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女儿呀!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夜里睡得少,纵欲伤身呀!” 听听!这是一位为人父者该有的态度吗?竟然眉飞色舞地盯着小女儿的肚皮, 语意明显地只差没敲锣打鼓宣告天下。 五代单传的玉家人丁单薄,到了玉老爷这一代更是好不容易才盼来两个女儿, 虽然有些遗憾不是儿子,但是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女儿大了总是会操心,早些年 他就斟酌好女儿的婚事,大女儿芙蓉许配给城南石家,小女儿就依幼时的指婚留 在身边,他可舍不得她出阁受夫家的气。 原本该是两桩良缘,他也准备要含饴弄孙过过做外公的瘾,谁知事情一件一 件接踵而来。 先是耿家嫂子辞世必须守孝三年,小女儿的婚事因此延宕下来,一拖便是三 年光景。接着大女儿哭得肝肠寸断诉说夫家的不是,一回娘家便待上一年半载, 任凭石家老小好说歹说就是不肯与夫团聚,名份仍在却形同虚设,夫妻俩各处一 方宛如陌生人。 芙蓉的事他不想管也懒得管,反正玉壶山庄养得起她,爱怎样做就随便她, 这些年关于玉家的闲言闲语何曾少过,他早宽心了。 但是他的心儿可是不一样,他早也盼晚也盼,希望她早日开枝散叶,为玉家 添些孩子哭声,老人家的心愿不难达成吧? 结果她还是当马耳东风毫不在意,在欢欢喜喜的大好日子清算老账,不念旧 情地让新郎倌走得仓卒,这点他始终有愧在心。 同样的米怎会养出如此乖张不驯的女儿?一天到晚要他提着心战战兢兢,生 怕她又做了什么惊世骇俗之事让人议论纷纷。 他不要求满山满谷的金银财富,玉壶山庄的财富够子子孙孙享用不尽,重要 的是得有子子孙孙呀! 若是他两脚一伸还看见女儿孤零零的一人无以为伴,化成鬼也会心有不甘, 赚再多的银两都是一场空,后继无人呀! 玉禅心没好气说:“爹,茶喝多了容易伤脑,我看你老人家神智不清得去让 大夫瞧瞧。”病症是为老不尊。 玉老爷眼睛一大的瞪了她一眼。“我是关心你们小两口,你当我闲着没事干 吗?” “你是闲着当老太爷没错,就是嘴巴闲不下来。”头痛死了还听他啰唆一堆。 “你说这什么话,人都让你带进房了还死不认账,你是不是又要我丢脸一次?” 没了女婿不打紧,好歹生个金孙安慰安慰他。 要是她生个十个、八个玉壶山庄也倒不得,反正多多益善,他死后也风光, 儿孙绕棺。 “是我被他带进房吧!”她没好气地一睨神情自若的“旁观者”。 造成既定事实这一招使得高呀!明明两人和衣而眠不曾有逾矩之举,但是同 床之实却是有目共睹,登了梯子喊冤也没人信。 宿醉的痛苦本就难受,一睁眼身边多了个人玉禅心头更痛了,她怎么也没料 到事情会变成这般,偏偏丫鬟的惊叫声让她想瞒也瞒不了。 她根本还没搞清楚整件事就被抓奸在床,脑袋瓜子嗡嗡呜叫,既然她说自己 清白如纸怕是惹人讪笑,不如不澄清当是默认。 酒这穿肠毒药果然害人不浅,误了她的清明判断。 “不管是谁进谁的房,你们的婚事赶紧给我办一办,别再搞出其它事。”夜 长怕梦多,早点解决他好早安心。 “再等等吧!我不急……”她并不急着嫁人,手边事总是忙不完。 “你不急我急,都十九岁的老姑娘还能等多久,肚子里的孩子也等不及。” 玉老爷眼前已浮现白净小孙子的模样。 头痛不已的玉禅心揉揉眉心。“爹,你未免想太多了吧!” 没有圆房哪来孩子,等到死也等不到孩子出世。 “哼!是你从来不想想玉家的香火就指望你一人,我愧对列祖列宗呀!”玉 老爷气呼呼的端起茶一饮又连忙吐出。 冷的。 “爹,你可不可以别再做戏了,我头很痛。”玉禅心嘴唇微微泛白,她现在 最需要的是安静。 瞥到一旁的男人,她喷了一口气,哗!