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人天生少一根筋,单纯得近乎一张白纸,几乎完全没有半点心机。 孟洁穿着一双纯白的低跟鞋子,一套纯白色的制服,头戴着稍嫌不正的船帽, 看起来十分圣洁高贵,宛如战地里的南丁格尔。 但因为她有张和一身护士服差之天壤的冶艳面孔,让她像个风骚妖娆的情妇人 选,而不是一位舍己救人的白衣天使。 偏偏她的服务热忱和专业态度都令人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称赞她是位难得的好 护士,除了偶尔有点小糊涂。 由于外表的缘故,她常常被病人吃吃小豆腐,或在言语上加以调戏,甚至有人 以为她人如外表而百般骚扰她,不时有下流的猥琐动作。 有些人还自视口袋内有几张钞票,便开口要包下她当二奶、三奶,她也只是含 笑婉拒,丝毫不懂自己外表所引起的觊觎。 护士长看不惯她的粗线条,基于爱才的心态下,将她调往小儿科及妇产科,或 是照护长期卧床而鲜有男性子孙探望的老人病房。 “洁……洁儿,等一……等一下。” 抚着胸口喘气,小她两届的余巧君从走廊另一边奔了过来,一手撑着墙壁朝她 直睇。 孟洁的个性随和,不爱与人争,再加上天性迷糊傻气,所以不曾计较称谓上的 问题,即使她已在左氏医院工作了六、七年,仍是任由后进者直呼其名。 “别急,慢慢呼吸,我又不会飞。”她轻吐呢喃细语,简直酥人心魂。 余巧君心中大叹老天的不公。“洁儿,我嫉妒你。” “嫉妒?!”孟洁不解地撩撩额前的落发。 “是呀,你不仅人长得美又艳,连声音都媚得像叫床声,当护士太可惜了。” 她真的嫉妒。 同样是女人,怎么会差别如此之大?看看人家是水蛇腰、丰胸、翘臀,加上一 双美腿,眼波轻荡,不笑也媚。 反观自己,一瞧就是那种宜室宜家,食久乏味的小家碧玉型,很难引起别人的 注意力。 尤其是和洁儿站在一起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自己就像陪衬的小绿 叶,安安静静地被忽略在一旁,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弃犬。 “小君,怎么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的声音本来就是这样。”她随手拉拉胸 口的衣领。 四周传来一阵急促的抽气声。 “你真是……”余巧君都不知该怎么说,拉着孟洁走向偏僻的防火梯。“我有 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这么神秘?” 余巧君别别扭扭地扯着身上的护士服。 “呃,洁儿,你有看到今天中廊贴的那张布告吧?” “今天?中廊?”她美丽的眸中布满困惑。“你是说很多女人挤在一堆围观的 那张红纸吗?” 挤?是趋之若鹜才是。余巧君没好气的睨她一眼,“是啦!就是那个为白马王 子招亲的告示。” “招亲?!”孟洁突地睁大眼睛。 “别告诉我你没看。”瞧洁儿那表情,八成是不知道。 孟洁很紧张的拉着她的手,“是不是医院要借给电影公司拍戏,还是又要举办 活动?” “嗄?!”余巧君怔了下,她想太远了吧! “哎呀!怎么办?我最讨厌一堆人在我身边绕来绕去,游说我当主角了。” 不是孟洁自大,而是确有其事。 