。 马老板千万不要跟我说你没有棉花嗅。” 马九齐闻言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北野拿着彩笔在白纸上画了两个圆圈,一大一小,指着大圆圈说:“这是棉花。” 又指着小圆圈,“这是棉衣,马老板,你只要在这里放点东西。”北野的手指在小 圆圈内点了几点,随后移向大圆圈说,“这些棉花都归你了。” “北野先生的意思是,这大圈圈、小圈圈里的棉花、棉衣是姓唐的吧?”马九 齐惊奇地问道。 “马老板果然是聪明人,唐家囤积着几百吨棉花,如今在上海,棉花是奇货可 居,而我出的是三倍于市场的价格,怎么样?” 马九齐这下明白了北野的意思,点头道:‘叫匕野先生,这笔生意就定下了, 马九齐一切听您的吩咐!“ 唐小婷拿着报纸焦急地在客厅里踱着步,不一会儿,林嫂领着席飞扬夫妇进来, 唐小婷忙迎上前:“飞扬、子仪,你们来了,先请坐,林嫂,泡茶。” 和子仪看着唐小婷问道:“小婷,你有事找我们?” 唐小婷把手里的报纸放在桌上说:“是的,本来我昨天就想找你们,但实在忙 得走不开,子仪,你怎么给杜其美的报纸写文章了?” 席飞扬不解地问道:“子仪的文章有问题吗?” “子仪的文章当然没问题,可是杜其美有问题!” 和子仪诧异地问道:“你认识杜社长?” 唐小婷狠狠地说:“他是什么社长,他是上海洪帮老大杜猛的儿子!你知道他 买下这份报纸的用心吗?” 席飞扬、和子仪闻言怔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 “他买下报社,又叫你写文章,目的是讨好我,追求我!” “有这样的事!”和子仪听罢,不禁皱起了眉。 林嫂插话说:“昨天,姓社的拿着鲜花和报纸来见小姐,说是所做的一切都为 了小姐,小姐叫他走,他竟把鲜花扔在这大厅里踩烂,然后气冲冲地离去了……唉!” “杜其美太卑鄙了,子仪!不能再被他利用了!”席飞扬对和子仪说。 和子仪这才恍然大悟:“这样的人,我当然不会再为他写文章。” 此时,唐震匆匆下楼,神色紧张地对女儿说:“小婷,不好了,货仓出事了! 我们得去那儿看看。” 唐家货仓外围着许多警察,货仓大门紧锁着,看仓的工人焦急地不时往路口看 着。唐震父女驱车赶到,席飞扬和和子仪也一起来了,四人匆匆下车。看仓工人快 步迎上说:“唐老板,他们说货仓里藏有……” 唐震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这时,警察局长走了过来,态度恭敬地说:“唐老 板!警局接到举报,说你的货仓里藏有违禁物品,你是上海商界的头面人物,所以 我等你到场才能进行搜查,实在抱歉得很,我这也是例行公务。现在,请你叫他们 打开门吧。” “好!”唐震对看仓的工人说,“打开大门。” 警察局长看了唐震一眼说:“唐老板,得罪了!” “我唐震光明磊落,从不做违法的事,你们搜吧!” 局长对手下们一挥手:“搜!” 除局长外,其余的警察都拥进货仓。不一会儿,一名警察从货仓出来向局长报 告说:“报告局长,搜到一批鸦片!” 唐震、和子仪、唐小婷和席飞扬闻言,大吃一惊。 局长命令道:“抬出来!” 只见两个警察抬着一个包装箱出来,箱子已被打开,里面赫然藏有鸦片! “唐老板,这怎么解释?”警察局长看着唐震问道。 唐震望着包装箱里的鸦片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嗦道:“不可能,不可能……” 唐小婷首先反应过来:“一定是有人栽赃!” 警察局长装好人,说道:“我也不相信唐老板会这么做,你们放心,我们警察 局一定会彻底查清楚的,但是刚才你们都亲眼目睹了这批鸦片是从货仓里搜出来的, 所以我不得不依法将货仓暂时查封,直到案件水落石出为止。”说罢,转身对手下 们说,“封!” 警察跑过去,关上仓库的大门,贴上封条。 唐小婷气愤地说:“你们不能封,是有人在陷害我们!” 局长无奈地一摆手说:“唐小姐,如果查出真是有人嫁祸,这批货一定会还给 唐家的。” “可是,这批货马上就得交了。”唐小婷气愤地说。 “唐小姐,这……我无能为力。”警察局长对手下们喝道,“把这箱鸦片抬回 警局!”