他还好意思笑,全是他害的,小心眼 的陷害她万劫不复。 收到她怪责眼光的秦关雷倒是处之泰然,一副置身事外的神情看着父女俩对 阵,她会算计人,人也会算计她,谁叫她的态度暧昧不明,迟迟不肯表明心迹。 “做太多坏事尝到报应了吧!早告诉过你做人不要赶尽杀绝,予人方便就是 给自己一条退路……”玉老爷滔滔不绝的训言如黄河水一般汹涌。天哪!她唯一 做错的事是投胎玉家,成为他苦命的女儿。 秦关雷开口打断,“爹!小婿日后自会教导她‘做人’的道理,你老大可安 心。”再念下去连他都受不了。 父女俩同时傻眼的一瞪,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 “呃!不必太用心教导,她身子弱……咳!咳!”不孝女,居然用脚踢他。 秦关雷顺从老人言,“岳父大人的关心小婿明白,娘子的身子骨自有小婿为 她打理。”三天一大补,两天一小补,够她叫苦连天。 玉老爷一时之间喊不出好女婿,表情别扭的一笑。“小两口方便就好,千万 别勉强。” “是的,小婿懂你的意思绝不会让你失望,岳父慢走。”他随时都很方便 “欺凌”她。 “嗄?!”表情一空,玉老爷有片刻怔然。 “岳父大人难道要在这等我们梳洗着装再继续促膝长谈?”他是不介意自己 还坐在床上,怀中搂着人家的闺女。 玉老爷老脸倏地一阵热,他都忘了身处何地。“年轻人要节制些,都晌午了 ……” 要不是过午仍不见两人来用膳,他怎会差丫鬟到房里找人,在丫鬟的尖叫声 中发现两人的好事。 “小婿与娘子是要起床,若是你老肯回避……”秦关雷状似体贴的一笑。 “你晓得女人家总是会害羞的。” 害羞?! 玉老爷张大双眼像是听了一件可笑的事,他的女儿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害羞, 打小到大没见过她生出一丝赧意,落落大方彷佛生就男儿身。 有时他都不禁猜想是否自个搞错,误将儿子当闺女养大,不然怎么就少了女 儿娇态? “呃!你确定说的是我女儿吗?她是心儿并非芙蓉。”他还不至于老眼昏花 认错两个女儿。 “呵呵……奴家亦有同感。”掩嘴浅笑的玉禅心似慵懒无力,眼底同样有着 不解。 将了她一军还嫌不够,这会儿将荒谬话搬上台面惹君一笑,真是用心良苦呀! 她倒是走错了一步棋。 外表是武夫,内在是文武双修,谈吐不凡气势凌人,原以为是粗莽有余的飞 天云龙不需防备,温恭儒雅不行宵小之径。 却道是面善心不善,使起心机丝毫不逊于她,叫人疏于防范。 面上一柔的秦关雷轻绘她眉形。“那是因为你尚未成为女人。” 此言一出她当下横了双眉。“关雷哥哥嘲笑我少了女子姿态吗?” “我比较喜欢你唤我一声相公。”他不再处于劣势地冷观她显现袖里乾坤。 “你……” 他在她樱唇轻启之际先一步掌控全局。“岳父大人,麻烦你为我们准备婚礼, 我想这一次你会有个赶不走的女婿。” “秦关雷你不要擅作主张……” “好好好,我马上命下人张灯结彩,你可别让我白高兴一场。”上次的喜幛 应该还用得上。 “爹,我没答应,你不准……” “岳父大人请放心,相信以小婿的身手应对两位管事游刃有余。”他们会刁 难才有鬼,蛇鼠同忾。 “大话说多了也不怕闪舌。”雨狐的身手或许差了些,醉阎王的索魂刀可是 非同小可。 没让素静冷然的玉禅心有开口的余地,翁婿交谈甚欢的敲定她的终身大事, 半点不留空隙给予插嘴的机会,一气呵成。 底定。 “不错,不错,那两个小子一向心高气傲以为天下无敌手,是该挫挫他们的 锐气。”这女婿他越看越满意。 不知是谁挫谁的锐气,雨行晴空不落地。她暗暗掂着他的能耐。 可惜她不是习武之人,不然就可以亲身试试他的武学造诣到何等境地,不用 绕个弯的设计他和任、何两人交手。 “小婿不才略胜一筹,岳父大人要喝杯茶吗?”