上回医院的花园借给一个电影公司取景,一不小心把推着病人出来晒太阳的她 顺拍入底片中,隔天就有所谓的制片、导演捧着合约书前来,一再怂恿她签约,口 沫横飞地说了一大票似是而非的歪理,把她烦得几乎要发疯,最后她索性请了两个 礼拜的假去避难,并拜托同事向电影公司的人佯称她已离职才作罢。 孟洁实在怕死了被纠缠不休,她从十五、六岁开始发育后,这类的困扰不曾停 歇过,她就是不懂旁人为何老是用异样的眼光瞧她。 “洁儿,洁儿,你不要走来走去,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余巧君真是嫉妒她的 好运,但也同情上帝少给了她一根筋。 别人巴不得穿金戴银在镜头前搔首弄姿,好一步登天当个人人称羡的天之娇女, 而洁儿……唉,不提也罢。 人比人,气死人。 “我没有走来走去,我只是在踱步。”孟洁慌得来回踅步。 是喔,踱步,余巧君翻翻白眼,“是咱们院长要为他的儿子选老婆,麻烦你不 要庸人自扰。”洁儿实在偶尔也要张大眼睛看清楚身边发生什么事,她在心里轻叹。 “真的?” “真的。” 孟洁放下心头大石,露出平常却媚人的浅笑。“吓死我了,原来是院长要娶媳 妇。” “不是院长要娶媳妇,而选媳妇。”她笑起来真他妈的媚,余巧君羡慕得想哭。 “一样啦,和我没关系就好。”孟洁放心地拍拍胸口。 可是不晓得要不要包红包?快月底了,她的荷包早已所剩无几捉襟见肘,包太 少会不会失礼? “你……”对她的反应余巧君真是哭笑不得。“院长今夜要在自宅宴客,所有 年满二十到三十以下的未婚女员工都得盛装参加。” “不……不会吧?”那病人怎么办?孟洁微蹙眉。 “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看你那有没有适合的礼服可以借我。”余巧君一副含 羞带怯的小女人模样。 灰姑娘的故事虽是童话,但仙杜拉一夕之间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境遇,仍是每个 女人的梦想,谁会想错过荣升“王妃”的殊荣? 何况院长在告示上明白表示,只要能引诱他儿子上床,奖金三百万,因而受孕 者则赏一千万,并保证拥有一个媲美王室般的盛大婚礼。 除去奖金不提,光是院长儿子俊美的容貌和忧郁的深情眼眸,想倒贴的大有人 在。 因此这次和姿色好坏无关,只要卯足劲成功的勾引左家大少,就算难登大雅的 容颜亦无妨,否则好歹可以亲近、亲近那俊雅无俦的美男子。 即使传闻中的他是男同性恋,仍止不住她们这些女人沸腾的心。 “小君,我的礼服你穿得下吗?”她没有嘲笑含意,实在两人的身高…… 刚回神的余巧君一瞧见孟洁为难的比比自身,立刻沮丧地低下头,人家是三十 四D,她是三十二B,光是胸围就撑不起来,更别提身高接近十来公分的差距。 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她吁了口气,“唉!时不予我,你当我没开口。” 孟洁看看腕上的表。“小君,我该去巡房送药了,你……” “不要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好了。”余巧君无力的摆摆手,自叹少了灰姑娘的 神仙教母。 善良的孟洁不忍见她无精打彩的模样,不过是一个宴会嘛!穿什么还不都是一 样。 “我表姊的体型和你差不多,我打通电话问她一声,你再过去拿好了。” 余巧君黯淡的眸子一亮,“你表姊是做什么的?” “她在报社工作,姓花名艳子,因为工作上的需要,她衣橱内有好几套漂亮的 礼服。”当然大多数是慷慨的表姊夫送的。孟洁在心中补了句。 “哇!真好。”