然后,转身对唐震说,“唐老板,真是不好意思呀,还得麻烦你跟我们到 警察局走一趟。” 唐小婷拉住唐震的手:“爹!我陪你去!” 唐震镇定地拍了拍唐小婷的手说:“放心吧,小婷,在家里等我。” 望着警察们离去,唐小婷忽有所思,愤然道:“我知道是谁干的!” 和子仪听了一惊,问道:“谁?” “杜其美!”唐小婷望着贴着封条的货仓大门说。 杜其美正在家里和黄枫通电话:“宝贝,夜总会推掉了没有?推掉了!那好, 你要唱,当然要到我们富乐门唱了!就这样定了,晚上见!”刚挂上电话,背后就 传来一阵嘈杂声。 回头一看,见唐小婷气冲冲地和席飞扬、和子仪闯了进来,阿星在一旁不敢过 分阻止。 唐小婷走到杜其美跟前,指责道:“杜其美,你得不到我就用鸦片栽赃陷害唐 家,你以为我就会怕你吗?你太小看我唐小婷了!” “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明白!”杜其美一下看出了唐小婷来意,慢悠悠地点 了一支烟。 “你少装蒜,你叫我给你报纸写文章,不是为了伸张正义,真正的用心是想追 求小婷,追不成了,就用卑鄙的手段向小婷报复。以后再也不会给你写了。”和子 仪愤慨地指着杜其美说道。 杜其美不在乎地冷笑道:“你现在写我也不要了,我正准备关掉报社呢!不过 你们得弄清楚,什么鸦片栽赃,我到现在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唐小婷愤愤然地说:“你派人把鸦片放在我们家的货仓里,然后向警察局告密, 你还装糊涂?” 杜其美呆了一下,继而幸灾乐祸地站了起来:“啊!听明白了,原来是警察从 唐家货仓里搜出鸦片来了?哈哈,原来唐家也做这种非法勾当。” 席飞扬挡在和子仪面前:“你想怎么样?别以为你是黑帮,我们就怕你!你敢 动她一根毫毛,我就跟你拼命!” “臭教书的,你做得对,女人是该受到保护的,就像她,”杜其美踱到唐小婷 面前,阴阳怪气地指着唐小婷,不屑一顾地说,“唐家出事了,只要她是我的人, 我杜其美出马没有摆不平的事,可惜她犯贱,不领我的情,那我就不管她。唐小婷, 告诉你,就算你现在反过来追我,我也不会看上你的,后悔吧你……” 唐小婷一点也不恼,斥责道:“杜其美,你栽赃吧,告诉你,尽管使出你的手 段吧,我们姓唐的都是硬骨头,死也不会求你!” 杜其美的嘴一撇,气哼哼地说:“你可别再冤枉我了,唐老头儿得罪了那么多 人,谁知道是哪个仇家下手的,你就一口咬定是我?听清楚,我杜其美没做过这种 事,行了吧,现在请你们给我滚!” 席飞扬的脸也气白了,怒指着杜其美说:“小婷,跟这种禽兽没什么好讲的, 我们走……” “臭教书的,你骂我!”杜其美恼怒地打断了席飞扬的话。 “我就是骂你,黑帮的都不是人!”席飞扬愤怒得差不多跳了起来。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住口!” 众人回头,见杜猛和阿鸡站在楼梯的中间。杜猛走到席飞扬的跟前,铁青着脸 质问道:“什么黑帮的都不是人?教书的,你凭什么这样说?” 和子仪担心席飞扬惹恼杜猛,拉了拉他:“飞扬,我们走,别理他们了。” 席飞扬甩开和子仪的手,怒视着杜猛,大声吼道:“你要我回答?那就听着吧, 你们黑帮包娼庇赌,走私贩毒,放高利贷,收保护费,掳人勒索,持恶行凶,凭着 恶势力,欺善怕恶,为所欲为,干的哪一件是好事?” 杜猛的脸僵住了。大厅里谁也不说话,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忽然杜猛两手一 扬,爆出一阵大笑,说道:“敢这样跟我讲话,我很佩服你的胆量,我知道你是个 教书的,你的太太就是为陈真写文章的作家,看在这两点上,我不跟你们计较!现 在你们给我滚!”说罢,把手一挥。 席飞扬丝毫不惧,拉住妻子和子仪说:“我永远不会再踏进黑帮的家了!”说 着扭头,与唐小婷、和子仪一道,气恼地离开杜家。 杜其美看着席飞扬等人离去的背影,狠狠地问道:“爹,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不教训教训他们?” “你先别说,刚才唐小婷说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杜猛盯着杜其美问道。 