秦关雷的意思十分明显,耳 边的轻哼声令他愉快的弯扬唇瓣。 玉老爷再怎么不识时务也听得出未来女婿的含蓄,人家小两口大概有私密话 要聊,再待下去就惹人嫌,凡事适可而止 尤其是女儿向来清冷疏离的眼正闪着冷厉,看来未来的女婿有苦头吃,他还 是识相点早点离开,女儿长大了终归是别人的。 唉!希望这回真能顺顺利利拜完堂,可别状况百出让人说教女无方。 “你们好好休息尽量做人……” “嗯!” 女儿的清喉声让玉老爷连忙清清喉咙。“呃!是该起床了,时候不早快到了 用膳时分。” 他指的是晚膳。 “我们不会错过的,多谢岳父大人成全。”他绝不会错过她,她合该是他的。 呵呵呵的笑声充满骄傲,玉老爷抚着人字胡摇头晃脑,带着满心欢欣走出房 门,这个女婿真不赖。 之后一方天地两人独处,无语。 “你……你根本是迁怒,我看起来像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吗?你未免欺人太甚。” 账房里响起何处雨的控诉声,哀怨非常。 三百七十二家的账要他去收,五十六本高过头顶的账簿要核算,九十几笔田 租不能少,上千间店铺的租金等着入库房,还有城东放牧的羊该清数…… 一条一条都像蠕动的大蛇缠住他全身,让人喘不过气地想一走了之,一人当 十人用的苦差事有谁来分担,这数银子的好事若有能人能担之,他甘愿退让。 “我说二小姐你有没有听见我在发牢骚?待嫁女儿心的心情我是难以体会, 但是你好歹应我一声。”别让他像傻子一般自说自话。 托着下颚斜倚着雕木花椅,玉禅心两眼状似发呆的凝望书房外的梧桐树,白 色的小花缀满枝头好不热络,她却无精打彩恍若失了魂。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她的闲适只是一种假象,无波无浪的清眸不安好心,螓 首极其缓慢地偏过头一睨。 “话不多不一定是哑巴,但是要让多话的人成为哑巴却是非常容易。”她手 指优美地朝天画了个割舌的动作。 脸皮一抖的何处雨像有百般委屈,“我做得还不够多吗?你何其忍心见我年 华老去,只为过度劳累。” “死活自论,别来烦我。”轻啮食指,玉眉微蹙的玉禅心只是瞟了他一眼便 不再理会。 没瞧见她一脸不耐烦吗?几件小事喳喳呼呼不见稳重,磨了几年仍是一副轻 浮样,怨声载道不懂她的用心良苦光会抱怨。 难道他还想回去干那见不得光的勾当,当只人人喊打喊杀的街头老鼠? 猴子老了就该换新人出头,爬来攀去像什么样,妻子本攒满了再说,孤家寡 人总是凄凉些,老来没人送终可就萧瑟了。 生前风光死后萧条,这是江湖人走来的不归路。 “啧!好个没心肝的女人,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过嫁个人嘛!何必要 死要活像个弃妇……”喔!好险,他问得快,早知道她是棉里藏针。 一只青玉花瓶眶啷碎满地。 “你嫌天没黑要早点瞎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替耗子抓鼠——多事。 何处雨讪笑的推开一堆原本她要处理的账册。“横竖是挑个男人把自己嫁掉, 你在烦恼些什么。” 和耿家少爷那桩牵扯十来年的婚事都没能使她烦心,相识不到两个月的那道 急雷还真能劈到她不成? “你愿意为我分忧解劳?”玉禅心一脸期待的扬着光彩,似笑非笑瞅着他。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两肋插刀……谁管你去死。“你慢慢等吧!我又不是吃 饱撑着。” “好无情呀!雨哥哥,亏我剖心置腹当你是自己人,你好意思置身事外。” 她略带娇柔的嗓音中有着无比压力。 “自做孽不可活,当初是谁说不如找个人嫁算了,省得满城风雨不平静。” 