终于不致丢脸,但……余巧君迟疑地望着孟洁,“你去不去?” 孟洁摇摇头。“不行,今晚癌症病房有个老先生可能撑不过,我答应要陪他走 最后一程。” “太棒……呃,太可惜了,以你的条件一定可以掳获左医师的心。”余巧君有 些庆幸地说着反话。 “左医师?!”她记得院里只有一位左院长呀! “就是院长的儿子,今晚宴会招亲的主角。”余巧君喜孜孜地解释。 “他是我们医院的医师?”孟洁不解的蹙起眉,有这号人物吗? 余巧君知道她又犯糊涂了。“左医师是兼职医师,只有重大手术才会在医院的 手术室出现。” “噢,是这样呀!难怪我没见过他,因为我不是开刀房的护士嘛。”她一脸领 悟地绽开笑容。 杀了她吧!洁儿真……天真。余巧君翻翻白眼,“你见过他,而且不只一次。” 那么俊帅挺拔的优越男子,她竟能再三的忽视遗忘,真教人佩服上帝的巧思, 人是不可能完美的。 “是吗?”孟洁心不在焉地偷瞄一下表。 “洁儿,病人为重,我不耽误你了……”她没那么迟钝。 孟洁心中牵挂着病人,一听到余巧君的话,自然转身走回长廊,因她惦念着癌 症病房老先生的家人,是否又为了遗产之事吵闹不休。 人都将死,到底为何而争,真令她想不透。 一只手高举的余巧君为之失笑,收回“待会见”三个字,洁儿的这种迷糊状又 不是头一回见,她实在单纯得毫无心机。 “算了,还是早点回去装扮装扮,说不定还能雀屏中选当上下一任院长的夫人!” 她忍不住飞扬的心,嘴角含笑地编织着美丽的远景,仿佛所有的美好都已握在 手中。 ☆ ☆ ☆ “要命,我就知道老狐狸耍阴,一肚子坏诡计等着把我推入火坑。” 一旁长相温和,戴着金边眼镜的尔雅男子噗哧一笑,难掩嘴角上扬的弧度,放 肆的发出刺耳的笑声。 这对父子真是可爱透顶,一个拼命要抗婚,一个使劲要扭转儿子的性向,镇日 像八年抗战般玩起谍对谍的游戏,这边算计来,那边买油准备开溜,而人他这个无 辜受害人竟莫名其妙成了危情第三者。 好在他的女友是从高中时代即交往至今,不致怀疑他的“性”趣,不然经报纸 如此大肆渲染,他这辈子想讨个老婆可就难了,因为就算人家不当他是双性恋,也 会自作聪明地替他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譬如娶妻以掩饰见不得人的隐疾。 “笑笑笑,看好朋友万劫不复、痛苦不堪,你觉得很乐是不是?”什么朋友嘛! 就会落井下石。 左天青瞪视没义气的好友,自顾自的生着闷气,现在的他是孤军奋战,力挽狂 澜,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哎呀!我的小甜心,我是在苦中作乐,其实我在哭,你瞧我眼角都湿了。” 男子指指自己眼尾的湿意。 “哼!好大的一颗泪珠,我信你才有鬼,嘲笑我很愉快吧!”敢笑出泪,太久 没量他的脚底印了,欠踢,左天青的双脚正蠢蠢欲动。 “我怎么会嘲笑你呢?咱们是坐同条船的难民,禁不起一丝风浪。” 难民?左天青嗤了一声,“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话中的奚落,反正我会拖着你 一直下地狱,咱们生死永相随。” 这……多暧昧的话语,他就是这样被搅进浑水中。 安迪本名徐文迪,大学时主修财务金融学系,原本等退伍后要自组一家金融公 司,谁知阴错阳差之下,竟成了左天青的经纪人兼保母。 到现在为止,徐文迪还搞不清楚当初是怎么误信贼言上了贼船,如今想脱身是 难上加难,而且竟还成为他传奇故事的“男主角”。 “小青青,做人何必太小气,瞧瞧你那三位姊姊多豪气。”