杜其美的目光闪躲着,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干的!不会吧,爹,连您也不信 我?” “杜爷,不是杜少干的,如果他要报复,他会直接对付唐小婷,不会对付唐震!” 阿鸡在一旁分析道。 “还是阿鸡理解我!”杜其美感激地看着阿鸡说道。 “那是谁干的呢?”杜猛问了一句,盯着杜其美沉思了一会儿,摇头叹道: “可惜我马上要去南京,要不然可以帮他的忙。” “爹,您要到南京去?” “那里分堂有点事,我要和阿鸡走一趟,要过几天才回来,上海的事,就交给 你啦!” 杜其美点头道:“这又不是第一次,放心好啦!爹。”说到这里,杜其美又问, “爹,您刚才说要是不去南京,就可以帮他,是指的唐震吗?” 杜猛看着儿子,点了点头。 杜其美不解,便问道:“您帮那老头子干什么?” 杜猛看了看儿子,摇头说:“唐震在上海是个有头脸的人物,利用好他,咱们 也好在上海滩上混生活呀。”看见儿子脸上仍有不悦,走到儿子跟前,小声附在杜 其美耳边,轻声说,“儿子,不用心不行,将来爹这天下传给你,你要有本事接得 下来才行啊。” “知道了,爹!”杜其美听了这话,心里一阵舒坦,恭敬地向杜猛行了一礼。 北野的办公室里,日本驻上海总领事无不担心地向北野报告着唐震的一些情况 :“从昨天开始,唐震的所有工厂已开始加班,他公开允诺,给加班的工人三倍的 工钱,工人为了多得工钱,都愿意加班。照此情形,不出十天,唐震一定可以赶制 出二十万件棉衣,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岂不落空?不仅未损他的信誉,反而又抬 高了他……” 北野摇头道:“不,我这回不是要唐震信誉扫地,而是要把他连根除掉。” 石井弘听了这话,有些不解地看着北野。 “唐震一直跟我们做对,我早就想除掉他这颗眼中钉了。” “要他死很容易……可我不会马上动手的,不过,也不会等太久……”北野渐 渐绽露笑容,“哼,他已经掉进了我的圈套,这回,他是非死不可。我知道区区二 十万件棉衣难不倒他,也知道他平时很会完络工人,所以只要他肯出高工资,工人 就算不吃饭不睡觉也会为他加班……” 石井弘认真听着,琢磨着北野话里的意思。 “他倒大方,给工人三倍的工钱……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是他走向地狱的第 一步,石井先生,等着看好戏吧!这出悲剧,陈真也有份参加演出!哈哈哈!” 北野说到这里,停住脚步,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狂笑起来。 鑫隆纺织厂的饭堂里,工人们正在吃午饭。陈真和刘振声对面坐着。刘振声端 着饭盒,目光不时瞟向坐在一边的九妹,没心思吃饭。 紧挨九妹坐的何彪从自己的碗底翻出一块带鱼夹给九妹。 “你怎么会有带鱼?”九妹问道何彪附在九妹的耳边说:“这是老板的伙食, 我偷来的。” “你不怕给发现,被开除吗?”九妹有些吃惊地小声问道。 “不怕,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何彪低声说着。 刚好刘振声抬眼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师弟,别看了,吃饭吧!”陈真刚说完,忽然有个工人拍起了桌子,大声叫 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骗人,我是狗!” 陈真和刘振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工人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对吃饭的工人们大 声喊道:“唐家工人加班,老板把工钱加了三倍,这事你们听说过吗?” “这事我知道,我侄子就在唐家工厂,刚才他过来告诉我,他要日夜加班,要 我照顾他的孩子。”一个工人答道。 “这事我也听说过,唐家确实把工钱加了三倍,但是那又怎么样?”又有一个 工人说。 领头的那个工人说:“怎么样?唐家的工人加班名板自愿把工钱加到三倍,但 是我们呢?我们什么也没有,老板还不把我们当人看。兄弟姐妹们,我再也憋不住 了,我们要老板加工钱,谁和我一样的想法,跟我一道去!”说完,把碗愤怒地摔 在地上,率先而去,好几个工人跟着响应,也啪啪地把碗摔掉跟了出去。 何彪看此情景,正想劝,此时九妹也摔掉碗。何彪一愣,不知如何劝说九妹, 这时其他人也—一摔掉碗,异口同声地叫道:“走,见老板!加工钱!” 何彪灵机一动,大叫道:“陈真、刘振声,还不快阻止他们!” 陈真和刘振声上前劝众人:“大家别冲动,有事好说!有事好说嘛,别激动!” 这时,九妹走过来,一把推开刘振声:“滚开!” 情绪激动的工人们拥向老板的办公室。陈真、刘振声迫于职责所在,已先工人 们一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想阻拦工人们进去,却哪里能够阻挡得住。工人们拥进 办公室,陈真、刘振声只好挤到前面,护住黄老板。 领头的那个工人大声喊道:“老板,我们要加工钱!” 其他的工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对,我们要加工钱!我们要加工钱!”黄老板 看了看陈真和刘振声,又看了看愤怒的工人们,并没有叫陈真和刘振声出手将工人 打出去,而是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看着工人们说:“加工钱?我看你们是撑 得太饱了?” 领头的工人握着拳头高高举起来叫喊道:“唐家已经加工钱了,我们也要加!” 黄老板冷笑道:“那你们到唐家去干啊!我决不会勉强你们的!”见工人们不 走,讥笑道,“怎么?舍不得……不想走?就开工去!” 领头的工人喊道:“你以为我们不干就会饿死吗?没有我们,你的工厂也生产 不出货来,你不加工钱,我们就不干了!看谁损失大!” “想威胁我呀?我偏不吃你们这一套,不干就别干!” 另一个工人也大声喊道:“兄弟们,我们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剥削和歧视了, 他们就是欺负我们工人没胆量,不敢和他们斗,现在我们拿出点骨气来,和这些没 良心的资本家斗争到底!不加工钱,就不开工!” 九妹响应道:“不加工钱,不开工!” 工人们高声喊着“不加工钱,不开工”的d 号,拥出办公室。办公室里只剩下 老板、何彪、陈真和刘振声四人。 何彪紧张地说:“老板,他们真不干了!” 黄老板不急,坐下来说:“我就不信他们不怕挨饿,看谁耐得住。那你呢?” “我?我想干呀!但是没有工人,我管谁呀,这不是等于没活干了吗?” “既然如此,那你也回家吧!” 陈真和刘振声对视了一眼,感到有些意外。 何彪着急道:“老板,我现在就把他们叫回来?” 老板不耐烦道:“我已说得很清楚,叫你走,耳聋了吗?……” 何彪唯唯诺诺地退出了办公室。 刘振声看着黄老板问道:“老板,那我们……” 老板看看陈真和刘振声,语气稍客气了一些:“陈真,你们也回家等消息吧!” 席飞扬在讲台上宣布着:“同学们,这堂体育课由霍东觉同学教大家迷踪拳, 喜不喜欢?” “喜欢。”课室上立时响起一片掌声,同学们个个笑逐颜开,气氛十分热烈。 霍东觉从后排的座位上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向同学们抱拳作揖:“多谢,多谢!” 他走向讲台,很有模样地双手一摆,示意大家安静:“同学们,席老师瞧得起我, 让我当大家的体育老师,我感到很自豪,在没有正式教大家迷踪拳之前,我想请大 家念几个字!”说着在黑板上写下“精武英雄”四个字。 霍东觉兴奋地说着:“只要大家用心学,人人都会成为精武英雄的,走,到操 场上去列队!” “噢——”的一声喊,同学们拥出教室,霍东觉最后一个从教室里出来,门口 堵着一人,抬头一看,竟是陈真。东觉一愣,问道:“你怎么来这里啦?” “东觉,精武门牌匾是不是你拿走了?” 霍东觉眼珠一转,指着刚才写字的黑板说:“是不是这块?这块还写着四个字 哩!” “东觉,牌匾在哪里?