这风雨还是她一手挑起。 “人家说说而已嘛!谁知你像背着祖宗牌位一般牢记在心。”当真给她找了 个让人拒绝不了的男人。 这年头虽是太平却仍待女子不公,年龄一到还是得挑挑捡捡择个好人家,是 好是坏是自个的命,一出闺阁便无回头日。 原本将就些就把指腹为婚的婚事当一生赌注,偏偏老天不让她认命地安排她 撞见那场旖旎春色。心不冷都不成。 她是不愿与人共夫,但若是表哥肯卑躬曲膝地恳求她,也许她会嫌伺候丈夫 麻烦而允了他纳芙蓉为妾,顺便解决和石家要断不断的姻亲关系。 可他太不识相了,衣食住行的花用哪样不经由她素手挣来,吃人软饭不知感 恩图报,悬悬念念竟是恩将仇报,她不在他胸口插一刀怎消得了气。 “祖宗牌位……”唇瓣颤了颤,何处雨是欲瞪乏力。“不过你也没反对。” “唉!下错棋嘛!都是你的错。”她任性地将过错推给他去扛。 那一句相公叫早了,这下子要脱身可难。 “不干我的事,聪慧如你都会下错棋,平凡如我哪能不出错,你就少无病呻 吟了。”他的意思是要她认了,别再挣扎。 谁叫她不知羞地调戏净身中的老虎,被咬一口是她自找的。 玉禅心双眉蹙成山。“你不尊重我。” 啐!人必自重而后人重,她哪点庄重了?何处雨不答,转了个话题,“死阎 王哪去了,你派他去杀人呀?” “不。” “同样是你名义下的管事,为什么他可以逍遥自在在外风流,而我却要面对 这座山?”他不平的戳戳最上面的账簿。 “你说谁风流?” 一阵风似的人影忽然出现,任我醉风尘仆仆的一身尘土,看起来像是走了不 少的路,历经生死归来。 “吓!你是鬼见愁呀!嘴上刚挂上你的名便倏地现身,你是做了多少坏事怕 人知晓?”他闻风而到的速度可真快。 任我醉冷声回他,“没你多。”花不高枝根沾泥。一般浊。 “好说好说,二小姐又派了什么闲差给你?”真好,不用对着一堆数字拨弄 算盘。 怎么算都是人家的,一毛不留。 任我醉由怀中取出一只檀木盒。“上天山。” “天山?”啊!莫非是…… 像是证实何处雨的想法,淡淡清香扑鼻而来,一朵晶莹剔透的千年雪莲安枕 在盘底,三十二瓣花瓣雪白如蝉翼,薄得见光即化似。 玉禅心檀口微启的问:“醉,你去瞧了那个人吗?” 任我醉薄抿的唇一掀一掀,“瞧了。” “过得可好?” “好。” 她淡淡一挑眉,“没穷途潦倒,三餐不济?”怎会是个好字。 “没。” “是谁善心大发救济了他?”人世间还挺温暖的,不只救急还济穷。 “庄里的人。” “芙蓉?” “不,二夫人。” “喔!是她呀!”真看不出来她有情有义。 一来一往的交谈叫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干脆双掌托着腮的何处雨来回打 量两人,满脸迷糊地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他”是指谁? 怎么大小姐和二夫人也牵扯在内,玉壶山庄的人敢帮助二小姐要整治的人吗? 岂不向天借了胆。 何处雨捺不住好奇,“容我打岔一下,二小姐所指的落水狗是谁呀?”她非 要人家走投无路。 玉禅心手指一弹。“月底的账结算好了吗?” “呃!这个不急嘛!反正有阿醉会帮我。”他兄弟俩不分彼此。 可任我醉显然不当他是兄弟。 “别叫我阿醉。”他手上的刀锋冰冷,泛着红光。 “拿……拿远些,刀剑不长眼很容易伤人。”呜!为什么他碰上的朋友都是 怪人。 难不成是物以类聚? “醉,别让他的血脏了你的刀,愚蠢的脑袋通常不值几文钱。”玉禅心鄙视 的眼神比刀剑更伤人。 任我醉收起刀,立于一旁。 何处雨摸了摸脖子,“呵呵!好毒的言语,我大概也猜得到是谁。”除了 “他”还能有谁。 能让大小姐和二夫人冒险救济的对象也只有那个人,算不得什么稀奇,他脑 子一转就有个名儿了。 耿、西、宁。 