徐文迪故意戳其痛 脚。 “恶心,不要叫我小青青。”嗟!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左天青摩擦着自己的 手臂。 “比起阁下的肉麻程度,小的只学到皮毛,尤其是你吹干指甲油的娇态更是媚 得无人可比。”呕!徐文迪警告自己别想起那画面,不然又要反胃。 “少闹我。” 坐立难安的左天青皱着一张俊脸,想找办法要逃出生天,他没想到老爸不要脸 到如此地步,竟利用老丈人的身分,“情商”他那当大哥的姊夫义务赞助。 趁他在台上走秀时,直接闯进发表会掳走他,顺便带走意图弃他而逃的“爱人” 安迪,然后大方地走人,留下一室错愕的宾客。 尤其是石虎那张酷脸,不管他怎么娇嗔戏弄都不为所动,活脱脱是座冷冰冰的 雕像,半点怜香惜玉之情都无,更别提放他一马了。 倒是他的手下个个防备地坐得老远,生怕染上什么不干不净的病菌。 一群笨蛋,同性恋又不会传染。 “小青青,温柔些,你愈来愈不像女人喽!”徐文迪做作地抚摸他的下颚。 左天青一个反手扣住他的咽喉。“我现在没心情演戏,要命就少惹我。” “作茧自缚怨不得人。”徐文迪拨开颈上的桎梏。“我看你举白旗投降吧。” “绝不,我要为自由奋战到底。”他慷慨激昂的说道。 “好志气,小弟,大姊我等着看你粉身碎骨。”出现在门口的左天虹耻笑地为 他的大话鼓掌致意。 左天青微微一晒。“大姊,律师楼倒了吗?还是大姊夫另结新欢?” “天青弟弟,你最近是不是踩了狗屎,要不要大姊替你去去味呀?”左天虹笑 得十分和善可亲。 “我……我……嘿嘿!大姊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原谅小弟忘了刷牙口太臭,姊 夫对你的爱如天高海深,用之不尽,取之不竭,比狗还忠诚。” “哟!真是不得了,你拐着弯骂大姊是母狗,小么弟,我看你是在劫难逃喽。” 左天绿顺口推他入死穴。 她是跟在大姊身后上来的,为了就是看笑话。 “三……三姊,你不要害我,近期我可没开罪你,好心点放我一马。”当老么 真可怜,他心头淌血呀! 其实三个姊姊都矮左天青十来公分,可是不知为何,他打小被她们欺压到大, 至今仍不敢反抗,只要她们一个眼神或轻哼,他便不由自主地矮了一截,气弱不已。 及长,工作场合多是跋扈骄纵的花痴女,一见到他就像发情母狗一样偎着他摩 挲,连在工作中都伸出狼手抚摸他的私处,惹得他对女人的印象可谓糟到顶点。 他的确不是同性恋,也同样有男性的需求,但他宁可花钱上高级俱乐部找女人 发泄,也不愿找个固定的伴来烦死自己。 他常去的那间俱乐部有男公关和女公关,说穿了就是男妓、女妓,他们接客的 原则就是没有原则,男女都可。 而他每回上俱乐部时会同时点一名男妓和一名女妓,在众人面前他会和男妓调 笑、亲吻,甚至裸着上身抚摸、挑逗,惹得有同性倾向的男妓气喘吁吁,一再呻吟。 然后他会假借为维护形象和女妓进房,旁人以为他是在作戏,但关上门可就是 假戏真作,来场颠鸾倒凤。当然他会多付一些钱堵住女妓的口,因此他的真实性向 才未被揭穿,一切只为了应付他那神出鬼没的恐怖老爸。 他用心已泣血的地步,怎么还会沦落老爸魔掌呢?这实在让他无法不怨天呀! “乖乖上断头台吧!小弟。老爸可是用尽心机,为你招募了各式佳丽,环肥燕 瘦任君挑选。” “是呀,小弟,大姊所言甚是,可别辜负老爸望子成龙的殷切盼望。”左天绿 笑着拍拍他的背,力道吓人。 左天青轻咳了数声,望着半掩的门,“姊姊们何苦为难小弟,反正你们都已下 了地狱……” 他状似认命地低下头,悄悄地挪动脚步,以为没有人会注意他小小的邪念。 