快说。”陈真有些生气了。 “什么牌匾不牌匾的,让开,同学们都等着我上体育课呢!”霍东觉不理,推 开陈真,径自跑开了。 陈真欲追,被席飞扬叫住了。 “席老师,东觉他……”陈真一脸苦相地说,“他把我师傅留下的精武门牌匾 拿走了。” “他拿牌匾干什么?” “谁知道……他总是做些稀里古怪的事,在家已是如此,在学校肯定给你添了 许多麻烦。” “没有啊,他在这里挺好的。”席飞扬倒夸奖起霍东觉,“同学们很喜欢跟他 一起玩,他的学习兴致也很高,走,看看去。” 两人来到操场,见操场上,学生们整整齐齐地排成数列队伍。霍东觉在队伍前 做一个动作,学生们便跟着做一个。 霍东觉打出一拳:“这一招叫做‘金刚亮背力无边’!” 霍东觉走进队列中,指点同学们出拳。他走到一个子高的同学面前纠正道: “应该是这样,太低了。”又走到另一个同学跟前:“不对不对,拳头捏紧了…… 对,这样才有劲。” 霍东觉走到队列前,踢了一脚,竟脚尖与眼齐,单腿站立着纹丝不动,口中说 道:“这一招叫做‘云手盘花穿堂腿’!” “云手盘花穿堂腿!”学生们念完,踢腿,脚下不稳,一个个东倒西歪,有几 个已跌倒在地。 陈真在一边看得直摇头。席飞扬却看得津津有味,赞叹道:“东觉的迷踪拳打 得很不错啊!” 陈真失笑道:“他这哪是迷踪拳,简直是胡闹!” 席飞扬不同意陈真的说法:“在你看来是胡闹,我却不觉得。东觉的问题在于 他需要被重视,感觉自己有价值,这样,他才会有兴趣,有动力来上学。”说着一 指操场上的霍东觉,“你看,东觉有这方面的特长,我让他当体育老师,他感到被 重视,同时又能发挥所长,他很高兴了,一高兴,积极性就上来了,这样他也不再 捣蛋了,和同学们关系也好了!” 陈真觉得席飞扬说得有道理,点点头:“席老师,教学是你的专长,东觉以后 就多麻烦你了!” 北野的办公室里,石井弘坐在北野的对面,神色紧张地说:“不好啦,外面有 许多工厂已经开始罢工,我们的工厂也受到冲击,这样下去,上海就要乱了。” “石井君,别着急,就让整个上海都乱起来吧!”北野不紧不慢地拿起了一张 报纸。 “社长,如果我们的工厂也罢工,那么天皇交给我们的棉纱任务就完不成了, 社长得想办法制止才对呀……”石井弘有些坐不住了。 北野的表情冷漠起来,忽然擦了根火柴,把报纸点燃。他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说:“放心吧,天皇的棉纱任务绝不会有问题,现在,外面还不够乱,烧的火还不 够旺,要知道整个上海要像这张报纸一样烧起来,唐震才能被烧死!” 田七带霍东觉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座废屋外,屋门虚掩着,门口挂着一红布盖着 的牌匾。 霍东觉抬头望着牌匾,点头道:“这地方虽破旧点,但不用交租,人呢?怎么 比我还迟?” “大哥,别生气,马上就到!”田七拍了两下手掌,然后喊道:“精武门重开! 放鞭炮!” 废屋内顿时响起僻僻啪啪的鞭炮声,虚掩的门被打开,一股鞭炮爆炸的硝烟从 废屋里弥漫出来。 田七拿着一根连在门上牌匾红布的绳子:“师傅,请!” 霍东觉一拉绳子,红布脱开,上面高高悬挂的正是精武门的牌匾。鞭炮声一停, 屋里响起一片呼声:“恭迎霍师傅!” 烟雾散去,只见屋内的地上八个小孩单腿跪地,都双手抱拳在胸,煞是英武。 霍东觉见状大喜,跨步进屋,哈哈大笑,抱拳还礼:“免礼了,免礼!” 田七来到霍东觉跟前,邀功道:“师傅,弟子安排的这个见面礼,满不满意?” “满意!十分满意介霍东觉大觉过瘾,”大家都起来吧!“ “谢师傅!”小孩们边说边起身。 田七对霍东觉说:“师傅,你的武功,你的架势,我都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 都非常仰慕师傅,现在就举行拜师礼吧!”说着向两个小孩打眼色。马上有人抬出 一把破椅子放在当中。 田七一指椅子说:“师傅请!” 霍东觉开心地坐在椅子上,神气十足。田七和其他的孩童都跪在他的面前。霍 东觉正要说话,忽见田七的面色大变,一回头,见陈真面如寒霜地大步走进来。 