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她只是不爱读书,以整弄他人为乐,其实她一旦用起心来,那比寒窗苦读十年 的状元郎还来得计智百出,鲜少人能制得住她闲来兴起的玩心。 即便是当今天子凤皇兮也绝不可能,他疼女儿疼入心坎里,除了不能把江山让 给她坐外,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想而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在宫中有多威风了,没人敢对她有一丝不 敬。 偏偏呀!就有那么个惹人烦的太傅,老是用着一板一眼、毫不起伏的语调在她 耳边念经,弄得被宠上天的公主从云端滑了脚,好几回差点失足往下掉。 “哈!我终于出来了,瞧瞧这一片无云的蓝天,晴朗得让人心旷神怡,还有那 树呀!绿得多翠……” “还是同一片天空,没什么不同。”傅延香的话如泼下一桶冷水,浇熄她得意 过了头的兴奋。 凤迎晞美目一睁,瞪得圆亮。“你就非要坏我兴致,让我以为多个太傅在身后 盯着吗?” 这两人还真有点同道人的儒酸味,一个太冷,不爱说话,一开起口来,针针戳 人心窝,另一人则太沉闷,平常一样话不多,可一说起教来,佛祖都要掩起耳大呼 阿弥陀佛了。 最怕人管的凤迎晞满心不是滋味,横瞪跟着她时日不长,却最了解她心意的侍 女,有点小恼火。 “如果公子再左顾右盼,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的话,很快地,你就再也没有机会 出来了,要知道禁卫军一向行动迅速。”不出半日,公主的诡计必遭识破。 “扫兴。”她恼怒的咕哝着,粉色小口微噘。“我第一次出宫耶!让我多瞧两 眼会少了你两块肉吗?” 正经事不用找她,若要干起偷鸡摸狗的贼事,后宫之中,谁能及得上她万分之 一,她可是从小玩到大的高手,最擅长乔装打扮。 为了这一回出宫,她确实花了一番工夫,先恩威并施地从老太医那里取来迷药 迷倒送膳的太监,再命人脱了他们的衣服,换上她和两名侍女的宫服,将其中一人 搬上床伪装成自己,然后她当然是扮成小太监溜出寝宫。 连公主手谕都事先写好,一行三人一到宫门便取出手谕,佯装公主下令,出宫 采买鲜果,因此蒙混过关。 毕竟公主是何等尊贵,站岗的侍卫哪有幸得见公主凤颜,自是相见不相识,照 令放行。 “那么公子就瞧上两眼,待会还得赶回去喝晚膳前的暖胃汤。”多耽搁一刻, 被逮回宫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闻言,美玉一般的瞳眸瞪得熠熠生辉。“好,算你狠,不愧是我凤迎……风映 希最贴心的丫鬟。” 她说的是反话,心里满是怨慰。好不容易才溜出宫,居然还是被侍女管东管西, 没法尽情畅意,叫人好生不甘心。 “不敢。”傅延香面无表情的道,丝毫看不出对皇室宠儿的敬意。 贝齿轻咬,她半怨半恼的说,“好吧,宫外的生活你比我熟,你说我们该由哪 座城门出城。” 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她只好认了,谁叫她是被圈养的凤凰,空有鲜艳双翅却从 未飞翔过。 凤迎晞并非真的把侍女的警告听进耳里,她对外面的事物都非常好奇,为什么 糖一烧就能画出人形、鸟形、兽形?红得发艳的果子为何要裹上糖,插在草桩上卖? 还有天桥下卖艺的父女…… 林林总总的新奇事都让她好想多待一会,多看一眼,问一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可她也很清楚,若不尽快离开皇城,别说父皇会派出禁卫军找她,光是那个唠 叨的老成太傅就让人受不了,他似乎无所不在,只要她一回头,他一定神态自若地 站在身后。 一想起此,她冷不防的打个冷颤,双眸作贼心虚似地往后一瞟。 没跟来? 她一喜,但是也有说不上来的失落,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心口空荡荡的,少了 先前那份兴奋。 不过,既然出来了,她就要好好玩一玩,没把父皇的江山全逛遍绝不罢休,谁 也不能随随便便掌控她。 “西门。” 傅延香一句话,主仆三人由西城门出城,沿途的景致由繁华渐落平寂,高耸入 云的树木植满宫道两旁,人烟渐渐稀少。 跟皇宫内院的花团锦簇、百花不分季节的与人争艳一比,城外的风景就荒凉了 些,马蹄一扬,黄沙跟着漫天扬起,野花、野草全蒙上了一层尘土。 但对娇贵的公主而言,她要的就是海阔天空的放纵感,无拘无束地做自己,不 用活在别人期待的眼光下。 “咦!等等,是我看错了,还是眼花了?为什么前面亭子里那个焚香煮茶的男 子十分面熟。”熟到他化成灰她都认得。 那种被绳子绑住手脚的不适感涌了上来。难道她这辈子注定栽在他手上。永远 也翻不了身? “公子没看错,确实是宇文太傅。”是公主的“道德经”。 “小香香,你不会说谎骗我吗?”非要戳破她的美梦,逼她面对可恨的事实。 傅延香从善如流的回答,“公子看到的是幻觉,用不着放在心上。” “……”凤迎晞先是身子僵硬,继而神色受挫地颦起眉。“我们现在绕道还来 不来得及?” “公子怕了太傅不成?”请将不如激将。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