左天虹和左天绿相视一望,由着他做垂死挣扎,当了二十几年姊弟,岂会猜不 透他在打什么主意,若不让他表现一下愚钝的拙相,未免失了手足之情。 “啊――好……痛。” 一声尖叫伴随着重物落地声。 “小鬼,你太不尊重我的专业,敢在本警官手下企图逃脱?活腻了,嗯?”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难怪左天虹、左天绿不吭气,因为老二左天蓝正在门口守着,准备“护送”死 刑犯上刑场。一旁咋舌的徐文迪头皮略微发麻的看着左天青的惨状。 左家四姊弟在各自的领域里皆有“传奇”的美誉。 老大左天虹是位律师,打遍律师界无敌手,七个月前下嫁南部望族,如今妇唱 夫随,来往南北好不畅意,教人看了为之羡慕。 老二左天蓝是个任性的警官,偏偏破案率奇高,暴躁、蛮横的个性在黑帮老公 的宠溺下更加无法无天,气煞一干旷男怨女。 而看似清纯的恶魔老三左天绿则是位记者,一枝笔比赤链蛇还毒辣,两个月前 也拐了个疼妻疼到骨髓里的破相男为夫,恩爱的程度让人看了吐血。 在左家老爸一声令下,终于踢出三个滞销品,一年的期限现在只剩下一个月左 右,想当然耳,各家皆出奇招非陷“剩男”于水深火热之中方肯罢休。 手足何所用?左家人的回答是――消遣。 ☆ ☆ ☆ 头痛、脚痛、腰也痛,背上肯定淤血了。 故作女儿娇态的左天青终被脾气爆烈的左天蓝踢下楼,只见满屋的莺莺燕燕活 像参加选美会,一个个打扮得犹似交际花,一室的香水味呛得他直打喷嚏。 “保重点,小弟,你的健康是我们的幸福。”左天虹似笑非笑地丢下一句,就 走向她亲爱老公的怀抱。 左天青还来不及回答,左天蓝又粗鲁地拧着他的耳朵。“给我小心点,敢偷跑 就打断你的腿。” 一说完,她也赶紧去解救她身陷胭脂阵的老公,众家女子一见她抡起拳头,连 忙识趣的走避。 惟独左天绿不慌不忙地拍拍他的手臂给着劝告,她老公的长相令她十分安心, 她可是掉了两滴泪才阻止老公接受天才老弟的整型手术。 “自个儿珍重,千万不要饥不择食,你是外科医师不是泌尿科,肾亏会连累左 家绝后,慎之、慎之。” “你……你……”可恶,他是有怨难宣。 这些没血没泪没心肝的姊姊们,自己不能坚持原则已经是天理不容了,还助纣 为虐、为虎作伥地欺凌他,简直是老天不开眼。 连安迪那个没胆的家伙都临时抽腿,用着戒惧的口吻一再向三位姊姊保证,他 绝对是个安分守己的异性恋者,不敢觊觎她们小弟的“美色”。 啐!靠天天垮,靠水水涸,还是靠自己最稳当。 左天青不想被看轻,但为了日后的自由着想,他娇柔地扭着翘臀,莲花纤指勾 着红绡,故作扭怩地走向他亲爱的老爸。 脸色微微一变的左自云见状笑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不孝子,竟敢 让他的老脸皮挂不住。 “儿子呀!还记得庭院那株桃花的下场吧?做人可不能输给一株花草,懂吧!” 左天青脸一白,嘴唇泛紫,收敛起花痴的假相。 别看他老爸年过半百,那性子拗起来可比初生的婴儿还令人头疼,在他二十岁 那年曾不小心惹火了老爸,结果逃命的下场是一株活了快三十年的老桃树,在他老 爸的大刀下裂成两半,刀尖正好横过桃木心直抵他的鼻头,那种离死亡只在咫尺的 恐惧,非常人所能承受。 什么叫父子亲情?这四个字在左家绝对找不到。 “爸,你今天穿得真帅,气度非凡,风度翩翩,身为你的儿子真因而沾光不已。” “哼!巧言令色。”左自云心中倒是有一分受用地扬起得意的笑。 