田七心虚,忙起身靠近东觉,害怕地说:“师傅……不,大哥……这下糟了… …” 霍东觉看了看陈真,镇静地拍了拍田七说:“田七,有师傅在,不用怕。”然 后一指陈真,“我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爹的大弟子——陈真,今后,大家就叫他 大师伯吧。” 孩子们信以为真,齐声叫道:“拜见大师伯!” 陈真板着脸,走到霍东觉的面前:“东觉,你闹够了没有!” 霍东觉撒着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陈真一指精武门的牌匾:“牌匾明明是你拿的,为何不说?” “哼,你有辱师门,还有脸说……我爹留下这块牌匾,希望你们发扬光大。你 们呢,不争气,只把它藏在家里尘封,不敢拿出来见人。” 陈真气得脸都白了,强忍着怒火对霍东觉说:“跟我回家!” “走吧你,别在这里妨碍我!”霍东觉不屑地说:“我在行收徒礼呢!” 陈真气极了,下意识地扬起手,霍东觉却挺起胸:“你打,有种的往我头上打!”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鼎沸的人声,当中夹着响亮的口号:“工人们团结起来!” “争取权利!” “反对剥削!” 陈真放下了手,回头一看,见游行罢工的工人们潮水般从街头涌过,九妹也在 其中,陈真感觉不对劲,丢下霍东觉,追了出去。他找到九妹,挤上去对她说: “九妹!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滚开!”九妹冷冷地说道,“我们为全体工人争取权利,已有许多工厂都在 罢工,你还是去保护老板吧厂黄昏时分,陈真回到住处,见刘振声默默地注视着桌 上牌匾上的”精武门“三个字。黄昏的阳光从窗口射进来,屋里显得很暗淡。刘振 声见到陈真,指着牌匾叹息道:”唉,东觉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从外面找回来 的。“ 陈真正要说话,霍东觉回来了,一眼瞥见牌匾,竟朝陈真发起火:“谁叫你拿 走牌匾的?这是我爹的东西!” 刘振声生气地说:“东觉!你不能这样对大师兄说话!” 霍东觉不理刘振声,仍对陈真不依不饶:“陈真,我要你把牌匾送回去!” 陈真忍着怒气,说:“东觉,你知道这牌匾在我心中有多重要吗?” “那你知不知它对我有多重要……” 他们正在争吵之际,外面有人敲门,并夹着叫喊声:“霍东觉,你给我出来!” “谁叫你打人的,快出来!” 霍东觉闻言,不由害怕地躲进了里屋。 刘振声打开门,见外面围了许多人,都是被霍东觉打伤的孩子家长带着孩子来 告状的。其中便有卖鱼强,他对刘振声大声吼道:“叫霍东觉出来!这次他是躲不 掉的!” 陈真走出来一看,一惊:“卖鱼强,你怎么也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霍东觉打伤了我侄子,你看,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卖鱼强说着 去拉侄子的手。 “啊哟!好痛!”小男孩喊道。 其他的家长们也纷纷叫道:“他也打我儿子了!” “你看看,鼻子都打出血了!” “太不像话了!打瘸了腿咋办!” “都是霍东觉打的,叫他出来!” 霍东觉这时从里屋探出头说:“谁让他们欺负我精武门的徒弟了,话该!” 陈真赶紧把霍东觉往里推,回身对众家长道歉道:“对不起,你们先到医院看 看,医药费我一定会付给你们的。” 一个家长狠狠地呸了一口:“医药费当然要赔,哼!什么精武门,永远不要开 了!还有,告诫那小子不要再欺负人了!” 陈真点头赔礼道:“一定,我一定会教训他的。” 卖鱼强却说:“不行,我不要医药费!霍东觉打伤我侄子的手,我也要侄子打 伤霍东觉的手!快叫他出来!” “东觉毕竟是小孩子,何必……” “哼,他是人小鬼大!我知道他本事大着呢。”卖鱼强团以前曾被霍东觉耍过, 气就更大了,“陈真,你不叫他出来,我就进去揪他!”说着就要往屋里冲。 陈真无奈,只好伸手阻止,卖鱼强更是不让伸手就是一拳,二人就在门口过上 了招。就在场面混乱之时,卖鱼强的一个徒弟匆匆赶来拉住卖鱼强说:“师傅,不 好了,你表兄出事啦!” 