暖雨初晴,草绿无痕。 碧云天一片朗朗,春色无边画雕梁,谁家女儿倚门凭立,望断夜行人归路。 弦拨两三下,未成曲调先悲呜…… 桃花林中有抹艳影轻抚着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神情哀戚像在悼念远 去的情人,眼眸底处微泛泪光好不凄楚。 人云美人有如花,各有各的娇艳引人入胜。 眼前的女子宛如临水芙蓉,眉带媚色几分娇羞,双瞳掷波传情愫,丰唇细腰 婉约曼妙,松髻蓬发平添几许娇艳,让人瞧了好想上前怜惜。 风掠过,衣带飘然,好似洛神临江一顾,回眸处尽是风情。 长安牡丹艳,艳不过洛阳玉芙蓉,此时的玉芙蓉表情凄凉,心里暗暗埋怨上 天的不公,同是千金女为何有着截然不同的际遇。 她是玉家的大小姐呀!可是她所受的待遇却和仆从没两样,三餐温饱还得看 人眼色,买个珠花首饰得向账房伸手,超过月银则自行负责。 何必过得如此委屈,谁人不知洛阳首富富可敌国,而她这庶出之女只能勉强 沾点光,毫无实权可言。 不甘心呀!她怎能屈于人下,以她艳绝天下的姿容该是受丈夫专宠,仆佣簇 拥,公婆疼惜,活在世人惊叹的眼光下。 玉禅心凭什么拥有她的一切,呼风唤雨将所有人一脚踩入烂泥,飞扬跋扈地 任意妄为。 她怨呀!恨不得抢过那份风光,同是姐妹不该有两种写照,她不要再当光之 下的影子,任凭花容憔悴无人怜,她不服输。 一道卓尔身影打桃花林经过,俊雅的面容让玉芙蓉沉寂的芳心微微一动,胸 口发烫的掀唇一唤。 “公子请留步。” 公子是指他吗? 步履轻快的秦关雷嘴角含笑,他一想到那张嗔怒不已的冷脸就忍不住发噱, 她的狡狯黠诈真叫人眼界大开,不禁要怀疑世间真有这等女子。 与她一起不时要防备她设陷阱,时时提醒自己小心为上,否则一个不慎容易 陷入她以言语凿出的深渊,让他提神之际不免多了几分爱怜。 聪明女子的机智是一种毒,巧慧灵思是包裹着糖衣的蛊,五彩斑斓好不诱人。 而真正的厉害处是只需鼓动莲舌便能叫人甘愿服下,即使明知危险也拒绝不 了,任由毒性侵蚀五脏六腑蔓延至四肢。 想着她的狡猾,想着她冰然的眸,他很难不受她吸引,像蜂儿追逐着花,他 要的不是最艳最美的那朵,而是浓汁不断,沁沁涌出的观音蜜。 世间仅有的一株。 “公子,你是山庄的客人吗?” 确定公子唤的是他,秦关雷缓缓的回过身。“有事吗?”一入目,他必须说 此姝美得令人叹息,朱颜照耀,晔若春华,肤映朝霞舞不定,温润而艳光耀人, 好个人间绝色。 可是他毫无悸动的感觉,像是欣赏一幅好画,如此而已。 玉芙蓉柔声问:“公子贵姓?” “秦。”面如芙蓉肌肤胜雪,莫非她是传闻中的洛阳第一美女。 很快地,他的想法得以印证。 “奴家芙蓉,见过秦公子。”玉芙蓉人如其名的娇媚一笑,眼心中带着盈盈 流光。 好俊的男子,那身骨架英挺刚直,叫人看了心花怒放,好想伸手抚弄一番, 看是否如她想象的结实。 “自家人用不着客套,随意就好。”今日得见洛阳名花确实不同凡响,姿色 不比宫里嫔妃差,不过太艳了反而流于俗气,不若他的小娘子清雅。 “自家人?”什么意思? “没人告诉你我是谁吗?”他以为玉壶山庄上下都晓得他的存在。 玉芙蓉轻摇螓首,微蹙着眉宇但媚色不减。“难道你不是敝庄的客人?” “心儿这丫头就是顽皮,居然没将此事告知于姑娘……呃!应该称呼你石夫 人吧!”嫁过人的妇人果然与青涩果子有所不同。 多了一份婉约。 “还是唤我芙蓉吧!我与夫家早已无半点关系。”玉芙蓉的声音是清柔婉约 的,可是隐含的决裂与她表现出的温柔背道而驰。 “不妥,礼不可废。”秦关雷巧妙的躲开她欲攀附而上的柔荑。 微恼的玉芙蓉不高兴他的拒绝。“你是心妹的朋友?” “不,我是她相公。”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