左天青一见他笑便宽了心。“老爸,我句句实言,天地可表。” “不要以为嘴上抹了蜜我就会心软。”左自云笑得阴险。“随便挑一个吧!” “呃,老爸,这会不会太嚣张了一点?又不是点妃宴。”他真是受不了。 “和你那些小伎俩相较,我还嫌小儿科呢!”姜是老的辣,想诓他?门都没有。 同性恋?玩弄他老头子不看电视吗?自己是在容忍儿子的孩子气,察言观色是 医者的本能,妄想只手遮天还得有天赋,也不想想是谁养大他的,笨儿子。 好奸的老爸。左天青打哈哈的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急嘛!” “你不急,我急,你想害我在万老头面前丢脸,一年期限对你而言够宽大了。” “又是万叔叔,你们争了一辈子不累吗?你不怕我娶个恶媳妇回家来虐待你们 两老?”左天青无奈地说。 这两个老顽童,明明感情比亲手足还浓厚,偏偏一张嘴硬是得理不饶人,光是 掉了一根针也可以吵个老半天,更遑论其他琐事。 当初老爸一年内要四位子女结婚,为的不就是赌一口气,结果苦的都是他们这 些拒婚的可怜虫。 不过,说也奇怪,上头那三尊大仙倒真的寻到一生的伴侣,诡异得让他发毛。 左自云笑着重敲儿子的脑门。“你认为那三个丫头恶不恶?想娶个恶媳妇还得 看你有没有本事。” 这世界上想找个有他女儿一半恰北北功力的人已经是不易,他都治得住三个女 儿了,还怕治不了谁。 而且他可没指望儿子、媳妇孝顺,反正早被忤逆惯了,哪天不搞出事来气气他, 他倒觉得人生太平淡,没有刺激呢! 恶媳妇会有阴险公公厉害吗?不用想也知道是在作白日梦。 “院长,左医师,你们在聊什么愉快的话题,不介意我分享你们的喜悦吧?” “是范医师呀,来来来,你们都是外科医师,一定有很多话题可聊。”嗯,这 女孩不错,谈吐合宜,大方得体。左自云暗自打量着。 “好一阵子没见到左医师,少了切磋对手真是可惜,左医师打算几时接下外科 主任的职位?” 左天青瞄瞄父亲,将不快藏在眼底。“我从没打算接下外科主任一职,现任刘 主任很称职,不需要异动。” 范樱樱愣了一下,不太能理解以他优秀的外科技术,为何要顾忌一位行将就木 的老头,何况左氏医院将来可是要由他继承的。 她承认自己对他的仰慕,尤其是他那超乎神技的高超外科技术,总令她沉迷不 已,渴望与他共同在医界闯出自己的天空,超越院长在医界的声望。 而且有左氏医院从旁辅助,一切医学资源得来轻松,不怕得不到国际间的认同, 迟早可以扬名立威于海外。 “刘主任年岁已大,两手的稳定度不若年轻人,早该退休了。”她要的是院长 早点开除刘主任,另聘年轻有为的外科医师。 “退不退休是个人意愿,无人可左右,而且刘主任在手术房的表现堪为后辈楷 模,你太多虑了。” 真是鸡婆,她自以为是谁呀?左天青非常瞧不起在背后论人是非的人,口气便 有些冷淡。 “左医师,你可以叫我樱樱,用不着太生分。”她收起些许掠夺霸气。“我可 以称呼你天青吗?” 左天青不太高兴地假笑,借弯腰拿点心的姿势避开她有意无意的触碰,不喜欢 她的主动强硬。 在一旁的左自云替他作了回答,“当然可以,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我不当电 灯泡了。” 他刻意为两人留下空间,虽然对范樱樱的印象不甚良好,但是女孩子要主动些 才好,不像其他人只敢远观,好像不好意思来领走他的奖金。 唉!瞧他多辛苦,为儿女劳心一辈子。 左自云眼角带笑地走向那群幸福的女儿、女婿,让他们也分享一下他心中的快 意。 ---------- 晋江文学城