卖鱼强一怔,后退一步收手:“表兄在哪里,快带我去!” 徒弟带着卖鱼强,急匆匆地走了。 一大群工人站在路灯下围在一起,人声嘈杂。卖鱼强见表兄坐在地上,裤管已 经被渗出的血染红了,九妹在一旁搀扶着,见表兄伤成这样,吃惊地问他:“表兄,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九妹难过地说:“有些不愿意罢工的工人跟老王吵,叫他停止游行,就争执起 来,推推撞撞的便受了伤!” “是啊,要不是九妹护着他,一定伤得更厉害!”人群中有一人说道。 “我说表兄啊,你凑什么热闹?罢什么工?游什么行?不在工厂于可以回佛山 啊!”卖鱼强一边埋怨着一边检查表兄的伤。九妹见老王有了安置,起身继续游行 去了。 老王还在嚷:“九妹,等等我,我能坚持的!” 卖鱼强不满地说:“走吧,表兄。” 老王望着远去的工人,恨自己不能同行,埋怨道:“你不要管我好不好……” 卖鱼强怒道:“你是我表兄,我怎么能不管你?” “就是不要你管!” 表兄弟两人在街上争执不下,陈真见状走了过去:“卖鱼强,要不要我帮忙?” “这里没你的事,还是回去教好你师傅的儿子霍东觉吧!” “卖鱼强,你已经赢了我,为什么还不回佛山?” “哼!陈真,我回不回佛山,不关你的事!” 老王听到“陈真”两个字,转身打量起陈真,问道:“你就是刘振声的师兄陈 真?” 陈真点了点头。 老王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钞票,说:“这些钱,请你还给刘振声。”说着,把钱 放在陈真的手里。 陈真不知所措:“这…… “这些钱是刘振声托九妹给我的,说是给我的医药费。”老王向陈真解释说。 “表兄,刘振声打伤了你,我不追究他已经便宜了他,医药费怎能还给他!” 卖鱼强不满地说。 “表弟,不能这么说,刘振声也是职责所在,没有办法的。”老王转脸对陈真 说,“陈真,请转告刘振声,我并没怪他,叫他别把这事放在心上。我知道刘振声 一直过得很苦,要交房租,又要养霍东觉,每个月的工钱都紧巴巴的。他赔了我医 药费,说不定连交房租的钱也没有了,拿回去吧。” 陈真闻言,心中一阵感动,但坚持道:“王师傅,你不必说了。只是我有一句 话想说,如今上海这么乱,你们何不离开上海?” 老王刚想开口,卖鱼强已抢先说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上海?我要留在上海, 打败上海的所有高手!上海这么乱,那你为何不走?” 陈真坚毅地回答道:“因为我不能走,我要在上海重开精武门。” 卖鱼强哈哈大笑道:“陈真,你已经输给了我,开了精武门又有何用!”忽然 眼珠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我回佛山,因为我留在上海, 你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对不对?哈哈!表兄,咱们走!”卖鱼强与徒弟一道,强 行架走了老王。 看着卖鱼强和老王离去的背影。陈真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时忽然有人拍陈真的 肩:“陈真,有人要见你。” “谁要见我?” “去了就知道了。” 陈真随那人来到暗处,见一辆轿车停在街边。陈真则随那人来到轿车跟前时, 轿车车窗玻璃缓缓摇下,露出一张面孔,竟是北野雄三。 陈真见是日本人,转身要走。“等等!陈真,你来了,难道不想听我说几句?” 北野叫住陈真。 陈真慢慢转回身。 “陈真,你看到了,这么多工人罢工,他们实在是忘恩负义,日本人给他们工 作,给他们饭吃,现在,他们居然针对日本工厂闹罢工!对他们,我们已经够宽容 了,他们还要争取什么样的权利?难道,他们是想整天不用干活就白拿工钱?不!” 北野缓缓地摇头,“世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我们日本人决不会就范。” 陈真漠然说道:“我知道,我在日本生活了五年,我知道日本人的性格。” “知道就好,我想请你做一件事。” 陈真一字一顿地说:“我永远不会替日本人做事!” “话不要说得这么绝。”北野不等陈真再开口,就接下去说,“我知道你恨日 本人,因为你师傅霍元甲死在日本人的手上,不过,我请你做的事,不是为日本人, 而是为中国人。” “你想耍什么花招?” “请你告诉那些工人,叫他们不要痴心妄想,我们不会答应他们的条件,罢工 是没有出路的。还有,你想过没有,工潮闹大,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们全是一群 疯子,可你不是,你很清楚,这样下去,上海会发生许多悲剧,受苦的仍是中国的 老百姓……陈真,你一直想做英雄,这件事就拜托你了,给你一个做英雄的机会, 但是英雄不好做呀!……哈哈哈……”北野说完把车窗的玻璃缓缓摇上,车驶离了 街道。 唐震一早来到上海市长的办公室,与白岩交谈上海发生的事。唐震激动地说: “我是上海的商会会长,工人罢工,不仅使许多工厂无法开工,而且使整个上海的 经济受损,从今天早上的情形看,事态有进一步恶化的倾向,如果不及时制止,工 潮会愈演愈烈,到时候会出现可怕的后果!” “有这么严重吗?”白岩问道。 “白市长,我说的可怕还不是指工潮的本身,我怀疑这件事有阴谋!” “你是说,这次罢工是有人挑起来的?”白岩看着唐震反问道。 唐震缓缓地点了点头。 “唐老板,依你之见,会是什么人挑起的?”白岩看着唐震提出一个问题。 唐震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日——本——人——” 白岩闻言一怔,继而大笑道:“唐老板,我看我们不要谈这件事了。” “为什么?”唐震不解地看着白岩。 白岩起身,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说:“因为你的看法与各国领事的看法不一 样。” “白市长,对这件事,各国领事怎么看?” “唐老板,你就不要逼间我了。” “如今上海乱成这样,工厂纷纷停工,我怎能不着急!” 白岩看着唐震叹了口气,说道:“告诉你吧,唐老板,昨天,各国领事联名向 我提出抗议,说是你唐震把整个上海搞乱的。” “什么?”唐震大为吃惊,问道,“我怎么搞乱了上海?” 白岩走到窗前,指着窗外说:“你也看见了,这么多工人罢工,损失最大的是 日本的工厂。日本领事在会上提出,是你在没有照顾其他业主的情况下突然大幅度 提高工人的工资,这才引发了罢工,说你故意跟日本人作对,还有,各国领事向政 府施压,要我迅速平息工潮,唐老板,你说我该怎么做?唐老板,我知道你是上海 商界的擎天柱,有一颗爱国心,而且,你的工厂正夜以继日赶制一批棉衣,你没有 理由要搞乱上海,可是,日本领事石井弘说的也是事实,罢工事件正是在你宣布给 工人加工钱的当天爆发的呀。” 唐震气愤极了,反驳道:“这是有人借机生事!” “唐老板,现在不光是日本人说你是祸首,连许多中国的工厂老板也纷纷打来 电话骂你是乱臣贼子,要你日后小心点哪!” 唐震一听,气得脸色铁青:“如果我唐震是乱臣贼子,不安好心,我会一大早 不顾自己的工厂赶来这里吗?” “唐老板你放心,不管别人怎么说,我是相信你的。” 唐震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祥预感,冷声道:“这么说,你是想把我抓起来了?” 白岩转身踱着步:“唐老板,你别挖苦我了,我已经是焦头烂额,快给我出出 主意让工潮平息好不好!”说着一脸痛苦地回到沙发上坐下。 唐震看着白岩慨然道:“平息工潮是你市长的事,既然市长相信我是清白的, 那么我以一个普通市民的身份要求我的工厂不受任何冲击。” “好,唐老板,我答应你,就算我动用全上海所有的警力,也要保护你的工厂, 让你能如期交货。”白岩拍着胸脯保证道。 唐震没想到白岩会有如此举动。联想到刚才白岩说的话,唐震心头一颤,感觉 不对劲,立即起身告辞:“那么白市长,告辞了!”说完大步离去。 唐震离去后,白岩走到电话前,接通了北野的电话:“北野先生,我已按照您 的吩咐去做了,唐震被我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